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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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档案-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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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全窝在一道石墙边,咧着嘴发出嘶哑的嚎啕,相比天佑,他与陈默相处仅半月有余,这种哭声有些刺耳,甚至有些做作,奔放得已经与性格无关,他喃喃的那些话辨不出真伪,眼泪却是真实的。而当下,大家都沉浸在悲痛里,没有人觉察出虚假或者唐突。

    萧一笑只是埋着头,听不到一丝哽咽,她是队伍中唯一的女性,此刻却坚强得像个男人,也许,真正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才能率先学会淡定和从容,也许送走父亲之后,她就开始相信,阳世之别只是暂时,阴间相聚才为永恒。

    尽管非常危险,我还是决定再进一趟水帘,再怎么着也得把陈默的尸体带回去,不能丢在这儿。我对天佑说:“我琢磨出问题来了。咱们之所以吃了那些蝙蝠的亏,是因为我的符丢了,而你们的符被水淋湿脱落了。那些蝙蝠虽是普通动物,但长期生活在这种鬼魅的环境,势必带有一些阴气,所以,有符在肯定起点作用。你给我画张吧,我去把陈默弄出来。”

    天佑缓缓站起身,极其悲怆地看着我。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的脸花得跟张符一样:从发髻到额头,再从额头到鼻梁,又从鼻梁到下巴,四五道血痕蜿蜒曲折彼此交错,除此之外,右耳垂还少了小半截!

    天佑的悲怆使我不得不关注身旁其他活着的人。高大全的状况跟他差不多,也是一副大花脸,面部所有突起的位置如鼻头、嘴唇、耳廓等无一完整,均被咬得皮开肉绽,可能躲避鬼面蝙蝠时撞上了石碑,头顶硬被犁出一道深深的血沟。

    我把目光转向萧一笑时,她正背对着我,浑身上下千疮百孔,不断有鲜血通过衣服的破口往外冒。我似乎掉进了冰窖,只觉得冰凉刺骨,双腿不住打哆嗦。我迈不开步子,根本没有勇气去看她的脸面损毁到何种程度。

    就在这时,她把脸转过来了,除了眼圈是红的,其他部位一切正常。“女人就是女人。”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想,“在危险来临时,把一切抛诸脑后先把脸保护好,普通女人如此,警察也不例外。”

    天佑已经开始画符,显然他认同了我的观点。此刻并不缺血(每个人身上都在往外流),他还是咬破了舌尖,用指头蘸着照黄纸上涂抹,每一笔都像倾尽了全力。天佑画符的时候,我在水帘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相对其他人,我算伤得最轻,除了双臂、脊背和脖子里有伤,其他地方基本完好无损,尤其是脸蛋,如果忽略掉担忧和紧张引起的那层灰白,可谓“英俊如初、魅力不减”(水流早冲去了脸上的脏污)。要知道,脸蛋是我除了功夫之外的又一资本(爱美不是女人的专利)。

    天佑一共画了四道符,先在自己腰间别一道,剩下的分给我、萧一笑和高大全:“要带陈默回去,得先保住自己性命,要想保命,就不能让符沾水,更不能脱落。进去以后,暂不要动陈默,他已经遭了诅咒,弄不好会反咬我们,必须先把吊棺里那些死尸搬出来,然后拿枪猛击雕刻在棺内的咒语,破坏掉百煞天棺,再想办法对付阵眼里的十煞神。”

    “你要破百煞天棺?”陈默的死对我冲击太大,尽管有符在身,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有把握吗?”

