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雪山冰蚕丝制成的橙色衣裙,使整个人看起来清新淡雅,秀丽双眉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像玫瑰花瓣一样纷嫩的莹润双唇,而此时纯澈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人的心。
就算平日素来和宁静琬一见面就吵的凤长欢也不得不承认,宁静琬其实很美很美,明艳清丽犹如三月的江南!
现在的宁静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见惯了宁静琬的嚣张跋扈,恃宠而骄,没上没下,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宁静琬,清澈的眼神不掺一丝杂质,仿佛他们三人都不存在。
书房内非常安静,除了宁静琬刮印鉴的轻轻的沙沙声,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凤君寒静静地看着宁静琬,任思绪飞泻,沉静的心犹如一泓碧绿的泉水在天影映波的飘渺中,轻轻荡漾。
宁静琬一直不说话,美丽的唇边忽然扬起一丝坏坏的笑意,“凤长欢,把你头上的那根发簪借我用一下!”
凤长欢忽然被点名,下意识道:“干嘛?”
“做印鉴啊,你头上的发簪刚好可以借来一用!”
凤长欢不服气,“你自己不是也有吗?干嘛要用我的?”
宁静琬说的话差点没把凤长欢噎死,“因为你头上的那根比较便宜,我头发上的这根发簪可是无价之宝,要是弄坏了谁赔我啊?”
“宁静琬,你…”凤长欢气得差点说不出来了,一阵咳嗽。
“长欢!”凤君寒警告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凤长欢恨恨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扔到宁静琬的面前,宁静琬对凤长欢的怒气视而不见,拾起发簪,用尖锐的一边开始细细雕刻径直的花纹。
凤长欢满腔的怒气在再次看到安静认真的宁静琬的时候忽然就消逝于无形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人都不得不承认,看专注的宁静琬其实是一件享受的事情,那种神情,仿佛在雕琢世间最精致的艺术品,不带一丝杂质,洁白如莲花。
“好了!”宁静琬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次,率先跳出来的是凤长欢,他接过宁静琬制作好的印鉴,在一张白纸上面轻轻盖上,把原来的那张拿过来仔细比对,“哇,真是一模一样啊!”
宁静琬不动声色一笑,“王爷,可以结账了吗?一共是一万五千两!”
凤倾城不放心莽撞张扬的四弟,亲自过来比较,对凤君寒一点头。
凤君寒眸光一闪,宁静琬再次见到了那种熟悉的剑光,连连后退,很快就被凤君寒逼到了墙角。
“二哥,你要做什么?”凤长欢惊叫道。
“四弟,稍安勿躁!”凤倾城低声道。
宁静琬身子靠在墙上,凤君寒眼里再现那种危险的笑意,冷冷地盯着宁静琬。
宁静琬面不改色,“王爷想杀人灭口?”
凤君寒的神情闪过一丝玩味,“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本王有点舍不得杀你!”
宁静琬不由得失笑,“其实王爷不想我说出去,杀了我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哦?”凤君寒俊朗的脸庞少了一丝凌厉,多了一分随和,“的确,杀了你太可惜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宁静琬清浅一笑,“王爷你知道我最爱什么,要是给我封口费,我也可以做到守口如瓶!”
凤君寒讶然失笑,“你要多少?”
宁静琬在他迫人的寒气的压迫下,一字一顿道:“五千两,加起来一共是两万两!”
他一笑,眼神落到宁静琬的脸上,漫不经心的眸中流光转动。
宁静琬不由得再向墙靠了靠,弯唇笑道:“王爷,有一个细节我想我刚才忘记提醒你了!”
“什么细节?”他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王爷你能不能先退后一点,这样说话我很难受!”宁静琬道。
凤君寒盯着宁静琬,一步一步后退。
二十七 赊账
凤长欢却受不了两人的打哑谜了,脱口而出:“铁公鸡,你说还有什么细节?”
凤君寒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宝剑,轻轻扬眉,以静琬的聪明,早该知道自己有这一招,又怎会不留条后路?
宁静琬长出了一口气,并不理会凤长欢,反而看着凤君寒,“这么说王爷是答应我了?”
凤君寒俊眉一挑,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王爷还是这么爽快,一共是两万两,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结账吧!”宁静琬笑的一脸的无邪。
凤长欢一脸不屑,“真是要钱不要命的女人!”
凤倾城却始终沉默不语,秀美若女子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那两封宁静琬写下的密函。
宁静琬道:“王爷,你听清楚了,我刚才没说的细节就是,那封呼延氏的乞降书的那个印鉴是左边重,右边轻!”
凤倾城脸色一变,凤长欢道:“什么意思?”
凤倾城拿出那张原来的信笺,恍然道:“盖印鉴的人是个左撇子!”
宁静琬赞赏道:“还是三殿下英明!”
凤长欢有些不敢相信,“铁公鸡,这也能看的出来?”这种细致到极限的事情也能发现,还是在信口开河?
宁静琬从鬼门关逃过一劫,微微一笑,“那当然,我早就说过了,我家有开字画坊,要是看走眼一副,上上下下就白忙一年,或者是好几年了,想要分辨真假,首先就得学会造假!”
