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是清楚!”柳尘无奈苦笑,沉吟片刻,他又缓缓开口道:“只是这北宫煦的出现,我就越是看不透北宫馥的身份了,心里挺不舒服的!”
“没什么舒不舒服,凡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就行!”
休整了一番,吴殇将空掉的水囊还给了柳尘,自顾转过身去,在这春暖花开的草原上,一老一少,心思各异的漫步在阳光之下
午后的暖阳卷起了一阵清爽的微风,迎面而来的时候,让人无比惬意,在这百花争艳的原野上,人们呼吸着久违的芬芳,沁人心脾的舒爽,让这条通往盘龙塔的大道,也开始有了一丝生气。
时不时还会有打斗声从远处传来,也有凌空飞翔的神魂虚影,柳尘跟着吴殇,偶尔驻足观摩,一边听着吴殇的讲解,一边感受着东陆修行者五花八门的斗技,柳尘的心底,豁然开朗。
万物初生的季节,让剑阁柳家有了问水第三剑,第三剑是春,是生命的延续,或许没有吴桐的那种天赋异禀,对于自己能领悟问水第三剑,柳尘的内心,早已是满足非常。
如果说问水九剑的前两式,强大与否全看个人的气海容量,那么后面的七剑,皆是发自于识海,每个剑修,对于春夏秋冬的不同理解,造就了问水九剑的四季剑诀各不相同。
不止一次看到过,柳惊风的“生”,那是春雨飘飘,万剑惊风的盛景,所谓的“一剑惊风一木擎,一山遮云水无心!”全都是演化自柳尘昔日对于四季剑诀的理解,他的春天,是凛冽而肃杀的,到了柳尘的时候,因为对温暖的渴望,樊城游侠的春季之剑,显得那么柔和,那么动人。
“为何不下一场雨,好去淋湿了人们燥热的心?”
当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远处传来,吴殇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道:“一剑惊风的意境,已经是关于剑道的最高领悟了!”
听着吴殇那复杂苦恼的声音,柳尘稍稍顿了顿,转而抬头笑望道:“剑,不一定要拿来杀人,它也可以用来守护,守护着自己最想守护的一切。”
“哦?”吴殇悠然回头,眯着眼睛盯着柳尘看了好久,这才面色复杂道:“问水九剑没有守势,每一招都是无比凌厉,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剑神柳藏兵曾经就是这样理解的,没想到你,堪堪把这‘惊风一剑’化作了守势了不得!”
“呵呵,所有进攻的出发点,不都是防守么?”柳尘淡淡一笑,随手摘掉了身边摇曳着的野花,拿到鼻尖轻嗅一番,他又侃侃而言道:“剑再凌厉,也凌厉不过人心啊!”
“那是!”吴殇颔首微笑,转过身继续朝前迈步,他的衣摆上沾到了不少残花草屑,泥土的清香开始温暖了他那疾风骤雨般的气息,大雪山的刀,从来都是直的,就像现在的吴殇,脊背虽然佝偻,可当他漫步在这一望无垠的鸟语花香之中,却显得那么孤独,那么骄傲,“圣祖当年就说了,东陆最美的春天,就在那旭日东升的沧澜江畔,那里有清澈的浪花,偶尔投石问路,还有锦鲤越江的温暖,而最美的夏天,是紫荆山边的余晖,坐忘无我,心中仅剩那波澜不惊的华清池!”
“那秋天和冬天呢?”
“最萧索的秋天,是那秋雨连绵的藏兵谷,着眼透过雨雾,满山红枫尽收眼底,‘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也就是那个时候,沧州的秋日,如同那天地间最苦恼的落红,枫城的红,如泣如诉”吴殇笑了笑,自顾将手覆于后腰,使柳尘看不到他那张写满了憧憬怀念的脸,“到了冬天,人们都应该去佛国走一遭,漫步在七里香的花雨之下,遥听那千佛山的晚钟,到处都是梵歌,到处都是人间净土,即便那北境之雪呼啸而下,过了殇阳关,冷了洛城古道,却猜不透大悲寺的庄严!”
