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的身上,并且吃了一惊的时候,他的存在感就忽然之间消失了。
难道言非,与那股黑暗的力量是一起的吗?那么此刻,他鬼鬼祟祟地盯着我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思索着,担忧着,可是一直坚持到战斗的最终结束,那股黑暗的力量也没有现身,没有与我们发生冲突。当血色的月亮消失在天际的时候,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也像云烟一般缓缓散去。
就是这种感觉,在我心底刻下了深重的不安的痕迹。尽管最终也没弄明白它究竟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当它现身的时候,带来的必定是恐怖的大灾难,而绝不会是美好的什么。
此刻,胡丽卿正站在更高的地方远眺向地平线的位置。她从高处翩然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地落在我的身旁。
“回去了。”丽卿简洁地说。
她虽然经历了十个小时的激烈战斗,而且她的对手与我的对手可不一样,那都是降临这座城市的妖和魔神之中最强大的存在,可是此刻,她甚至没有像我这样气喘不止,也没有露出什么疲态。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深重的忧虑。
天亮了,立春他们也会回酒吧的吧?他们如此强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说起来,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很担心。而且不知为什么,我也有些担心后卿。
虽然对于后卿的情感非常复杂,尤其是去过他的古玩店,了解了古玩店的秘密,就不知道心里该如何看待这群以“协议”的方式食人的魔神。不过经历了这个红月之夜,看到后卿和他的手下与我们一起保护城市里的人类,我那种复杂的心态就有了一些变化。
他们的做法,比这些月夜中的食人妖总是强了百倍。而且,妖和其他魔神,其实不见得一定需要吃人,而僵尸一族不同,如果不饮人血,他们就会死,这是天然的规则。
情感变化以后,我就不自觉地为后卿担忧起来。
因为之前在酒吧那里的一次见面,那个时候我的知觉正处于无比敏锐的状态。当我看到后卿的时候,我发觉他身上的力量感是如此的大,但是,穿透那周身狂野戾气的包围,我却在他的身体深处察觉到了一丝虚弱。
就好像是有什么非常严重的创伤或疾病没有痊愈,却硬是被封印进了躯体的最深处。这样,无论他能够爆发出的力量多么强大,体内都像是埋着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有一种难以为继的感觉。
他是上古魔神,位阶比丽卿只高不低,所以,他选择的敌人,也一定是敌人中最强大的。那么,他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不远处,传来了低低的饮泣之声。
一开始,只是小声的抽泣,渐渐地就变成了许多重高低起伏的哭声,后来,不少地方出现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是幸存的人们,开始从废墟中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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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废墟之上()
我站的位置大约在建筑三层楼高的地方,俯视地面可以看得很清楚。在目力所及的小片视野之内,就已经有数十人显露出形迹。没想到,受灾之后,活下来的人还是相当不少的。
现在,他们或单独,或三三两两地相护扶持,目光呆滞地凝望着眼前的一切,或许在祈求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也有的人,已经开始发疯似地在倒塌的建筑中挖掘起来。
明明不久以前,他们还都在妖魔的捕猎下惊声尖叫,仓皇逃窜,可是现在,当天色泛白,一切回归正轨的时候,他们果然全都忘记了刚刚经历的一切。
只记得是经历了严重的地震,完全不记得妖和魔神的存在了。相信不久,很多中断的东西,比如通讯和电力都会恢复,那时候,人们可能会长时间地交流和探讨天灾以及世界末日的可能性,却永远无法搞清楚,在这样一个血色的夜晚,人类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我站在废墟之上,凝望着遍地的狼籍和残垣间露出的肢离破碎的人类的手足,看着被血染红的土地,听着人类的哭泣与低语,心思重又复杂起来。
我是多么理解这种失去亲人的痛楚,现在,有不知多少人正在经历着像我一样的悲伤。我能听到他们哭泣中的喃喃声,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老天,你为什么不开眼呢?”
这句话,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也曾反复地念着。我想,如果神灵真的存在的话,怎么会就这样看着我的父母遭遇不幸呢?他们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现在,我知道神族是确实存在着的,那么,世界上发生的这一切,他们也正在注视着吗?
