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怎么处置这妞儿?将她押回家取钱,还是”
“是我看走眼了,你看这死丫头身上一身粗布衣裳,不过生得甚好而已,哪会有什么钱财!本来倒怕是个有钱小姐冒充男子来寻些乐子,可你说寻常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即便改个男装来此见识见识,也断断不会穿此等粗衣裳,听她口音,许是外来之人,来我们临淮郡谋生的吧?既非有钱的主儿,又是个外地人,那就更不必顾忌什么,倒幸亏她是个女儿身!”那龟奴话音未毕,已被妈妈打断。她分析着,很快又绽出个极大的笑脸,伸手便往刘乐脸上摸去,“可这等容貌,这细皮嫩肉、满身馨香的,比我们的头牌还要娇艳几分,倒也堪堪抵了这酒钱去。”
她说着,一手拔下刘乐发上的簪子,只见一头柔美青丝如瀑般铺陈而下。她笑意更甚,又往其胸口一探,两相之下,更确定了她是名不折不扣的妙龄女子。
那龟奴听言,心领神会,已知这妈妈意思,她是要将这女人扣下当窑姐儿。他涎着脸一笑,露出半口黑牙,脸上横肉迸生,也往刘乐脸上重重摸了一把,只觉那腻软滑不留手,当下咽了口唾沫,又连连摸了几下。
刘乐虽已半醉,却并非意识全无,只见眼前男人四十多岁,模样丑陋,眸光yin秽,那妈妈碰她一下她已受不了,这下哪能经受?当即便抬脚蹬那汉子。
这龟奴手上虐打过不少好人家姑娘,可谓见惯场面的,当即便一掌扇过去。刘乐杏眼一睁,方才看惊云决然离去,感怀自身还哭得伤心欲绝,这时反而不哭不闹,一口啐过去,又打又骂,凶狠无比。
这汉子一个托大,竟有些抓她不住,被她抓破了脸。
那妈妈当即又唤了几个龟奴进来,这下任是刘乐再剽悍,也招架不住几个大男人,立下被抓住。
“你们好大的胆!知道本宫是什么人吗?本宫是石邑公主、当今帝后膝下最疼爱的女儿!你们竟敢这样待我!还不立刻松开本宫,自裁谢罪?本宫也许会考虑饶过你们九族,否则,本宫让母后、师父将你们全部杀掉,满门抄斩”
这刘乐厉声叫着,众人却觉好笑。妈妈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在她身上,“你这粗野丫头若是公主,那老身便是当今皇后!看样子还是个雏子,能卖个上好价钱,你们好好招呼招呼她,可不能破了她的身,知道没有!”
“是,嬷嬷!”
几个汉子闻言大喜,好久没见过这等好货色了,顿时便兴奋起来。
刘乐再醉,闻言,这下也被惊醒,“我真是公主,你们若敢碰我,是死罪。这样,本宫饶过你等。你们不信是吗?只消将我带到驿馆,便能确认我身份”
那妈妈岂会听她的?红唇一翘,“哟,这几可乱真,连驿馆也搬出来了,可除去这模样,你看你像个公主吗?公主都像你这副刁钻模样,那全天下的丫鬟便都是公主!公主会私上风月之地?公主会穿此等服饰?公主身边会一个仆从也没有?”
刘乐看她神色不屑,心下盛怒如潮。她自小就被卫子夫捧在手心,哪受过这等侮ru?酒劲一涌,竟不顾自身处境,只是轻声道:“银两被我贴身藏着,你取了,放我离去。”
那妈妈本是不信,但见她眉目间确有几分气韵傲华,一时竟不由得被慑,俯下身来,伸手便往她衣里掏去这刘乐双手被几名大汉押着,嘴可没有,她眸光一暗,便往那妈妈脸耳咬去。
妈妈大叫一声,幸好看刘乐神色有异,避得及时,饶是如此,因刘乐是发了狠来咬的,她脸上也被咬下小半片皮肉,一下血肉淋漓,疼得她厉声号叫:“要破相了!你这杀千刀的贱货!”
