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眼眸深沉,带着一丝无奈与惋惜,“小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老爷的!”
宁静琬微微一笑,“谢谢福伯!”
锦绣山庄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这样来来回回,回到京城的时候,时间已经距离宁静琬上次离开京城一个月了。
宁静琬心底也有些焦急,提刑司大牢,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莫言那样的人,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吧!
宁静琬站在昔日热闹非凡的如意赌坊大门前,现在门可罗雀,门扉紧闭,上面贴着官府的封条,可以想象里面死一般的沉寂!
管事虽说见多识广,在江湖上混的时日已久,也有些人脉,可是这下子也束手无策,求助无门,还好有宁小姐,经过宁小姐上上下下一番疏通,花出去的银子如流水,总算可以见少爷一面了。
宁静琬带着如意赌坊的管事来到提刑大牢。
大牢里,空气里似乎都能氤氲出水汽来,阴暗的虚无中泛着腐烂的味道,衙役押着身着囚衣的人走过,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沉重的嘶吼,这仿佛是一个被世间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有秋日明媚的阳光,大牢里面却阴森腐朽。
宁静琬深深皱眉,这个地方真是人间地狱。
管事赔着笑脸给狱卒一人一张银票,“多谢大哥,多谢大哥通融!”
三十三 如意赌坊被封
那为首的狱卒斜睨了银票上面的数字,两眼一亮,嘴上却不饶人,“快点快点,上头是不允许探监的!”
宁静琬一笑,“有劳!”
那狱卒放肆的目光停留在宁静琬的身上,好美的女人,是那新来的犯人的相好吧,那小子还真有艳福!
宁静琬心下厌恶,对管事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有事找少爷!”
管事当然知道宁小姐和少爷的关系,要不然也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千里迢迢去找宁小姐了,当即一点头,“哎!”
宁静琬一路往里走,阵阵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秀眉深蹙。
走到最里面的那一间,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人影,“莫言,莫言!”
凌莫言正在闭目,一睁开眼,居然看到了静琬,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静琬,你怎么来了?”
宁静琬看昔日潇洒俊逸,极懂得享受的莫言居然如今日这般落魄,心底一沉,上前抓住莫言的手,“莫言,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莫言看到久未见到的静琬对自己一脸的关切,心下温暖,微笑着摇摇头。
静琬看着他脸上的污垢伤痕,心下刺痛,赌坊本身就是介于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一般的人是开不了赌坊的,更不要说京城最大的赌坊了,如意赌坊在京城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怎么会遭遇这种飞来横祸?
有狱卒来催了,“小姐快点,等下我们就换班了!”
宁静琬顾不得心中的难过,低声对凌莫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莫言一脸的漫不经心,反而轻松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没那么干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也算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大牢了!”
宁静琬看着这阴森森的提刑司大牢,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你救出来的!”
凌莫言看着那双紧握着自己的修长白希的手,有些恍然失神,眼里盛满脉脉的柔光。
宁静琬见他这幅神情,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凌莫言反应过来,唇边扬起一抹苦笑,谁也不愿意去想,去奢望,可是仍是身不由己地止不住地去想,去思念,尽管前方是万劫不复也好!
不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谁又能做到那般洒脱淡然?
“静琬,不要为我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如果静琬为了救他出来,去求助那个她原本就没在心里过的父亲,他怎能忍受?
宁静琬对他展颜一笑,“你放心,我们家经营多年,在京中总还有些人脉,你素来知道我的,我并不喜欢委屈自己!”
“静琬!”凌莫言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下面的话,他和静琬越走越远了,他却比以前更加强烈的思念静琬,只是,不知道静琬可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过他?
宁静琬看着满目的阴暗,心底难过,一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莫言的这场灾祸只怕是她宁静琬给招来的吧?
思来想去,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莫言是何等聪明的男子?也不会毫无察觉,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这里哪是人呆的地方?不死也要脱层皮,莫言在这里多呆一天,她心底的愧意就更重一分。
那狱卒又来了,“小姐,时间到了,快走吧,要是被上面发现,我就惨了!”
宁静琬当即对莫言轻松一笑,“我走了,你放心,我下次来的时候会接你出去的!”
明知道两人再交往下去,对双方绝对有弊无利,可是长达十年的情谊,岂能说断就断?对莫言也好,对宁静琬也好,这段共同度过的岁月都是彼此心中的温暖。
出了提刑大牢,宁静琬径直去了提刑司,她已经暗中安排好,以凌莫言朋友的身份,顺利见到了主管刑狱的提刑大人,为了查到确切的消息,她不惜动用了外公在京中多年的关系!
提刑大人是五品官职,并不认识宁静琬,面无表情,漫不经心的翻阅卷宗,上上下下打量着宁静琬,“凌莫言勾结江洋大盗,清洗赃款,按律应判刺面流徙!”