神族最终没有现身,他们放纵着妖魔在这个夜晚尽情地吞噬人类。如果他们自诩为天地间源生秩序的守护者,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认为这样巨大的灾难是合乎秩序的吗?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人类应当承受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丽卿回到酒吧的,回来之后,我发现立春他们四个也都回来了。
四个人里,有三个受了伤,正在屋里处理伤口。只有立秋身上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创伤,现在正在酒吧中里外地穿梭,一处一处修复着店内被损坏的地方。
另外三个人身上的创伤虽然有些恐怖,但都没有致命的威胁,此刻,他们三个都现出了本体,正在用各自的方式疗伤。
他们疗伤是用妖力的,而不是普通的药物和绷带,所以我就算再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甚至担心与他们说话会打扰到他们,对疗伤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躲在不远处观望。
街对面后卿的店也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但他们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看到不少人是被抬回来的,也许在这惨烈的一战中,“谜”牺牲了不少人也未可知。
我看到东城正站在门口,神色凝重地指挥着,看上去心中似乎怀着极大的悲痛。后卿没有现身,但我相信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要是他有什么事的话,“谜”的人不会是现在这样秩序井然的状态。
呆立了一会儿,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还可以做些什么,但是看到他们受伤痛苦,我站在这里无所事事的话却也站不住。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我鬼使神差地进了厨房,打算开始做饭。
我本来就是酒吧的厨子,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
但是借着晨光打了一下煤气灶的开关,发现根本就没有像平时那样“腾”地一下窜起火苗。
煤气供应已经停止了,城市遭了这么严重的灾,还能有供应才是奇怪的事。
我环视四周,发现电也已经没有了。刚刚出现地动的时候,方圆一公里之内还可以看到灯火保持了原状,也许是附近的供电设施还保留了的缘故。但是现在,与整座城市一样,的市政服务都陷入了瘫痪状态。
连一顿热饭都吃不成了。
昨天晚上离开酒吧的时候,一切还都是好好的。我去超市买红豆,因为今天是谷雨,不少人说这一天应该吃红豆粥。可是买的红豆和章鱼都埋在废墟的深处了,现在,连水电和火力都没有了。
有多少人,要在绝望中度过多少个贫乏的日日夜夜呢?
我的械地动着,一下一下地拧动着煤气灶的点火器。忽然,随着点火器“咔嗒”一声脆响,灶头居然“呼”地一下燃起了火苗。
煤气通了?可是,这不可能的吧!
我猛回头一看,是立春推开厨房门进来,缓缓走到我身后。
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身上换了一套淡灰色的家居服,看上去还是那么俊俏,只是面色中多了一丝苍白。我这才发现,我只打了一边的点火器,可是煤气灶的两只灶头都着起来了,而且那火苗并不是天然气燃烧时的淡蓝色,而是一种温暖的桔红。
对于“火皇”来说,点燃一只煤气灶,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小把戏吧!
“立春哥,没事了吗?”我担忧地说。
之前我看他现出了绿色孔雀的形态,翡翠般美丽的翎羽都被鲜血染湿了,粘答答地凌乱成一团,而且他的翅膀还被一道黑气形成的锁环捆缚着,显得十分狼狈。除去那股黑气的侵蚀似乎颇费力气,为此,没怎么受伤的立秋还特意去帮了他一把。
我是见过立春的真本事的,然而昨夜遇上的对手,却能连他也逼到如此程度,可见非同一般。
“没事了,”立春说,“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我手忙脚乱地把锅子装上水,放在煤气灶上。从现在开始的短时间内,外购食物肯定是不可能了,要靠厨房里储存的这些东西维生。那么外面的人们呢?会不会陷入长时间的饥荒、掠夺和自相残杀?
我想起了城市崩塌时我被压在超市的废墟里之后所经历的那一切。
立春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笑了笑,说:“世宁不用担心,我已经见证过很多次这样的大劫难,每一次,人类最终都会站起来,并且,很快就会找到最合适的方法,重新开始走上正轨,繁衍生息。”
听上去,立春比我对人类更有信心的样子。而且,这样的描述总感觉怪怪的,说得好像人类就是那些“打不死的小强”。
“人类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古怪的生物了,完全无法预计,他们将会做出一些什么,唯一能够确信的是,只要人类不失去繁衍的力量,他们就会一直存在下去,而且,整个世界都会因他们而改变。”
我在心里想:“难道这就是你们对人类感兴趣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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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神佑()
“世宁要做饭的话就快一点,我来帮你。”立春说,“吃点东西之后还不能休息,今天是谷雨,要祭神的。”
“现在都这样了,还要……”
还要搞什么纪念活动吗?
“谷雨祭神是不能含糊的,连我们都不能。人类遭受这样大劫的时候,就更要祭神了,所以,世宁也来吧。”
“嗯……”我含糊地应着,可是心里却想,昨夜发生那一切的时候,神可是一点都没有显示出他们的慈悲心呢。
“世宁知道谷雨为什么称作‘谷雨’吗?”
“知道啊,因为到了雨季,适合谷物生长,不是有‘播谷降雨’的说法吗?”