几名大汉也慌了神色,知刘乐那美丽的脸蛋还有用,得空的两人便往刘乐肚腹各自狠狠打了一拳。
刘乐一口吐了嘴里的皮肉,疼得冷汗直冒,知道叫喊无用,也不叫喊,那倔犟脾气上来,更不求饶,心想:这帮人将她打得狠了,她接不了客人,就可免过一劫。也许撑个片刻,据哥哥他们发现她不见了,就会设法寻来。虽不知她所在,但将这整个临淮郡大搜起来,终会找到她的。
可她往日从未被人打骂过,委实低估了这疼痛。
“你们将她抓住,我来打!”那妈妈紧紧捂着脸,狠声对几名大汉吩咐,一脚往她小腹踹去。
刘乐疼得低声抽噎起来,几欲晕厥。
那妈妈看她脸色惨白、目露惊惧,方觉稍稍解了恨,又往她身上狠狠啐了几口,“看你还敢猖狂!”
她又冷冷对几名龟奴道:“这丫头就赏你们玩吧,给我好好地侍候她!”
“嬷嬷放心!”几个男人纷纷点头。
眼看妈妈低笑离去,缓缓将门关上,几名大汉猫捕老鼠般将她放开,又涎笑着步步逼近,每人眼中的猥琐和兴奋显露无遗。刘乐终于开始真正恐惧起来,突然觉得,方才惊云对她那般也无什么,她不该将他捅伤,该随他一起离开。她大叫一声,捂着肚腹想要逃离,可几个丑陋粗壮的男人已向她压过去
妈妈出去,恰好看到几个姑娘在招呼两个刚过来的男人,但对方明显不买账,看到她,更是立下打招呼,“老板娘,你这里怎就没些新鲜货色?”
眼前这两个中年男子是熟客了,和本郡李大人更是沾亲带故,妈妈立刻赔笑道:“都出动我们的红牌姑娘待客了,两位爷真是难服侍的主儿。”
其中高个的男人冷哼一声,“也不过是庸脂俗粉。”
几个姑娘闻言,都脸色难看。
妈妈脸面也有些挂不住,心下冷笑:你们每次过来都是唤最好的姑娘,再好的菜,吃多了也会腻。
但眼看高个男人身旁那个更难侍候的男子阴沉着脸,她有些惊惧,忽而一想:她怎么把方才那死丫头给忘了呢?
她一下笑道:“两位请先喝点小酒,这店里有新货到,我去安排一下就来,保管两位爷满意。”
那两人似遇到什么烦心事,来此饮酒寻乐,闻言脸上稍霁。那瘦长身形的男子略有不耐,挥挥手,“速去速回吧。”
妈妈进得刘乐那屋时,一个汉子正在脱她的裤子,余人抓住她的手脚,在亲吻她的脸蛋和揉摸她的身体。她嘴里被塞了块碎布,防她咬舌。
少女两眼已哭得浮肿,没有眼泪,只剩下木然。
几名龟奴看她进来,都吃了一惊,一人讪笑着道:“嬷嬷,你说了这妞儿赏给我们兄弟弄的这”
妈妈哼了一声,伸手又抚了抚脸上伤痕,“本是平白给你们的,现下不行了,有客过来,找个姑娘过来替她穿套好衣裳。”
“是。”众人虽扫兴,却不敢违背,悻然应了。
那妈妈嫌恶地看了刘乐一眼,“哭得妆都花掉了,这副鬼模样可不行”
有姑娘取了衣裙进来,那妈妈让人抓住刘乐手脚,唤姑娘帮她换了衣裙,又将她衣裙撩起,露出腿脚,散了长发,稍作梳理,并补了妆容,指挥几个男人将她翻转,用绳子将她手脚缚了,更用丝帕盖到她头上,她口中的布条也没取出来,省得她叫嚷,败人兴致。
刘乐木偶似的被摆弄了片刻,只听得妈妈领人离去,关上了门。
方才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如今竟又陷入下一轮的恐惧中去。她从小金贵,这骤然而来的一祸,本已让她惊疼得麻木,这时,被丝帕罩着的朦胧的两眼又慢慢恢复一丝神采,却是浓厚的恨怨和绝望。
虽被束缚着身体,全身却本能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被碰触的恶心、强烈的窒闷之感还盘旋在她的身上,她情愿被惊云的虫子啃噬,也比这个好受上千万倍。
那是些最下贱的男人!
