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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脸色一白，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哎呀，你真是，有话说话，别老这么跪我们姑娘。”牡丹伸手将她拽了起来，按在了椅子里。
“郡主。”脑中急转，方氏脸上神色闪动，轻唤了一声后，又咬住了唇。
顾欣悦也不急，接过了袁子苏端过来的茶碗抿了一口，然后淡淡的看向了方氏。
方氏神色纠结良久之后，想是下了决心，道：“郡主说的是，的确是有人想要打妾身和妾身孩儿的主意，想让妾身婆婆说服公公，在甘州与大将军做梗，并且将大将军所做所为，都透露回来。”
顾欣悦微微颔首，将茶碗一放，道：“这就是了，你若是不想跟我说实话，也不用透露身份过来求见，既然说了，那便说详细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郡主可知，妾身公公在这常州做了九年知州。”方氏神色微敛，低着头想了一会，道：“当地百姓给妾身公公雕像做庙当做土地参拜，但是，妾身公公在某些人眼中，却也是个眼中钉一般的存在。”
顾欣悦点点头道：“这事我有听说，常大人是个好官，只不过为民做事，就阻碍了一些人的财路，说实话，我还很是好奇，以常大人这做法，还能在常州呆下去，居然没有被人给暗杀了，也是厉害。”
她一本正经，可那声音却带了一些俏皮，让方氏不觉轻笑了一下。
第678章 运河之战9（）
一笑之下，舱房里的气氛便好似变了一些。
方氏只觉自己的心亦好似放下了一些，再看顾欣悦的眼瞳，便觉得她那大大的杏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之意。
让人的心都软和了下去。
方氏想了想，道：“说实话，妾身公公也算是九死一生的，听妾身夫君说，当年猎鱼税下来之时，为了阻挡公公上书，常州府衙至少被袭击了五次，幸好，常家本擅武，那时，家族之中来了多人护卫府衙，再加上公公本身的功夫也不错，这才能挡过去。”
顾欣悦的脸一下成了o型。
啪的一下将自个的脸给拍正常了，带了微笑道：“您继续说。”
谁跟秦陌寒说常春出自寒门啊！靠！居然是武林世家出身！
那自然的您字一出，不光牡丹和袁子苏瞅了她一眼，杜仲和青莲子亦默默的瞅了她一眼。
青莲子那唇角都有些上翘，不过被顾欣悦恨恨的瞪过来，又忙将唇角压下，低了头去。
这不怪他，姑娘你自个也从来没问过啊！
再说了，常家是全族会武，但也不是正经的武林名门，那常春的武功还比不上他！
有什么好说的！
你家秦陌寒和秦齐（还有我），那才叫高手！
方氏正想着怎么说，倒是没有在意顾欣悦这不经意的敬语，接道：“虽是逃过了那一次，但是到底是得罪了人，便是没有暗杀，也是各种刁难，不光针对公公，便是族里，也受了好多闲气，便是连那新来的东海水师之人，都故意抓了海边渔民当做海匪，来追查公公之罪，公公无法，只能自个出钱，赎了那些渔民回来，这几番下来，家里穷得都要靠族里接济。”
说到这，方氏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抹去眼角微湿，往顾欣悦涩然一笑，道：“郡主见笑了。”
顾欣悦面色却是柔和下来，轻声道：“想来，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习武之族，出了个当官的，自然是各种期待，谁知道这当官的没有带来好处，还要出人出力的护着，最后连钱都要出，日子一久，再是相好的族人，只怕都会有闲言闲语出来。
方氏微微摇头，笑道：“常家族里齐心，倒是没有为难过我们，而且，妾身嫁过去之时，也带了嫁妆，日子倒是也过得去，只不过，公公是寒了心，去年上京，本是说，若是还如同往年，便干脆辞官不做，也不想再受那等闲气，还让夫君和妾身娘家人学着做生意，说是日后也有个出路。”
想是回想到自家亲人，方氏脸上笑意浅而温柔，声音顿了一下，接道：“后来公公送信来，说是升了三品知州要前往甘州，只虽然升了官，那甘州却是个战乱之地，让我们先不要动。”
说着，捂唇一笑，方氏笑道：“妾身婆婆是个性子急的，听说甘州是战乱之地，担心得将妾身直接送往娘家，便带了小叔子和几个族兄骑马往甘州赶，连官船都没用。”
笑过之后，方氏的脸色微沉，声音亦低了下去，道：“也幸好婆婆他们走得快，妾身也回了娘家，婆婆走后三日，便有人闯进了家中，抓了家中留守的老仆而去，后来，那老仆的尸体出现在了运河之中。”
深吸了一口气，方氏语速加快了一下，声音里带了一丝怒色道：“妾身父亲知道此事后，便将妾身送到了三叔家中，对外，只说妾身跟着婆婆一起走了，可便是如此，妾身娘家也一直有人盯着，到得今年三月，夫君派人从甘州送信回来，被人看到，又找上了妾身父亲，说是，已经知道妾身还在江南，让妾身父亲给公公递话，按照他们说的做，否则，别说妾身，便是妾身娘家都讨不了好。”
