“末将见过同知大人,请同知大人安!”
“对于大祭司的罹难,琅琊卫上下深感遗憾,这件事情,我们的手的确伸得有些长了,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情,就这个月,祭司大人是第十三个遇害的帝国贵族,详细的情况,我家侯爷已经修书发往充州,不日,教宗大人自会知晓此案前因后果,在此之前,希望贵军配合,直至上元佳节,圣宫的防卫,由琅琊卫接管!”
“这。”
“怎么?”薛正扭头冷笑一声道:“你有异议?”
“不敢!”银甲将军犹豫了很久,实在是抵不过薛正那鹰隼似的目光,如今圣宫祭司身死,整个圣宫都是群龙无首,就算是有异议,在这如狼似虎的琅琊卫面前,失去最大倚靠的他们,又怎敢抵抗,一切,都只有等到上元佳节之日,教宗来京之时,再作计较了。
神色淡漠的薛正微微一笑,便接过了身边属下递来的披风,抬脚越过那队银甲军,自顾向宫外走去。
“玉爻。”走到了九圣宫外,薛正面色稍霁,转身看着身后那道娇小的身影问道:“关于此案,你有什么看法,此处无人,你大可畅所欲言!”
“是,叔父!”那一直闷头侍立在薛正左右的,竟是一芳龄少女,琅琊卫的制式衣甲穿在她的身上,倒显得朝气蓬勃,兀自平添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风情。
“能一击击杀大祭司的人,在帝都也没有几个,人阶高手本来就是不可知的存在,根据琅琊卫的资料,大祭司的实力距离地阶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了,若是地阶高手想要杀他,按照我们的认知,不可能做到毫无打斗的痕迹,那么能杀他杀得这么干净利落的,又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的。”少女朱唇微点,侃侃而谈,只是说到了此处,她稍稍思忖了几息,倒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你是说这个杀手,最起码半步天阶,而且很可能是天阶高手!”薛正脸色渐沉,抬手轻捻着下巴上的胡茬,缓缓而道:“帝都的天阶高手,武成王爷算一个,你父亲算一个,相国寺大国师算一个,呵呵。”
“王爷深居简出,多少年都没有与人来往,更没有听说他和谁有什么仇怨,你父亲堂堂冠军侯,没有理由去暗杀一个对人毫无威胁的国教祭司,大国师更不可能,闻人冰虽然是国教的祭司,但是这些年来,他在帝都算得上是规矩得很,皇室与国教的关系需要这种老好人来平衡,他死了,对皇室没有任何好处,若是换上一个不好相与的人,咱们的陛下,日子可就难受了,不符合皇室利益的事情,国师不会做!”
“叔父漏掉了一些事情!”玉爻微微一笑,仰头望着薛正,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道:“偌大一个帝都,可不是只有王爷,家父和国师三个天阶高手!”
“大侄女,你倒真敢想,现在,叔父都得好好想想,你爹这个年该怎么过,才能睡得安稳了?”
“那叔父是同意我的想法?”听得薛正的打趣,玉爻脸上顿时焕发了一阵别样的神采,少女的心性,确实让她难以压抑自己心中的兴奋。
“你还小,这个锅,叔父来给你背!”薛正摇头笑笑,便接过了属下递来的缰绳,翻身一跃,坐到了马上道:“传令,除开留守圣宫的儿郎们,剩下的,全部给老子集合!”
“大人,去哪里?”一旁的属下早就被这叔侄二人的哑谜弄得一头雾水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口,却看见自家大小姐笑靥如,几乎化开了这长安城的初雪,等了好久,才听到自家大人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打马而去的薛正面色淡然,却是叫他身后的所有琅琊卫军士,全部脸色大变,风雪中,只有那一句中气十足的男音,有些霸气,也有些无奈。
“紫荆山,书院!”xh:。74。240。212
第十五章:书院被包围了()
“尘哥儿!”红红火火的小和尚突然冲进了柳尘的厢房,吓得柳尘手中的书卷差点掉在了火盆里面,抬眼一看小和尚那异常夸张的表情,柳尘额头不禁冒起了几条黑线。
“什么事!没看哥在学习吗?过几天讲经义,夫子还要提问呢!”