    “没有,只是尝试。”天佑实话实说,“我讲过,百煞天棺威力巨大,就算我爷爷活着,要破它也未必有十足把握。但现在我们遇到的情形跟当初遇到‘五雷锁鬼阵’差不多,鬼子炸烂了一根将军柱,而四根将军柱是保护煞泉的重要法器,这样一来阵法的威力就大大减小。”

    “所以我估计,有避鬼符在身,那些蝙蝠就不敢冒然侵犯,至少会与我们保持一到三寸的距离,当然,我只是猜测,如果情况坏于预期,你们就立即冲出来,千万不要逗留。”

    这话等于没说。捞一具尸骸让所有同伴拿性命冒险,我不放心,陈默也绝不会答应。于是,我转头对萧一笑说:“你就别进去了,在外头等着我们。”

    天佑却道:“最好都进去,因为我们在里面待得越久,阳气就越衰,衰到一定程度就会被阴气吞没,如果速度能快一点,危险就会小一些。”我还想坚持意见,萧一笑回绝了我的好意:“听天佑的,行动吧。”

    跨进水帘的时候,我们都特别照顾了腰间的符咒,以防被水淋湿。来不及关注陈默,也来不及关注石碑上的文字和石碑下的没藏讹庞,站稳脚跟,大家都自觉把目光扫向吊棺及棺内的坐尸。

    附在尸身的蝙蝠分明感应到了我们,一阵躁动后“轰”地飞起,凝成浓密的“黑云”向我们围拢,空气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浓烈的腥臭。我们注意到,蝙蝠离开之后,吊棺内的死尸立刻显示出其原本的土黄色。

    果如天佑所说,那些鬼面蝙蝠停留在我们身体一寸左右的位置不断盘旋鸣叫,却迟迟不敢落下来。而我们也大气不敢喘,用意志驱使着双脚各自向一口吊棺靠近。

    棺内的坐尸一定经过特殊的技术处理,这里所说的“技术”不单指防腐,还包括如何诱起蝙蝠的食欲,又如何控制其吞噬速度,说白了,就是如何在保持死者实形的前提下长期养育这些蝙蝠。望着千疮百孔但轮廓基本完整的尸骸,我不得不慨叹:这手段实在太高了,高得令人发指!

    我实在不愿碰触那具枯瘦干瘪、丑陋僵直的躯体,可不碰它就破不了百煞天棺,就得不到黑匣子里的秘密,就带不走陈默的尸首,就会折戟沉沙前功尽弃。想到这里,我憋气咬牙将那具尸骸搬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别的地方。

    小心翼翼把尸骸放下,战战兢兢喘出一口气,那口气恰巧吐在死尸脸上,仿佛被吸收了一样,他居然梗梗脖子张开了嘴,还做了个撑开眼皮的动作,虽然他已经没有眼皮(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风声鹤唳)

    我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所幸死尸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张开的嘴巴又慢慢合上,仿佛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去了。

    生怕把他吵醒似的,我轻手轻脚爬起,转身去搬第二口棺内的尸体,却无意瞥见刚才那口棺中竟还有一具坐尸!一口吊棺里有两具尸骸?肯定不对!棺内的深度只能容下一具啊!难道我疑窦重重地回过头,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大瓮边的那具尸体果然不见了!眼前的情景告诉我,尸骸被我搬出之后自己又回到了棺内!

    如此遭遇令我想到西游记《传艺玉华州》里的一幕场景:为躲官兵追查,唐僧师徒四人在旅店藏了起来。后来,几个官兵发现了孙悟空,把他从箱子里拖出,刚教训几句孙悟空就不见了,回眼一瞧,孙悟空还坐在箱子里。可那是神话故事,是虚构的,而我遭遇的却是活生生的事实!

    透过成群的蝙蝠,我看到天佑、高大全和萧一笑每人搬着一具尸体,脸上的神情跟我差不多,既厌恶又不敢扔,都纠结到了极点。他们的动作非常迟缓,像放了慢镜头一样,这使我稍稍有点安心:也许又是幻觉作祟。

    天佑说过,这里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实的,很可能只是幻像。所以,我怀疑刚才仅仅在潜意识里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实际上并没有付诸行动。

    人在极度恐惧中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笑,比如看恐怖片的时候,人们习惯用笑来发泄内心的恐惧,摆出一副我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其实怕得要命;另一种是愤怒,人们在特别恐惧的时候会变得愤怒,要么破口大骂(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骂,而非主动哀求)要么张牙舞爪地发动攻击(骂了不顶事干脆动手,这是人的本能)。

