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瞻凤台(3)
殿中已早早有人等候,清冷的气息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扑鼻而来,自己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司徒却奇怪于自己内心的平静。
“你来了。”司徒关门时,幽怨的声音传至耳根。
“他在哪?”那时候的失误竟然会有个漏网之鱼,司徒恨恨的插上门扣。
“你不去洞房了?”
听得此言,司徒走到她身边,还是初见时的那身红衣,她如此乖戾的女子,也会因为孩子变得这么温顺,一丝嘲弄勾上唇角。
“他呢?”
“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嫤妃铁了心用孩子赌一把,就算对她没有情谊,可孩子是他的啊,也许自己可以保住最后一丝希望。
“你是在试探我?没有必要的,孩子一定不能留,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想让我在他和孩子中选?你压错了筹码,他们之间我都不会放过。
嫤妃明显的一愣,太多的不可思议,那日他说不要孩子,她只当是他的气话。
可如今,是真的不要吧。
司徒瞧着嫤妃,想也是问不出究竟,撤出步子,出了殿,一个轻轻的手势,身后是纷繁的脚步声和嫤妃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皇上!皇上我知道他在哪。。。。。。。求你不要。。。。。不要拿了孩子。”可是此时的司徒已经被磨掉了耐性,整整一个月的迁就不是让她视宠若娇的,如今,她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再强势的女子又如何?还不是落的如此下场。司徒因了今日那黑衣男子的出现就知道,找到他,不用再靠一个女人。
靠女人?我司徒什么时候也会利用女人了。一抹不被察觉的悲伤弥漫司徒的周身。
身后的女子看着司徒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终不可见,不肯屈就的心气撑着她为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遍求救,可换来的是他冷漠的背影和堕胎药强行滑过喉头的冰冷。
“皇上,去凤栖宫殿吗?”安公公心有余悸的擦着汗,皇上这次没有怪罪他,是看在他这张老脸上,他再也不敢胡乱揣度圣意。
“嗯”
安公公执好手中的灯,心中思量,皇后是这后宫的主,又这么得圣意。就那宝和殿的画像足以说明一切,每每皇上心情不好时都会去那里看那幅画。
此时的司徒,内心已经张开密密麻麻的网。
思绪回转,司徒眼眸被阴霾代替。
当时灭蛮族一举,惊动了外邦,可是竟有一个漏网之鱼,乌达阿,这个名字在司徒的脑海中闪现时,他代表着未知与危险。
蛮族首领有三个儿子,都被毁尸灭迹,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那个老贼头竟然在外藏了个私生子。
正在司徒派人追杀乌达阿时,羌达族进贡的美人中有一个是乌达阿的妹妹,也就是嫤妃,一切仿佛顺理成章,自己离他很近很近,可是也正是嫤妃这份近,导致了他抓不到乌达阿,不过如今有了夜魅。
夜魅今日的救驾,让他确定夜魅还当他是少主,那么找乌达阿的任务交与他便万无一失。离别
“夜魅,不要再跟着我了,皇宫不适合你。”
“少主,夜魅只是想保护您。”
“我有大内侍卫,还需要你?”司徒决议要将夜魅驱离自己的身旁,不惜说出伤人的话,他的心里有能好受到哪。
“少主,你能容的下霓裳,为何就容不下我?”
