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问话,但天魔大人喜欢自问自答:“当然可以,我们是老朋友嘛。”
说着就不客气地坐在榻上,看到昏睡中的凤帝,显得有些凉薄的唇抿得紧紧的,他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恼别恼,离你远点还不行吗?”
天魔大人幽怨地往另一头挪了挪,与大神的身体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大老远的跑来给你疗伤,还给我脸色看?”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话锋一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这副身体千疮百孔,能不能治好,我可不敢保证,试试而已啊。
夭魅,你也争气点好不好?你要被那丫头气死了,以后谁陪我玩?你要敢死,我真的会毁灭三界哟!你不信我做得到?你以为玉帝奈何得了我?”
翘起优雅的二郎腿,摆好要和大神促膝长谈的架势:“实话告诉你,我曾有三次机会可以把玉帝打到形神俱灭,但最后还是放过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杀了玉帝,你一定会很生气,可能会躲起来再也不陪本座玩了。
我们认识数万年,你封印了我三次,算是敌人吧,但我一点也不恨你……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还有你这么一个敌人,本座早就不想活了。
永生,与天地同寿实在是太无聊,你不知道我多寂寞,想死又死不了,找人打架又寻不着合适的对手,万万年下来,本座都憋得抑郁了。
所以啊,我的战神,我的天凤神君,你想封印我多少次都行,只求你别一时想不通,被那小凤凰气死。
你死了,我会被寂寞逼疯的,到时候别怪我让你的心肝宝贝和整个三界给你陪葬。”
狠戾的话,却说得没有一丝杀气,就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
“我说夭魅,你是越来越糊涂,还是在逃避什么?攸姬那副躯壳和你那小凤凰之间有什么联系,你一点也没察觉吗?
最了解你的不是璇霄,不是夜幽篁,也不是楚涟,而是我这个敌人,你那点心思瞒不了我。
你察觉了,但你不敢去确认,你在害怕,你怕证实之后,更无法面对她,你还在为曾经杀了她而耿耿于怀,对不对?
你傻呀,不是我说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碰到情情爱爱就变成榆木疙瘩了。
她前世是你的女人,死在你剑下,是她自愿的。
今世是你女儿,说来说去,还是你的人,她喜欢你,你喜欢她,这不就够了吗?你还纠结什么呢?
说真的,你和那小丫头之间的别扭,我看着真的是又着急,又难受。
你喜欢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除了你,我决不会看别的男人一眼,更不会故意给你添堵……可你就是不喜欢我,一见面就没个好脸色。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说了你也不爱听,本座喜欢你,但更喜欢两情相悦,你不喜欢,本座也不勉强你非得喜欢。
你高兴喜欢谁就喜欢谁,本座不跟你计较,但你要记住,本座的大度是以你必须活着为前提。”
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推,天魔大人开始施法为“敌人”疗伤,双手结印,嘴也闲不住:
“真的夭魅,本座恨不得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你心里堵得慌,本座找点事给你做,晴海百万妖魔,让你杀个痛快出出气。
这样都不行的话……本座教你一个办法,管她有多少男人,喜欢就抢过来,凭你天凤神君的能耐,还奈何不了那几个男人吗?”
正说得起劲,突然看到昏迷中的大神睫毛动了动,天魔大人一愣,这么快就要醒了,本座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但这人脾气不太好,醒来看到他在房里,铁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可这人如今的身体实在不禁打……不跟他打,不能跟他打,若是失手打死了,本座找谁哭去。
这样想着,天魔大人,千本履先生停止施法,收回手叹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得空我再来,有文曲转世的大神医在,你应该是死不了的。”
无意间瞥到大神胸膛露出一小片莹白肌肤,脸莫名其妙就红了……趁他还没醒,摸一下没事吧?
咽了咽口水,手伸过去……抖了抖,收回来。
再伸过去……抖了抖,又收回来。
不行啊……挫败地抹了一把脸,这家伙有洁癖,要是知道自己被一个男人摸了,指不定得把那块肉割下来。
“得,你不喜欢,我不摸就是了。”从虚鼎里取出最新款的数码相机,红着脸,瓮声瓮气地说:“拍几张照没关系吧。”
这家伙太讨厌了,难得见一次面,本想给他做个人专辑,他倒好,带着那张可恶的鬼面具,把脸遮得个严严实实,说开打就开打,一点面子都不给。
今日机会难得,不拍几张照片回去,委实对不起的自己的委曲求全。
想好是拍几张就开溜,可是……快门按起来却是没完没了。
大头照N张,全身照N张,各个角度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脖子,各N张。
胸膛露出的那点春色是重点,N+N张,然后是修长的手……脚露在外面,也拍几张吧。
这家伙连脚都长得这么好看,脚指甲跟水晶片一样……多拍几张,多拍几张!