她要杀了他们!
她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她咬紧唇,吃力地挣扎着,却听到一声门响,耳朵嗡嗡作响。
那妈妈说的客人来了!
她大骇,却听得来人笑道:“果然是个新货,还没被驯服吧?老怪,你看这小腿纤细光滑得”
“那婆娘说尚未破瓜,这次你先来吧。”被唤作老怪的男人声音有些低哑,沙沙的,让人听上去感觉阴寒。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刘乐头皮一阵发麻,忽而觉得这两道yin邪的声音竟有些熟悉可不容她细想,一个人的手爬上了她的小腿,尽力抚摸。
那阵恶心感又涌上心头,她含着布条哑哑低叫,身体抖动,以图挣开这种命运,却诱发了对方的欲望。
男人呼吸粗重,竟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裙。
她浑身冰凉,只觉身体被四只手抚摸着,从上到下方才那个更沉稳几分的男人此时也没按捺得住她眼泪凶狠地流,拼命抖动着身体,又听得男人兴奋地喘着气直叫:“这身子诱人的很那妈妈这次倒没打诳语,果然是好货色,这欲拒还迎的,朦朦胧胧的,就是不知脸蛋长得怎样?”
“老怪,你说她会不会长相极丑?是那老妇蒙骗我们,方才用东西遮了脸面”
另一个男人哼得一声,“这是能瞒得了的?”
先前那男人啧啧两声,“我去掀了她的头纱,与你一同看看,哈哈”他的笑声没能维持多久,便被猝然入眼的容颜吓到,僵硬在床头。
“你这又是在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另一个男人语气不善,凑了上前。四目相对,饶是自诩胆识不小,他此时也被震在当场。
此前高个男人已惊得飞快拔掉刘乐口中的布块,又猛地扯断她身上的绳索,扑通跪到地上,“公主饶命,小人不知是公主冒犯了公主,公主”
他正说着,却被得脱的刘乐一脚狠狠踹到脸门上。
原来,这两个人竟是东日和西门。两人因为刘去突然到访,面上虽镇定,心下却实有所忌,抹开片刻,便来此寻点乐儿,哪料却差点上了公主。
刘乐一边拢着衣衫,一边盯着二人,眼中的狠毒让人不寒而栗,“我必定着人将你二人凌迟,将你们九族分尸!”
东日震惊,正要再次磕头求饶,西门眼中却缓缓透出一丝阴狠来。他嘴角一勾,看着刘乐,“公主,那也要你出得这个门才行。小人不知你是如何被拐至此地的,但既一直无人来救,就是说,无人知你在此!”
刘乐心下一寒,拢着衣襟的手骤然跌下,脑里突然响过一个声音:刘乐,让你不长脑子,让你净干不长脑子的事!
她怎么不收敛一下,而非对他们使横?她即便要杀人,也该等回到驿馆,方才本该假意谢这二人“相救”之恩。
“老怪,你说得对!”东日眉眼阴鸷,他冷冷说着,从地上站起来,右掌并拢,便向刘乐天灵盖拍去。
他虽无西门精细,说到狠毒,却一点也不逊色。
刘乐避无可避,只厉声大叫了一声“母后”,便紧紧闭上眼睛
她剧烈颤抖着,怨恨、痛苦的心绪尚未平复,又为这死亡的恐慌所慑,在掌风凌厉地擦过额眼之际,却听得东日一声低喝,她也被揽进了一具温热精硕的怀抱。
她睁眼,却见抱着她的人竟是她最恨的惊云。
他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救了她一命!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冰冷锐利的双眸却正盯着前方两个男人,一手抱着她,一手持剑指着东日和西门。
东日手上一片鲜血。
“阁下是什么人?我劝兄弟别蹚这浑水为妙,我们要杀一个伎女,与你何干?”西门看出这青年气度不凡,不意此处竟有如此角色,并没上前激斗,而是先假以辞色。
惊云微笑,“她是什么人,你们似乎知道,不是吗?”
