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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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斋志异-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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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还是紧张,我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就像脚上装了弹簧似的。我的心里也很乱,一会儿担心着落雷会忽然袭击我们,一会儿又想着这么猛烈的雷电,花汐能不能成功渡劫,一会儿又琢磨也不知丽卿他们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总之,在我紧张的情绪里,落雷持续了五个多小时,直到天空都有一丝泛亮了,才骤然停歇。

    这种停止极其突然,就是刚刚还非常激烈,在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雨也忽然变小了,又过了几分钟,就变成了温柔的毛毛细雨。

    我的坐立不安也终于可以终结。

    “立春哥,这是花汐姐渡劫成功了吗?”

    “成功了还是死了,现在还不知道呢。”立春云淡风轻地说,“希望是成功了吧,等等看就知道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一付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轻松的情绪却感染了我我也有一些放松了下来。在他们的眼里,似乎渡劫也是生命中必须经历的一部分,所以并没有那么多可紧张的,甚至有种生死有命的意味在里头。我想立春既然是让人如此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个妖,他一定也没少经历了这些吧。

    连他都可以一笑置之,我这一介凡人,又在杞人忧天些什么呢?

    外面不再有雷电,大山重新陷入了静谧。我这一夜心情实在太过紧张,这会儿放松下来,一倚到沙发上,不大会儿居然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梦,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缕强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原来,我从斜倚着沙发变成了横躺在沙发上,一口气睡了三四个钟头。天已经大亮了,太阳高悬,天气晴朗,被雷雨洗刷过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

    当然,我不是被太阳晒醒的,而是被人声吵醒的。

    周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热热闹闹的,我也是在恍惚间才感觉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就清醒了过来。

    我发现自己还躺在昨天睡倒的大厅里,正对着的那一面坍塌的墙壁。现在,立春用法术造出的屏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正在搬砖和泥,搭架子修补墙壁呢。

    那些人并不是立春立夏他们,而是普通的村民,应该就是山下那个村子的村民昨夜看到山上受灾,天一亮就特意赶过来帮忙修缮的。看来,花汐的医馆在村民心中是一个颇有份量的存在,这份心意着实令人感动。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却听“噗”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直接命中了我的额头,吓得我“哎哟”一声叫出来。

    那个东西份量很轻,打得也不疼,打在我的额头,又弹到了我的衣襟上。低头一看,居然是半截小鱼干。

    接着传过来的就是立夏的嗤声。

    “呆子,就你的心大,真够能睡的!”

    “立夏哥!”我惊喜地叫出来。

    那种瞬间绽开的欢喜感觉简直无法形容,我也没想到此刻自己竟会如此开心。立夏在这里,就意味着他们都平安归来了,我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

    “哎呀,世宁醒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呢!”

    这一次,是丽卿的声音。

    “丽卿姐——”

    我的叫声尾音还吊着,就又有什么东西骨碌一下滚进了我的怀里。

    我伸手捧住,低头一看,手里的东西差点把我给吓尿了。

    丽卿扔给我的所谓“礼物”,是一个绿莹莹的骷髅头!

    我想把它扔出去,可这是丽卿给我的,我又不好扔,只好抱着它呲牙咧嘴,瑟瑟发抖。

    “世宁你看,”丽卿凑了上来,话语里带着一丝兴奋,“骨骼能发光的妖,很少见呢,回头你拿它做个盘子什么的,晚上不用点灯,还能照明呢!这个可希罕着呢,连后卿那里都不一定有。这次不小心把你带了来,确实比较危险,是我考虑得不周到,这不也到了春分了,送你个礼物。”

    我汗都下来了。说实话,那些危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完全没有必要送我一个如此恐怖的礼物。

    难道丽卿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一个礼物吗?

    但是,长夜过去,今天已经是春分的节气了。我需要一件丽卿送给我的东西,如果不是顾及与神秘人的约定,这个礼物我是断然不敢接受的。就算它再稀罕,也抵不过它的存在给我带来的惊吓之感。

    “谢……谢谢丽卿姐……”我抱着荧光骷髅,努力克制着抽动的嘴角回答道。

    其实,我的心里的是其他的事情。

    “丽卿姐,一切……都没事了吗?你们都回来了吗?花汐姐呢?”

第五十二章 春祭() 
“你瞎吗?”倒是立夏先十分不耐地回答了我,“不是都在这里吗?”

    我环顾四周,果然,丽卿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立秋、立冬也都站得不远。只有立春视线范围之内,不过立春并不是我担心的对象,因为我很清楚他没有什么事。

    他们看上去都一如往常,似乎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有异样。

    还是立秋性格严谨,一丝不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对方数量比较多,大妖也有个把,不过,没什么问题,还应付得来。”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们几个以一当百的场景。

    我的认识告诉我,对于妖来说,以寡敌众是大忌,因为对手也是妖,妖就意味着拥有不同的属性和法术。妖的属性有五行的元素在里面,所以有些妖的属性先天相克,即使位阶高,如果对手中属性相克的多,也很难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所以,别看他们现在云淡风轻,夜间我所不知道的那一战,或许也是极其凶险的吧?

