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韶?”
“不是。那小瞎子哪会知道!”
江离将可能和天魔传人有关系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摇了摇头:“还请宗主把谜题揭破吧。”
“季丹雒明!”
江离奇道:“季丹大侠?他和天魔有什么关系么?”
都雄虺笑道:“你见闻未广,不知道也不奇怪。其实藐姑射对自己传人,说不定连见都没见过。再说,他也不一定会关心。”
江离道:“师父不关心自己的徒弟?哪有这样的奇事!而且这又和季丹大侠有什么关系呢?”
都雄虺道:“按照他们洞天派的传统,藐姑射的徒弟应该是由季丹雒明来选择。”
江离听说天魔的传人竟然会由大侠季丹雒明来挑选,心中大奇,虚心问道:“请宗主指点。”
都雄虺道:“这事说来就长远了。简单来说,藐姑射这一脉的祖师爷,和季丹雒明这一脉的祖师爷,乃是一对情侣。”
江离听说天魔和季丹雒明还有这样的渊源,心中更是好奇,只听都雄虺继续道:“细节就不说它了。总之那两人不容于世,最后鸳梦难成,洞天派的始祖还被他的情侣所伤。心若死灰之际,他发下大诅咒,要两派传人代代情孽纠缠,非死不解,除非天崩地裂,否则诅咒不除。”
江离听得心中一寒:洞天派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传统”!
都雄虺道:“藐姑射的这位祖师爷受伤后便失踪了。世人都以为他已经辞世,季丹雒明的那位祖师便替他找了个传人。而这竟然成为他们这两脉此后数百年的传承方式。”
江离想象那两个绝代高手风采情事,心中感叹,忍不住道:“后来呢?那位前辈真的去世了吗?”
“没有。”都雄虺笑道:“据说两人终于相聚了,但相聚的那一天就是他们下黄泉的时候!发下诅咒的人,竟然成为这个诅咒的第一个应验者。哈哈哈哈……”突然想起本门那个数百年无人逃过的诅咒,心中一黯,笑声竟然为之一窒。
江离却没有发现这个微妙的变化,他正沉浸在洞天派那个千年传说当中。突然一线灵光闪了进来:“我何必去寻找四宗其他两个传人!师兄不是也说过么,四大宗派的源流孽债,代代纠缠不休!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命运,那到头来一定会纠结在一起的!就像我遇见雒灵一样!不过是或迟或早的问题罢了。”想到这里,心念已决,道:“宗主,要恢复我童年的记忆,需要我如何配合么?”
日月弓一振,破空之声大作。但射过来的却不是羽箭,而是人!有莘不破!
雠皇大笑道:“好,来啊来啊!”他敞开血池要等有莘不破自投罗网,一股风倒卷而起,不是风轮,而是用氤氲刀罡引发的“大旋风斩”!有莘不破张开护身气罩,居于旋风中心,竟不落下。但那风却越来越厉害,向雠皇卷来。
雠皇开始不在意,等见到血池的血肉被旋风中那道白芒波及后便纷纷变成死肉腐水,这才真的吃了一惊:“精金之芒!玄鸟之后怎么会有这东西!”
芈压想要帮忙却没法动手。雒灵则闭紧了眼睛,仿佛人事不知。
雠皇大喝道:“小子,才这点功夫就拿出来现么!”一股血气飘了上来,侵入旋风之中。刀罡根本无法阻止那血气的侵入,只有那道若隐若现的精金之芒能把血气撕碎。但精金之芒用于防守,有莘不破的攻势登时一顿。
“厉害的招数还在后头呢!”雠皇大笑着,突然弦声一响,雠皇的笑声断了,人形血肉腐成一滩烂肉血水,跌入血池。
“死灵诀!”雠皇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鹰眼男人!
“既然他能用‘死灵诀’!为什么燕儿还有命在……说起来,燕儿去哪里了?”但局势已不容他深思,一团人形血肉再次形成。但“嗖”一声响,雠皇的化身再次被于公孺婴的箭粉碎!
