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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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千幻录-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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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丹冷冷道:“你再不退开,我可不留情啦!”
  潘自达猛可仰天尖声大笑,然后道:‘例才你的话,我完全听到,你确是对他情深一片,哼!”
  他冷冷哼一声。
  陆丹勉强忍住怒气,只等他说出下面不堪入耳的话时,立刻施展绝学,将这怪人立毙剑下。
  “我可是瞧在你的面上份上,这才挺身多事。这可也值得,你刚才居然手下留情,你瞧……”
  末两个字倏然提高声音,手提处,一道乌光,随着尖叫之声,疾射棚上。
  钟荃这回可占了心神不能集中的便宜,早在潘自达一叫之当。闪眼一瞥,只见乌亮光华,劲射而至。
  当下心中一喜,基地拼着再受火热烤炙之厄,奋力一剥削出。
  丝丝之声,刺耳大作,玄机子身形猛可移开两尺。
  钟基在这丝毫空隙中,倏然剑交左手,剑式源源所劈而出。
  右手乘机一捞,把那一柄玄武古剑抓住。
  玄机子倏然退开两步,棚上金虹火光霎消时歇,那十余支摇欲灭的火炬立时回复原状。
  他冷冷道:“你请了多少人来助阵?”
  这句话含意甚深,即是说钟望要人家帮忙这样即便赢了,也不能算数。二十年前剑会中,玄机子正被铁手书生何涪迫得险象环生,快将落败之时,却给玄机子的侄子,即是后来的玉郎君李彬掷出一枚金环,以致失去一击成功的机会。
  平白让玄机子缓过手来,使出离火剑法,把盟主宝座夺取到手。
  那时候,何涪便曾狠狠讽他一句,教他将助阵之人都唤上来动手。
  这件事可是玄机子毕生之憾,如今正好报却此仇。
  钟基道:“道长你刚才可未曾赢得在下,是么?”
  玄机子不得不点点头。
  钟望又道:“刚才是海南潘自达扔剑上来,在下伸手接了,此举并无影响道长,反对在下不利,道长何能怪贵在下邀人助拳?”
  这一点理由,凭良心说可有点儿歪。
  但玄机子身份不同,却不能斤斤计较一些极微的枝节,只好嘿然无语。钟基朗声道:
  “若道长认为并无不公之处,在下便再与道长继续比剑,总要分出个高下。”
  这两句话挑拨之极。
  玄机子也朗声道:“贫道随时候教……”
  钟基乘着说话之时,暗中一运气,通行全身经脉,知道虽然对方的朱雀剑威力奇绝。
  但因自己已运般若大能力以护身,是以除了真力略有减弱之外,并无所伤,当下清啸一声,左手摔掉太微古剑,腾身飞起。
  但见一道黑龙,打半空中扑噬而下。
  玄机子朱雀剑一起,迎将上来,忽觉剑上红光虽然如故。
  但威力显然已减,心中大吃一惊。
  说得迟,那时快,钟袭仗着手中玄武古剑,在五行剑中属水,正好克制对方属火的朱雀剑。
  竟自使出云龙大八式,凌厉进击。
  这云龙大八式自经白眉和尚创新溶旧,成为完整的一套招式之后,威力迎异昔年。
  早先钟荃只因对方朱雀剑厉害,不能放手尽力进攻,如今情知对方必因两剑相克的异象而惊骇。
  可能有空隙破绽可乘,是以一上手,宛如狂颌骇浪,拼命进外。
  棚下观战之人,包括邓小龙、陆丹等在内。
  全部屏息静气,惊见这一番主客易势的激战。
  潘自达却在这时,悄悄地溜走,连那柄应该得回的太微古剑也不要了;棚上两人,这时尽出一身绝学,拼命争持。