顾欣悦眉头不觉一皱。
三月……
那时候秦陌寒还跟她在一起，说起常春的时候满是赞叹，很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但却没有提过常春家人的事。
想来，是常春根本没有跟秦陌寒提过自己在江南的处境，也没有提过自家儿媳妇的险境。
或者是，常春自己也不知道？
声音不过一顿，喘了口气后，方氏便道：“妾身夫君的信中说了，甘州根本不是外人所说那样，说那里，是个好地方，是个能真正干事的地方，说公公非常欣慰，多年所学终于有个地方能让他大展拳脚，要妾身快快过去团圆。妾身接了信，又如何能受那人威胁，便与三叔商量，借着三叔走船之时，偷偷的跟着一起上京，这一路，妾身不敢露面，便是孩子都不敢让他泣哭，就怕被人发现抓了去，成为把柄，没想到，在这里，却是被人发现，追了上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方圆为了那点过路费都被人揍了一顿，就是不想被人发觉他们不是跑商。
顾欣悦一怔，下意识的便道：“呃，这些人是冲着你们来的？好像不对吧？”
方氏也一愣，道：“不对？”
“那般混蛋！那般杀千刀的！那般不得好死的！妈的！要是跟老子碰上，一定将他们跺成肉泥！”
门外传来常胜那就算怒极好似也带了一丝睡意的声音。
方氏忙道：“郡主，您千万别怪罪常胜，他还是个孩子啊！本来，他应该跟着婆婆他们一起去往甘州的，可是公公走的时候府衙还没有交接，便留了他说是看守府衙，可那新来的知州是个，是个……交接之时非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硬是留着这孩子下来，说是说捕快，其实，就是个顶黑锅的，而且，前些时候妾身才送信给他，说了那些人威胁之事，这孩子只怕是误会什么了……”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常胜道：“嫂子，不是找你们麻烦的，是裴一亮那般贱人！他们被人追杀，想抢了你们船逃命，别怕，那些人都被杀了！”
话若倒豆子一般的说完，常胜看着嗖嗖嗖的侧头看过来的几人，摸了摸头，正经的对顾欣悦躬身一礼道：“郡主！对不住！”
顾欣悦一愣，转头看向了他背后的方圆。
方圆捂着嘴，一脸惨白，一副吐了还想吐的模样。
顾欣悦便又看向了最后面的张奇。
张奇将门一关，道：“这小子以为那些人是冲着他们去的，以为我们早就知道，在旁边看热闹，打的是等他们人死绝了再出手然后讨个人情的主意。”
常胜嗷的一声，回头道：“我没说！”
“你心里就这么想的！”张奇冷哼一声道。
第679章 运河之战10（）
舱房里静了静。
看着所有人都看着他，常胜把那眼睛一瞪，道：“是，是我想错了，这不是跟你们赔礼了嘛！那啥，郡主，你要不解气，抽我几鞭子好了！”
说着，便去解腰上缠着的长鞭。
“三弟！”方氏轻喝了一声，脸上也不觉有些羞色，道：“别胡闹了！”
“我没！”常胜嘀咕了一声，想了想，噗通一下跪在了顾欣悦面前，砰的一个头磕下去，道：“郡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嫂子的事，还请郡主送我嫂子去甘州，那，你要不解气，不愿意抽我，我便给你做个小厮，任你使唤！”
“哦？”顾欣悦眉头不觉一挑，带了一丝惊讶的道：“你想干嘛！”
要不要前后差距这么大？少年！
青莲子和杜仲的脚步不觉微上前两步，脸色一下沉了下去（不过有易容看不出）。
还小厮！
什么意思！
“那个，刚才那位大哥也说了，郡主你只是路过这里，根本不知道我嫂子的事，那些人也不是冲着我嫂子来的，不过是倒霉催的，正好遇见了五毒门找裴一亮那渣货寻仇。”
常胜把身子一直，眼睛还是有些睁不开一般，语速却是又急又脆：“但是呢，也不怕跟你说，郡主那哥就是那大将军把我大伯给弄去了甘州，这便有人打上了我嫂子的主意，想抓了我嫂子好威胁大伯，本来我嫂子偷坐着三叔的船走没人发现，可这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肯定要查，我嫂子露了行踪只怕就危险了，所以呢，郡主您都帮了，便好人做到底，送了我嫂子去甘州，只要我嫂子安全，我常胜给你做牛做马都成。”
说着，还对一旁站着的杜仲努努嘴道：“像他一样，装女人都可以！”
装作武使丫头却因为先前防备玄幻子而破了缩身术，身高都快180的杜仲……
脸色很是不好（不过易容看不出）。
被杜仲瞪了一眼，脊背都冒了一丝冷汗出来，常胜也瞪了回去，然后转头道：“我很厉害的，怎样？交换吧！”
到了那船顶一看，他便知道自己猜错了，还错得离谱。
出手的是玄幻子！
嫂子一定是出门没有拜神，居然这么倒霉，玄幻子八百年不出山，一出山就给嫂子碰见了！