    我现在的反应就是笑,企图用笑缓解心里的恐惧。事实证明,笑过之后,情绪的确获得了一定平静。我咬了咬牙,再次抱起棺底的尸体往外搬。这回,我有意换了个位置,把他靠着一根将军柱放下。然后盯着他看了半天,似乎在担心,一眨眼他就会自己跑回棺内。

    很好,他始终没动,转头看看身后那口吊棺,很好,里面是空的。但很快我就发现新的问题:天佑、高大全和萧一笑不见了!偌大个空间里,除了二十来具枯皮坐尸、弓在石碑下的没藏讹庞和白骨嶙峋的陈默外,只剩我一个活人。

    恐惧再次让我绷紧了神经,现在,我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盘旋的蝙蝠群越压越低,有几只开始尝试碰触我因恐惧而耸立的头发。“天佑,一笑,高大全?”如果眼睛可以撒谎(所谓幻像,是因为眼睛遭受了大脑的欺骗),声音应当具备客观真实(虽有幻听,但往往来自外界,自己的声音则属于独立存在),我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期盼得到熟悉的回音,但始终没有。

    我不再担心把那些沉睡数百年的死尸吵醒,双脚下意识地来回踱着,像受到某种召唤一般,不知不觉踱到朝南的一列吊棺前。我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我要找的人正静静地坐在棺材里,动作和神态跟原先那几具死尸一模一样。

    “一笑,你这是干嘛,可别吓唬我啊!”我拽住萧一笑的胳膊使劲摇,她闭着眼睛不理不睬。摇着摇着,我赫然看见她的肩膀上搭着两只枯手,筋脉毕露、瘦骨嶙峋

    而这时候,我也不知道害怕了,一心只想将萧一笑抱出来。不料,刚一抱住她,她便发出“咯咯”的笑,但声音根本不是她的!我正发愣,她慢慢睁开了眼,阴笑着将我一把推开。“头儿。”是天佑在叫我,他坐在萧一笑右侧另一口石棺内,垂头皱眉像在苦思冥想。虽然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但我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

    “天佑,天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赶忙过去拽天佑,这里阴气太盛,别人中招我不奇怪,可他怎么也会中招呢?天佑又开口了,头依然埋着,他的语速迟缓而呆滞,如同梦中的呓语:“头儿啊,十煞神说了,进来的全都得死,全都得死!”

    “都是你给害的!”声音来自高大全的位置,他坐在天佑右侧另一口石棺内,由于身宽体胖而显得异常憋屈,他的眼珠往上翻着,已经看不出黑色的瞳仁,表情像是极端痛恨,又像在冷嘲热讽,“头儿,快看看你身后那是谁?”

    我感到脊背上掠过一阵寒意,猛然转过身,迎面是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布满污秽的斧刃上爬着无数蛆虫,斧头后是一张人脸,尽管腐烂得一塌糊涂,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们头一次进山,在垭口附近碰到的天葬师!她怎么会在这儿?蝙蝠为何不吃她的肉?

    就在惊诧的瞬间,斧头冲着我的脑壳快速落下,我本能地抱起微冲,子弹随着我的怒吼喷射而出,耳畔响起金属与**相撞后那种快意的爆裂,顿时血沫四溅骨肉纷飞,那具腐烂的躯壳连退十几米,最后跌出水帘之外。

    几乎未作停顿,我调转枪口对着眼前那列石棺:管他幻觉还是真实,正义还是邪恶,就让它一起毁灭吧!抠着扳机的手指刚用上力,忽然有人拨开了我的枪管,一梭子弹“噼噼啪啪”扫上穹顶,卷起一股股灰色的烟尘,盘旋在身旁的蝙蝠群随之轰然散开!

    我以为又是那个天葬师,遂拼命挣扎反抗,结果对方一张黄纸“噌”地按上我的印堂。我僵尸一般呆住不动了:倒不是我被邪灵附身,那张符咒起了镇鬼作用,而是因为眼前这人我认识,居然是马亮!