“不完全是这样,”立春说,“也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在上古时期,人类因为战争陷入了饥荒。黄帝的史官仓颉加强人们之间的沟通和联络,不让因为沟通失利而导致的战火再度燃起,就穷毕生精力,描摹绘写天上星宿的分布、鸟兽鱼虫的痕迹,创造出了文字。”
“这个我知道的。”我点头道。史皇氏造字,是我们从小就熟知的传说故事。
说到这里,我的语气也禁不住地一顿。之前查了谷雨的习俗,是不是好多地方祭仓颉来着?
立春接着讲下去:“传说玉皇大帝表彰仓颉造字有功,在这一天降下一场谷子雨,解了万民的饥荒,所以叫作‘谷雨’。”
这个故事,如果是从网络资料上看到,我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可是如果从立春的口中讲出来,那就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了。
“难道这个故事……是真的?”
“不完全。”立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谷子雨真的有降过,也确实是神族在人类完全绝望的时候推过人类一把,所以作为人类,才应该祭祀和感恩。可惜很久以来,怀着感恩之心的人类越来越少了。”
我踟蹰半晌,终于问出来:“难道这些灾难,不是神降给人类的吗?”
我一直在心里怀疑这些,都说天灾是“神罚”,如果这一切都是神族造成的,那么他们与横行于世的食人妖魔相比,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说,更加残忍也未可知。
“血月和这样的灾祸,是神族的能力也无法掌控的,所以,不是他们。”立春答道。
“那,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我惊讶。
“世宁,我们妖是可以以人类为食的,这是自然的法则。但是,自然的法则总是有限制的,比如说,依照天然的规则,我可以捕猎和消耗满足生存和发展需求之内的,在此之上,如果超出必要攫取过多,或是进行滥杀,破坏了天然规则的平衡,就会受到规则的制裁。相反,在需求限度内越理性,越克制,越不引人注目,则受到制裁的可能性就越小,甚至可以获得规则的助力。”
见我陷入了沉思,立春便接着说道:“这也就是千百年来你们人类感觉不到妖存在的原因,因为我们都在恪守着规则,尽可能地不引起。就算是天然对规则有所敌视的魔神种群,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挑衅规则。不仅仅是妖和魔神,万物都是如此。就拿你熟悉的普通动物来说,它们的猎食也都是有季候有限度的,不会打破地域环境的基本平衡。”
“那么说,刚刚发生的,是自然规则的制裁?”我细细思索,不由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能够引起这种程度和规模规则制裁的,从古至今,就只有人类。”说到这些,立春的语气显得不无感慨,“比较而言,人类是最弱小的存在,可就是这样弱小的存在,对于规则的破坏,以及破坏的方式和程度,却远远超过包括妖和魔神在内的种族。”
听了这些话,我不由得汗颜,这显然并不是什么赞美。
“这么说,所谓的谷雨……”
“是的,是在规则制裁之后的绝境之中,神族向人类伸出的援手。他们以天降稻谷之雨的方式,使人类摆脱了一次耗竭而濒临种族灭绝的境况。”
立春给我打着下手,我们像平时一样,利用厨房里剩下的食材,简单地烹饪起来。
通过烹调过程中立春对我的讲述,我忽然明白了“谷雨”这个节气中许多奇怪的习俗的由来。
之前我“谷雨”的时候,发现这个节气很特别,除了农耕方面的意义之外,各地的纪念活动有着极大的差别。例如东部沿海,谷雨是渔民节,会举行“祭海”活动,祭拜海神娘娘,而西部有些地区,则祭拜张天师,绘天师画像,禁杀五毒。在人们经常于这一天张贴的“禁蝎符”上,写着咒语“太上老君如律令,谷雨三月中,蛇蝎永不生”。更不要说有的地方祭仓颉,有的地方耍灶火,总之,都是一些祭祀神灵的活动。
当时我还想,为什么各地都在祭神,祭祀的神灵却各不相同呢?
立春给我讲了我才知道,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在一个谷雨日,出现过比昨夜的月亮还要鲜红的血月,甚至,那血月压制了太阳的光芒,使太阳都迟迟无法升起。那一次,人类遭遇的绝对是灭顶之灾。就在人类濒临灭亡的时刻,神族忽然现身,参与了与妖族和魔神族的战斗,为人类留下了繁衍的火种。那一次,同时降临的神祉有很多位,分别降临于不同的地域,所以,各地才会从上古时期流传下了截然不同的祭祀风俗。
“那个时候人类真的是孤立无援啊!”立春说,“没有妖和魔神是站在人类一边的,而那个时候,那些不普通的人类也还没有出现。”
“不普通的人类,是什么?”
立春望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在那一战中,有一位亲近人类的特殊的神,将自己的一滴血赐给了一位死战到最后一刻的人类勇士。自此以后,随着这位勇士的后代生息繁衍,开枝散叶,人类的种群中开始出现了一些介乎于人类和其他族群之间的存在。他们分为三个支脉,分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