下饶快子。刺面流徙?宁静琬心一沉,莫言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就毁了!
宁静琬对提刑大人笑道,“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凌少爷怎么会暗中勾结江洋大盗?”
提刑大人见这女子敢质疑自己的话,浓眉一蹙,“是吗?”
宁静琬道:“大人,我是凌少爷的朋友,深知他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作歼犯科的事情的!”
朋友?提刑大人冷冷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朋友,是相好吧?
宁静琬从袖中拿出一本书,递给提刑大人:“大人您看,凌少爷平时看的都是这种书籍,怎么可能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提刑大人冷哼一声,开赌坊的能有什么好人?居然还看《礼记》,但是不自觉地接过书籍,随意翻开,里面居然夹着一叠东西,脸色微变,略一思索,沉声道:“这本书既是凌莫言的东西,也可能与本案有重要关联,暂时留在本官这里了,你先退下吧,有事本官会派人通知你的!”
宁静琬点点头,“多谢大人!”
“宁小姐,你这次给提刑大人送了多少?”管事当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宁静琬道:“五千两!”
管事皱眉道:“这么多?”这种级别的官员月俸不过是百两银子,难怪看到书的时候表情会那样异样?
宁静琬淡淡道:“这样,至少少爷在里面过得不会太难过,剩下的,我会再想办法!”
人都有自己的底限,能做到这种级别的官员,送的少了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但是过了这个底限,宁静琬相信,一般人都会坦然收下!
因为是莫言,宁静琬才会出手这么大方,要是换了别人,她会权衡那个平衡度,会掌握最佳的送礼数目,既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会让自己亏的太多,但是对于莫言,宁静琬完全没有这些计较,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宁静琬花这些钱从不心疼,她和莫言之间的情谊不是钱可以来衡量的!
“谢谢宁小姐!”管事一脸的激动,少爷要是能早日出来就好了,要是真的被什么刺面流徙,少爷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宁静琬避过他的目光,“不必谢我!”如果没有自己,只怕莫言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小姐,我们去哪儿?回景王府吗?”琳琅看着小姐沉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静琬突然不想回景王府了,在京城,自己还能去哪里?
“去江王府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娘,宁静琬忽然想回去看看那个生活过数月的江王府。
傍晚时分,江王府没有人想到小郡主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都有些意外,但是江王爷大为高兴,见到静琬激动不已,“静琬,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十分欣慰的江王爷,宁静琬微微一笑,想起娘房间中的那副墨宝,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并没有说什么。
江王爷吩咐江王妃安排好静琬寝居,又是吩咐下人准备静琬喜欢吃的菜。
江王妃见了宁静琬,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管怎么说,静琬现在可是皇家景王妃,不再是江王府小郡主,身体微曲,“臣妾参见景王妃!”被宁静琬不着痕迹地挡住,“江王妃客气了!”
江王妃有些意外,以她对静琬往日的印象,这个小祖宗不捉弄人不胡闹就算好的了,竟然还和她如此以礼相待!难道真的应了王爷说的话,静琬嫁人了,本性改了?
江南雁看见静琬回来,微微一笑,姿态优雅,他当然知道静琬是因为什么而回来的,只是他的确没想到静琬会不回景王府,而来到江王府!
“江南雁,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不欢迎我来这里!”宁静琬撅起朱唇。
江南雁看着静琬的精灵可爱,忍俊不禁,“怎么会?我只是想不到你会回来!”
宁静琬挑眉,“在江南的时候,不是你叫我回来看看父王的吗?现在我回来了,你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要是不高兴,我现在走好了!”
“好了,好了,你要是真走了,父王还饶得了我?”江南雁当然知道静琬在故意和他开玩笑,心情大好。
他很想看看静琬这次会怎么做,会不会借助江王府的力量去救出凌莫言?
景王爷怀疑静琬和凌莫言关系非同一般,想以此事试探静琬对凌莫言的态度,他知道,景王爷是对静琬上了心,或者说对凌莫言和静琬的关系…动了怒?
这件事,景王爷暗中命令他去做,江南雁做事向来让景王爷满意,很快,如意赌坊就被查封,凌莫言入狱。
江南雁当然知道,这是景王爷给静琬的一个警告,或者说提醒,若是再和凌莫言不清不楚,以后这样的牢狱之灾还会源源不断,而且还不仅仅是牢狱之灾!
只是,江南雁不明白,静琬这么聪明的人,在成了景王妃之后,怎么还会和凌莫言有更多的牵扯?还是静琬真的和凌莫言两情相悦?
他当然知道,静琬成为景王妃绝非她所愿,如果静琬不是来到江王府,成了小郡主,被皇上看上,降旨纳入皇家,那么静琬现在会不会已经和凌莫言成了眷属?