    又一次在危难关头遇到他,我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是感激还是疑惑。他二话不说,将我从藏宝地拽出去,一把扯掉我身上身的衣物,粗暴得令我大吃一惊,若不是他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清澈与纯净,我真以为他要强行猎色。

    “啪啪”几张符按到我的前胸后背,然后又用冰凉刺鼻的液体灌入我口中,完了又在我所有的伤口敷上朱砂。直到这时,我才感到几分恐慌:体内果然侵入了某种不干净的东西!

    马亮匆匆站起,让我别动,也别说话,尔后闪身进入水帘。不多时,他依次把天佑、高大全和萧一笑背出来,以同样的粗暴剥去他们外衣,接着贴符、罐液,敷朱砂,手法干净利落,只是轮到萧一笑的时候,他的动作才踯躅起来,我注意到他脸居然红了。

    尽管萧一笑的上身还留有胸罩,他仍旧迟迟无法下手,最后,花了很大很大的勇气,才蜻蜓点水般把那张在手中已经汗湿的符按了上去。

第七十章(瞒天过海)

    萧一笑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呆滞,但脸颊上的红晕显示,她的头脑正在缓缓清醒。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当着四个男人被脱成这样,脸上终究挂不住,她的目光游离了半天最终落在我身上,致使我的脸也跟着火辣辣的。

    马亮年纪太轻,一时难以考虑周全,何况当前情况特殊,在生命高于一切的前提下,面子和尊严只能屈居其次。不过,相比萧一笑更紧张的倒像是他,在给对方身上敷药时,他比伤者哆嗦得还厉害。

    天佑元气大损,眼睛半睁半闭地坐着,敷在脸上的朱砂被伤口涌出的血流和成了糊状,腰间的符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浑身的肌肉跟招了苍蝇的老牛一样一抖一抖。高大全情况略好,至少能偷眼去瞄萧一笑的****,在我不得不干咳一声后,他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身上只是压了几道符,却如同压了几座山,沉甸甸动弹不得。离我不远,蜷缩着那位浓烂失形、腐臭熏人的天葬师,她也被符镇着,但四肢仍不断发出神经质的抽搐。她用游走着n只蛆虫的眼睛瞪着我,像有不死不解的仇恨,如果她此时发动袭击,我根本无法逃遁!

    磕出最后一缕朱砂粉末儿,敷在萧一笑肩头的伤口,马亮吐出一口气开始闭目养神,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很难判断是过度紧张还是出离了疲惫。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却沉默不语,直到看着我们一个个缓过来劲,才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听那口气,是他该来我们不该来。我的体力已恢复**成,思维也比较清晰,因此说出的话不仅中气十足,而且理直气壮:“什么叫又跑这儿来了?我们可是头一次,而且是误打误撞情非得已,再者,我们上山是执行公务,并非没事寻刺激,更不是盗墓窃宝,好像也没触犯什么山规民约吧?”

    马亮这才想起我们的身份,故而闭口不语。我却紧追不放:“还别说,咱们真有缘分,十天内邂逅两次,而且都是在这种荒僻邪异的地方。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见对方眼神有些飘忽,我自己给出了答案,也借此试探他的反应:“是不是看到我们进山,一路跟过来暗中保护?嗯不管怎么说,你又救了我们一次,我们实在感激不尽。”

    “我来找我爷爷,他好几天没回家了。”马亮避重就轻地答了一句,眼睛始终不与我对视。“你怎么知道你爷爷会在这儿?”稍作停顿,我继续发问,尽量不给他回想和思考的时间,“如此危险的地方就你一个人来找?你爸爸妈妈呢?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

    “他们到别的地方找了,我自己一个人寻这儿,然后就碰到了你们。”马亮言辞支吾,有意回避我的追索。而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认为他动机不纯,就越是坚定自己心里的怀疑。

    我刚要再问,忽然喉咙里梗了一下,方才灌进去的液体似乎又泛了上来。我皱着眉毛问:“你给我们灌的什么,味道怎那么冲?”马亮的神色略显松弛,但语气里仍保持着警惕和敏感:“是五更露,加了些壁虎血和蛇胆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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