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宫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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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宫之囚-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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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桑鏖望不再是一国宗主,西南之霸!而仅仅是一个老人,一个再次失去女儿的老人! 
在桑鏖望的泪水中,桑谷秀全身迅速结茧。桑鏖望小心翼翼地把女儿的天蚕茧搬到一个隐蔽处,招来东海之青苔,西漠之白沙,南岭之红土,北荒之黑壤,中原之黄泥,垒成一个五色小丘,把天蚕茧珍而重之地藏在五色小丘之中。 
整顿好了这一切,这个悲伤的老人开始恢复他的神采,因为他的悲伤正在变成愤怒与仇恨。他的腰杆重新挺直起来,他的眼神再次凌厉起来,他要报仇!只有报仇,才能发泄他的绝望,才能转移他的悲痛! 
“祝融之后么?正合适!”他盯着地上生死未卜的芈压,两条眉毛突然变成白色,如同蚕丝一般,越变越长,直飞出去,缠住了芈压,把他凭空吊了起来。“祝融!我要用你后人的鲜血,污染这个雀池!有莘羖,我要让你连妻子的元神都找不回来!” 
两道白眉一用力,芈压被甩向毒火雀池的上空。桑鏖望正要作法,令芈压暴走、妖化,再用他异化了的血来污染毒火雀池,令朱雀百年之内不能重现!突然一条人影箭一般“射”了过去,把悬在半空中的芈压一把抱住,刚好落在毒火雀池的岸缘——年少矫捷,满脸怒色,正是有莘不破!他和有莘羖刚刚赶到,听到桑鏖望最后一句话,这一惊非同小可。有莘羖见机立断,把有莘不破向芈压扔了出去,救下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 
有莘不破看看双眼紧闭、生息全无的芈压,抬头怒道:“桑国主!你也算是一方方伯,西南领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不觉羞愧么!” 
桑鏖望扫了一眼有莘不破,又盯着刚刚转出来的有莘羖,冷笑道:“正主儿不放过,帮凶也要死!” 
有莘羖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道:“桑鏖望,你我数十年交情,你为何……”突然见桑鏖望背后那堆五色小丘后转出一人,竟是在鱼凫国界被自己吓走的那个方士——他不是夏都的人么?在这混乱的情形中,有莘羖以为桑鏖望已经接受了大夏王的谕旨,那句话也问不下去了,转而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罢了罢了。” 
桑谷馨被大夏王谋害一事,一来没有确切的证据,而来桑家还没准备好和大夏王全面开战,因此秘而不宣,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江离考虑到师兄的感受,还没想好怎么跟若木、有莘羖等人提起此事,因此有莘羖不知道这些曲折,但想桑鏖望和大夏王有翁婿之亲,他联合了夏都的人来对付自己,并不奇怪。有莘不破虽然知道桑谷馨一事,但对桑鏖望所知不深,一时也无法冷静下来分析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桑鏖望见了有莘羖的言行,却又误会了,以为有莘羖是见了背后的五色丘冢,知道对女儿抽丝剥茧的阴谋已被揭破,这才住口不再讲交情。 
两人正自对峙,有莘不破举目不见雒灵,心中大急,喝问道:“雒灵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有莘羖想起一事,也喝问道:“你从正北方来!是不是?季丹呢?” 
这两件事情桑鏖望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此仇恨满腔之时,也没兴趣解释什么,仰天哈哈一笑,他所立的地面突然一阵剧烈震动。 
有莘不破想起桑谷隽召唤幻兽巍峒的情景,把芈压往一块巨石后面一放,便要扑上抢攻,肩头一紧,却被有莘羖按住了。只见桑鏖望脚下不断隆起,隆到二十层楼高以后还在不断向上拔,似乎要造出一座山来! 
有莘羖冷冷道:“桑鏖望!你真要把祂召出来么?要知道若把祂召出来,你我之间就不再是战斗,而是战争了!” 
