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⑦ 基地与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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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基地与地球-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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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已经过时,甚至是有害的。这样做不但正确,更是一种建设性的行动。”
  “这么说的话,每个窃贼和杀人犯都可辩称是为人群服务。”
  “你说的太极端了。在盖娅这个超有机体中,对于社会的准则有种自发的共识,因此没有任何成员会想违背。其实我们还下如说,盖娅是一滩陈腐僵化的死水。在自由个体结合成的社会中,不可否认存在着脱序的因素,但若想要诱发创新和变化,这却是不可避免的代价——就整体而言,这是个合理的代价。”
  宝绮思将声音提高八度说:“如果你认为盖娅陈腐僵化,那你就是大错特错。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的行事方法、我们的各种观点,都在不断接受自我检视。它们绝不会毫无道理,只是由于惯性而残存至今。盖娅借着经验和思考来学习,因此在有需要的时候,便会进行调适和改变。”
  “尽避你这么说,自我检视和学习的过程却一定很慢,因为盖娅上除了盖娅还是盖娅。然而,在自由社会中,即使大多数成员同意某件事,一定还会有少数人反对。某些情况下,那些少数也许才是对的,只要他们够聪明、够积极,而且观点的确够正确,他们就会获得最后胜利,被后人奉为英雄。例如使心理史学臻于完美境界的哈里·谢顿,他有勇气以自己的学说对抗整个银河帝国,结果最后的胜利果然属于他。”
  “他的胜利到此为止,崔维兹。他所计划的第二帝国不会实现,盖娅星系将取而代之。”
  “会吗?”崔维兹绷着脸说。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论你在跟我辩论的时候多么偏袒孤立体,甚至赞成他们有做蠢事和犯罪的自由,可是在你内心深处某个暗角,仍然隐藏着一点灵光,驱使你在抉择的时候同意我/我们/盖娅的看法。”
  “我内心深处所隐藏的,”崔维兹的脸色更加难看,“正是我所要寻找的东西——而那里,就是我的第一站。”他指着显像屏幕,画面是展开在地平线上的一座大城市。在一群低矮的建筑物中,偶尔有一两栋较为高耸,四周则环绕着得髁列薄霜的褐色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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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洛拉特摇了摇头。“太糟了,我本想在降落时欣赏一下风景,结果只顾听你们的争论。”
  崔维兹说:“不要紧,詹诺夫。当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还有一次机会。我答应你到时一定闭上嘴巴,只要你能说服宝绮思也别张嘴。”
  接着远星号便缓缓下降,循着导航微波束,降落在某个太空航站中。
  14
  当肯德瑞回到入境站,目送远星号离去的时候,他的表情相当凝重。到了快交班时,他仍然显得十分沮丧。
  此时他正坐在餐桌前吃今天的最后一餐。一位同事在他身边坐下,那人身材瘦长,两眼生得很开,稀疏的头发颜色相当淡,金色的眉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有什么不对劲,肯?”那位同事问。
  肯德瑞噘了一下嘴,然后说:“刚刚通过的是一艘重力太空船,盖堤思。”
  “样子古怪,零放射性的那艘?”
  “那就是它没有放射性的原因,它靠重力推动,根本不用燃料。”
  扒堤思点了点头。“就是我们奉命注意的那艘,是吗?”
  “是的。”
  “结果给你碰到了,让你成为那个幸运儿。”
  “没那么幸运,上面有个女的没带身分证件——我没有告发她。”
  “什么?喂,千万别跟我讲,我可不要知道,一个字也不要再听。你或许是个好兄弟,但我可不想在事后成为共犯。”
  “我不担心这一点,不是很担心。我必须将那艘太空船送下去,他们想要那艘重力太空船,或任何一艘重力航具,你是知道的。”
  “当然,但你至少可以告发那个女的。”
  “我不想这么做。她没结婚,她只是被拿来——拿来用用而已。”
  “上面有多少男的?”
  “两个。”
  “而他们只拿她一个来——来做那件事。他们一定是端点星来的。”
  “没错。”
  “端点星的人行为都很不检点。”
  “没错。”
  “真恶心,他们竟然还相安无事。”
  “其中一个已经结婚,他不想让他老婆知道。如果我告发她,他老婆就会发现这件事。”
  “她不是在端点星吗?”
  “当然啦,可是她总有办法知道。”
  “如果让他老婆发现了,那是他活该。”
  “我同意,可是我不愿意做那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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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报告这件事,他们一定会好好修理你。不想给一个家伙惹麻烦,这不能算借口。”
  “换成你,你会告发他吗?l
  “我必须这么做,我想。”
  “不,你不会。政府希望得到那艘太空船,假如我坚持告发那个女的,两个男的一定不会想降落,而会飞往其他行星,政府不会希望看到这种结果。”
  “可是他们会相信你吗?”
  “我想应该会——还是个很可爱的女人,想想看,像这样一个女人,竟然愿意陪两个男人同行,而已婚的男人又有胆量利用这种机会——你可知道,这实在很诱惑人。”
  “我想你不会希望尊夫人听到你刚说的话,甚至只是知道你有这种想法。”
  肯德瑞气冲冲地说:“谁会去告诉她?你?”
