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眼高高的一摞文卷,并没有翻阅。只淡淡的道:“华年,你可都记牢了?”
顾华年恭敬叩拜,字字清晰:“华年已熟烂于心,一定不会随随便便犯宫规的。”
“华年,你写了这么多遍,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顾华年心中细细思量,回道:“恪守本分。”
皇后似乎很满意顾华年的回答,冲身旁伺候的小寒使了个眼色。小寒会意上前将跪拜多时的永合扶了起来。只听皇后道:“这么多的条款,亏得你心思剔透,能领略其精髓。”
“华年和华年的家族能有今日,全靠舅舅和娘娘,还有太后娘娘的一手提拔和照顾。若没有娘娘和舅舅的帮助,只怕华年早已经病死在破庙之中了。娘娘吩咐华年抄,华年自然是要抄。”
皇后倚在凤座之上,看着不远处的香几,香几上一褐釉香炉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华年,你可知这褐釉香炉里燃的是什么香?”
“回娘娘,若华年说的不错,可是檀香?”顾华年虽不十分懂得香料,但自己是在佛寺中长大,自然是十分熟悉檀香的味道。檀香名副其实,选任何檀木掺杂都可制作且没有定性。
只是顾华年不知,皇后宫里为何会焚檀香?
皇后理了理鬓边微乱的碎发,含笑道:“你说的不错。这却是檀香”
顾华年如实道:“请娘娘恕嫔妾多嘴,这檀香虽闻起来味道淡淡的,有富丽堂皇之感。但有些檀木相生相克若是不懂原理之人调配怕会有伤身体。就好比白檀,黄檀,桂等虽香味馥郁,但闻久了会中毒的。”
皇后听闻,唇边笑意加深,连连点头道:“本宫果真没有看错你,你肯如实上谏,本宫甚是欣慰。”
顾华年不明就里:“嫔妾愚钝。”心想这难道是皇后在试探自己?定是皇后在试探自己,早在佛寺的时候,顾华年早已经看透了人间冷暖,这种小伎俩,顾华年已不知见多少人使用过了,顾华年早已司空见惯了。
皇后让顾华年入座,气定若闲,好看的凤眸直直望着永合的眼,意味深长的道:“乱花渐欲迷人眼,自然百种花瓣配出的香料也是烟雾缭绕极副浓郁,让人难以辨别其中到底掺杂了何物。更容易让人被它浓郁的芳香迷惑,选错使用。”
听得这话顾华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看似祥和的皇后表姐,面上恭敬的道:“皇后娘娘所言在理。”(。)
第一百零八章 鹧鸪天 相思重上小红楼()
皇后由小寒伺候着,缓缓地从风椅上起身,抚平了衣襟:“其实想探根本并不难,只要。。。拨开迷雾,便见真章。”下了凤座来到放置香炉的香几前,出人意料的将褐釉香炉挥手打翻在地。“嘡啷”一声,香炉应声而碎,残余的香灰撒了一地。
顾华年被这突如起来的阵仗惊得一身冷汗,自己不知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便只能猜想着,希望猜出皇后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时,顾华年看向皇后的眼神也有几分怯懦和几分的猜忌。
顾华年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位表姐,以往顾华年常听人说,皇后是一个温和柔弱的女子,如今看来,皇后只有柔弱居多,温和居少,自己已无法猜出皇后的意思了。
这时,皇后微微含笑,透过身旁的一道窗子,看到窗外正是一片开的正盛的银粉金凌,娇艳欲滴,迎风摇曳,似在诉说着它难以匹敌的花中地位。
顾华年微垂了眼帘,手边抚摸的是自己原本质地丝滑的衣摆,但不知为何此刻却被衣缎上繁复的金线绣花磨蹭的指腹生疼,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啃咬一般。忽然间,顾华年收了手,叩拜在皇后大红攒金的裙摆下:“华年定当安守妾室本分,以娘娘马首是瞻,一定为尽全力维护皇后娘娘的利益。”