而玄幻子这人是出了名的只要杀人，就不会管在场的是谁。
所以，在玄幻子还没有进入杀境之前，都会出声提醒，让无关人等赶紧回避，不要进入他的狩猎范围。
在这等时刻，这船上的人依然发箭救下商船，其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而在此后听到张奇和方圆对话，得知对方根本不知道商船上的是谁，只是因为对方有妇孺，是无辜，才出手相助，心中便更是悔恨懊恼。
再一查探下来，发觉死的都是裴一亮的人，船上的侍卫只死了一人。
歉然之中便又多了别的念想。
这些人，在玄幻子已经到达的情况下，都能全身而退，不过损失一人而已。
这实力……
而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最多也就能压半夜而已，若是被府衙的人赶到发现嫂子，那嫂子就完蛋了。
现在常家本家被人看住，武功最好的那批人又跟着常夫人去了甘州，就剩了他一个，根本护不住嫂子！
（这也是他一个人偷偷来迎船的原因）
还不如赌一把，自个卖身给那个鼻孔朝上长的什么郡主，让这些人出力，护送嫂子去甘州。
那，大伯是甘州知州，这郡主的哥不就是西北大将军嘛？
说起来，嫂子这头偷偷摸摸的，不也拜那西北大将军所赐？
“三弟！别胡说！”听懂了常胜话里的意思，方氏急道。
常家是全族习武，可是并不怎么出高手，最好的好手，也不过勉强称为一流好手而已，离高手还有点距离。
这几十年，才出了常胜这么一个天才，小小年纪，便已经进入常家最高武功级别之列。
要真是卖身了……
“嫂子，我没胡说！我大伯就这么一个孙子，要是没了，大伯房里就断了根了！”常胜侧头对她咧嘴一笑，转头又对顾欣悦道：“不过我得说好，吃住差点没关系，不能虐待我，抽我可以，不能辱骂我，还有，要是不想用了，便还我自由，不能转卖我，对了，要娶媳妇是我自个的事，你不能身边丫鬟嫁不出去，便强塞给我！”
顾欣悦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看着他，等他说完后，听着那余音，问袁子苏道：“我怎么听他这个意思，是要卖身给我？”
袁子苏嘴唇一抿，冷哼了一声。
可不就是想找着法子往姑娘身边挤嘛！
听听那都什么条件！
什么叫身边的丫鬟嫁不出去！
难不成，你还想娶郡主不成！
被常胜说嫁不出的丫鬟之时瞟过来的眼神一扫，袁子苏已经风中凌乱了。
顾欣悦亦是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常胜说嫁不出去是指的袁子苏，那眼角便不觉抽了一抽。
手握成拳在唇角掩了一下，顾欣悦轻咳一声道：“这个，常小公子，我这里呢，不大兴买卖人口，这位嫂子是常大人的儿媳妇，那便是自己人，自己人有事，帮忙是义不容辞，用不着你来卖身。”
“不用我卖身，你也愿意帮忙？”常胜大喜。
“当然。”顾欣悦再度轻咳一声，道：“再说了，说实话，就你这性子，我还担心买了你，就等于买了一堆麻烦。”
常胜那喜色顿时变成不干，道：“郡主，你这话就说错了，要说先头，不还是我救了你嘛？就你身边这些迟钝货色，你早被人抓了！”
话音还未落，就见郡主身边那邋遢老头身形一动，一把拎住了常胜的衣领，呵呵对紧张起来的方圆笑道：“无事，我跟这小子谈谈人生。”
说着，就把人给拎走了。
顾欣悦默了一下，对方氏道：“那臭小子说的倒也对，你不能留下，马上去收拾东西。”
说着，看向了张奇。
张奇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五毒门下手狠毒，河岸之上已经没有活口，这也是常胜那么紧张害怕的原因。
但是这样一来，这里也就他们船队和方圆的船队。
而为了避嫌，寒家人的船在比较后面，却正好可以在前头掉头。
将人转移过来，马上用马车送到寒家人手里，便可以安全过江。
“那，常胜。”方氏急忙起身，往外走之时，又带了犹豫和小心的指了下常胜消失的方向。
“他得留下，作为常州府的捕快跟我们一起等衙门来人。”张奇推开房门，道：“放心，等事情了了，我会送他去甘州。”
第680章 运河之战11（）
郡主的马车都是随船走的，船只靠岸之后，便套了马从船上下来。
接了方氏几人，从河岸的另外一边，趁着夜色往后头走。
等估摸着人已经走出一段后，张奇才派人前往常州码头和府衙，去通知官府来人。
常州码头是有官府之人和少量府兵的。
只是五毒门寻仇，谁也不敢出来，躲在屋子里看着那裴一亮的老巢烧成了灰烬。
直到张奇的人敲开了门，这才知道糟糕了。
这祸事，居然牵连到郡主船队。
这才忙不迭的带着人往闸口赶。
登了船，看到船顶上的情况。
一行人哇啦啦的吐了个干净。
自然是张奇说什么便是什么。
过了一个时辰，常州知州也一脸菜色的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