司徒料到他会这样问,心里涌上一阵酸楚,为什么非要我说最伤人的话,你是我多年的兄弟,我不忍你在皇宫失去自由,而霓裳,她是有罪要赎。
“你忘了,她是女子,我需要她。”一句“我需要她”渗出无尽的暧昧与决绝。
随即,一个大礼跪地,长久的俯身无语,仿佛那日日夜夜的主仆情谊就此割断,终于,只剩得司徒一人在阴冷的宝和殿面对着罗莉莎的画像呆立好久。
甩开回忆已经到了凤栖殿,司徒立在殿前看着“凤栖殿”三个大字,内心一阵小小的纠缠,终于甩开龙袍踏进了殿,迎着那声声“皇上”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只能拥有一夜的女子。
刚刚出浴的我披上绿萝为我准备的白色冰丝罩衫,阔袖宽身的装束让我感觉松开了某种束缚,忽而听得他的到来,伴着宫人的请安如层层叠叠剥茧般的接近我,一阵无以名状的压迫感在周身蔓延,那日被他吻过的唇好像再次灼烧起来。
下意识的拂上自己的唇,并无异样,可那光滑的衫子已经滑到肘间,露出一段白嫩的藕色嫩臂,我赶忙顺下手,拂顺了袖口,曲身请安。
一并涌上的还有诧异,他不会对我。。。。。。。
想到这时我猛的立起身看他。
“你为什么会来?”周边的宫娥已经退下,我看着绿萝最后一个关上门时,不禁发问。
“大婚之夜,我还能去哪?”说完,他不顾我的反对已经躺在床榻上。
我走至床榻前,抱起一床被子向一旁的躺椅走去。
“和我闹的劲都去哪了?这可不像你啊,再说你这身材,啧啧啧!”
我这身材?怎么了?凹凸有致的,哼!我一现代妞还会怕你不是?
我也阔步走至床前,斜睨着他。
“往里睡!”他往里挪了挪,单手支着脑袋调谑的笑。
我躺在柔软的锦被里,紧紧闭着眼睛,心里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了,这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推吗?
他也不敢怎么的,要是怎么的早就。。。。。。怎么能等到现在呢?自我安慰了下,心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微微转头再看他时,他已经侧卧而眠。
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又节奏的吹拂着我的脸颊,我们竟离的这么近,女孩家的羞涩迫使我向外挪去,谁知,忽的一双手搂在我的腰际,将我向里揽了几分。
他没睡,闪神的瞬间,已被他拉至怀中,连他灼热的体温都可以感受的到,许是那体温,我的脸颊一阵滚烫。
再也没了睡意,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将纤手拂上他坚实的胸膛,一阵稳定而蓬勃的生命力传过手心,那么强劲,都快要跳出来了。
想要抬头看他的容貌,无奈他的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几方面的禁锢,我只能安分的躺在他的怀里,细细嗅着那令我心醉的气息。
明天就要走了,明天。。。。。。。
“莎儿,莎儿。。。。。。”是梦吗?为什么我听到有人叫我,可是只有司徒这样唤我啊,我努力的向前看去,一抹白衣在眼前飘过,却看不真切,与我那日在梅园忆起的男子是同一人。
他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亲昵的叫我?
我为什么会感受到他的悲伤?
司徒看着梦中的她,眉头紧皱,好似梦到不愉快的事。
明日她就要走了吗?司徒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搂着莉莎的手劲又重了一道,好想把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可是她明天就要离开自己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司徒垂下眸子,轻轻在莉莎额头一吻,久久没有离开。
