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老婆连连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跟我家那口子说，你们几个，也回去喊上爷们，趁着现在天色还成，快去快回。”
众人连声道好，自去找自家男人一起。
三十两银子换成铜钱就是三十贯，也就是三万个铜钱。
那可是很重的！
而且也是一笔了不得的钱财，多去几个人，才不会被抢。
不过，那客人一出手就是这银锭，还一下能买这么多，真是个有钱人。
院子里的人一下散了大半，不过还是有些人没走。
除了那三个手艺最好的外，还有两个中等，和一个绣得虽然差，但是年纪不大的少女。
少女红着脸道：“公子，要是我能绣得更好了，你下次能给我提点价不？”
“小红。”旁边一妇人拉了她一下，陪着笑脸道：“女儿还小，不懂事，不过，公子，以后还要嘛？我们一定能绣得更好。”
顾欣悦一笑，道：“正好，几位既然留下来了，便坐一下，我也有些事想问各位。”
几人忙拉了小凳子坐下。
这种时候，赚钱重要，那什么男女大防，我们乡下人不管这些！
随意问了问她们一般什么时候绣，大概多久能出一件作品，等到那些人都放松下来，气氛也很好之时。
顾欣悦淡笑道：“这样，要是让各位去到我的绣庄，我管吃管住，提供所有原材料和花样，各位只管绣，绣出来的成品，根据好坏等级给与报酬，呐，比如你的一块一品帕子给四十文，你的二品给三十五文，按件计价，十天一结算，你们愿意去嘛？”
几人都是一愣，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女已经道：“真的？我愿意去！”
“就你那手艺。”她娘又拽了她一下，转头道：“我可以教她，孩子的钱少点都没问题，真管吃管住？”
“是，真管吃管住，不过，绣庄里的原材料和花样都不能带出来，要是带出来，可是会被以盗贼处理。”顾欣悦笑道。
“真的？有这等好事？不过，那要进了绣庄，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一个手艺最好的妇人先是一喜，后又蹙眉问道。
以她的手艺，自然是在一等，她的手快，要是没有杂事专心绣活，一天都可以出一块帕子，吃住和材料都不要钱，等于一天就可以赚四十文，如果再拼一点，一天赚个六十文都可以，一个月下来，也有将近二两银子。
这可是了不得的收入啊！
只是，家里还有老有小，农闲时候是可以，农忙之时……
“可以回家，若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也可以，只是东西不能带出绣庄。”
声音微顿了一下，顾欣悦道：“我们提供的花样有些是比较复杂的，我刚才说的，是针对你们这些花样程度的，如果是大件，那么工钱会翻倍，我这么说吧，大婶，你的手艺很好，若是专心绣我要你绣的，一个月成一件大件，我甚至可以付你三到五两银子的工钱。”
妇人大喜，和另外两人对了一下眼色，道：“公子，我们愿意！”
“那我呢？”少女不死心的又道：“我可以学，我可以多练，我一定能绣好的。”
“是啊，我可以带女儿去嘛？”先头那妇人亦道。
“可以，工钱都是按照量和品质来计算的，不过，会有一个最低要求，若是达不到，便只能请她回去了。”顾欣悦笑道。
“我们愿意，愿意！”几人同时道。
就算女儿手艺还不行，但是自己可以教啊！
管吃管住的，便是工钱只有一半，一个月也能存在一笔钱。
这可是大户人家的绣娘才能有的待遇。
而大户人家，又那里是她们能进去的。
她们也不愿意卖身为奴。
若是有这等地方，实在是太好了！
几人互相打着眼色，心想着，可不能再告诉别人，要不挤了自己的名额就不好了。
打眼色还不够，又想着还是要合计合计，便一起告辞。
那少女也被拉走了。
院子里一下安静起来。
顾欣悦回头见张寡妇一脸若有所思，笑道：“大婶，我刚才话没有说完，我重新问下，你们母女三人，可愿意去我那做绣娘，你们三个的工钱，按照成品计算。”
张寡妇不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才道：“姑娘想要我们做什么？”
“啊？”顾欣悦瞪大了眼，惊讶道：“你怎生看出来的？”
她那神情惊讶之中带笑，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促狭，眼中更是满满的善意。
张寡妇的心一下定了下来。
先前看这人就觉得有些柔弱（被旁边那男人一衬托更加），后见她行事之中带了细腻，远比男人要温和得多，心中就有些怪异。
刚才帮忙她分那些绣品之时，发觉她居然没有对她匆忙之中的碰触有反应，心中便更怪异，心想别是个啥，对她们有想法。
正惊骇着，就看见了顾欣悦耳朵上的耳洞。
好吧，她还特意去看了她的喉咙。
这才确定，这位，是位姑娘！
还应该是个出身不错的姑娘！
可一个姑娘居然女扮男装的来收绣品，还说出了那番话。
让她心里那是一个忐忑不安。
如今看着顾欣悦这模样，张寡妇笑着指了指她的耳朵。