  “得了吧,你自己心里明白。”盖堤思的愤慨很快就消退,他又说:“这样做对那些家伙没好处,我是说,你就这样让他们通关。”
  “我知道。”
  “下面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就算你侥幸不受处罚,他们可不会那么幸运。”
  “我知道,”肯德瑞说:“我替他们感到遗憾。不管那个女的带给他们多少麻烦,跟那艘太空船比较之下,简直就是微不足道。那个船长说了些……”
  肯德瑞突然住口,盖堤思急忙问道:“说些什么?”
  “算了,”肯德瑞说:“如果传出去,倒霉的是我。”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也不会,不过,我还是替那两位端点星来的感到遗憾。”
  15
  任何一个经历过太空旅程,体验过那种单调的人,都知道太空飞行真正令人兴奋的时刻,就是即将降落另一颗行星之前。此时向下望去,地表景观迅疾后退,可以不时瞥见陆地、湖海,以及像是几何图形的田野与道路。这时肉眼已能分辨各种色彩,包括绿色的植物、灰色的混凝土、褐色的旷野、白色的积雪等等。而其中最令人感到兴奋的,则是看到人群聚集处。在每个世界上,城镇都各有各的特殊几何构图与建筑特色。
  假如乘坐的是普通的太空船,还能体会到着陆以及在跑道上滑行的兴奋。而远星号的情况则不同,它缓缓地飘浮在空中,很技巧地平衡了重力与空气阻力,最后静止在太空航站正上方。由于此刻风速很高,使得着陆的困难度相对增加。如果将远星号的重力响应调得很低,不单它的重量会减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就连质量亦将同时降低。若是质量太接近零,很快就会被强风吹跑,因此现在必须增加重力响应,并且巧妙地利用喷射推进器,以抵抗行星的引力与强风的推力,而后者需要密切配合风力强度的变化。若是没有一台称职的电脑,绝不可能顺利做到这点。
  远星号不断往下降,其间难免需要小幅修正方向,最后终于落在航站标示出的指定地点。
  当远星号降落时,天空是一片苍蓝,还掺杂着些惨白的色彩。他们到达地面后,风速几乎丝毫未减,虽然不会再有飞航安全的威胁,强风带来的寒意仍令崔维兹退避三舍。他立刻明白,他们备用的衣物完全不适于康普隆的气候。
  反之,裴洛拉特却四处观望,露出一副十分欣赏的神情,还津津有味地深深吸了口气,好像陶醉在刺骨的寒风中——至少暂时如此。他甚至故意拉开大衣,好让风吹进他的胸膛。他知道,不久就得再把大衣拉起来,裹紧围巾,不过现在他要感受大气的存在,这是在太空艇中无法体验的。
  宝绮思用大衣紧紧裹住身体,还用带着手套的双手把帽子拉低,盖住两只耳朵。她的五官皱成一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泪似乎都快掉出来了。
  她喃喃抱怨道:“这是个邪恶的世界,它憎恨、虐待我们。”
  “并不尽然,宝绮思吾爱,”裴洛拉特态度认真地答道:“我确定此地居民都喜欢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呃,如果照你的说法来说——也喜欢他们。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室内,里面一定很暖和。”
  他突然想起该怎么做,赶紧敞开大衣将她围住,她则紧紧靠在他胸前。
  崔维兹尽量不理会寒冷的温度。他从航站管理局取得一张磁卡,再用口袋型电脑检查了一下资料是否齐备——包括停泊的位址、太空艇番号与发动机号码等等。他四下查看了一遍,确定太空艇绝对安全,然后买了最高额的意外险(其实根本没用,因为就康普隆的科技水准而言,看来还无法对远星号构成威胁;万一事实并非如此,那么不论花多大的代价,也根本不可能修复得了) 。
  崔维兹在预期的地方找到了计程车站。(通常太空航站的许多设施,不论是位置、外观或使用方法,都已经全部标准化;既然旅客来自各个世界,这当然是有必要的。)他打出召唤计程车的讯号,但只按下“市区”作为目的地。
  一辆计程车顺着反磁路轨滑到他们面前,车身被风吹得轻微飘动,同时还不停发颤,那是被声音不小的发动机带动的。这辆计程车的外表是深灰色,后门贴着白色的计程车徽,司机穿着黑色外套,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毛皮帽。
  裴洛拉特若有所感,轻声道:“这个行星似乎偏爱黑白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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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维兹说:“到了市区里,也许会比较多采多姿。”
  司机对着一个小型微音器讲话,可能是为了省去开关车窗的麻烦。“到市区去吗,三位?”
  他讲的银河方言音韵虽有些单调,但听来相当动人,而且不难懂。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上,这总是能令人大松口气。
  崔维兹答道:“是的。”后车门便立刻滑开。
  宝绮思先坐进去,接着是裴洛拉特,最后才是崔维兹。车门关上之后,一股暖气流向上涌来。
  宝绮思搓了搓双手,长长吁了口气。
  车子慢慢开出航站,司机问道:“你们乘的那艘是重力太空船,对吗?”