皇后很是满意顾华年,尤其是“妾”这个字很是中听,皇后感觉太后将顾华年送进宫来,不单单是要借皇帝之手,毁了顾氏一族,还有借最后的机会,使皇帝远离福休。太后的意思,皇后一直都懂,只是不愿意说破,要说说破了,皇后岂不是自毁生路。
皇后转换一张和善的脸嘴,亲手将顾华年慢慢地扶了起来,笑着道:“华年,本宫只是和你品香,何必总是下跪呢?你我是什么关系?切不要生分了。”
“华年受教,喜不自胜。感念皇后娘娘不嫌嫔妾愚钝。”顾华年心悸难平,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着战战兢兢的顾华年,皇后也一时不知所措,便对着顾华年道:“你先跪安吧!本宫着实是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说着,皇后吩咐小寒将顾华年送出了长乐宫。
出了长乐宫,顾华年的心仍“嘭嘭”乱跳。在她印象里,自己的皇后表姐总是挂着慈和的微笑,不多言多语,像极了庙宇里的菩萨。可现在看来。。。也不是好将惹的角色。有可能皇后还会将自己做为一把利剑,用来对付福休的利剑,顾华年不想做她人的利剑,但是有不能拒绝皇后,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毕竟自己的整个家族都是皇后一族在太后面前说了许久,太后才放了顾氏一族。皇后一族,对顾氏的恩情,已经太重太重了,压得顾氏族人都抬不起头来了。
顾华年看着长乐宫庭院之中遍种各种名品牡丹,花团锦簇,如锦似绣,如同皇后一般,仿佛容不下任何花开在它身旁一般。
顾华年望向声旁的一朵开得极艳的一朵牡丹,对着身旁站着伺候的夕瑶道:“夕瑶,咱们去甘棠宫!”
夕瑶听后,一脸疑问道:“主子,去哪个地方做什么?甘棠宫不是福贵妃娘娘的居所吗?咱们去那做什么?”
这时,夕瑶瞥见顾华年的眼神,一下子刺向夕瑶,夕瑶不敢再望顾华年,只得迅速地伺候着顾华年往甘棠宫的方向去了。
此时,甘棠宫,安嫔自离开长乐宫后,便绕道来了甘棠宫。
福休半倚在榻上,安嫔坐在福休的对面。甘棠宫内,福休支走了除简夕之外的其他伺候的宫人,见伺候的宫人都出去之后,福休示意简夕将殿门掩住,简夕将殿门轻轻掩住,又回来站在福休身后伺候着。
见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安嫔四顾望了一下,然后捏紧手中的手帕,神色紧张,对着福休道:“贵妃娘娘,您可知太后娘娘将顾华年送进宫来是为什么吗?”
福休听安嫔提到了顾华年,稍稍停顿了一下,思虑一番后,疑问道:“安妹妹知道?”
“嫔妾知道一点,却不敢妄下断言。”现下,安嫔收回了原先的紧张,微笑着望着福休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宫知你有事求本宫,你是想用这件事情来和本宫作交换吗?安妹妹!”福休渐渐地从榻上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安贵人身旁道。
只见安嫔轻轻一笑,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娘娘既然知道,妹妹也不在卖关子了。太后娘娘之所以把顾华年送进宫来,无非是在帮皇上铺平边关的道路。顾氏一族,在边关一向都是名门望族,声望极高,在先帝爷那朝,也是受尽恩宠。却不想,当年的太医顾延年私自帮助先帝爷的贞太妃,来对付太后娘娘,为此,太后娘娘对顾家是恨的咬牙切齿,当初若不是郑亲王对顾家的求情,只怕今日的顾家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顾家的势力在边关是日益壮大,威胁到了朝廷对边关的统治,为此太后娘娘这次将顾华年送进宫,无非是利用顾华年,灭了顾家,铺平皇上在边关的道路。”
被安嫔这么一说,福休起先是一惊,然后是疑问,望着安嫔的双眸,冷冷道:“这等机密,妹妹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妹妹想要借此来陷害本宫?”