“还提个鬼的问啊,出大事了!”小和尚张牙舞爪的,一把拉过了柳尘的披风仍在他的身上,转而就去拉他的手。
“你丫天天出大事了,咋跟吴桐一个德行,年轻人,稳住!”
“稳个屁啊,书院被包围了!”小和尚急的跳脚,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什么!”柳尘猛然站起身来,慌忙的捡起披风,脸色大变道:“咋不早说,谁这么急着投胎呢,包围咱们作甚!”
“快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由分说,小和尚拉着柳尘,转身就钻进了漫天风雪之中,身后,只留下小侍女豆豆一人,恨恨的扔掉了手中的女红,满脸幽怨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小嘴不住的念叨些什么。
当初报名测试天赋的山坡平地之上,薛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马上,冷眼看着手下的琅琊卫军士和书院的侍卫们对峙着,周围闻讯赶过来的书院学子越来越多,场面逐渐有些失控了,可就算闹这么大,书院的教习们,却没有一个人出面,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柳尘和小和尚刚刚赶到这里,便看见如此劲爆的一幕,包围书院,还是全副武装,这可是书院建校数千年来的第一次啊,不用说,明儿一早,这如同地震一般的新闻,便会传入帝都的每一个人的耳中,然后中州,而后天下。
“柳尘,过来!”就在人群嘈杂不堪的时候,薛正突然看见了人群之中的柳尘,想也没想,便扬声开口,这一开口,所有人瞬间安静,神色各异的目光,全部看向了一脸茫然的柳尘。
“请大都督安!”没办法,柳尘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薛正面前,隔着依旧在僵持的两方侍卫,拱手行礼道:“不知都督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柳尘的履历提到了书院,可是他的军籍依旧留在了晋州僧军,面对曾经的顶头上司,自称末将,也未尝不可,一来拉近二人关系,军中就吃这套,袍泽,从属,自古就是军中的阵营分配,二来呢,和所有人一样,虽然是进到了书院,但是,柳尘的第一个身份还是僧军木字营偏将,第二个身份才是书院学生,如同吴桐一样,先刀宗少主,再书院学生,这也是书院这么几千年来留下的传统,紫荆山,只为进修,只为合纵,只为教育。这也是书院的超脱之处,虽然只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场所,可是影响力却丝毫不下于九大圣地。
“近来可好?”薛正旁若无人的和柳尘打着招呼,见柳尘又要拱手,他一抬手,示意不必多礼道:“本督和你前后脚来到帝都,你小子倒好,到了帝都几个月也不上门看看我这个老上司,关于这一点,本督现在向你提出严正的批评,你可接受?”
“都督批评的是,是末将失礼了!”
“知道失礼了就好!”薛正再次打断了柳尘的话,又抬手轻轻掸去肩上的积雪,缓缓开口道:“最近帝都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末将偶尔听到同学们提及。”
“当年高祖皇帝在圣祖的授意之下立琅琊卫,数千年来,琅琊卫贯彻高祖的法旨,‘上诛昏君,下斩奸佞!’你们都是圣祖门生,当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帝都的命案涉及到了书院,依圣祖言:凡有疑者,诸事可查,诸君可查,众生,皆可查!”
“不可能!”柳尘猛一抬头,有些难以接受道:“书院乃是圣祖道统,万世师表,岂会是藏污纳垢之所,帝都的连环杀人案,怎么可能和书院有关?还请都督明察!”