“不行!”雠皇心道:“没有一个身体,没法发动强势攻击!虽然危险,可也顾不得了!利用川穹的身体暂时复活,把这两个小子拿下,再把莘不破的骨架造成新人重新复活!”动念把困住川穹的水晶拉了过来,谁知道水晶竟然是空的!
“川穹!川穹!我的川穹哪里去了?难道是燕儿背叛了我?不对!做得这样无声无息,这,这老辣的手段,只能是四宗主之流的人物……难道是他!”雠皇想起了雒灵的话:“难道他真的来了!”
“老东西!”有莘不破吼道:“穷嚷嚷什么!给我死吧!”精金之芒撕破血气凝结成的防护墙,把整个血池划成两半,池中那个血影竟然也被破成两半!这一刀令雠皇的元婴受到相当的伤害,刀罡余威震动整个山口,泥土岩石纷纷落下,把整个血池搅得混了。
雠皇心中大怒,知道今天就算赢了,这数十年炼成的血池只怕也得毁了!
有莘不破见血池重新合拢,池中那个影子也重新合吻,骂道:“居然还是砍不死你!”
雠皇冷笑道:“就这点刀罡就想杀我!就算你把白虎叫出来也奈何不了我!这里是血池!只要还有一滴血在,老夫就不会死!哈哈……咦,这是怎么回事!这!”
火山凹口一阵摇晃后,整个空间越来越热,没多久就充满了迷蒙的雾气——红色的雾气,把那血池蒸发得越来越浅。
于公孺婴叫道:“不破,弄旋风!”
有莘不破刀罡挥出,一场杀伤力不大覆盖范围却很广的旋风刮遍整个火山凹口。旋风带着血水水汽不断旋转,于公孺婴用“引风诀”发箭,羽箭牵引旋风,带着水汽冲天而上,就像一条红色长龙把火山口的气态血液源源不绝地带走!
有莘不破大笑道:“老不死,你的血池快蒸干了!看你还怎么复活!”
“怎么会这样!”雠皇咆哮道:“这哪里来的地热!”
有莘不破笑道:“这原来不是一座火山么?有什么奇怪的!哈哈,我又看见你的影子了,我砍!”
※※※
都雄虺皱眉道:“怎么突然这么热。”
江离心中一动,道:“地下有人活动!啊,是桑谷隽!他也脱困了!他想干嘛,引发地震,还是来一场火山爆发?嗯,我怎么突然想睡觉……”
都雄虺笑道:“你不是要恢复记忆么?看现在这样子,他们几个小伙子应付得了,不用为他们的事情操心了。放松点。”
“哦,”江离道:“已经开始了么?好……好吧……”收了桃之夭夭,放弃了对睡意的抵抗,不久就沉沉睡去,匍匐在桃树底下,就像当初自埋于大荒原的雪土之中。
见江离睡了,都雄虺回头道:“怎么现在才来?”
“我捡到一个好东西,刚好用得着。”
一个人跌落在江离身边,光是那脸便漂亮得令人惊心。竟然是雠皇最满意的造物——川穹。
都雄虺道:“你哪里找来的?”
“一个山洞里。”
都雄虺道:“漂亮是挺漂亮的,却是个男的,又有什么用处?既不能拿来吃,也不能拿来干,难道拿来作摆设?”
“你这人真是粗俗到家了。别人见到这张脸,多半会马上觉得俗念全消。只有你能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雄虺笑道:“吃饭‘睡觉’,人生大事,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好了,你到底拿他来干什么?”
“作个宿体啊。你哄了祝宗人这个徒弟这么久,不久是为了把他的灵魂切开吗?那总得找个容器来装吧。”
都雄虺道:“搞这么麻烦干什么!直接丢了不就得了。”
“哈哈,丢了,你以为是你们血宗的元婴么?可以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好了,我不跟你斗嘴。”都雄虺道:“总之按照约定,我已帮你拿到小水之鉴,你帮我做了这件事情以后咱们两无拖欠。以后再无关系。被你这个幽灵缠着,我没一晚睡得好觉。”
“好了,出去吧。”
“出去?”
“你站在这里,我怎么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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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雄虺道:“你打算怎么做?”