几卷胶卷拍完,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盖在被子里的身体,甚为不满地嘟囔:“盖这么严实做什么……最讨厌了!”
看到“昏迷中”的大神开始握拳,赶紧把相机收进虚鼎,以防被他抢回去毁尸灭迹,然后依依不舍地说:“我走了……半年后无恨天见。你……你要不来,我就掀了无恨天,不,本座就掀了三界!”
话音未落,千本先生就没影了。
神经病!大神在他说到朵朵那会儿就醒了,可这时候实在没精力,也没体力应付他,索性装死,眼不见为净。
只要他那爪子不伸过来,忍到半年后再抠他眼珠子也没什么。
凤帝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阵,起身将床单、被子,凡是被天魔碰触过的物品一一销毁。
重新取了衣衫,黑着脸准备沐浴,被拍过的地方,没有一处不难受的,特别是拍脚的时候,差点忍不住呕出来!
走到门口,想想还是气不过,一掌将天魔坐过的床拍成粉末。
——惆怅的分割线——
卿凰宫。
被夜幽篁、楚涟、花错,软硬兼施地盘问,某朵好说歹说,口水耗干,总算让他们相信她和凤帝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言语间起了冲突,把他气得吐血,然后被他抽了两巴掌。
身上的睡衣,则是沾了血,穿着不舒服,便换了一件。
将他们打发回房,某朵独自面对师傅大人的时候,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师傅,我好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可以吗?”
璇霄坐在正中的檀木椅上,也不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瞅着她,那些话连幽篁他们也未必骗得过,骗他那就更没有可能。
小骗子,说实话就这么难?
“脸还疼吗?”
某朵见他还算真心实意,和颜悦色,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当下就扯着嘴角嘿嘿笑:“本来是疼的……”
颠颠的跑到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讨好道:“但师傅这么一问,便不疼了。”
可人家不吃这套,拉开她的手,起身道:“既然不疼就歇着,你师兄还剩半条命,为师去看看他。”
看着那卓然傲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收起嬉皮笑脸的假面具,去到洗手间,关好门。
左手抬高,运起真气,将从指间扎进去的五根银针逼出来,然后,是右手。
这些针看似普通,可都用药物浸泡过,十指连心,扎进指间的疼痛倍增。
用疼痛来压制沐春风发作时的兽欲,也是无奈之举。
她知道墨溪私下来看过她几次,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伤了元气倒不打紧,调理一阵总会复原,但她实在无法忍受不定时的发情。
自己的男人也就罢了,浪一点也算是闺房情趣,他们应是极喜欢的。
但面对那个男人,她宁愿疼死也不要露出一丝媚态,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可这该死的身体,偏偏又对他极为敏感,什么都不消做,只是在她耳边吹几口气,身子就跟没骨头似的,软成一滩水,滔天的欲望让她羞恼得想放声大哭。
非自愿地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身下承欢,还乐在其中,对她而言,是一种耻辱。
无论对他存着怎样的感情,也绝不允许自己的身体沦陷。
从登基那天开始,每次见凤帝,她都会事先在指尖扎进这种银针,以疼痛压制自己的欲望。
十根银针全部取出,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洗了把脸,把汗湿的睡衣换下,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清晨被光亮唤醒,睁眼就看到两张放大的美人脸:“拜托,小姬、紫嫣,你们这样看着我很吓人的。”
“小姬,你先去跟靓靓玩好吗?”紫嫣不理她,温柔地对攸姬笑道:“靓靓会做很多好吃的,朵朵特别喜欢,你跟她学学,以后做给朵朵吃好不好?”
攸姬眨了眨眼睛,看看朵朵,又看看紫嫣,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去了厨房。
才一晚时间,紫嫣就变得这么擅长说服小姬,某朵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把小姬支走,想说什么?”坐起身,背靠着床。
“半月前你被陛下禁锢的事,我全知道。”开门见山,紫嫣坐在床边,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问:“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最后娶的是别的女人,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听到紫嫣的话,朵朵蓦地一怔,看着她默了半响,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觉得答案还重要吗?”
紫嫣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记得,自己在晴海第一眼看到凤帝时,吓了一跳。
平时那么完美无暇的人,没什么表情,木然而空洞,眼里像住着一片沙漠。
知道他对朵朵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本是心有恨意的,但看到他的那一霎,心又软了。
爱到最后,闹到如斯地步,她又替朵朵感到惋惜,因为在她心底,她一直认为,陛下是世上最爱朵朵的男人。
“朵朵,不要对他太狠,他爱你,很爱很爱。我在晴海见到陛下时,他的眼神绝望得好像把整个世界都丢了。”
朵朵凄凉地笑了笑:“他对我,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紫嫣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那你们就这样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朵朵抱着膝盖,蜷着身子,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紫嫣只有默默地看着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她才叹了一口气:
“朵朵,我没有你聪明,也没得你想得多,看得远。可我觉得,爱情又不是加减乘除,何必去计较那么多?他喜欢你,你也爱他,难道这还不够让你们在一起吗?”