“圣祖言:格物致知!心中有疑惑,自然应该解开疑惑,不能因为这个对象是书院,就可以不闻不问吧?”薛正眉头一皱,抬眼扫视了周遭,他和柳尘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书院的管事们知道自己的来意,这算是间接的表明诚意,‘我琅琊卫并无亵渎的意思。’可是等了这么久,书院的大人们依旧是毫无动静,面对柳尘的情绪变化,他一时有些进退维谷,“你是军人,本督也是军人,军人的第一守则便是严谨,治军严谨,打仗严谨,做人做事,更应该严谨!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质疑本督的话,若非事关重大,本督怎敢带兵来到书院?在圣祖法相之前,本督又怎敢口出狂言?”
“可是。”
“没有可是!”薛正瞬间提高音量,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道:“本督现在以晋州僧军大都督的身份施令,木字营偏将柳尘听令!”
“末将在!”柳尘眉头一皱,不得不抱拳拱手。
“本督令你速去请来书院管事,不得有误,在此本督承诺,书院圣地,琅琊卫不敢亵渎,但若主事不来,琅琊卫也绝不撤走,去吧!”
“诺!”
“不必了!”柳尘还未转身,身后便传来了林夫子的声音,略显肥胖的林夫子裹着皮裘,撑着纸伞,面带微笑的走到了柳尘的身边,抬头望着端坐马上的薛正屈身而言道:“院判大人着林某来请薛大人入院一叙!”
薛正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将腰间的长剑递到了属下手中,这才独自一人上前,躬身回道:“多谢林夫子引路!”
“薛大人,请吧,守义先生在等你呢!”
在薛正的示意下,琅琊卫的军士们速度退开,安静的回到了角落边上,书院的侍卫们看了看林夫子的神色,便也快步退开,和琅琊卫保持着一段相对安逸的距离,薛正自己也整了整衣袍,抬脚跟上了林夫子的脚步。
质量上好的鹿皮长靴踩得雪地里吱吱作响,留下了一道道深远而又悠长的脚印,薛正路过柳尘身边的时候,稍稍一顿,犹豫了片刻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跑,没事儿就待在屋里,别再瞎凑热闹,帝都不太平,你当好自为之!”
柳尘连忙躬身道谢,等到薛正走出去很远,他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那些个大人物们该操心的了,初雪来临,江山如画,算算日子,上元节也快到了,到时候,诸侯进京参加御宴,母亲大人,也该来了吧,估摸着这个时候,都已经在路上了。
想到了姬婉竹,想到了那张慈爱温暖的脸,柳尘的嘴角,微微的扬起一个弧度,风雪依旧,染湿了他那一头别致的板寸,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真是早知道就不让豆豆在这么冷的天给自己剪头发了,自打上次晋国公衍明和尚给自己剃头之后,柳尘便习惯了这样一头精简的短发,不用天天时间打理,倒也乐得清闲,只是碰上这个天寒地冻的天气,他就得比别人受更多的罪,无他,冷啊!
心态变化之间,又想起薛正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柳尘的心中,渐渐开始漫上了一层愁云,“今儿肯定是死了大人物了,若不然,都督怎会冒天下之大不讳亲自带兵包围书院呢,但愿凶手快些绳之以法,若不然,这等恐慌的情绪,就再也压抑不住了!”xh:。74。240。212
第十六章:冠军侯()
天色渐黑的时候,帝都的雪,终于稍稍停歇,这时候的长安,才出现了一丝生气,有人,才会有烟火,有烟火,人才会有血肉。
风尘仆仆的薛正快马扬鞭赶回了北镇抚司,随手把缰绳扔给了某个军士,他便板着脸,快步朝着签房走去。
签房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香味忍不住让面带风霜的薛大都督肚子咕咕作响,这让人尴尬的声音使得签房内的正大快朵颐的中年男子不住莞尔。
那人生的儒雅万分,体态势若卧虎,如此矛盾的气质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倒显得有些让人难以看穿,却又不敢冒犯,只是那鬓间的点点银丝,都让他那贵气逼人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疲惫。
“老薛来了,快来,刚炖好的羊肉锅子,配上渭州特产的烧刀子酒,人生快意,不过如此!”那人不是别人,能在北镇抚司这般称呼薛正的,也只能是他的顶头上司,帝国四神将之一,琅琊卫都指挥使,帝国世袭冠军侯徐琨。
“侯爷何时来的?”薛正晒然一笑,自顾卸下了衣甲披风,一边舒展着紧绷了一天的筋骨,一边缓缓踱步,很是随意的坐在了徐琨的对面,一口老酒下肚,薛大都督舒服得快要呻吟出声。
“你带兵上了紫荆山的时候,我就来了!”徐琨微微一笑,抬手给薛正夹上了一大块羊肉道:“玉爻那丫头在拿你当枪使呢,你啊,太宠着她了!”