“妹妹若是想要陷害姐姐,妹妹又怎么会得手呢?如今贵妃娘娘正得皇上盛宠,若是妹妹因此惹怒了娘娘,岂非是在自掘坟墓。再说,娘娘不是和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海棠居士江玉檀交好吗?或许,江玉檀知道比我更多。妹妹知道的这些,完完全全是听皇后偶然说起的。”
“此话当真?”福休惊道。
安嫔一笑,起唇道:“妹妹又何须欺骗娘娘呢?娘娘若是想要查,妹妹又岂能造假呢?”
福休又问:“安妹妹,那皇后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如何?”
“皇后只说了,想要借顾华年之手,除掉娘娘。却不知,妹妹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娘娘,娘娘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借用顾华年之死,来扳倒皇后也说不定。”
’“原来妹妹早就打算好了!皇后后院起火,真是一个好计谋呀!”
安嫔轻轻扶了一下被清风吹散的鬓角,敛了敛笑容,适才道:“唇亡齿寒,若是皇后倒了,下一个倒的必定是我,倘若我换了一颗大树,倒的必定不是我了。”紧接着,安嫔推开了甘棠宫正殿的殿门,边朝外面走边道:“望贵妃娘娘还是想清楚一点,皇上出征在即,若是误了时机,想必娘娘必定是下一个江允林。”(。)
第一百零九章 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
安嫔走后,福休又独自坐在甘棠宫中思虑了许久许久,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办?是扳倒皇后,还是维持现状,自己内心其实是想要争的,而却一直做不出来。毕竟皇后原先还是提拔过自己,这样对别人,是否是于心,于人,于自己的本意不符。
见福休呆坐在榻上,简夕悄悄地走到福休身旁道:“主子,二皇子醒了,一醒来便要见你,闹停了许久,现在,奶娘已经抱去喂奶了,不知主子是否去看一下二皇子?”
只见福休挥挥手,连声道:“不去了,不去了,临儿就让奶娘照顾着吧!晚上用膳的时候再抱过来吧。。。。。。。”福休说话说到一半,便没有接着说了,反而呆呆地看了一下甘棠宫外。
一阵清风袭来,吹散了甘棠树上那些将落未落的枯枝败叶,洋洋洒洒,轻轻地飘落在青砖石板之上,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这时,顾华年在来甘棠宫的路上。
一旁跟着伺候顾华年的夕瑶见顾华年煞白了小脸,仿佛久病初愈没有神采,从旁担心的问道:“小主可是那里不舒服?还是赶紧乘轿回宣竹馆请太医瞧瞧吧?!”
顾华年双眸一扫,对着夕瑶道:“夕瑶,你先回去。”又冲着一旁伺候的兮若道:“兮若,你陪着我去甘棠宫看望贵妃娘娘吧!”夕瑶见永合面色不悦,忙识趣儿的闭了嘴,速速带人抬了轿撵离开。
“小主不必介意夕瑶姐姐的的话,姐姐也是为了小主好。”兮若从旁劝道。
“为我好?”顾华年轻轻一笑。“好与不好我心中十分清楚。若是我出来什么事,我定不会饶了你们。”身旁伺候的小宫女兮若再不敢言,只引领着顾华年往甘棠宫的方向而去。因为去甘棠宫要路经御花园,所以兮若便带着顾华年先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御花园,可谓是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亭台楼阁,怪石假山,奇花异草,错落有致相互呼应。据传修建御花园时还参考了五行八卦。山之南为阳,山之北为***之北为阳,水之南为阴;叶之正面为阳,叶之背面为阴;男为阳,女为阴;阴阳互转,生生不息。
顾华年在兮若的搀扶下来到千鲤池上的汉白玉高拱弯桥,从桥上俯瞰池中千头斑斓锦鲤多不胜数,状貌各异,让人赏心悦目。
然而景致虽美顾华年却无心观赏,自己才刚刚进宫便见识了皇后的心机,福休的盛宠,宁嫔的高傲和安嫔的嚣张,还有其他人暗藏的锋芒,让她如刀在刃。顾华年不知,自己究竟能否在宫中生存下去?若是能生存下去,那又是几天?一天?两天?顾华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顾华年若有所思的想避其锋芒。。。远远只见。。。按压心中所想,对着身旁的兮若道:“这里不亏是皇家圣园,景致美不胜收恍如置身天宫。”