“所以说,真正的四季剑法,从来都是多变的,不管是圣祖喜好的春秋四城,还是人们体会到的夏雷冬雪,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年四季!”
“你能这样想,是好事!”吴殇再次转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光球,轻轻的递到了柳尘的面前道:“证明之前,我看低了你,现在,这个送给你,作为礼物,希望老夫将来有幸,能见识你那不同于柳白的——四季剑法!”
没有推辞,也没有腼腆,柳尘笑呵呵的接过了吴殇手中的光球,如同一个晚辈,正在欢喜着长辈的恩赐
“昊无穷的一缕残魂,应该能让你的神魂境界更进一步!”
柳尘笑得很是灿烂,乃至于在他的心底,比对于所有传奇高手,吴殇给他的感觉,更要亲切一些,没有缥缈,更没有冷漠,吴霸刀站在柳尘面前,始终是有血有肉,充满了慈爱。
“您和我讨论了这么多剑,现在已是黄昏,能不能给我说说,您的刀?”
“呵呵!”吴殇摇了摇头,满脸笑意道:“这一点,你和柳白一样,喜欢琢磨人家的宝贝,哈哈,也不怕告诉你,这刀,是笨人学的,你太聪明,学不了我的刀!”(。)
第一百一十五章:最是人间留不住()
一夜无话,当远处的点点篝火在那清晨的薄雾中悄然泯灭,袅袅的黑烟摇晃着划破了初晨的斑驳,春草萋萋的时候,微湿的清冷,让柳尘睁开了紧闭多时的双眼。
经过了一夜的炼化,妖圣的残魂,早已令柳尘的神魂识海变得更为强大了几分,相信要不了多久,等到他彻底将妖圣的残魂与自己融合到一起,那时候,突破凝神四品,必定是水到渠成。
残魂中夹带的法则之力,也让柳尘受益匪浅,一抬手,他射出了进阶凝神之后的第一缕破体元气,那光,那剑,没有任何瑕疵,宛如那天边的鱼肚白,凌空飞射而出,打破了宁静,带起了草原清晨的波澜。
“怎样?”吴殇懒懒的睁开眼睛,笑望着柳尘道:“元气破体而出,新的领域,会不会有些惊喜?”
“还好吧!”柳尘伸了个懒腰,直起的腰身拧得他骨节啪啪作响,好半晌,他才意犹未尽的回道:“只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贴身肉搏,御气进攻,怎么说都有些不太顺手!”
“那是!”吴殇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踩息了仅剩的一丝篝火,沐浴着朝阳下的晨露,吴霸刀显得有些享受道:“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欺骗你的,只有你的身体,不管是元气,还是法则,终究只能是进攻的辅助手段,就像老夫,一把年纪了还不是一样,喜欢用刀,哈哈,有些习惯,一旦印刻在你的生命力,那就永远也挥之不去了!”
就着清水,吃着干瘪的肉块,柳尘和吴殇二人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青草上再也没有滴露的时候,两人才收拾了一番,站起身来继续赶路,应该快了,盘龙塔就在眼前,要不了多久,就能有人深入其中了。
“哎!”前面领路的吴殇,苦叹着停下了脚步,柳尘不明所以,上前一探,便看见了远处的花草中央,静生生的站着一个人儿,那人青丝如墨,衣袂飘飘,苍翠的草原,早已将她的裙摆染成了一片淡绿,她没有微笑,也没有愤怒,就那般直视着吴殇的双眼,写满了哀愁与凄苦。
和柳尘的满心戒惧不同,吴殇挣扎了好久,才在脸上咧开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你等了多久?”
“在这里,我等了你五天”那人轻笑着,却忍不住热泪盈眶,“在外面,我等了你五十年!”
