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应时应景地为丽卿她们,用心地煮上一碗红豆粥吧。
刚好红豆上次做豆馅用完了,我准备抓紧出门,去超市买些红豆。另外,新鲜蔬菜也不多了,也得备上一点。
走出门去,我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圆月。今天的月光显得有一些奇怪,月亮的下缘,不知怎的现出了一抹隐隐的红。
第六十八章 月蚀()
我走在街道上,心里不知为什么慌慌的。
头顶的圆月还沉在东方,显得格外近,格外大。但是月光却一点都不明亮,而是从月亮的底部边缘,有红色的光晕渐渐地渗透和扩散,慢慢地把半个月亮染成了血红色。
月蚀吗?
现在的月亮,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红,简直就像是滴血一样。我甚至从来没有在照片中看到过这样的月亮,所以,我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月蚀。在我的自然常识中,月蚀的时候,月亮有可能会变红,但是没有这么红过。而且我觉得,月蚀通常是可以预测的,如果会有这样的天文奇观出现,早就已经提前好几天预告,今晚男男女女就会以浪漫之名拥挤到各种观景台去看月亮了,就像当年那些各种星座的流星雨一样。
可是这些天根本就没有过这方面的预报,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是完全不可预测的“红月亮”吗?
月亮变红得很快,我还没有走到超市的工夫就已经完全染红了。随着月亮的变红,月光又略微黯淡了一些,而且月光的颜色也变得更加诡异。
我抬头望向月亮,发现它此刻看上去有点像一颗滴血的眼球。
什么情况!我连忙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它,因为看到月亮变成这样人心里感觉颇为不适。这可不是什么浪漫的天文景观,就是这月光照在身上,也让人感觉汗毛竖得麻飕飕的。
我加快了脚步,甚至是一路小跑着躲进了超市。
我这次来的是附近最大的一家沃尔玛超市,有三层楼高,一层是小商铺,二三层才是真正的超市自选区。生鲜食品都在二层,所以我直接坐扶梯去了二层。
了超市,室内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月光完全没有办法侵入,反而让我一下子感觉安全了。在城市里,月光和星光最大的敌人就是灯火,只要是灯光明亮的地方,天上的星月就会变得模糊,显得脆弱而无力。这也是追求点小资情调的人们喜欢去乡间野外躺在柴火垛上看星星的原因——因为稀有,所以珍贵。
我看了看表,离酒吧开业还有一个半小时,所以我得加度。
当心思专注在购物上之后,那让人感觉不舒服的血色月亮,也就很快被我忘记了。
我在杂粮区称了些红小豆,又特意拿了几样立春喜欢吃的新鲜果蔬,随后,我就到了水产区。
我想要买上几条新鲜的章鱼,因为前两天我刚刚网购了做章鱼烧的模具,想着立夏喜欢吃这个,我也不妨试着做一做。
水产区面积很大,有许多高大的玻璃鱼缸,各种供人选购的活鱼在缸里游来游去,密密匝匝的,拥挤不堪。海鱼和其它海鲜都陈列在柜台上,它们很难在运到内陆的超市之后还能保住性命,所以买海里的东西,刚刚死掉的就算很新鲜了。
走到水产柜台,忽然听到一阵稚嫩的格格的笑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张开双臂,比作“飞机”的形状,啪哒啪哒地从我身旁跑过去,猛地贴在了一只大玻璃缸上。
“哇!”他发出了一声大大的惊叹,“这么多鱼啊!”
“儿子,别淘气!”一个三十出头的戴眼镜的男人步履匆匆地追上来,喝止了他,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就是“儿子”这两个字让我的心里柔软了一下,因为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直到最后那一刻,我父亲都是这样称呼我的。
“服务员,帮我称一点章鱼,谢谢!”我把视线从他们身上收回来。
穿着超市制服的小伙子笑容可鞠地递给我一个塑料袋和一只铁夹子。
“自己装吧,装完我给您称!”
我接过来,用夹子小心地拨弄着章鱼。章鱼和鱿鱼不一样,个头都比较小,现在它们堆积在带着碎冰沙的柜台表面,早就已经一动不动了。好在这些算是冰鲜,而不是冰冻,这两者口感是有极大差别的。
以前我没怎么做过章鱼,所以也不太清楚究竟应该怎么挑。我用夹子在在其中翻找着,选那些形状完整颜色漂亮的装进塑料袋。
“哎呀,小伙子,你怎么挑的全都是这种紫红色的哟!”旁边有个人对我说话了。
我扭头一看,旁边站着一位推着小车的老婆婆。
说起来,我一向都挺喜欢这些老太太的,因为她们大多非常热心,会主动帮助人。自从我经常去早市的菜市场,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她们会毫不吝啬地把自己人生积淀的经验拿出来交付给你,有时候会直接帮助你渡过难关。
“这个啊,要这种颜色浅点,带点粉白的才更好,要爪子粗壮点的,新鲜,更好吃!”老婆婆对我进行着指导。
“是这样的吗?”我按照她说的特征,用夹子夹起了一只肉质饱满的小章鱼。
“对,就是这样的最好,紫红色的差一个档次,小伙子,就挑这样的好啦!”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听到一个声音打断了我们。
“喂喂,快一点啊,挑个章鱼还要这么磨磨唧唧的,耽误别人工夫了知道吗!”