她顿了一下:“只要你能过得了自己这关,接受小姬,我想陛下也会接受璇霄大人他们。他爱你,他真的爱你,你低头,他就一定会低头。”
朵朵抬起脸,望着窗外,喃喃轻叹:“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他没你想的那么大度,只要我稍有松懈,就会造成无可挽回,无法弥补的过错。”
说着,她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我们都欠下太多情债,那些过错会伤害更多的人,欠的债也会越来越多。勉强在一起,他和我都不会觉得幸福,哪怕我们彼此相爱。”
紫嫣望着眼眶发红的朵朵,以为她会哭,谁知道,她看到的只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紫嫣替她感到难过,她越是这样,紫嫣就越难过,搂了搂她的肩膀:“他若真要娶小姬,你会伤心吗?”
朵朵淡淡地笑了笑:“紫嫣,你相信吗?在过去的十三年中,无论我的记忆完不完整,每天早晨睁开眼睛,都要告诉自己,一定要少喜欢他一点,这样以后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会太伤心。我一直这样提醒着自己,可是,昨天我看到他那么温柔地抱着小姬,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心如刀割。可是,我……没有办法,也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们本就是一对儿,我不想做可耻的第三者。何况……我也有别的男人,凭什么要求他给我唯一的爱……”
最后,朵朵还是哭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第一次没有隐忍和压抑,放任自己哭得泣不成声。
紫嫣紧紧搂着她,眼睛定定望着窗外的阳光普照,心里的惆怅却比墨更浓重。
想安慰她,可是千言万语,从何说起?
紫嫣离开后,朵朵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地看着床顶,几乎是放空了思想。
这是她自从被抓回来登基后,练就出来的本事,当她预感到自己或许会难受得承受不住的时候,她就会这样。
就在昨天,她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忽然没有了那个男人,她会怎么样?她会过得更快乐,还是更痛苦?
她会不会开心地嫁给师傅他们,再为他们生几个漂亮的宝宝,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没有他的世界,无论她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她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经永远地腐烂了。
就算整个世界都是春天,它们也如同枯干的草叶,再也不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分割线——
凤帝出了状况,不得已闭关延后,夜幽篁、楚涟从晴海回来轻松了一天,便又忙得焦头烂额。
妖界、魔界积压的工作,两界之主是躲不掉的,但这还算不得什么,最要命的是,修罗王来袭,他们又有事做了。
修罗王素来疼爱淩歆这个妹妹,就算知道她在胡闹,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
但这次不同,淩歆在晴海之战受了重伤,麾下数万修罗族人全灭,天魔又在这时候撤兵,于是修罗王怒了!
休战至今不过几日,麟州、风洲、桃源州皆遭修罗突袭。
瘴毒横行,百姓死伤无数,三州驻军与修罗大军正面交锋,浴血奋战,却仍是落得个全军覆没的凄惨结局。
夜幽篁和楚涟各自领兵去了风洲和麟州,两位老大虽不爽刚回来就要跟朵朵分开,但看大神伤成那样,倒也没表示出多大的不满,向璇霄抱怨几句,便调兵去了事发地。
桃源洲是天狐一族曾经的大本营,于是花错义不容辞地去了桃源州。
花御史身为灵字镜镜主,则是带领灵字镜去各地净化瘴毒,而玄字境和灭字境继续留守晴海。
璇霄昨晚去看过玥琅之后,便一直待在上书房,各地请旨增援的急报堆成了一座小山。
事有轻重缓急,师傅忙着处理天下大事,没时间跟某朵清算,男人们全都帮她卖命去了,某朵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是整日研究怎样解除玥琅身上的禁咒,只想能将功赎罪,功过相抵。
研究了一下午,某朵终于从一堆宝典、宝籍中悟到了什么叫绝望。
——玥狐狸的禁咒……无解!
“朵朵!”靓靓一阵风似的冲进书房,一路大声嚷嚷:“我出宫买菜,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从书堆里掀了掀眼皮,某朵兴致缺缺地问了一句。
“我看到皇榜,咱们太上皇要甄选后妃的皇榜!”
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太激动,靓靓的脸红通通的,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便口齿伶俐地滔滔不绝:“你窝在书房一天,还不知道吧,太上皇的动作好快,我就出宫转了一圈,回来就看到各色美女一拨一拨地被送进宫,宫里现在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呃,还有那个谁……对,月歌,我也看到她了,一个气场强大,瑞气千条的胖女人带着她去了天凤宫!”
“什么胖女人?那是王母。”某朵白了她一眼,起身,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伸伸懒腰,扭扭脖子:“我饿了,快去做饭。”
“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
被靓靓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某朵揉了揉耳朵,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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