“哈,你不是要把他带回夏都,拿他来重开九鼎宫、对付有莘不破么?这也不难。把他对他父亲的好记忆留下,坏的拿走;再把他对有莘不破等人的好感从记忆里剥离,就成了。”
都雄虺道:“干嘛不直接把他这段时间的经历给抹了?你应该可以做到的。”
“这你就外行了!如果把这么深刻的一段记忆整个儿拿走,会留下很大的一段空白。反而会促使他不顾一切地想把这段记忆找回来。”
都雄虺道:“那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找回来不成!”
“难说。总之你这件事情听我的没错。无论什么样的朋友相处久了,总会有一些龌龊矛盾发生的。我们可怜的小江离对有莘不破也并不都是好的记忆啊。他舍不得离开他的朋友,只因为有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把情感因素排除掉以后……哈哈,不过说真的,太一宗要是没有感情拖他们的后脚可是很可怕的!要让他统一了镇都四门,说不定到时连你也制他不住。你可想清楚了?”
“哼!一个魂也不整个儿的小伙子,我会怕他!”都雄虺俯身向缠住江离的“肉灵缚”抹去。“肉灵缚”一给他的手碰到,马上枯萎、断落。解决了肉灵缚,都雄虺大手一挥,向谷口走去:“我出去给你护法,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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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雠皇从束缚江离的断口处感应到了都雄虺的力量,连元婴也颤抖起来:“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这时整个血池经历了地热、旋风的交逼,血液只剩下三分之一还不到!许多肉块竟然搁浅!而火山口的郁热竟然还在攀升!
于公孺婴心中一动,叫道:“不破,只怕这火山要爆发!我得避一避风头,你快抢下雒灵!”
雠皇笑道:“原来这女娃儿也是你们的人,想在老夫手下救人,休想!”
雒灵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仍能把握周遭的一切变故,听着有莘不破的心声越来越近,心中大慰。但有莘不破前进了一会就被雠皇遏住了。中间隔着一个绝代魔头,“他能过来么?他会不顾一切过来吗?咦?谁的心声?是他!不!不要过来多管闲事!”
一道剑光从甬道飞出,袭向雠皇血影的后面。雠皇化出来的血影正挡在有莘不破和雒灵之间,他正全力和有莘不破、于公孺婴两人周旋着,那道剑光出其不意,切断他束缚住雒灵的血气,剑光上踏着一人,一把抱住了雒灵,正是天狗•;徂徕季守。
雠皇怒道:“小子!坏我大事!”
天狼•;徂徕伯寇的声音从甬道里传了出来:“小狗~别逃!”
徂徕季守哈哈大笑,抱着雒灵借着有莘不破的风势,螺旋而上,飞出火山口。徂徕伯寇的剑光也尾随着他飞了出去。
整个死火山动得越来越厉害。于公孺婴道:“不破,龙爪抵挡不住火山爆发,我得先走一步!”
有莘不破叫道:“芈压怎么办?”
于公孺婴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烧不死的!”
血池的血量突然加速减少,但这次不是蒸发,而是向下流去。雠皇知道这是池底的地面裂开了,心中也是一阵惶恐:“看来这死火山真的会爆发!我现在这个样子可未必抵挡得住!”
突然他想起了于公孺婴临走时的话来:“烧不死的祝融之后?罢了,就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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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关火乱
看着潜入地底的桑谷隽嘴角那难以掩抑的兴奋,燕其羽想说什么,但终于忍住了。有些话她也不知该如何说,而且现在大战在即,好像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替桑谷隽解毒的时候,燕其羽用“以阴补阳”的法门不断地用自身的真力滋润桑谷隽的身体,否则桑谷隽在解毒之后也非脱力倒下不可。这时桑谷隽生龙活虎地走了,她却憔悴得连风也无法掌控。
燕其羽穿上衣服,摸出了那根射伤自己的箭,一咬牙,折成两半,丢在一边,桑谷隽留给她护身用的那段天蚕丝也不理会,扶着墙壁,走出陆离洞。回到日常居所,镶嵌着弟弟川穹的那块水晶却不见了。她看了看地上那个通往血池的洞,身子摇了摇,几乎跌倒。
“川穹,弟弟,你终于还是没能逃脱这厄运……”她勉强站起后,漫无目的地走出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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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其羽身心一片颓然,潜入地底的桑谷隽却充满活力。他找到血池地底的时候,有莘不破、于公孺婴和雠皇正斗得火热。他知道有莘不破的真气防御强胜铜石,也不担心地热伤了他,潜入地底,引来地热,跟着引发地震,眼见就要造成火山爆发!
