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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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斋志异-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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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得有点呆,不过,我呆呆的模样她并没有现,因为很快,她就已经在纸上写了长长的一排字了。

    “白牛膝、白山术、白木槿、白鸡冠花、白芍、白杨梅花、白莲,白山药,白茯苓,白茅根,白晒参,白术,白扁豆,白芨,白附子,白鲜皮,白降丹,白花蛇,白豆蔻……”

    “天那,丽卿姐,你知道得可真多,难道你也会用草药?”我看到这样的中药名称,不由得惊叹起来。

    “不会,也不感兴趣。”丽卿挑了挑眉毛,“但是,毕竟跟人类打交道久了……”

    我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妖大多是由自然界的普通生灵修炼而成,但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些药材也是叫这样的名称吗?

    中药的意义,大概只对人类才是这样的吧,而这些名称,也是人类给予它们的称谓。

    看来,找出十种称谓里带有“白”字的药材并不难,只是丽卿写出来的部分,就已经过二十了。如果查一下资料的话,或许会现还不止这些。可是,对于这些药材的,我是一窍不通的,也不知道它们之间有没有相克的作用。还有一个问题,收集这“十样白”,是炖鸡制作食物的,而许多草药的味道非常古怪,要是最后熬成了一锅中药汤,那可就尴尬了。

    所以,最终和丽卿玩了一会儿字谜游戏之后,还是要拿着单子去找立冬。

    立冬正在外而整饬院子里的花草。白露时节,一日凉过一日,不少花草都显出了衰败的前兆,所以立冬在收获该收的茎叶和果实,同时把枯萎的部分连根拔起来,清除到外面去。

    这一院子的植物都是他种的,由他每天悉心照料,但是他在拔除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的犹豫和伤感,手脚干净利落。在他的眼里,大概自然循环,草木枯荣是天道之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伤感的。

    立冬听我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就咧嘴呵呵一笑,颊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十样白?确实有些地方是这样的,不过配方倒是多种多样。”立冬接过我手里的纸,想了想,在纸上写了一串字,“人们想出了好多种方子,这些方子我都看过,这是我最倾向的一个。”

    我接过纸来看了一下,现上面写的是:“楤木、五加、扶芳藤、紫茉莉、昆明鸡血藤、单叶铁线莲、白杨梅树根、牛膝、白花杜鹃根、白蜜蜡。”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立冬。

    他可不是这么有幽默感的人——

    因为他写的确实是十种药材,可是这十种药材里没有几个带有“白”字。

    “立冬,你确定……这是‘十样白’吗?”

    “嗯?”立冬有点吃惊,不过他稍微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

    “世宁,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对这些不熟悉。”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修得很短的头,重新接过笔来,开始在那些药材的名字后面添加注释,“其实,这与其说是一套炖汤料,不如说是一服有治疗功效的中草药才对,少放点,不会难喝的。”

    “有治疗功效?治什么?”我好奇。

    “治关节炎的,还可以治疗腰肌劳损。”立冬把注释好的字条递给我,“人类在漫长的时间里现的东西是奇妙的,他们明明是如此聪明,明明知道应该如何与自然和谐地相处,却又有时做出那么多幼稚愚蠢的事情来。”

    我低头看向字条,现立冬已经给写下的中药名做了些注释。

    楤木白百鸟不歇

    五加白路刺

    扶芳藤白对叶肾

    紫茉莉白胭脂

    昆明鸡血藤白皮血藤

    单叶铁线莲白雪里开

    牛膝白土牛膝

    原来,它们都是有别名的,难怪这些跟“白”字八杆子打不着的药材组合在一起,竟然被称作“十样白”,很有趣,就好像猜字谜一样。

    现在没有几家还在营业的医院,售卖中药的药店就更没有,所以药材什么的我们就干脆自己去采。

    虽然已经很习惯了,从我们的后院,走着走着,就莫名地走到了不同的地方,甚至有可能是距离我们的住所千里之外的地方,但是每一次,我都仍然感觉十分奇妙。

    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何处。

    这些草药中,有一部分现在并不是生长期,但是世界很大,即使此刻我所处的地方已经微凉,世界的其他角落却有可能像是四月、五月、六月。

    现在,我们正身在茂密的森林里,寻找我们的目标中的一个——楤木。

    我不认识楤木,但我可以查资料,大部分的植物丽卿都认识,毕竟她的生命如此久长。所以,我们是不会弄错的。

    这是一种高大的树木,而我们需要采集的,是它白色的树皮。

    我已经查了,楤木的白皮,性温,味微咸,可以治风湿痹痛,跌打损伤,中药里常用来治疗痛风和糖尿病。

    我仰头看了看这株高大的树木,不由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下子,你终于不会坐上去了!”我对丽卿说。

    她很喜欢坐在树枝上,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她坐在开花的树上的样子像一幅画,常常让我看得出神。但这一次不行,楤木的枝干上长满了刺。

    难怪立冬在楤木的背后注释了另一个名字——“白百鸟不歇”。

    由于楤木长满了刺,连鸟儿都不敢在上面驻足,所以又称作“鹊不踏”,“鸟不宿”。

    我的笑容缓缓地凝固在脸上,因为丽卿没有笑,她望着我,脸上的神情非常严肃。

    甚至可以说——有一些古怪。的!