“我靠!”柳尘皱了皱眉,不由得暗骂一声,看着闻人梦那满脸幽怨的模样,他这才明白,自己身边站着的,是那故事的男猪脚吴殇,这架,根本打不起来
“”吴殇沉默,脸色阴晴不定,之前在面对妖圣昊无穷的时候,意气风发的吴霸刀早已悄然远去,此刻站在闻人梦面前,他就像是一耋耋老朽,有些情绪,他说不出口,有些爱与恨,让他瞬间苍老了十岁。
在这片野草原上,你可能会遇到任何人,面临任何事,就像吴殇和闻人梦这般,多少年的恩怨情仇,都得在这盘龙塔前来个了断,没有人能逃得了一辈子,欠与不欠,终究还是要在生命的尾端,措手不及的去面对
“吴秋雨不像你,他太柔和!”良久,闻人梦轻笑着开了口,那模样很明媚,也很娇艳,如同数十年前,武德年间的风姿绰约,艳羡了多少天骄,那无比悸动的心,“吴锋也不像你,他太刻板殇哥儿,你说,如果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他会像你么?”
“呃!”柳尘眉角一跳,突然发现自己此时的处境十分尴尬,见吴殇一直默然不语,沧澜王殿下苦笑摇头,悄悄的摸向了远处,也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躲开,让闻人梦冲柳尘,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哎!”又是一声轻叹,吴殇抬起头来,望着闻人梦那笑容悲伤的脸,“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提他作甚?”
“我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像你!”闻人梦美目含泪,吴殇几次想要说出些什么,可话到嘴边,终究是无语凝咽。
沉吟半晌,当那微风吹拂起吴殇的满头红丝,阳光映照着他眼角的鱼尾,两人相距不过数丈,却仿佛天涯一方,武德年的意气风发早已随着历史远去,太平盛世里的娇媚动人也没有逃得过似水年华,最熟悉的陌生人,无外乎于此。
“也许会像吧!”吴殇颔首,微微笑着,“可命运没有也许,遗憾终是遗憾!”
“所以我恨你!”一瞬间,闻人梦的脸,开始变得狰狞无比,当人们开始悄然心动于国教圣女的美貌,却陡然忘了,她的封号,是灭绝,不同于极乐圣女的天性嗜杀,灭绝仙子的睚眦必报,在那个最美好的年代,更让人闻风丧胆,“我恨的不是你毁了我的道基,使我终身无法悟道超凡,我恨你,恨得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那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你说过,**************,负心多是读书人!可你负我的时候,远比那人面兽心的读书人,更为可恶,多少年了,我恨不得能将你千刀万剐,生啖你的血肉!”
“对不起!”吴殇很坦然,也许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想得很透彻,关于闻人梦的一切,错误的开始,错误的结束,所有的错误,都是在他,闻人梦,始终是无辜的,“那时候的感情,太过于脆弱,我也曾和努力了,可还是没有敌得过那所谓的立场,不管你信与不信,如果命运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会像这小子一样,去奋不顾身的深爱一个——敌人!”
当吴殇和闻人梦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柳尘有些发懵,一直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可是这幅模样,两人好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没来得及多想,那闻人梦轻轻的笑了笑,终于找到了久违的答案,旋即一脸满足的转身离去
“柳弋,到了盘龙塔里,送到你手上的妖圣传承,千万别要,想要,你去抢别人的,只有你抢到的,才是属于你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风中传来了闻人梦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柳尘眉头皱的老高,缓缓挪步走到吴殇身前,瞬间苍老的吴殇让他很不适应,老顽童就该有老顽童的处事方式,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柳尘有些理解不了。
“之前在奈何桥前,闻人梦这厮差点杀掉了桐桐和两位世叔,老吴你现在这般作态,实在让为人子女者心寒!”
“心寒?”吴殇嗤笑一声,面容寡淡的瞥了柳尘一眼道:“当时我就在场,闻人梦也知道我在场!”