  玄机子因自己的朱雀剑热力全失,徒然红光耀眼,却没有半点儿用处,心理受此影响,竟然弃却离火剑法,而改用九宫剑法。
  这可算他阅历丰富,才能及早为计。
  否则他若继续使用离火剑法时,只要钟基一改用那玄武剑上的癸水剑法,登时便分胜败,甚至连性命也保不住。
  这两人一是武当第一人物,九宫封法玄妙无方。
  一是昆仑门下最出色年轻好手,云龙大八式更是武林绝学,无坚不摧。四周火炬摇摇欲灭,全场之人,莫不神摇目眩和紧张地等待那最后的一刹那。
  但见满棚火舌乱吐中,还有一条黑龙,盘空飞舞,神奇矫健,兼而有之。
  万籁俱寂中,猛听丝丝之声,刺破了这死一般岑寂。
  但见乌光潮涌而去,正是钟荃使出栏江绝户剑。
  这番放手施展此套剑法威力,委实有石破天惊之势,特别是这次使得极快,正方三把共是九式,竟然在霎时之间使将出来。
  玄机子身形一歪,朱雀创戳个空,攀见乌光倏收,化成一道黑线,疾如星火,电急所下。
  当地响处。
  玄机子竟然闪之不及,吃钟荃一剑斫个正着,只因力道势子全局下风,故此那柄朱雀剑猛然下沉尺许。
  这一来门户洞开,钟望口中大叱一声,左手捏诀如剑,蹈隙便进。
  玄机子左手急急封抓时,猛觉敌剑住往横一引,黏力奇大,身形因之而倾侧。
  他要是身形被敌人牵动,那时无论如何也封拦不住敌人左手剑诀。
  但要运劲拿桩站稳的话,则更难兼顾。
  可能上下都要吃亏。
  这一刹那,必需极正确地权衡利害轻重,然后定夺取舍。
  玄机子情知唯有一法,可以必保自身安全,那便是立刻松手弃剑。
  可是这一来岂不把盟主宝座也一齐扔弃?人死留名,虎死留皮,他能不能因一身之安危而这么容易便放弃?须知那时候武林中人,名心之重,甚于性命,宁可血溅当场,与名偕亡,而不肯眼睁睁地,白送掉已得的名位。
  这本来像是不大容易令人谅解,因为细究起来,人既死了,名也就毫无作用。
  正是皮之已亡,毛将焉附?可是我国自古以来,俱重视气节令名四字。
  生命在这四字之前,弃之亦在所不惜。
  此所以有断头将军,无投降将军一语,博得天下喝彩。
  江湖上讲究名的观念,也是从这观点衍化出来。
  太过重视一己生命之人,其行事必多卑屈,故为世人所鄙。
  话说回来,这种名命两字的取决,必需有充份时间以考虑,才能根据理念而从容弃命。
  否则,人类求生的本能,最是强烈,任是大英雄大豪杰,也有惧怕的一刻。
  这惧怕的情绪,实是源于保护生命。
  可想而知,求生的本能虽人杰亦所不免。
  在这电光火石般刹那间,玄机子左手原式封住对方足可取命的剑决。
  右手不觉一松,疾然后退寻丈。
  棚下观战之人看得清楚,轰雷般的彩声,墓地升起。
  陆丹情不自禁,一跃上拥,拉着钟整的手直笑。
  邓小龙也上了棚,他可是别有用心,先不理会钟荃,却赶快拾起那柄朱雀剑,送到玄机子面前。
  玄机子颔下灰白长须,簇簇乱抖,面目变色,话也不会说,更别说接剑了。
  邓小龙替他归鞘背上,朗声道:‘走道长请看开一点,试想曹孟德横望赋诗,一代果雄,如今安在哉?世上浮名,总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老道长岂可执着……”
  玄机子不知道有否听进他的一番大道理的话,面色灰败如死。
  哺哺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贫道老矣,无能为矣,唉!”
  棚下忽然跃上四个道人,身法轻灵美妙,显然武功极强。
  这四名道人一现身棚上,棚下之人,全都紧张起来,立时又归于沉寂。原来这四名道人乃是武当派中武功十分出色的第二代弟子。
  只见这四人一直走到玄机子面前,稽首行礼。
  邓小龙顿时也紧张起来,退到钟荃身边。
  低声道:“他们都是武当派的,如今现身棚上,莫不成还要打一场么?”陆丹微哼一声,道:“他们敢么?”