第一八三章 深夜的来客() 
“怎么了?我说的……”

    我想问,我说的话,难道有什么奇怪吗?

    你不是喜欢坐在树上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坐在树上的样子。天籁.⒉3TT.你坐在树上的时候,总是穿着长长的裙子,裙裾一直一直垂落下来,又在风里轻轻地飘着。

    还有你黑色的长。

    就在话问出口的瞬间,我的声音哑在了喉咙里,因为我感觉自己似乎又一次忽然陷进了幻象。

    “这一次,你总不能坐到上面去了吧?”

    “哦呀,这可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呢!还是说……你跟以前,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是丽卿的声音。她的声线略微有点低沉,语气却显得很愉快。

    “我……有什么不一样吗?”男人的声音问。

    “你,可是从来不会开玩笑呢!而且,也不会在意我要不要到树上去。可是这种树,有什么难得倒我的呢?”

    胡丽卿一身白色的长裙,古装打扮,轻巧地站立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我似乎是用树下人的视角,仰视着她。

    她的衣服差不多一天一换,总是很,但我并没有见过她的这一身长裙。

    树上开着白色的小花,一簇簇的,很繁密,而树的枝干和叶片的形状,渐渐地与眼前的楤木莫名地重合在一起。

    我觉得她很好看,看着她,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

    这样的恍惚就是一瞬间,当我猛地回过神来,才清楚地看到树上并没有花,也没有她。现在根本就不是楤木的花期。

    丽卿站在身旁,神情古怪地望着我。

    那古怪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幽怨。

    我这才明白,我根本就无法摆脱他,无论他在这里都是一样。我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个人的血液,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总能看到一些本来根本不属于我的记忆。

    “丽卿姐,我是不是有一点像他呢?”我忽然转过身去,直愣愣地问道。

    丽卿呆住了。我想了想,大概这是我第一次向她提起白龙的事。而关于我所知道的,她又了解多少?我们总是刻意地不去谈论这一类的话题,因为很多事情,大概说出来也是徒劳。

    “不像。”丽卿忽然生气地别过头去。

    “我觉得也是。”我呵呵地笑起来。

    我想问她:“如果有一天,他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像我——我指得是,更像人类一样——你会不会更喜欢一些呢?”

    但是,这句话我还是没有问出口。

    我希望她可以觉得快乐。我不知道对于妖来说,快乐这种感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她的喜怒哀乐看上去很真实,就像我们一样。

    而且我知道,她不快乐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久到我根本就不可能理解。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希望她能真正地快乐起来。我就是想要守护这样的她。

    也许,她最初收留了我,允许我她的世界,正是因为嗅到了我体内逐渐复活的血液的味道。可是,现在我越来越想不明白,是否我的体内本来就有一种天然的力量,在推动着我靠近她,用我相对于她来说短到不能再短的生命,成为她的守护者呢?

    找药材的过程很有趣,而所到之处又都人迹罕至,所以有了一种偌大的天地只剩了我们两个的错觉。

    都说十样白煲了白毛乌鸡汤或是水鸭汤来喝,有着除湿去燥,强身健体的功效,可没想到喝下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十样白的汤水,当天我就病倒了。

    应该说,病得还是很,高烧不止,全身酸软,根本下不了床。所以,我只好再一次卧床休息。

    这不争气的身体,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能力特殊的人类,反倒像个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的病秧子。

    不过我心里清楚,这一次的病倒,与“十样白”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恰好到了这一刻,只是体内点滴积累的危险因子已经一步步地形成了规模,终于爆了出来。

    这场突然其来的“疾病”袭击,来源于我体内存储得越来越多、却无处宣泄,又不懂得该如何疏导的妖魔精魂。

    我每一天都在尝试,尝试去与消失的白龙进行连结,尤其是当我知道了他竟然身处冥河之底的时候,就在农历七月间进行了的试验,试图将自己的一缕意识传递到那个不可知的世界。但是实践证明,我的每一次尝试都是徒劳,而且,那样的努力似乎还对我的身体有着不小的反噬作用。

    所以到了现在,我终于是撑不住倒下了。

    难道真的不行吗?