我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西装男,一手拎着一只黑色皮制公文包,另一手握着一个塑料袋,还把握着塑料袋那只手的手背掩在自己的鼻端,脸上显露出厌恶的表情。
应该是奉行“君子远庖厨”这一信条的人吧,或许是谁硬逼他来买水产的,所以他才这样一脸的烦躁和不耐。
虽然同为人类,但是人和人有很大的不同。有的人有着明确的精神目标,比如权力,比如艺术,在实现目标而奋斗的路上,一切浪费时间的琐事都是可恶的,有些人甚至认为连衣食住行这样的生活最低要求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我很羡慕这种目标明确的人,但是不知道自己人生目标的我,只能从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日常琐事中体味那些微小而确定的幸福,才能弥补心灵巨大的空虚。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有点羡慕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中的不少人都目标明确,并为之拼尽全力地奋斗着。我甚至在眼前这个一脸不耐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些他们的影子。
“喂,服务员,你眼瞎吗?赶紧过来帮忙装东西啊!像你这样的,就是欠投诉,丢饭碗!”
等等,我收回我的话——我那些亲人虽然为人大多比较冷漠,但是家教还算好,至少在场合绝不会说出这种不尊重人的话的。
服务员小伙虽然给他吓了一跳,脸色变了几变,可还是迅速好心态,脸上重新挂上了职业笑容。
“抱歉让您久等了,马上就来问您想要……”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那响声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可是室内的灯都同时开始乱闪,我们脚下的地板也跟着剧烈地摇晃起来。
第六十九章 地动()
人都被惊住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停下了话语,甚至停下了思考。
这就是一瞬间的工夫,巨响过后,地面忽然猛烈地震颤,原本是坚硬的水泥地表仿佛一下子软化了,变成了一张可以随意扭动的地毯。地面上的一切,货架,商品,包括购物的人们,全都在上下颠簸着,偌大的超市里瞬间充满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尖叫声伴随着地面裂开的声音,货架倒塌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活生生的像一场噩梦。我的心脏也骤然收紧,惊呼声噎在喉咙里,想叫却又叫不出来。室内的灯刷地一下全都暗了下去,电线擦出一阵一阵的电火花,人群中的尖叫开始变成了惨叫和哀鸣。
地震吗?我的头脑中闪过了这样的一个意念。但是这意念一闪即逝,因为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容我思考——我头顶和脚下的天花板和水泥地表忽然都崩碎了,我的身体一歪,瞬间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向下跌了进去。
我意识到这座楼正在崩塌,连忙一缩身体,用手抱住了头。在危急的时刻,人的感觉似乎会变得格外灵敏,我眼睛的余光看到身边的那个父亲惊慌失措地把儿子拽过来,使劲地蜷起身体,努力地把儿子护在身体下面,准备用自己的后背承受即将坠落的水泥块和巨石。我看到身后的正装男人因为惊恐而扭曲的面孔,还有老婆婆用衰弱的声音惊叫的样子。
轰的一声,头顶崩裂的泥石向着我们直直地坠落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害怕。我的身体还在失去平衡的下坠状态,而我脖颈上悬挂的装饰物因为身体的下坠脱出了衬衫的领口,向上飞扬起来。
在周围已经陷入一片黑暗的状态下,这个饰品忽然发出了强烈的绿色光芒,把我的整个身体包裹在柔和的光晕里。
一切忽然放慢了,明明我的身体还维持在下坠的失衡状态,可是这坠落忽然变得缓慢无比。我看到身边的人也和我一起东倒西歪地坠落,而他们的动作也全都变成了慢镜头。
绿光在我身体的周围形成了一道保护的屏障,落石击在光屏上居然像碰上了某种有弹性的东西,被缓缓地弹飞了出去。这时候我才看清了那绿光的源头,原来是丽卿送给我的,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绿玉的平安扣。
自从把它戴在身边,除了花汐恶作剧时它显示过一次威力,就再也没有过什么异常的表现了。没想到这一次遇上意外,它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丽卿,又救了我一次吗?