桑鏖望在高处有些疯狂地笑着:“战争?我早就该发动了!如果我能早做决断,也许能够挽回更多的东西……”在他苍凉的笑声当中,脚下的那座“山”还在不断增高。 
有莘羖沉沉地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有莘不破突然发现身后有异,忍不住回头。百丈方圆的毒火雀池,四周有四座如笔如柱的山峰挺立环卫着。这是四座山峰的中间、毒火雀池的上空,正产生一个巨大的空间扭曲! 
“舅公!”有莘不破刚想问清楚,才发现有莘羖不见了。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扭曲了的空间的中心地带,如天神一般悬浮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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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他们在干什么?” 
“疯子,疯子,两个疯子。”靖歆不知是在回答徒弟的问话,还是自己在喃喃自语:“打架就打架,居然要召唤始祖幻兽!疯子!” 
“很厉害吗?” 
“笨蛋!”靖歆竟然害怕得颤抖:“就算只是被始祖幻兽的余威波及,我也没把握能自保!” 
“始祖幻兽?”有莘不破听到后心中竟微微有点兴奋:“难道比巍峒和赤髯还厉害吗?”一念未已,桑鏖望足下的高山突然泥沙俱下,但和有莘不破心中的“地狼”形状不同,这巨大的“始祖幻兽”,竟然是一条大得出奇的蚕!那高山一般的身躯,显然还只是祂身体耸立起来的一部分,地下不知还埋着多长的一段! 
有莘不破正自骇然,突然背后一声响逾惊雷的虎吼,把大地震得悸动,把天空震得失色,有莘不破回头仰望,一头因太大而看不清全貌的白色巨兽,四足分别站立在雀池四周的四座山峰上——那四座山峰,竟然不比这四条巨腿粗多少!由于他是从下仰望,被巨兽挡住,根本不知道有莘羖位于何处! 
在有莘不破的印象里,巍峒和赤髯已经是见所未见的庞然大物,但和这两大始祖幻兽相比,巍峒和赤髯简直就是两个小宝宝! 
“桑鏖望!”有莘羖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来自旷远的天际:“这雀池是你西南地脉所聚!你我若在地上打,不用几个来回,只怕连地形也要大变!” 
桑鏖望的声音迎风传来:“好!那就到天上打!——衣被天下,护我山河——!”他话音方落,便见那巨大的天蚕吐出万丈蚕丝,一弹指结茧,再弹指破茧,三弹指化蝶——那巨蝶左风翅张开,山河为之一暗,右雷翅张开,星月为之无光。风雷两翅齐振,扶摇而上,激荡产生的旋风把两翼覆盖下的参天古树也连根拔起! 
有莘不破听有莘羖高声道:“白虎!努力!”那始祖幻兽“白虎”雷吼一声,背部一耸,长出左右各九百九十九支巨刀,排成扇形;刀扇一震,耸出三千三百三十三支长矛;再一震,长矛顶端又伸出八百八十八柄利剑——千万把刀剑形成两扇巨翼后,有莘羖一声长啸,白虎腾空而起,直上九霄! 
不多时,两大幻兽已经飞到肉眼难辨的高度,以有莘不破这样的眼力远远望去,也只觉得就像天上多了两颗星星。 
“天!”马蹄喃喃道:“他们,他们还是人吗?”连白痴的马尾也被这奇观震撼得忘了口中的麦饼,呆呆地望向夜空。 
“啊!这里有个洞,哈!有救了。”靖歆欢呼声中,钻进无色丘壑的一个缝隙中去了。其实以他的功力,并不比有莘不破、江离、雷旭等人差,论火候与经验更比这些年轻人来得老到,他对时局的掌控也非常人可比,辩才更是了得,否则孟涂那一晚也不会说得桑鏖望兄弟蠢蠢欲动,但只因生性太过谨慎胆小,一遇到危险就变得畏畏缩缩。 
见到师父这样,马蹄脑子一转,拉起哥哥也钻了进去。 
“这些家伙真没出息。”有莘不破正想着要不要把他们纠出来,突然万里高空一声巨响,抬头望时,原来是两颗“巨星”在高空相撞,激荡出无数火花,落了下来。这一撞之威当真非同小可,这些落下来的残骸,虽然半空中因摩擦而消解掉大半,但仍有巨大的威力。有莘不破仿佛又重见大荒原的千里流火,一边观察战况,一边左闪右避。 
这一场近于神的战争,会有胜利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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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关火浴
“那是什么?彗星相撞么?”桑谷隽顺着于公孺婴所指望去,看了一会,惊叫道:“不好!好像是白虎和我家天蚕!爹爹不会真的和有莘伯伯打起来了吧!我们得快!” 