顾欣悦一摸，便摸到了一个耳洞，不觉吐了下舌头，笑道：“呀！被你发现了！”
张寡妇被她逗笑了，道：“姑娘看样子是出身大户人家，家中应该也有绣娘，为何还要我们母女三人去呢？”
“因为你们的绣工真的是太好了，而且绣品里有灵性，我很喜欢！我想要你们绣的……”
回头看了秦齐一眼，顾欣悦面颊带了一丝红，声音里亦有一些扭捏，道：“我想让你们帮我绣嫁衣，还有新房里的摆设那些。”
郡主府里的下人不少，可绣娘却实在是寒碜。
原来没想留下，她自然不会在意这个。
可是，刚才看到张寡妇的绣品，她脑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画面。
那满屋子大红刺绣中，她一袭精致的嫁衣，坐在床边等待着那个高大男人的靠近……
第592章 两人之旅11（）
张寡妇愣了一下。
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变了一般。
从仲春的暖洋洋一下成了酷夏的热烈。
眼珠一转，便看见那站在顾欣悦身后的男人低垂了头，眼睛里都好似能滴出蜜一般的看着她。
那脸颊之上更是如同朝霞一般的绯红，透着无尽的情意。
便是张寡妇已经心若沉潭，也不觉心跳了一下。
噗嗤一声笑道：“如此，倒是要恭喜两位了。”
便是白痴，看到这般模样也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了。
顾欣悦脸一红，脸带羞色的扭过了头，秦齐却是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了最后一个银锭放在桌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道：“这个是定金，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三位，只要做完做好，除了姑娘给你们的工钱外，我再赏百两黄金！”
张寡妇这下是真的心跳若雷了！
黄金啊！
一两黄金十两银……
不是，不是钱，是可以打成金钗给女儿做嫁妆啊！
他们村，也就村长老婆有支鎏金的金钗，平素还不舍得带。
“我同意！”啪的一拍桌子，张寡妇叫道。
“娘！”屋子里头却发出了一声叫声。
张寡妇回头一看，见是自家女儿大花，那满脸的焦急之色让她想起了一事。
对哦，只等这次老刘头交了货，便会用那工钱来做聘礼，按照说好的，今年就会让大花嫁过去啊！
可是，大户人家的一套新房摆设加上嫁衣，绝对不是半年能绣好的……
这两人一口纯正的官话，肯定是从北方而来，要去绣那些东西就得跟着他们走，那就无法嫁闺女了。
可也不能留着大花一个人在这里出嫁啊！
好纠结！
“婶子！”愣子抱着个小包开了院门走进来，见张寡妇一脸纠结，不觉唤了一声。
想谁谁来，张寡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愣子被她瞪得一个激灵，赶紧的将手中的小包袱放在了桌上，道：“东西我拿来了。”
顾欣悦看了看张寡妇再看了看大花，心里便有了计较，也不多说，只拿过愣子的包袱打开。
靠……
又惊愣住了！
包袱里只有四个玉件，最大的一块不过她手掌大，最小的一块，就如同婴儿手掌。
可就是那么一块如同婴儿手掌的玉石，却是雕成了一只趴伏在枯枝头上一片半残的枯叶上的蝉。
枯枝穹劲，残叶凋零，那蝉却是生机勃勃，一对薄翅膀都仿似要飞了起来一般。
栩栩如生都不能形容这玉件的精致。
比起竹先生的雕刻，虽然刀法不够竹先生的犀利，却更多了立体感和生气。
那巴掌大的，雕刻成了一棵白菜，绿色的为叶，白色的为帮，黄色的为枯黄的外叶。
比那最新嫩的真白菜还真……
顾欣悦吸了一口气，道：“你想卖多少？”
愣子挠了下头，道：“客人你随便给个价吧，这些都是边角余料雕的，我这雕的也从来没有卖过。”
“从来没有卖过？”顾欣悦微蹙了眉头道：“那你怎么练出来的？”
能有如此功力，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苦练可出不来。
愣子摸着头笑道：“小时候跟着爷爷和爹娘在银楼，有上手过玉料，后头回来了，便用后头山里的石头练着。”
石头的硬度比玉石大，为此他不知道损坏了多少雕刀，都是靠着大花暗自贴补他才去买了来。
这次，也是雕废了好几样，才重新找到玉石的雕刻手感。
这四样，是爷爷点头可以拿出来卖的。
顾欣悦深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我不知道该给你开多少价格。”
这般手艺，已经不是一般工艺了。
“姑娘，您看着给，要不，五两银子？”张寡妇试探着道。
老刘头曾经说过，愣子在玉雕上天赋绝顶，从小，就被带着上手雕玉，只是，自从回来后，却从来不让愣子接活，便是愣子练手雕出来的那些石头木头，也会被老刘头毁了去。
如果不是今儿看到，她都不知道愣子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老刘头接那个大件玉雕的工钱是十两银子，当时谈好就是这些边角余料和废料都归他。