    不过,回想一下我所见过的立春战斗的样子,又觉得十分感慨。眼前的这几位,立夏、立秋、立冬,会不会也在某一个久远的年代,各自是名声如雷贯耳的一方霸主呢?

    可是现在,他们却全都心甘情愿地隐匿在一个小小的酒吧里,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

    除了他们,把目光放远的话,我还看到了花汐的背影。

    揉了两次眼睛,我才确认是她。她正背对着我,跟修墙的村民交谈着,原本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全都不见了,变成了一头齐耳的短发。

    这就意味着,渡劫成功了吧?危机已经过去,紧接着又要迎来极其漫长的新一轮的修行,那就不是我短短的生命所能看到边际的东西了。

    雨后的阳光分外明媚,阳光暖融融地照耀在我身上,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竟有一种突然生发的时光静好的感觉。

    “吃饭啦!”有个略带青稚的声音从房屋的另一头响了起来,“大家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我回头一看,正端着一大盆白饭走过来的清瘦少年,正是阿初。原来他也一大早就过来了,在厨房里帮厨烧饭给前来干活的人们吃。

    “世宁哥,昨天看到山里雷电那么厉害,我可担心坏啦。不过还好,大家都没什么事,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吉人天相’吧?”阿初见我醒了,开心地打招呼说。

    被比我还小好几岁的男孩子关心惦记,而我居然在他们如此忙碌的时候躺着呼呼大睡,想一想真是挺不好意思的。我连忙跳下沙发,打算去帮忙整理饭桌,站起来一看,我手里还抱着那个可怕的发着绿光的诡异头骨呢。

    奇怪了,造型这么恐怖的东西,他们怎么都不觉得奇怪,也不害怕呢?

    想了想才明白,或许这又是一件普通人根本看不到的东西吧?

    这个东西很,有了这个头骨,我就算在春分日完成了与神秘人的约定。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把头骨交给了立冬,拜托他帮我把头骨收在他神奇的小布袋里。

    然后,我就飞也似地跑去和阿初一起张罗餐桌了。

    花汐人缘颇佳,主动过来帮忙修房子的人不少,宅子里没有那么大的饭桌,所以人们是盛好了饭菜,三三两两地自己找桌台坐位吃东西。有的人就端了碗,在墙壁的破口处坐着晒着太阳吃饭,倒也显得怡然自得。

    屋里的大桌子还是由主人来坐,花汐、丽卿,加上我们几个,再加上阿初,又凑齐了头天喝酒时的一桌。

    虽然吃得有点迟,但这仍然是早饭,所以很简单,就是米饭、小菜、蛋花汤。除了这些,每人还发了一个白煮蛋,用来增加营养。

    这里的鸡蛋都是村民自己家里散养的鸡下的,绝对绿色无污染,吃起来味道都有些不一样。

    我看到阿初拈着他自己的那颗蛋,正在试着把蛋竖立在桌子上。

    这个充满顽心的举动吸引了我,我这才想起,春分这个节气,似乎是有“竖蛋”这个传统的。

    春分竖蛋这个习俗古已有之,只是为什么要在这一天竖蛋,纪念什么,有什么寓意,却很少有人说得清楚了。只有一种说法是,春分这一天,似乎鸡蛋比较容易立起来,如果春分这天都不能把蛋立起来,其它时间大概就更不行了。

    所以,竖蛋这种活动,大概其娱乐意义已经大于它的纪念意义了吧。

    现代,也有人试着用科学知识去解释竖蛋的原理,说春分这天,昼夜等长,地轴倾斜的角度与公转轨道处于一种力的相对平衡状态,有利于把蛋竖起来。这个解释实在是太过高大上,我有些理解无能,但还是免不了疑惑——秋分也是昼夜等长,秋分怎么不行呢?

    据说,生鸡蛋和煮熟的鸡蛋都有可能立起来,熟鸡蛋立起来的难度更大,而刚生下的新鲜鸡蛋竖起来最容易。又有一种说法,说竖蛋主要还是操作技巧,因为鸡蛋的表面也是凹凸不平的,如果能在蛋壳处找到三个微小的突起点,用这三个点作三角支撑,并使鸡蛋的重心穿过三个点的中心,就能把蛋立起来。

    掌握了这么多理论的我,在试着把手中的煮鸡蛋竖起来的过程中,依旧是屡战屡败,铩羽而归。

    丽卿他们显然也熟知这一习俗,不免一下就被阿初“传染”了,一桌子的人从吃饭忽然变成了全神贯注地竖起蛋来,每一次失败,都会引来相互的一阵打趣。

    只有立夏不耐烦地说:“怎么又搞这个!”说着,就把手里的煮鸡蛋“啪”地往桌子上一丢。鸡蛋大头朝下磕碎在桌子上,却稳稳地站住了,成了桌上第一个“立”起来的蛋。

    气氛一下子又热烈起来,嘲笑声,叫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跟普通人的聚会没有区别。

    趁着阿初去洗手的工夫,我还曾小声地问过花汐,明明用一个法术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样一砖一瓦地用手工把房屋修起来呢?