凤长欢眼眸一沉,“你这是什么歪理?”
宁静琬笑道:“什么叫做歪理?这就好比你们男人打猎,想要抓到猎物,首先就得熟悉猎物的习性,道理是一样的!”
一旁的凤君寒神情不变,黑眸掠过一丝笑意。
凤长欢冷哼一声,“你这歼商,靠造假赚了不少黑心钱吧?”
宁静琬怎么能认同?“什么叫做黑心钱?我们家从来不卖假画的,但是不代表有人不会想把假画卖给我们家,想要不被人骗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要对骗子的这些招数了如指掌!”
不等凤长欢说什么,宁静琬就道:“商场如战场,要是你走路的时候不看路,前面有个坑,你自己掉进去了,你能怪挖坑的人吗?”
凤长欢没好气道:“不怪挖坑的人怪谁?”
宁静琬冷笑道,“你应该怪自己太笨吧!”
凤长欢气不打一处来,宁静琬侧目看过凤君寒不善的脸色,宁静琬忽道:“王爷,你不会又想杀我吧?如果王爷真的想杀我,我可不可以求王爷一件事?”
凤君寒一脸的淡然:“什么事?”
“王爷你放心,我没那么傻,你想不想杀我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但是你如果真的想杀我的话,能不能在我死后,把你欠我的钱在我坟前烧给我?”宁静琬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铁公鸡你都死了还要什么钱啊?再说了,你外公能亏待你吗?”凤长欢幸灾乐祸道。
宁静琬不理会凤长欢的嘲讽,非常认真的看着凤君寒,“银子这种东西,有谁会嫌多啊?人都不嫌多,更何况是鬼了,王爷,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也不希望我在那边三餐不继,变成穷光蛋吧!”
凤君寒看着宁静琬,唇角勾起,一脸的魅惑:“本王倒是很想看看你变成穷光蛋是什么样子的!”
宁静琬看着眼前的男人,清俊好看的五官,偏偏又一身一览无余的王者气质,简直是完美的刚柔并济。
宁静琬哭丧着脸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生不如死了!”
“是吗?”他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当然了,”宁静琬正色道:“王爷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大手大脚,挥金如土惯了,要是一下子没钱了,我会死的!”
“你真是一只嗜财如命的铁公鸡!”凤长欢的声音非常适时的响起。
宁静琬瞪了一眼凤长欢,凤倾城用左手在宁静琬写好的密函上面盖上印鉴,之后,对凤君寒轻轻一点头。
凤君寒忽然浮现危险的笑意,“静琬,你居然敢伪造本王的笔迹,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宁静琬当然知道,“是王爷不义在先,又怎么能怪我?”忽然妩媚一笑,显得俏丽活波,“而且我知道王爷若是真想追究的话,根本就不用等到今天,对吗?”
凤君寒笑的邪魅挑情,“你真聪明!”
宁静琬自嘲笑道:“我哪里有聪明?我要是真的聪明,我早就不在这儿了,对吗,景王爷?”
凤君寒忽然靠近宁静琬,身上张扬的气势敛起,显得暧昧不已,“静琬,这一次,你没有留下什么仿造者的特殊痕迹,用来标明是赝品吧?”
宁静琬心下一惊,这个家伙,居然已经怀疑到上次赫连真送来的那两幅画是自己画的了,他的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凤倾城的脸色微变,难道上次的那两幅《禁宫仕女图》和《壮丽山河图》的赝品,赝品的作者真的就是宁静琬自己?
凤倾城垂眸,想起那个夜晚,宁静琬说的话:这幅赝品出自一女子之手,而且从笔墨浸润纸张的程度可以看出这女子下笔之时手腕的力度,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
连凤倾城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两幅临摹得根本看不出痕迹的名画,他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副赝品上面留下的字迹:太康二十五年金秋九月,即兴之作。
即兴之作,即兴之作,就是随意画的,而刚才,他在念定南侯给呼延氏的信的时候,刻意观察过静琬的神情,慵懒而洒脱,他刚刚念完,静琬就写完了,分明就像是即兴之作,都谈不上有多认真!
凤倾城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宁静琬,她在书画方面的造诣只怕早已超过他的想象。
他是凤临皇子,也是凤临才子,心高气傲,才华横溢,可是在宁静琬的面前,忽然有了一种汗颜的感觉,即兴之作,要是宁静琬认真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这女子,到底藏得有多深啊!
而凤倾城心下明白,二皇兄比他更早就怀疑了,今日之事,更是得到了应证。
宁静琬的聪明才智只怕超过了他们能够想象的境界,不管仿造谁的笔迹都入木三分,临摹出来的名画连翰林院大学士都信以为真!
凤长欢也不敢置信,这是什么境界啊,居然可以模仿得如此神似?连素来有“京城一绝”的二皇兄的字迹也模仿得惟妙惟肖,连父皇都瞒过去了,完全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铁公鸡,我的字你可以模仿吗?”凤长欢饶有兴趣,这是什么本事啊?居然还是一直和他吵架的铁公鸡!
宁静琬淡淡道:“没兴趣!”
凤长欢一窒,“为什么?”