这四样虽然玉料不咋地，但是手工是真不错，要老刘头一半价格，应该可以吧？
“是是，婶子说的对。”愣子忙附和道。
顾欣悦不由摇头笑道：“你们啊……”
“若是高了，您看着给，看着给。”见她摇头，愣子忙道。
“愣子，你既然与玉接触过很多，应该知道玉料的价格。”顾欣悦手中摩擦着那个玉蝉，道：“这可是上好的青釉玉，虽然不是玉核，就这些料也值一些钱。”
声音微顿，看着愣子那茫然的脸色，顾欣悦道：“你不知道玉料的价格？”
愣子摇摇头道：“我知道玉料的好坏，这种玉，也就比羊脂白玉差一些，不过，玉料的价格，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顾欣悦默了一默，明白了……
这是说他们以前工作的地方，只会让提供原材料让他们做事，却不会告诉那玉到底多值钱，可是这也不对啊。
带了不解，顾欣悦道：“比如说，你们要是雕废了一件，不也是要赔钱的嘛？”
不可能银楼随意让你雕刻吧？
愣子摇摇头，带了些黯然的道：“大件雕坏，赔的是手，小件雕坏，赔上三年白工。”
顾欣悦一愣，道：“谁这么缺德！”
这简直是压榨压榨再压榨啊！雕坏一件，便要白做工三年，如果不做……
绝对的黑店啊！
愣子神色更黯，道：“我不知道。”
他从出生，就跟着父母住在制作间后面的屋子，当时父亲雕坏了一件大件，虽然没有被剁手，却是要白给东家做十五年工，而且还有定量，若是定量不够，他们连饭都没的吃。
父亲没日没夜的雕刻，等到爷爷找过来的时候，母亲病逝，父亲也已经累死了。
他那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单独雕刻了，可是父亲不让，父亲会给一些边角余料给他练手，却绝对不让他的成品让别人看见，雕成之后便会被父亲给砸了。
而爷爷来了之后，与那东家谈过，自己接下了父亲留下的量，却也如同父亲一样，不让他的成品给别人看到。
两年后，爷爷完成了父亲的债务，便带着他回到了老家，便是爷爷自己，也不再接雕刻的活。
这次，若不是为了他娶大花，只怕爷爷再不会拿起雕刀。
第593章 两人之旅12（）
顾欣悦呆呆的看了愣子一会，道：“你愿意跟我们走嘛？”
“啊？”愣子惊了一下，回头看向张寡妇。
张寡妇前头叫她姑娘他可是听到了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张寡妇既然叫她姑娘，那就一定是姑娘。
这姑娘喊他……
啪的一声，头上被敲了一下，愣子回头，就见那大高个男人板着一张脸道：“别乱想，我家姑娘是问你，愿意不愿意去她的铺子做玉匠。”
“哦。”愣子摸着脑袋应了一声，很是憨厚的道：“姑娘，我已经有大花了，不能跟你走。”
啪的一下，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好吧，那男人脸色已经黑了。
张寡妇眼珠一转，拉了愣子一下，道：“姑娘是想要愣子去雕你的嫁妆嘛？”
听闻大户人家给自个姑娘准备的嫁妆里，也多有玉件和摆设。
若是愣子能一起去，那她就不用纠结了。
“大婶，爷爷说了，我们不能再给人雕了，要是雕废了，那就一辈子都卖了。”愣子带了些委屈道。
“无妨，你放心，雕废的不算你的，算我的，而且，我相信你不会雕废。”顾欣悦拿着玉蝉道：“好，这四样我全部要了。”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
愣子的眼珠都瞪出来了，喃喃道：“我没钱找。”
顾欣悦噗嗤一笑，道：“不要你找，这是我出的价！”
这四样，虽然玉料是差了点，可就这雕工，放苏星星的银楼里都能卖上近千两。
当然，她也不会卖！
“真的？”愣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真的，这些，值得这个价！”顾欣悦笑道。
愣子拿起银锭就先咬了一口，看着银锭上的牙齿印，高兴得嘴都裂歪了，转身就跑到了门边，将银锭递给大花道：“大花给你！”
大花脸一红，将他一推，便将门给关上，只从里面透出声音道：“这是你自个挣的，自个留着。”
愣子转身，又将那银锭放在了张寡妇手里，道：“我的聘礼！”
张寡妇笑得合不拢嘴，却还是将银锭放回了他手中，道：“回去交给你爷爷，让你爷爷带着媒人来下聘礼！”
愣子应了一声，又忙不迭的往回跑。
“愣子，回去问问你爷爷，愿意跟着一起去做事不？”张寡妇追到了门口大声道。
愣子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笑着摇摇头，张寡妇回身道：“姑娘，这看着日头也晚了，不如在我家吃个便饭？”
从渡口一路玩过来，再挑挑拣拣的，时间也是过得快。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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