他会折回来,是因为在这花楼门前与这两人擦身而过,彼时,这两个男人正低声谈论着李大人、汲大人。
他一凛之下暗暗跟进来,倒没料到撞到后来污ru、弑杀刘乐的一幕。
东日和西门顿时变了脸色,立时跳跃上前,与之战了起来。
所幸二人是到花楼寻欢作乐,什么兵刃都没带,而惊云剑法精妙,虽带着刘乐、腹部伤口不浅,竟还能勉力将她护住。
“这人腹部受了重伤,我们只管攻他伤处。”西门歹毒,看他一身血衣,立下对东日支招。
惊云双眉一蹙,强运内劲挽了个剑花,将二人稍稍逼退,俯身在刘乐耳边道:“我一会使杀招将二人缠住,你见机立走!记住,依我伤势,只能再使一招,你若逃不脱,便是死路一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35章 刘芳之约()
明明看他腹部血水如注,此前被他止住血的伤口在打斗中崩裂他眉宇紧锁,双唇苍白,一切一切都显示这个男人已是强弩之末,可刘乐听他淡淡道来,恐惧仿佛都被他抚平一般。
“我重伤了你,你为何还要救我?你不知道这样你也会死吗?”她怔怔地看着他,竟问出这情势危急之下并不算重要、并不能救命的话来。
惊云却压根不打算搭理她,回答也免了,微一松开她,便仗剑向二人刺杀过去。
他果用了厉害招数,不说那纵跃挥刺间惊雷的气势,单看东、西二人变了脸色,皆无暇顾她便知。刘乐一咬牙,在几人打斗时夺门而出。
“着!”
她本要拔足狂奔,到得门口却听得东日一声暴喝。她脚步生生停下,方转过身,便见惊云肩上中了一剑,腹部伤口又破裂,情势危殆。
东日和西门攻势更见凌厉,西门更是狠毒地瞥了她一眼,对东日道:“我来对付这青年,你去杀那丫头!”
东日自知紧张关头,决不能让刘乐逃掉,立下应了一声。然惊云负伤虽重,剑术却厉害,加之又是将命豁出去的打法,一招未在一人身上用尽,便又招呼到另一人身上去,二人必须同时招架,竟一时都脱不了身。
刘乐心素硬,眼前这个人又是自己顶顶讨厌的,可看他负隅顽抗,她牙关打战,竟无法移开脚步,直到惊云狠狠剜她一眼,低喝一声“滚”,她方才咬牙欲奔。
高手过招,只争分毫,便是这须臾的犹豫,东日一剑荡开惊云的剑。西门冷笑,将攻击全数接过。东日提气一跃,身形落到门外,将刘乐擒到手上。
惊云眸色瞬间变暗,持剑往地上一点,便欲向东日攻去。东日那剑却快,他嘴角微翘,已横着剑向刘乐脖子抹去。
惊云变了脸色,刘乐惊恐得尖声大叫。
在这要命的关头,一声轻笑逸过,东日那剑刃碰撞到一记剑上,擦出一阵火花。
就在这间隙,有人将刘乐一把拉过,又一掌将她送到屋外。
东日惊震莫名,西门更是阴沉了脸。刘乐死里逃生,愣愣地站在门口,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惊云长身傲立,眸光裹在那人身上,轻声道:“早便知你有问题。这一身武功,不简单。”
来人笑哼,“我会武,不代表我人怎样。倒是你废话少说,欠我一命,想想该怎么还吧!”
惊云眉心一拧,对方又对门外的刘乐谄媚道:“公主,万一小人不慎为国捐躯了,你可一定要记得上报皇后和太师,封我个忠烈侯什么的。”
惊云嘴角一抽。
刘乐还怔着,这来人一拂袖甩上门,将刘乐隔绝在外头。
刘乐浑身还在颤抖,却听得声音从里面传来,“快逃,找人来救我和惊云!”
她一个激灵,方才如梦初醒,拔足狂奔离去。
赵杏找到客栈,却不见清风,只见到她先前乔装的那个李府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