第七章 意难平(1)
玉炉香,红腊泪。
明黄的宫灯衬的塌上侧卧之人面色憔悴,眉黛间愁容满是,不同于中原女子那笔直的鼻子微弱的呼吸着瑞脑的香气,纤细的手顺应天命的耷拉在小腹上,足边是常常紧握在手中的红鞭,如今也敛了气势安分的盘踞在主人的玉足旁。
下身的疼痛一遍遍的提醒自己的腹内什么也没有了,可是不愿睁开眼睛看这残酷的世界。嫤妃紧紧阖住的眼角滚落一滴泪,快速的滑向鬓角,一眨眼便消失在发鬓。
嫤妃紧闭的双眸在高陷的眼窝里来回滚动,往事一幕幕记上心来。
年幼的惨痛经历让自己忘记了亲情的模样。母亲带着自己和弟弟在羌达生活,每日做着粗重的活来养活他们,自己长弟弟一岁,有时也会帮母亲做苦工。
还记得一次去给母亲帮工的那家人挤奶的时候才十岁,自己劲头十足,挤了三四头牛,在傍晚结算时,自己看着别的小孩帮家人做事都领到了双份的钱,想着今晚终于可以吃干净的蔬菜了。
当那个发钱的人走到自己面前时,却只听到母亲的求饶声,只有半牛高的我抬头看去,只能看见满脸的络腮胡和他用那让人想吐的油呼呼的肥嘴唇使劲亲着母亲,而我的母亲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
“又不是第一次了,装什么装。”那男子对于母亲的挣扎完全置之不理。
“孩子在,孩子”
“小孩子不懂的,你还想不想在这干下去了。”小孩子是我吗?可是我已经可以挤三头奶牛了。
我不服气的用脚踢那个络腮胡子,可是我破旧的小靴子踢在他壮如柱子样的腿上,连挠痒都算不上。
母亲被那个男人掩埋在身躯下,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似哭似笑的喘气声和晃动的双腿,刺眼的白,忽然,我觉得她不是我的母亲,疯了似地扒开那个男人,想看看究竟是不是我的母亲,可是扒开后的一幕,让我抑制不住胃里的翻腾,冲向一旁的奶筒干呕,从那以后一点奶味也不能闻了。
在回家的路上,母亲一直紧紧拽着我的手,那温暖至今依然在手心缠绕。
隔天,我领着弟弟离开了我们居住的破毡房,还记得那是我和母亲一起趁别人睡觉时,从人家的房顶撸下来的。
母亲从此在我们的生命中消失,她把她手上唯一的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可是我的手腕太细,母亲轻轻叹气间,扯出衣间的线头挂在我的脖子上,转身一跃,在清凌凌的河水中不复见,听说,那河会流到中原。。。。。。。
中原,母亲希望我去中原是吗?
于是凭着相貌和母亲教授的舞蹈我被选中,和同行的美女一起送往中原。当然我明白,我来中原也有偶然性,听说中原的人很狠,将蛮族灭了族,有很多人都不愿去,于是有布告,愿意去中原者赏金一百两,一百两,一百两,我活着么大也没见过一百两金子,有了这些钱,弟弟可以好好的生活。
而弟弟也因此离开自己,是他自认为的抛弃。
“姐姐,我可以照顾你,我去给他们当苦力,我去”
“可是我希望你过比这更好的。”弟弟甩来的红鞭撕扯了衣料,连同撕扯的是我的心,红鞭是弟弟唯一留下的东西,从此红鞭成了我唯一可以安慰自己,保护自己的东西。
终于踏上中原的土地。
嫤妃睁开饱含泪水的眼,任凭泪水滑落。
第七章 意难平(2)
素手紧紧捏着小腹处的绸缎,起了身子,玉足转圜间已成舞,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痛楚中淹没自己。
这舞便是那日司徒注意我的原因,从五十人中被挑选留下,我就知道如果不紧紧缠上这棵树,或许明天死的会是我。
九天旋是此舞的精华,我浑身上下的伤都验证着它的奇迹。
最后一旋完成,还未落地,已落入他的怀中,我睁开媚眼看他,我知此时的自己是最能迷惑男人的,他也在对我笑,笑的那么邪,可是我却看到他的失落,是我不够美吗?
嫤妃缓下舞步,看着裙裾翩然落下,一滴泪打落在裙角,转瞬已被带过,掉在冰冷的青砖之上。
是夜。
自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是脑海中还是会闪现母亲的模样,我会和她一样吗?