我看到刚刚那几个人还全都在我身边,就试着用意识与那绿光的源头沟通。
“可以多救下几个人吗?哪怕是多一两个也好……”我请求着。
我并没有提出“把整栋楼保护下来”这样不切实际的要求,因为我有一种感觉,可以感知这件物品力量的极限。我对于它能做到的事情有一定的内心预期,能判断出哪些是可能的,哪些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确定,它会不会回应我的心愿。
绿光闪烁了一下,忽然膨胀了一倍的范围,把我周围的几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在我的意识中,感觉这种坠落大概持续了有一分钟那么长,可是在现实中,大概那也就是几秒的时间。总之,当我的知觉恢复了正常的时候,我已经在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空间里了。
绿光消失了,周围一片漆黑。不但漆黑,而且十分逼仄,哪怕看不见,也能感知由于空间狭小所带来的压迫感。
我发现自己是半躺半坐在地上的,身后不知倚着什么,后背和都被硌得生疼。有一些十分刺激的东西钻进了我的鼻腔,我不禁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一边咳嗽,把手伸进裤子口袋,还好,还在。
把按亮了,一看,果然信是没有了。我找到了手电程序,电筒的光一下填满了四周的空间。
我惊讶地发现,这好像被困在一个非常狭小的“洞穴”里了,四周都是乱七八糟的石头,弥漫着土石的粉末,我就是被这些粉末呛得咳嗽不止。
我手边,还有不少滑溜溜的东西,腥味扑鼻,好像正是之前正在购买的水产摊上的海产品,又湿又腥,令人感觉十分不适。
而旁边,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几乎填满了整个小空间。
就是这片刻的工夫,他们似乎也开始恢复了呼吸,这一恢复呼吸,就也开始连连咳嗽起来。
我作出了基本的判断——刚刚应该是地震了,我们所在的超市被震塌了,应该是完全被震成了一片废墟。我当时正在超市的二楼,而且是在大厅里面,属于最不安全的地点。要不是丽卿给我的平安扣发挥了作用,在建筑崩塌的时候保护了我,我现在早就应该被砸成一堆肉泥了。
不过现在,我应该是被埋在了建筑底下的什么地方,在平安扣的作用下,这些坍塌的土石互相交错,恰好留出了不足五六平米的空间,把我关在了里面。
实践证明,丽卿给我的平安扣,果然可以与我的意识产生某种程度的连通,刚刚和我站在一起的几个人,全都被保护进了这个小小的空间,没有被土石击中、砸伤。
这些人中,包括教我如何挑选章鱼的老婆婆,超市服务员小伙,出言不逊的“都市精英”,还有那一对正在看鱼的父子。现在,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同时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怎么会地震了呢?
在我的常识中,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甚至是这个省、这片区域,根本就不处在地震带上。这里从来都没有地震过,自古以来就没有,至少是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而今天这如果是地震的话,能够把一座钢筋混凝土建造的超市瞬间震成一片瓦砾废土,这得被评定为多么恐怖的震级呢?
恐怕整座城市的状态,都会十分糟糕了吧?这场地震的范围会有多大呢?
一切都是非正常的状态,没有前兆,没有警示,就这样忽然发生了。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那巨大的滴血般圆月的影子,那同样也是毫无征兆就发生了的月蚀。
第七十章 受困()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样的关联吗,这猛烈的地震和天上诡异的血红色月亮?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现在的我见过了许多非正常的现象,所以已经不再试图用“科学原理”来解释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哪怕仅仅是自然现象。
无聊斋怎么样了呢?我可不希望看到它变成一片断壁残垣啊!现在,对于我来说,酒吧可是像家一样的存在。不对,比家更,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了。
不过,这是在想什么呢!丽卿他们都是多么强大的存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闪失呢?我颈上的平安扣里,不过有丽卿注入的一点法力,就可以在如此猛烈的天灾中保住了我的性命,那么有丽卿坐镇的地方,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
我发现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害怕,更没有想过自己是面临绝境,有可能会死什么的。如果是从前的我,此刻一定早都吓得魂不附体,可是现在,我竟比人都显得更加镇定。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的心里有着仗恃和依靠的缘故。
这里是超市,离酒吧所在的街区不过公交车两站地的距离。出门之前,我曾经告诉过立春我去买东西了,平时我去购物的地点一共就这么几个,他们一定能找到我的。
其实,也许不需要这么麻烦,甚至不需要什么推理。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妖,所以想找到谁,或许连信息都不需要,凭气味或是其他的什么就可以找到吧?
我坚信自己能够获救,所以我居然成了遇险的人们之中最镇定的一个,因为其他人在意识清晰起来之后,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尖叫了。
小孩子第一时间大声地哭嚎起来,而大人们意识到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对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基本的判断之后,就基本都乱了方寸,有的发出惊呼之声,有的口中念念有词,老婆婆则发出了低低的啜泣。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怎么会这样,这,这可怎么办!”
他们慢慢地次第爬起来,但是,这狭小的空间明显不能容纳人站立起来,一个成年人最多只能坐直身体,头就几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