“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朱颜辞镜花辞树()
“你怎么能这样!”柳尘神色转怒,若真是照吴殇所说,吴秋雨父子和吴锋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作为他们的父亲,他们的祖父,吴殇竟然冷眼旁观,这样的作为,柳尘接受不了,和那柳白,又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这段时间里积累起来的对吴殇的好感,眼看着就要烟消云散了,无以言表的愤怒,充斥着柳尘的内心,那句“太上忘情”的偈语,又一次浮现在少年人的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我怎么不能这样?”吴殇张了张嘴,有些无力的反驳道:“不管事秋雨,还是锋儿,亦或是桐桐,他们都是我留在这人世间的生命延续,闻人梦懂我,我也懂她,她不可能会真的冲他们下毒手,难不成你认为,一个天阶大圆满的高手,能和两个天阶中期后期的小辈纠缠这般久么?”
柳尘眯了眯眼,细细的望着吴殇脸上的情绪变化,他的心思也开始急转起来,想到了那一年的端午,在渭河码头,天阶大圆满的柳惊风横空出现的时候,那足以抗衡柳遮云的国教高手,却被轻轻松松的摘掉了头颅,差距摆在那里,吴殇所言,也不是没有根据,但即便如此,为人父的吴殇,都不应该袖手旁观!
“哼!”想通了关节,柳尘针锋相对道:“当时若不是我大伯和夜鸦先生出手,闹不准你现在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敢情当初柳白也是因为欠了谁的什么,而放弃了我的父亲,对于你们这样的‘传奇高手’,小爷我不屑与你们为伍!”
说完,柳尘转身,独自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吴殇,我看错你了!”
“你干什么去?”吴殇强压着愤怒,快步追到了柳尘的身边,抓住他的肩膀低吼道:“乱跑什么!”
“放开我!”柳尘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超凡高手那铁钳似的大手,旋即一回头,恶语相向道:“别看现在你们处处把我宝贝着,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保不齐那天,你们又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就依葫芦画瓢的把我给放弃了,凡事趁早,咱们好合好散,从此分道扬镳,以免以后反目成仇!”
“胡闹!”吴殇一声大喝,打断了柳尘的话,气氛为之一滞的时候,吴霸刀耐着性子,好言相劝道:“刚才闻人梦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估计盘龙塔内情况有变,你这样蒙着眼睛到处乱闯,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话你也相信?”柳尘气极反笑道:“别忘了,你的立场,先前她带着裁判所的杂碎朝我们打生打死的时候你哪里去了?现在好了,旧情复燃啊你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把话挑明,别以为我是傻帽,你,还有柳白他们,就是武魂殿的几个掌柜吧,哼哼,武魂殿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你可不要忘记了,敌人的话,能信么?”
“原来,你都知道了”吴殇叹息着,面容复杂道:“可是你要相信我,不管闻人梦说没说谎,这盘龙塔内,肯定是出了状况,咱们的计划要重新安排了!”
“呵呵!”柳尘嗤笑一声,面带嘲弄道:“搞半天,你还是相信你的老情人啊!”
“对,我是相信她!”吴殇心思几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就像你相信北宫煦一样,咱大哥不笑二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是看在北宫馥的面子上暂时相信北宫煦!”虽然吴殇说的都是实话,柳尘自己也闹不清为何对北宫煦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信任感,但是现在,沧澜王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自我辩解道:“北宫馥是我未婚妻,我当然相信!”
“北宫馥和北宫煦有什么区别?”
“”
“有些事情,你总会知道清楚的!”吴殇深深的看了柳尘一眼,旋即不再多做解释,反手将柳尘携裹在自己肩上,不顾他的挣扎,吴霸刀火力全开,风一样的朝着远处的盘龙塔疾奔而去,暗地里,他也开始用神识与柳白几人说起了闻人梦的这件事情。
亡命奔跑了一天,又到了月明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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