    我倒不是为自己烦恼什么,我只是隐隐地开始担忧——如果真的找不到他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果然弱小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情,我就在这样的沮丧之中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眠。

    睡着睡着,我感觉有人把什么东西一点点地灌进了我的嘴里。

    是一种液体,有一点黏稠,甜甜的,味道很不错。这液体是微凉的,可是它沿着喉咙淌下去的时候,却沿着食道在体内勾起了一股热流。

    好像是……酒的味道?

    我缓缓地张开眼睛,现已经是深夜。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这样子迷糊了多长时间。

    有一个人坐在我的床边,手里端着碗,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把碗里的东西喂进我的嘴里。

    立冬吗?

    可是我这毛病,立冬是看了的,说是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着它慢慢好转。当然,我也不希望他们对我的问题看得太透彻了,所以当时也只是敷衍了事。

    因此,他应该没什么理由在半夜的时候到我的屋里来,更不要说往我的嘴里喂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而且,这个坐在我床边的黑暗中的人类剪影,看上去比立冬平时习惯使用的人类外形要细长得多。

    现在,我的视力比从前要好,所以当我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算是在黑暗之中,也能把周围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当我看清楚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我是如此吃惊,以至于刚刚被喂到嘴里的一口液体噗地一下喷了出来,我也跟着猛地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我惊讶地现,好像体温已经没有那么高了,整个身体的感觉也轻松了很多。

    “真是粗鲁啊!”一个我已经算得上“熟悉”的声音响起,甚至带着一丝小幽怨。

    那个人放下碗,站起来,从床头桌上抽了几张纸巾,使劲地蹭着他的衣服。

    刚刚我喷出去的那一口,差不多不偏不倚全都喷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地问。请:

第一八四章 虚无的形体() 
在这样一个我生了病的深夜,悄悄潜入我的房间,并且往我的嘴里喂着什么东西的人,居然是那个言非!

    我们可谓是不打不成相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正在生质变的特殊的“怪”,可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一个魔神了。

    魔神都是一些神秘莫测,而且不怎么规矩的家伙,而言非,是我接触过的魔神之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

    比与我战斗过的魔神、比后卿、甚至比那个恐怖的存在——无名君王,都更加让人猜不透。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一吃惊,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你在做什么?”

    “哎呀,世宁,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情已经好得很了呢!”言非擦完了衣服,又毫不见外地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我没做什么呀,只是看你的状态不太好,所以带了点米酒来给你喝。舒筋活血,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哦!”

    “米酒?”

    嗯,这样回想一下,刚刚被喂进我口中的液体,好像确实是米酒的味道。

    甜甜的,浓郁而香醇,喝下去有点微微的热。是米酒,而不是药,可是我的身体确实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热度退了下去,充溢在体内四处乱窜、不受控制的妖魔精魂也似乎折腾累了,平和了起来,仿佛陷入了沉眠。

    “你不知道吗?白露时节酿的米酒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哦!”

    “你来这里,总不会是给我喝米酒的吧……”我是绝不相信这个的,就算白露时节民间确实有酿米酒的风俗也不例外。

    一来,即使米酒有舒筋活血的功效,也医不了我体内的精气乱窜。二来,言非这样的人,可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唉,原本想着,要用你们人类的方式来和你交往一下呢,看来,好像有点不太成功——所以,我毕竟还是没办法变成那样?”言非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而且,我也确实对人类喜欢不起来!”

    我心里想着,可是你,不是从附着在人类身体上的怪变化而来的吗?你应该是在异常漫长的时间里,都一直与人类共生的吧,或许有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即使是这样,仍然没有办法对于人类产生好感吗?

    难道我的族群就这么令人失望吗?

    “我的毛病,可不是米酒治得了的。”我说。

    “好吧好吧,作为人类,你显然也没有什么幽默感。”言非说,“但是你说得也不完全对,白露的米酒确实有不错的效果,我刚刚给你疏导了一下体内乱七八糟的东西,米酒对于你受损的身体有很好的修补作用。”

    果然还是他,是他把我的不良状态除去的,不知用什么样的手段。随着交汇次数的增加,对于这个言非的感觉,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复杂,最后竟有点像曾经藏匿于我身体内的那个神秘的家伙,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作为战神所选择的“容器”,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不仅继承了白龙的一部分力量,还了他的一部分记忆,以及对于我们所处的世界的更加完整的认知。

    在这个认知当中,一个从“怪”进化出的魔神,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一个初阶魔神。就算他再怎样特殊,也不可能做到言非曾经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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