兮若见顾华年渐渐变得面色缓和,心下也松了口气,含笑道:“这里有了小主,便更像天宫了。”
永合俏脸不由微微泛红,含嗔道:“天宫,兮若。只有人死了,才回升天。这里不是天宫,我亦不是天女。”紧接着,顾华年又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就不怪你了,兮若。”说着,顾华年拉紧了兮若的手,兮若感觉顾华年的手冰冰凉凉的,凉得透骨。
顾华年笑了一笑,之后便不说话,玉指缓缓划过白玉质地的桥面,似在思量什么,片刻才道:“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缺了一首曲子略显沉闷。”
“小主可要抚琴吗?奴婢这就取来。”
“何必那样麻烦?!”下了拱桥,来到千鲤池旁的垂柳边。美目流转,顾华年从茂密的柳叶中选了一片略宽厚些的摘了下来。
回到池旁,兮若伶俐的将怀中的帕子取出,铺在平整的石头上。微提了裙摆引得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清脆悦耳。坐定下来,将柳叶抿在双唇间,微闭了双眸。。。
一段美妙的乐曲竟从一片普通的柳叶中缓缓流出,时而如空谷回风,时而如鹅毛轻抚,悠悠扬扬辗转成调。只听脚步声越发的进了,渐渐停在不远处没了声音。永合继续吹奏,仿佛无知无觉一般。
一曲作罢,只听到“啪啪啪”的掌声响起,只听声如黄鹂:“妹妹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如此缠绵?”
只见安嫔一袭浅粉收腰罗裙,勾勒婀娜身姿。发挽如意髻,鬓簪桃花点缀,衬得越发人面桃花,明艳生姿。
顾华年捂唇咯咯一笑。先给安嫔行礼请安后,道:“这首《桃叶歌》是东晋乐府名曲。”说罢若有所思的围着安嫔慢慢吟道:“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正配姐姐今日装扮,看来是要好事将近了。”
安嫔被顾华年说的面上一红,扭捏道:“妹妹何故拿姐姐打趣?”说罢轻扬了扬下颚,身旁婢女忙拿了一个风筝上前。
“姐姐刚去宣竹馆找姐姐,听奴才说妹妹先去甘棠宫向福贵妃娘娘请安,却不想竟在这里预见了妹妹。”说罢,安嫔假做亲昵的拉过顾华年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妹妹,你初次进宫,不知道深宫的可怕。深宫里的人,人人都说精于算计之人,稍不留神,自己就被别人算计了,丢了性命。妹妹需谨记,在宫中,切记谨言慎行。”安嫔望着顾华年的双眸,安嫔已经从顾华年的双眸之中,预感到了顾华年的将来,脸色忽然变得暗淡起来,似乎是预示到了自己不应该知道的。
安嫔握着顾华年的手,只觉她的手如寒冬的冰,凉的有些刺骨。拍了拍她的柔夷,又拿过蝴蝶风筝,粉黄相间,颜色甚是喜人:“这大好的日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妹妹,是姐姐无礼了。罢了罢了,妹妹现在陪姐姐放放风筝,让我们把霉运统统抛到天上去,从此我们都将平安顺遂。可好?”
顾华年眉眼一弯,自是喜不自胜。二人你追我赶,嬉笑畅快。微风拂过,顾华年暗自手下用力,风筝在天际左摇右摆摇摇欲坠,安嫔急忙接过风筝去扯丝线,不想一用力丝线断了,风筝径直从天上坠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章 菩萨蛮 懒起花峨眉()
安嫔擦了擦额边细汗:“呀!妹妹,风筝线断了,当真可惜了。”
顾华年看着蔚蓝的天空,风筝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暗自思虑一番过后,适才道:“姐姐,这有什么可惜的?能把霉运带走,实乃大幸才是。”
“谁在放风筝?”尖亮的女声好似一把利剑划破和谐的场景。
顾华年,安嫔等人纷纷驻足,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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