宁静琬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凤长欢,不阴不阳,不咸不淡,“你的字太难看了!”
凤长欢口中一口茶喷了出去,剧烈的咳嗽,一时喘不过气来,用手指着宁静琬,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你…”气还什会。
宁静琬轻笑,“我怎么了?我有说错吗?四殿下的字写得跟狗扒的一样,这才是真正的有辱皇家门楣!”淡淡品着景王爷的珍藏,云淡风轻,丝毫不理会脸色已成猪肝色的凤长欢。。
凤君寒和凤倾城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静琬在讽刺他们皇家,世人都说,静琬的出身有辱皇家门楣,可是静琬不在意归不在意,也不代表愿意被他们如此轻贱。
不过四弟向来尚武不尚文,那一手字写的确实不怎么好看,毕竟是皇子,平日三分的功力往往能被人捧出十分来,就算真正写的难看,也没人敢说,还恨不得吹到天上去,谁敢这样当面说长欢的字写得跟狗扒的一样?难怪长欢脸上挂不住了,脸黑的和夜色一样。
“铁公鸡,那我们比试比试!”凤长欢明知道静琬在书法上面的造诣绝对比他高,看静琬能模仿二哥的字迹模仿得入木三分就知道了,可是嘴上就是不肯认输,让他输给宁静琬这样一个女人,怎能甘心?
宁静琬轻笑:“和你比?”眼神里面的不屑根本懒得掩饰。
凤倾城也很想见识见识静琬认真起来的字迹是什么样子的,居然可以模仿二皇兄的笔迹?那句“太康二十五年金秋九月,即兴之作”是她的随笔吧!
凤长欢实在坐不住了,“有本事我们比比武功?”
宁静琬挑眉,“没兴趣!”
凤君寒带着笑意的黑眸飘过宁静琬,宁静琬知道已经大功告成,“王爷,可以结账了吗?我已经等很久了!”宁静琬再次提醒道。
凤君寒一笑,“本王要知道你的东西确实有用,才能给你结账!”
宁静琬并不意外,这个真正一毛不拔的家伙要是有那么爽快地付账,太阳就要从西边出来了,“王爷,你的计谋管不管用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给你造出两封符合你要求的信函而已!”
凤君寒含笑不语,完美修长的手却按在案上的宝剑剑鞘上面。
宁静琬知道这家伙又在警告自己,微微一笑,“王爷总该给我个期限吧,我不可能无休止的等下去!”
“和你那三十三万两一起结算吧!”凤君寒的声音透着异样的笃定。
“好!”宁静琬站起身,“不过口说无凭,我可是不敢相信王爷,王爷要给我一张欠条!”
“铁公鸡,你不要太过分!”凤长欢实在受不了宁静琬了,口口声声二皇兄信誉不太好,不敢相信二皇兄,胆子也太大了,那是二皇兄,不是别人,宁静琬也这样毫无忌讳,无法无天到什么程度?
二十八 交由大理寺
宁静琬意外地看着激动的凤长欢,“我哪里过分了,我被你们骗的还不够惨吗?”
宁静琬和凤长欢争论间,凤君寒的欠条已经写好了,“给!”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凤长欢有些气急败坏,二皇兄太纵容宁静琬了,这样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宁静琬接过欠条,轻轻扫过,“谢了,王爷不要忘记了,一共欠我三十五万两银子!”她俯下身子,低声笑道:“希望王爷到时候不要赖账,静琬告辞!”
凤君寒轻笑,“想要拿到要看你的本事!”
宁静琬知道,他在提醒自己,那场棋局要是赢不了他,这些全成学费,有去无回!
宁静琬起身,秀眉一扬,“告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豪华气派的景王府书房!
“二哥!”凤长欢不满地提高了声音,二皇兄是未来的太子储君,怎么能这么由着宁静琬空手套白狼地要挟?
凤君寒和凤倾城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有看不见的赞赏之意,凤长欢看着三哥手中的那两封密函,眼里也难掩欣赏,心里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宁静琬的本事。
凤长欢道:“这只铁公鸡还真让人刮目相看!”他似乎忘记了刚才和宁静琬吵架的事情,可是忽然想到刚才她说他的字写的太难看了,脸就黑沉了下来,居然有女人敢这样说他?
凤倾城淡淡点头,“不仅如此,她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你说什么?那只铁公鸡…?”凤长欢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凤倾城冷眼看着吃惊的四弟,“定南侯的那封信,那个印鉴,她只看了一眼!”
凤君寒并不意外,优雅微笑,他是最早发现的人。
凤长欢捂住了嘴巴,那个印鉴上面复杂的花纹,错综复杂,仔细回想起来,宁静琬的确只看了一眼,没有看过第二次。
凤倾城淡淡一笑,“只是以为是匹烈马,想不到还是匹千里马!”
凤君寒眼里闪过不明的笑意,宁静琬,你让本王…惊艳!
凤长欢不解道:“宁静琬既然有这个本事,上次那张休书,她连字迹都模仿得出来,为什么不再做一方二哥的印鉴?干吗找人来偷?这样一来,这休书不就成真的了?”
凤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