※       ※       ※ 
“你在干什么?” 
有莘不破听到江离的声音,心中大喜,只见江离驾着七香车,从东面飞来。车上还坐着一人,却是若木。 
江离道:“见到我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有莘不破道:“当然高兴!芈压生死未卜,雒灵下落不明,我一个人在这孤掌难鸣,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咦,若木哥,你怎么了?” 
若木勉强一笑,江离代为回答:“师兄被九尾暗算,受了伤。” 
“没什么大碍吧?” 
江离不想多谈这件事,道:“雒灵在前面布下‘心眼乱’幻境阻住九尾,不用担心她。芈压怎么了?”也正因九尾受阻于雒灵,所以若木和江离虽然起步较晚,反而赶在九尾的前面到达雀池入口。 
有莘不破听见雒灵无恙,心中大慰。季丹雒明功力绝顶,有莘不破反而不很担心。听江离问起芈压,忙把这半大小子从巨岩下面抱了出来。江离下了七香车,让芈压躺上去,细细检查他的身体,过了半晌道:“伤得很重,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究竟谁把他伤成这样的?”有莘不破听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向他讲了这边的状况。还没说两句话,一个大火球当头砸了下来,有莘不破抽出鬼王刀,一晃变成一丈长短,尺来宽,飞身跳起,把大火球给砸开了。 
若木道:“用竹子,布天旋引风阵。”江离把七香车驱使到一高处,手一挥,清香淡淡,露水滴滴,不片刻竹笋破土,江离吹一口气,数十个竹笋眨眼间长成一片小竹林。这竹林布在巽位上,自竹子长成,竹林上空竟然大风萧萧,永不止息。一些砸向竹林的火球还没靠近,便被大风刮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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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边在观看天际的战况,一边听有莘不破讲述,若木越听越是忧心:“桑国主怎么会这样倒行逆施?此事只怕蹊跷,有莘大哥也太暴躁了,也不先讲清楚就动手。” 
“还不够清楚吗?”有莘不破怒道:“看看芈压的伤!这可是桑鏖望亲自下的手,我们亲眼见到他要污毁毒火雀池!还不够清楚吗?” 
江离道:“桑鏖望从正北来,那么季丹大侠……” 
若木道:“别太担心,季丹‘守御天下第一’不是白叫的。嗯,桑鏖望在此桑季却不在,多半是桑季用什么法子把季丹缠住了。唉……” 
有莘不破道:“怎么了?舅公的战况不妙吗?” 
抬头望天,这时天上的情况又是一变:不再是两颗“彗星”相撞的情景,而是两片“光点”争衡的局面——东南边一片彩色光点布成半月形,西北边一片白色光点布成纺锤形。 
有莘不破看了片刻,喃喃道:“怪不得舅公说召唤出始祖幻兽以后就不再是‘战斗’而是战争……” 
若木道:“看来有莘占了优势,暂时不用担心他。不过……” 
有莘不破追问道:“不过什么?” 
若木叹道:“本来我以为有有莘和季丹拦在这里,要把九尾截住十拿九稳,哪知是现在这个状况……雒灵的心幻尚未大成,阻不了九尾多久的。虽说九尾受了我龙息之创,但凭你们三个年轻人,自保或许还可以,要拦住它可就难了。早知道大伙儿不如不分开。就算九尾见到我们聚在一起不敢出现,也胜于让它进入毒火雀池。” 
有莘不破听若木这话,竟不把他自己计算在内,再想起刚才布“天旋引风阵”,他也只是指点而不亲为,看来若木的伤势比自己想象中要重得多。 
江离忽然道:“师兄,你见雒灵施展心幻而毫不奇怪,难道你早就知道她是心宗的传人?” 