  声音虽小,但那四名道人似乎已经听到,其中一个回过头来,狠狠瞪她一眼。
  这四个道人中,一个身躯魁梧,领下长着长长一部黑须,似乎是四人之首。
  他道:“弟子修尘等叩见师叔。”
  玄机子愣一下,道:“你们怎的会来此地?”
  修尘道人恭容道:“弟子四人,乃奉师尊之命,来与师叔助威。”
  玄机子啊了一声,面色又自大变。
  他在这失败受创之余,心中苦痛之极,乍闻师侄之言,不觉深深感动。到底掌门师兄度量宽宏,难以忖测,他此刻正需要有本门之人,以慰他的失败,虽然,这个失败已是无法弥补。
  但他与师门相隔绝二十年之久,一旦比剑失败,心头上之痛苦和空虚,那是无法形容的。
  如今,师门之路,居然大开着等他,不必孤身流浪于天壤之间,这种深思大德,教他焉能不为之而感动?却听修尘又道:“弟子等早在二十年前,也曾亲见师叔神威。”
  玄机子不禁又啊了一声。
  “师尊当年谕示弟子等,若见师叔失手,则立即请师叔回山,不必因此事而灰心痛苦。
  如今仍是同样谕示,只因昔年师叔赢了,故此弟子等没有现身…·”
  玄机子一时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瞧着修尘。
  拥下见这四名武当高手,并无行动迹象,不觉鼓噪起来。
  那个面白无须,身量瘦削的道人,亦即是方才回头瞪陆丹的道人。
  这时面上涌起兴奋的潮红,转眼去瞧棚下的人群,低声道:“师兄,听啊…·”
  修尘微哼一声,道:“修悟,你忘了师尊谆谆之嘱么?”
  这个面白无须的修悟道人立刻稽首应是,不敢做声。
  修尘道人又肃然道:“敢请师叔就此命驾返山,以免师尊挂念。”
  玄机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好,贫道这就返山谒见师兄,负荆请罪。”他徐徐将道施技住的地方放下,然后把眼光移到钟基那里。
  只见他木然而立,那柄玄武古剑,已经由邓小龙接过,扔给棚下的自己人持着。
  陆丹却护在他前面,仿佛一有什么事,她便立刻出手似的。
  玄机子一阵灰心,没有什么话好说,微微一稽首,当先向棚下跃去。
  四名弟子,也相继跃下,宛如五头灰鹤,横空而起,晃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棚下彩声复又大起,四大剑派的盟主宝座,从此到了位居边土的昆仑派手中。
  陆丹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摇摇钟荃的臂膀,道:“我们也下去吧!”
  钟望罢然如梦方觉,微笑从他面上泛开,他道:“他们都走了?”
  陆丹也回报他一笑,道:‘你敢是喜欢得呆了?人家早走啦!”
  邓小龙先跃将下去,央请四大镖头立刻转约相熟的武林朋友,到他家里欢度庆功。
  棚下彩声掌声,不绝于耳。
  这种声音往往使人血液沸腾而忘其所以。
  钟荃深深呼吸一下,尽量地享受着这成功后的彩声。
  那些李府(玄机子的俗家)的家人,过来收拾这边棚上的火炬等物。
  虽说他们主人方面的玄机子败了,可是他们仍然禁不住要偷偷打量这对年轻人,特别是那位神采奕奕的昆仑神龙钟荃。
  陆丹忽然呆住在棚上,火炬一支一支被弄灭和拿走,棚上渐渐黑暗。
  她仿佛已曾经历完一段人生阶段,因此,偶有那能撩拨起旧日回忆的处境,便足以使得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过去。
  她几乎错认那洪流横决般的掌声和彩声,乃是属于她的。
  她曾经如是地渴望过这么一天,因此,不论白昼或黑夜,她总忘不了练剑。
  可是,她终于放弃了。
  那是由得理性地思考的结果,因此在下意识中,她仍然未曾息掉这个深深的渴望。
  此刻,她便陷溺在幻想中。
  钟荃温柔地用手臂围拢着她的肩头。
  轻轻道:“丹,我们也走吧,人家可差不多散尽了。啊,你在想什么呢?”