“死老头!就算这火山烧不死你的元婴,也要毁掉你数十年的心血!”
血池中,雠皇也感到了危险,如何在烈火中保住元气?于公孺婴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会启发了雠皇,给芈压带来危险。
雠皇把血池残余的血肉化作腥毒,拦住了有莘不破,自己的核心力量化作一道血影,向芈压扑来。
芈压仍被肉灵缚限制着,动不了重黎之火,但一见那恐怖的血影扑了过来,自然而然把身边的寒蝉扯在自己背后。这个小举动却让寒蝉激动得身子也颤抖起来了。只是芈压却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雠皇的目标只是他!
芈压不知道这一点,寒蝉却看出来了。地下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涌动着,那股力量似乎连主人都在害怕,寒蝉凭直觉知道那股可怕的力量一旦爆发,马上会把自己这块小小的雪魄冰心融得一点水渍都不剩下。她本来该马上逃跑的,但却一直没有逃。难道是因为她简简单单的心里开始有了牵挂?
就在雠皇的血影沿着肉灵缚即将侵入芈压身体的那片刻,寒蝉把芈压推倒了。跟着挥出自己所有的寒气挡在芈压面前。
雠皇怒道:“小畜生尔敢!”
寒蝉终于知道为什么燕其羽这么害怕主人了。雠皇只是一动念,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落向那正在不但扩大的裂缝中。
“不!”芈压狂吼一声要扑过去,却跌倒了难以动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相处还不到两天的女孩子面向自己向那冒着热气的地面跌落。
“寒……寒蝉!”寒蝉听见芈压的叫声,那一瞬间,时间之轮似乎放慢了下来,她能很清晰地看见芈压渐渐远去的脸,想起她活着的这三个月中的每一件事情。
“那位姐姐说的,我是个人,我有情感……我活过了……”寒蝉突然发现脸上有点湿,她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就想对这芈压大叫,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这个只活三个月却从没有笑过的女孩子连微笑一声都来不及。背部一阵热气袭了过来,她的身体反射性地释放出寒气——没命地释放!强烈的寒气聚集了水汽,瞬间把不断裂开的地缝冻住了,在这肮脏、郁热的火山凹口底部结出一条洁白、清凉但注定转瞬间要消失的冰带!
“啊!”芈压乱抓头发,眼睛完全被血丝塞满了。雠皇却不管这些,寒蝉的寒气给他争取了一点时间,他的元婴附上了芈压的身体。就在他躲进去的那一刻,火山爆发了!
※ ※ ※
于公孺婴逃离了火山口不远,这座巨大的山峰就已经整个儿摇晃起来,不由叹道:“桑谷隽这次可真是大手笔!江离应该有办法自保。经此一劫!血池干涸,江离和芈压身上的肉灵缚多半会自然枯萎。”
突然一眼瞥见地面上一个女人失神地走着,大吃一惊,哪里还有思考的空暇?与龙爪秃鹰通感,俯身低空疾掠,才把她抓住,身后已是一片天地惊变!龙爪秃鹰奋起神力,拼命飞逃,火焰一直追蹑在他们身后!也不知逃出多远,才来到他们能够忍受的地方,龙爪秃鹰飞脱了力,一头栽倒,跌入山石间。于公孺婴抱着燕其羽稳稳跳落。
燕其羽也被火山爆发的惊变吓醒了,望着面前那可怕的场面,久久不能言语。
蓦一抬头看见了于公孺婴:“你!是你救了我!为什么又是你!”
于公孺婴一愣,把燕其羽放了下来,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