若木点了点头,道:“不单我,季丹和有莘也早就知道了。要不怎么会让她居中策应?” 
“你们好像对她没什么偏见啊。” 
若木笑道:“我们为什么要对她有偏见?” 
“心宗是旁门啊。而且和本门积仇不浅。” 
若木道:“看来你的确是没满师就跑出来的,连四大宗派的历史也没搞清楚。” 
江离不禁脸上一红,若木突然呆呆出神。 
“师兄,你怎么了?” 
若木回过神来,盯着有莘道:“她呢?她呢?为什么你一直没有跟我提到她?” 
“若木哥,你说谁啊?” 
“阿秀!阿秀在哪里?” 
“阿秀?你是说桑姐姐吗?她也来了吗?” 
听了这话,若木登时脸色大变。 
※       ※       ※ 
“噫!”于公孺婴道:“这是什么?倒像一个蚕茧,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蚕茧?” 
桑谷隽用手触摸着眼前突兀出现的巨大蚕茧,道“看这气息,应该是我叔父的?” 
于公孺婴惊道:“桑侯爷?他做一个蚕茧在这里干什么?” 
桑谷隽道:“不仅是做一个蚕茧在这里而已,如果我猜得没错,叔父应该在里面。”看于公孺婴惊讶中有不解之色,便解释道:“这是我家用以羁縻强敌的法门,天蚕蚕茧内,五感闭绝。被困在里面的人不但无法出来,甚至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情况。但这法门只能困敌,不能伤敌,而且寓‘与敌俱困’之意,施法者同样与外界断绝五感,不到功力耗尽,自己也无法颇茧而出。”说到这里不由心中大忧:“所以这功夫只有在遇到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意图拖延对方的时候才有用。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了得,把叔父逼到这种地步?” 
于公孺婴道:“你能打开蚕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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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打开是一回事,”桑谷隽道:“问题是打开之后,你有把握压制住那个被我叔父困住的人?” 
突然南方天空又是一声巨响,于公孺婴道:“没时间磨蹭了,我们得快去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桑谷隽道:“我怎么放心把我叔父丢在这里!他破茧以后必定疲惫不堪,到时岂非任茧中人鱼肉?” 
于公孺婴道:“那就把这蚕茧带上吧。我先走一步,你随后来。” 
桑谷隽道:“好。”眼见龙爪秃鹰携于公孺婴急飞而去,忙召唤来一头宽背地狼,把天蚕茧驮了,向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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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只有芈压和桑国主,没见到阿秀?”若木心中一急,一口气提不上来。他现在体腔之内六腑俱亡,全凭一口真气吊着,连血也没得咳,当下只是喘息着。江离冲了上来,要探他的伤势,若木伸手挡住,又喘了一会道:“不必了,你不用管我。” 
江离安慰道:“阿秀姐姐先九尾而来,这一路我们没发现什么异状,只要她到了这里,不是遇到雒灵,就是遇到桑国主,多半是这两人把她安置在哪处了。”若木心想有理,心下稍安。江离又道:“早知道,刚才经过雒灵身边的时候,就该问她一问。” 
有莘不破突然欢声叫道:“看!才说到她,她就来了!” 
江离心中一凛,知道雒灵既然来了,那九尾肯定就是已经脱困。举目望去,只见一条窈窕的人影在夜风中便如一叶被急流冲荡的小舟,似乎随时被急流所淹没,但关键时刻偏偏又转折如意。江离心中叹道:“她平时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身法这么好看。”却听身边有莘不破赞叹说:“她平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这样了得。这身法好快啊,我也未必赶得上她。”若木道:“你们俩别光在那里说话了,快想想办法怎么阻击九尾。” 
果然雒灵背后不远处,一头老虎大的狐狸张牙舞爪地紧跟其后。有莘不破抽出鬼王刀,便要跳出,若木突然道:“记住!目的不是要杀它,而是要借助朱雀的精火净化它身上的妖气。以你们的功力,只要能阻止它接近毒火雀池便是了。否则有莘这几十年的心血和等待就全白费了。”有莘不破一怔,江离已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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