微微战栗的手去解司徒的外罩,却被他拦住。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自己的衣衫却被尽数解去,堆积在足旁,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羞赧的足尖也被盯的发红,在他看不见的范围内轻轻活动发麻的脚指头。
令我又怕又惧的事没有发生,他复帮我穿好衣服,只是盯着我的镯子很好奇的拿起看了看,恍然的垂下眸子,叮嘱吓人领我去别院,我从此和那些姐妹不同了,内心对生的渴望掩住了失落和庆幸。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什么留下我,是因为在那镯子中,他知晓了我的身份,而我也在日后明白了自己和弟弟的身份,竟是蛮族的公主和王子,一种恨意和无力感摄住全身,父亲,这个被禁止的名称,他赐予母亲的耻辱,赐予我的万劫不复,我都没有机会去偿还给他。
那么我是否该感谢司徒帮我杀掉了“父亲”?我没有将幼年的事告知司徒,就算知道了,他还是一样要杀掉弟弟吧。
嫤妃屏退了宫女,一人站在足有半个宫殿大的铜镜前,轻解罗衫,去掉了束缚,嫤妃背对着大铜镜,微微侧首看着自己的臀部,那里一片光洁,什么都没有。
我多么希望自己的臀部有一颗痣,那样至少可以让他以为自己是他思念的女子。
这扇大铜镜是他专门为我制作的,让我在这里为他跳舞,可是我却知道他一次也没有看向我,而是看向我身后的镜子,我的背影。
每每九天旋结束后,他微微叹口气,便离去了,他让我好奇,我知道他在我的身上找寻到别的女子的影子,却又因每次结束时的落差而离去。
嫤妃携着一缕轻纱,缓绕周身,轻轻躺在床榻上,复闭上眼,蜷缩在床上。
那天在宝和殿自己才知道为什么他会迷恋自己的舞,他在情迷时的话语刺的我心痛,这种无言无语只有轻纱曼舞的氛围,竟让我迷恋上他。
可他口中的她,墙上的画像都告诉我,他不爱我,所以自己在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子才会那么失控。我才想要一个我们之间的维系物。
结果呢?自嘲的抽搐着,深深的吸口气,几天前我可以用呼吸给小生命呼吸,如今,凉飕飕的气顺着口腔一道向下,直达小腹,那里空空如也。
我坚强,我不会发疯,可为什么我整天除了重复这些动作,这些往事,再也不愿意去看后院的花,去想他会内疚吗。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因为我只是个替身,也许连替身都不算。
第八章 长相依(1)
“嗯啊!”我伸展着双臂折开眼睛,嗯?这是哪?
我腾的坐起身,眼前的幔帐不是昨夜的喜红,整个人还颠的一下一下,直觉告诉我这是在马车上,可是马车里怎么有这么大的床啊?
还有这么精致的装饰品,缓缓下床,身旁的一切都和皇宫的细致不差上下,可是多了份霍然和野性。
床头上高高挂起的羚羊头,身虽死但神未死,仿佛在守护着这屋里的人。
转身拉开窗幔,外面青山环绕,绿水相衬,却不见一点农家村社。
“醒了?吃点东西吧。”
司徒。。。。。。我就知道是他,他不是答应放我走了吗?现在又是干什么?
挺着身子不去回应他,亦不转身,只是固执的望着青山绿水,方才的清新感一下子消失殆尽,只有乏味和愤怒摄住我的思绪。
过了许久,仍旧没有一丝声响,难道他不准备向我解释?翻身看他,他却气定神游的吃饭,一股火苗从腹部燃起窜到喉头,烧的我口干舌燥,想要责问的话卡在了半空,只是愣愣的看他。
“嗯,这个翡翠糕不错,甜而不腻,口感爽滑,你要不要试试?”司徒捻着一块奶绿的糕点对我绽放他无邪的笑容。
哼!不给解释我就不吃!可是。。。。。。味道好像不错诶。
不能认输啊!坚持啊!
“既然你这么低三下四的求我,本小姐就给你个面子,尝尝看。”我终于还是向美食投降了,可是气场不能没有。
司徒一挪开盘子。
“别啊,这样勉强自己,吃了会对身体不好的,你还是别吃了。”
拳头已经快捏碎了,这个臭司徒,我银齿欲断啊。
臭脾气!虽然我司徒知道强留你在身边是自己不对,可是,你是属牛的吗?那么倔。司徒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小娇娘。
“这是哪?!你要带我去哪?”僵持不下,我转过头去看风景,孰不知此时外面已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林,眼前全是两人粗的树木,树荫遮住了阳光,马车里越发的昏暗,他会带我去什么鬼地方。
发问间,一个男子在马车外扬声道。
“围场到!”
围场?木兰围场?我的脑海迅速的奔出野兽,蛇。
身边的人儿已出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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