  崔维兹冷冷地说:“照它降落的方式看来,你还会怀疑吗?”
  司机说:“那么,它是从端点星来的喽?”
  崔维兹说:“你还知道哪个世界会造这种太空船?”
  司机一面将计程车加速,一面似乎在咀嚼对方的回答。然后他说:“你总是用问句来回答问题吗?”
  崔维兹忍不住说:“有何不可?”
  “这样的话,假如我问你,你的名字是不是葛兰·崔维兹,你会怎么回答?”
  “我会回答:你为何要问?”
  计程车在太空航站外停下来,那司机说:“好奇!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葛兰崔维兹?”
  “关你什么事?”崔维兹的声音变得严厉而充满敌意。
  “朋友,”司机说:“我们就停在这里,直到你回答这个问题为止。而如果你在两秒钟内,不明确地回答是或不是,我便将乘客隔间的暖气关掉,我们就一直这样耗下去。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葛兰·崔维兹,端点星的议员?假如你的回答早否定的,你必须拿出身分证件让我看看。”
  崔维兹说:“是的,我是葛兰·崔维兹。身为基地的议员,我希望受到与我身分相符的礼遇。你要是不这么做,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兄,怎么样?”
  “现在我们可以带着比较轻松的心情上路。”计程车继续向前开去,“我很仔细地选择乘客,我本来该接的只有两位男士,没料到竟然还多个女的,所以有可能是我弄错了。不过就算是三个人,只要我接到的是你,等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后,要怎么交代这个女的,那是你自己的事。”
  “你不知道我的目的地。”
  “我恰巧知道,你要去运输部。”
  “我不是要去那里。”
  “这一点都不重要,议员先生。假如我真是计程车司机,我自然会载你到你要去的地方;既然我不是,我就要载你到我要你去的地方。”
  “对不起,”裴洛拉特俯身向前,“你当然应该是计程车司机,你开的是计程车。”
  “谁都可能开计程车,伹不是每个人都有执照,也不是每辆看来像计程车的都是计程车。”
  崔维兹说:“别再玩游戏了。你是谁?你到底在做什么?别忘了你得将这一切向基地交代清楚。”
  “不是我得交代,”那司机说:“也许是我的上级吧。我是康普隆安全局的人,奉上级的命令,以完全合乎你身分地位的方式接待你,伹你必须跟我走。请凡事三思而后行,因为这辆车备有武装,而我奉命遇到攻击必须自卫。”
  16
  计程车加速到经济速率之后,车身变得绝对平稳而安静。崔维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全身都僵住了。他虽然没看裴洛拉特,也晓得他不时望向自己,脸上带着不安的表情,彷佛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请告诉我。”
  至于宝绮思,崔维兹只是很快瞥了一眼,就知道她冷静地端坐着,显然根本不在乎。当然,她本身就是整个世界,虽然与盖娅有天文数字的距离,所有的盖娅仍然裹在她的皮囊中。在真正紧急的情况下,她还有个稳当的靠山。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显然,入境站的那个海关人员循例将他的报告送了下来——不过没提到宝绮思。这份报告引起安全人员的兴趣,甚至连运输部的人也插了一脚。但是为什么呢?
  现在是太平时期,据他所知,康普隆与基地之间没有特殊的紧张关系。而自己又是基地的重要官员……
  慢着,他曾经告诉那个海关人员——肯德瑞,说他有重要的公事要与康普隆政府交涉,为了顺利通关,他特别强调这点。肯德瑞的报告中一定也提到这件事,这当然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
  他未曾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他早该想到的。
  那么,他那所谓料事如神的本领呢?难道他开始相信自己是个黑盒子,就像盖娅认为的那样(或者声称那么认为)?是否由于建立在迷信上的过度自信不断膨胀,使自己陷入泥沼不能自拔?
  他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蠢?他一生之中难道没犯过错吗?他能预知明日的天气吗?他在赌运气的游戏中大赢过吗?答案都是否定的、否定的、否定的。
  那么,是不是只有对尚在酝酿中的大事,他的看法才会永远正确?他又怎能分辨呢?
  算了吧!反正当初他只不过是提到,自己身负重要的公务——不,他用的字眼是“基地安全事宜”……
  那么,光是他为基地安全事宜而来这一点——而且是秘密行动,事先未曾知会对方——没错,就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但他们在弄明白究竟之前,行动一定会万分谨慎,应该对自己相当礼遇,将自己奉为上宾。他们不该使用绑架的手法,还对自己威胁恫吓。
  但他们正是这样做,为什么呢?
  是什么因素,让他们自认已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胆敢采取这种方式对待端点星的议员?
  贬不会是地球?会不会是那个将起源世界成功隐藏起来的力量?甚至第二基地那些伟大的精神学家,也都不是它的对手。如今,是不是他刚踏上寻找地球的第一站,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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