“您这做爹的,话就不该这样说!”薛正吃的嘴上冒油,抽了个间隙抬起头来摇头苦笑道:“当局者迷啊,玉爻的天赋智计本就是万里挑一的,不能因为她是您女儿,您就她从头到尾都给否定,圣祖都说聚贤不避亲,您啊。”
“老伙计啊!”徐琨轻抿着烧酒,双眼有些迷离,“你心里清楚得很,聪明有什么用?在这个世上,平安才是最大的福分,锋芒毕露终归不是好事,咱们这些人,迟早都会老去,若是哪天说走就走了,这锅,又该谁来给她们去背呢?”
“您说的是,回来的路上我便想过了,明儿一早,让玉爻去南镇抚司,这件案子,不能让她插手了!”
“守义先生那边,有什么说法?”
“老人家说,这段时间,书院无人外出!”
“今儿晌午,陛下召我进宫了。”徐琨放下了酒杯,坐直了身子面对着薛正,神色严肃道:“早朝的时候,御史台弹劾我俩的奏章,足足有一百多本,陛下限我在上元之前破案,关于此案,各诸侯都已然之下,陛下压力甚大,拖了这么久,琅琊卫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薛正拿起桌上的毛巾,轻轻的擦拭了嘴角的油渍,听得徐琨的话,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刑部,大理寺,还有五军都督府怎么说?”
“几位大人表示,这样的案子,他们无能为力,只能从旁配合我琅琊卫!”
“侯爷连夜来到北镇抚司,还请末将吃上了大餐,定然心中已有计较了?”
“知我者,薛正尔!”徐琨微笑着给薛正满上美酒,继而缓缓开口道:“你送来的卷宗,我都仔细的勘察过了,现在心中有几个想法,说与你听,咱们兄弟二人好好合计一下。”
“侯爷请讲!”
“对于一些常人未知的领域,武经上都有记载,你把嫌疑人的实力定到天阶,这点,我同意,又不同意,不同于人阶,地阶的高手,天阶高手一旦出手,那动静,绝对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依我为例,那凭借一片树叶斩杀那闻人冰,举手之劳而已,但是我若出手,这气息的波动,瞒得过寻常武者,却瞒不过与我同阶的武成王殿下和大国师等人。”
“根据仵作的验尸报告,闻人冰死于寅时三刻,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感受到天地间的任何气息波动,不仅如此,这一个月,我都毫无察觉,来北镇抚司之前,我去了武成王府,与王爷有过深谈,这段时间,不仅没有任何天阶高手出手,整个帝都,都没有这样的高手往来!”
“难道?”薛正脸色大变,有些难以置信道:“那传说中的存在,真的存在么?可即使存在,也不嫌杀闻人冰脏了自己的手么?”
“这只是其中一种假设,这种假设,几乎不能成立!”徐琨给自己夹上一筷子香喷喷的羊肉,侃侃而谈道:“我们往前面说,这一个多月,遇害的十多位贵族,囊括了包括众诸侯在内的所有阵营,凶手没有特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