  她单然惊醒,忽然觉得自己的幻想,实在不对,于是,她像逃避什么地方似地,把头颅靠在他肩膀上。
  悄声道:“我……我没想什么!”
  钟荃心中甚是温暖,这刻他已是踌躇满志,世人所钦羡的一切,他几乎已全部获得。
  他赶紧把手臂垂下,因为这种举动,在公众场合里的确是太亲呢了。
  先跃下棚去,回头一瞥,恰好瞧见她那张圆圆而红晕欲滴的娇容,紧随在他肩膀后面。
  他发觉她面上浮动着一种大风浪平息之后,那种疲倦而安详的神色。
  虽然他很快便转回头,走向邓小龙那边,耳中听到众人向他道贺之声,特别是方巨那宏亮之极的喜叫声,他也随口应答着,可是,他一径在推想她为什么会表现出疲倦而安详的神色。
  在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对于这种细小的变化,也会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以及寻求其答案。
  他发现她并不注意他的大微古剑以及玄武剑,那是由元万里和张济两人分持着,元万里把那柄太微剑还给他,插向背上。
  她也不太注意人家向他的赞语,只不时投以他一眼含情脉脉的眼光。
  骤然间,他明白了她的心情,因为钟整心里明知她大可以和他角逐这盟主宝座,至于鹿死谁手,则非俟拼斗之后,不能预卜。
  然而,她已经放弃了,是毫无怨言地放弃了。
  可是她的心中,焉能没有大风浪在呼啸奔腾。
  在那艘自备的大舫中,他悄悄向她道:“丹,我永远会感激你的。”
  她起初讶异地瞧着他,但瞬即明白了他的含意,于是,她欣慰地微笑起来。
  笑得那么甜蜜和那么美丽。
  钟荃觉得自己此生永远不会忘掉这可爱的笑容。
  邓府中大摆筵席,由大厅里直摆到厅前的旷场,少说也有七八十席。
  这些武林人物以及江湖豪士,全都和邓小龙有点渊源。
  他们都十分钦佩钟荃的武功,故此邓小龙略一邀请,便都来了。
  席间热闹之极,钟荃光是敬酒,也就花了大半个时辰。
  邓小龙正式宣布万通缥局歇业,他本人也从此退隐江湖。
  当时许多宾客都想知道那件失镖之事究竟下落如何。
  但邓小龙井不提及,客人们自然不便相询。
  一些来自北方的江湖豪客,提及近日黄河水灾,情形甚是严重。
  可是目下和坤把持朝政,灾情无由上达,因此,这历代为患的黄河水灾;这次特别严重。
  于是,席间便有人发起捐助灾民,本来是推举邓小龙主持,但邓小龙苦苦推辞。
  钟荃虽有名望,但年纪太轻,办事阅历不丰,对于这种事,自然不能胜任,结果主持大任落在中洲一位武林前辈娄子兴身上。
  来客都纷纷踊跃认捐,钟荃也随众捐了一百两银子。
  这数目本来不少,可是邓小龙情知钟荃身边有千万两银子,乃是当日蒙那波斯老人慨赠的。
  按理说,他不该如是俚各。
  故此邓小龙心中甚是不满,但当时却没有说他。
  却看陆丹时,只见她欢容满面,毫无反应。
  这一场欢宴,只因有捐银救灾之事,故此直到翌日下午,客人才全部散去。
  邓小龙以师兄身份,替这两位年轻人尽速办妥成亲之事。
  他在庆功宴散后,才知钟荃敢情已和陆丹商量好,为了不让世俗惊骇,是以不宜捐出巨额款项,准备两人一齐亲往灾区,展开救济工作。
  这一来,他们的亲事,便须及早办妥,以免路上不便,况且,这门亲事,已蒙昆仑长老和峨嵋掌门同意,武林人物原不大讲究繁文褥礼,故此这样便决定下来。
  钟荃和陆丹此次北行,不但是为了水灾救济之事,而且关于朱修贤的下落,他们也得尽力设法查个明白。
  当然他们决不能查出那朱修贤的下落,因为朱修贤在洛阳时,因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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