    花汐笑着说:“因为这座宅子,本来就是这样一砖一瓦地修起来的啊。”

    住了一住,她又说:“这所宅子里有很多的记忆,是很宝贵的东西,谢谢世宁替我保护了它。”

    她说得如此诚挚,几乎令我的心潮澎湃沸腾了,而且,她并没有深究,我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保住”她的家的。

    大家都很默契,关于这个问题,连丽卿他们,都没有一人向我开口询问。

    “快吃吧,吃完了加油干活,今天还有春祭呢,可不要错过时间了!”阿初兴奋地提醒道。

    还有春祭啊,我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今年的春分已经是一个不一样的春分了,那么春祭,也不要错过了吧。

    大山里的村民张罗的春祭是什么样子,我是真心的很期待呢。

第五十三章 返乡() 
阳历四月初,我踏上了一列北上的短途火车,开始了一段并不太遥远的旅程。

    坐在火车上,我心情复杂,难以用语言形容。现在想一想,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从我晕晕乎乎地到了那座小城,在无聊斋落下了脚,居然就那样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扎下了根,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比我二十年生命中的一段时间都显得缓慢。我感觉每一天都比原来漫长了一些,但却并不令人感觉枯燥。在这一段时间里,遇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但这些我很快就理解和接受了,并不是我觉得时间变得饱满的原因。渐渐地,我发现,我是在跟着他们,每天试着去观察酒吧里的来客,发觉普通的人生里也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我们计算着日子,观察自然,在一个个节气时欢庆,认认真真地生活。

    我是头一次知道,人生还有这样的过法。一直觉得,如果日子三十年如一日地过,上学是三点一线,工作是三点一线,那么有朝一日回头去看,就会发现每一天的记忆都很模糊。我很担心几十年后回首往事,发现我这一辈子算是枉活于世。但是现在我觉得,普通日子也一样可以过的有趣,只在于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和一颗敬畏生命的心。

    把眼光放到生活本身来,而不是那些**和纷争,就少了许多彷徨和动摇,每一天都有新的记忆和期待。

    这像是一个心灵的休养期。渐渐地,我感觉身体也在恢复着活力,又有信心和力量去做更多的事情。

    我被二叔毫无理由地赶出家门之后,心乱如麻,各种最极端最强烈的情绪一起绞缠在心头,令我几乎无法思考。我不知怎的就踏上了一辆南下的大客车,没有目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后来,车开着开着,大雪封路,不能前进。人们都坐在车上,向司机讨了热水喝着等,而我坐着坐着,就忽然坐不住了。

    我拎起行李箱,鬼使神差地下了车,踏上了我现在生活的这座小城的土地。天空飘着鹅毛般的雪花,小城在新春之夜依然静谧。我茫然地向前走着,浑浑噩噩,直到遇上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切。

    有时候我也在想,这算不算是命运的指引呢?

    后来我才查阅了地图,才知道我下车的这个小城离我的家大约只有火车三站的路程,说起来也并不算远。但是由于跨了省,又过了一条大江,所以心理的感觉就仿佛到了天涯海角。

    两个多月,我都没有再回过家乡,甚至是很少想起,或者说,我是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家里已经没有我惦念的东西,回去只能徒增感伤。

    但是现在,我却坐上了返回家乡的列车。随着火车离我生长的城市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不知怎的竟有些忐忑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吗?

    当时,我可是孑然一身,灰溜溜地被赶出了家门。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本事,甚至没有一颗抗争与讨回公道的心。那一刻,我除了感觉不可置信、悲痛和伤心之外,居然只剩下了迷茫。我一向不喜欢纷争,我在迷茫里问自己,如果我去抗争呢?最终得到的会是什么?得到的,难道就是我想要的吗?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懦弱的我选择了逃避。

    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再回去,不想再与那些和我血脉相连却翻脸无情的亲人们扯上干系。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回去,因为父母的墓地,还在那座城市里。

    清明了。

    好在我的旁边,还坐着另一位旅伴,这位旅伴一直在跟我闲聊,话题层出不穷,有时提出的问题还相当奇葩,非常有效地把我混乱的思绪绞缠成一团浆糊。

    倒是没有那么忐忑了。

    我也不敢相信,当我向老板请假打算回家扫墓的时候,老板不但一口答应,还亲自陪着我来了。当然,她可不是陪着我才来的,她的理由是我家所在的城市她还从来没有去过。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她虽然已经活了成千上万年,可是人类居住的市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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