三十四 试探(加更,求月票)
江南雁悠然自若,清新俊逸,身穿一件苍紫色浣花锦袍,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龙纹丝带,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深沉睿智,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静琬。
宁静琬想起那些见到自己回到江王府的那些善意或是不善的眼神,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心月姐姐和芷兰她们最近还好吗?好久不见了!”宁静琬问的意味深长,她回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江心月和江芷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江南雁当然明白静琬的话的意思,心月的对景王爷的心思根本瞒不过似有七窍玲珑心的静琬。
江南雁微微一笑,“还好!”自从上次出了那件事之后,芷兰被父王幽禁起来,不许她再出去生事,在府中面壁思过三个月!
父王也听进去了他的话,决定早日定下心月的婚事,断绝她对景王爷的思念,父王母亲最近一直在看各大世家公子的庚帖,要从众多的公子中选出和心月的出身品貌相配的人,心月见嫁给景王爷无望,深受打击,终日在闺房抚琴抒发寂寞情思,江南雁看的也是心情沉重,可是这能怪谁?能怪静琬吗?
宁静琬还想说什么,江南雁就道:“静琬,你刚回来,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没有好好休息吧!”
江南雁语带双关,暗喻宁静琬为了凌莫言的事情如此操劳,要是让景王爷知道了绝不是什么好事。
宁静琬也不知道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江南雁更加倾向于后者。
“说的也是啊,你不说还好,经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困了,我要去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宁静琬做出一副困倦状。
琳琅忙道:“小姐,奴婢伺候您就寝!”
江南雁看着静琬远去的倩影,眸瞳微微一沉。
景王府书房。
冷月禀告道:“王爷,王妃已经回京了!”
凤君寒停下手中的狼毫,淡淡道:“现在人在哪里?”
冷月道:“王妃去了江王府!”
凤倾城奇道:“这就奇怪了,静琬自从成了景王妃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江王府,怎么现在一回京,就去了江王府,这唱的是哪一出啊?”难道是想借助江王府的力量营救凌莫言?
凤君寒颀长的身躯优雅往后一靠,不辨喜怒:“王妃做了些什么?”
冷月沉声将宁静琬回来之后的事情如数禀告给王爷。
凤君寒虽然一直泰然自若,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椅把上轻敲着,黑眸漆黑不见底,似是在深思。
凤倾城沉吟道:“二哥想借这件事试探静琬对凌莫言的态度?”
凤倾城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四弟不在,要是四弟在的话,他那个性子,见静琬做了皇家景王妃,居然还敢和老情人往来,只怕又已经跳起来了。
不过他心中也有隐隐的担忧,四弟向来是铁板一块,油盐不进,眼高于顶,狂妄张扬,这一次,居然因为静琬的一句话而下定决心在府中苦练书法,除了上朝和公务,其他的时间全在府中练习书法,那种认真劲,他凤倾城看了都自叹不如。
他只得安慰自己,希望四弟是真的因为被静琬一个女人伤了面子,拉不下这张脸,才苦练书法的,最好不要是他担心的那个原因。
可是静琬,素来对自己挥金如土,对别人一毛不拔的人,这一次为了凌莫言,竟然如此大方,这件事,被二皇兄看在眼里,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凤君寒虽然在笑,可是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平淡,“本王这次要看看她会怎么做?”。
凤倾城心下叹息,心知没人可以改变二皇兄的决定,还是道:“据我所知,静琬和凌莫言相识多年,交情非同一般,凌莫言进了提刑大牢,静琬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他特地使用了“交情”这两个字,而不是“感情”,是为了告诉二皇兄,宁静琬和凌莫言之间,未必就是那种青梅竹马的男女感情。
凤君寒似笑非笑,“是吗?”他要看看静琬能为了凌莫言做到什么程度?
为了凌莫言匆匆回京,为了凌莫言花钱如流水,为了凌莫言回她从来都不回的江王府,去求江王爷?还能为了凌莫言做什么?
凤君寒修长的手指轻轻环住冷月送上来的茶杯,声音低醇,但不失磁性,“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随时回来禀报本王!”
冷月沉声道:“属下遵命!”
凤倾城看在眼里,就算二皇兄不在意静琬,以二皇兄的身份,也断然不会允许静琬和凌莫言来往,更何况,他看的分明,二皇兄对静琬有着对别的女人从未有过的在意,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二皇兄要刻意试探静琬和凌莫言的关系,静琬能为凌莫言做什么。
飘雪苑。
慕雪嫣半躺在锦榻之上,眼波无神,神情倦淡。
家族的,感情的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素来一帆风顺的生活几乎有些承受不住,叔父被下狱处斩,叔父军中的一干亲信连坐的连坐,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叔父在军中多年的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