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哥哥咬一口- 第12部分

我一笔一画认真的写着：“传位遗诏：朕大行这后，传位于……”　

写到这儿突然写不下去了，老爹到底要传位给谁呢？他好像没说啊……　

给可爱的我？这种苦差事聪明如我是不干的。　

给四哥？哼，那个拆散九哥和茗名的家伙，应该被马踢死。　

给宏雨？虽然这主意不错，可惜那是绝不可能的啦……　

我拿着毛笔，托着下巴正想的出神，冷不防被人在肩上一拍，立刻愤怒的吼道：“别吵我，没看我在伪造遗诏吗？”　

“十七王爷刚刚说在做什么？”寒冰般的没有温度和感情的语气从背后传来，我缓缓的回过头去，站在身后的是以左丞相为首的群臣。　

我低头看看写到一半的“遗诏”，突然明白了人生苦短这句话。　

皇宫一角的延哗宫，宫墙外，是密密麻麻腰佩弯刀的待卫，宫墙内，是慵懒的半躺在水榭小楼临窗的藤椅上的我。　

波光鳞鳞的一池碧水，游来游去的鲤鱼不时搅起圈罪状涟漪。我拿起一粒冰梅含在嘴里，一池的红鲤鱼变成了一盘盘的佳肴晃动在眼前，红烧鲤鱼，醋溜鲤鱼，清蒸鲤鱼，酱汁鲤鱼……　

以一个被满朝文武吵着凌迟处死的囚犯而言，我现在的待遇实在是超标准的。　

午后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眩目的阳光心情四射着七彩的光芒，一墙相隔，看不到重重包围小心戒备的士兵的这里，却是一片午后的祥和和安静。我合上眼睛，打算就在这里午睡。　

正在这时，一声太监的传唤声撕开了封闭安宁的空间：“皇——上——驾——到——”　

是老爹？是老爹么？倦懒的大脑不自觉的产生了那样的幻觉。　

迈着清爽的步伐进来的却是四哥，明黄｜色的龙袍披在他身上越发衬托出他的英俊潇洒。虽然不想承认他比我更有男子气概，不过那头角峥嵘的飞龙图案和轻盈得像没有重量的黄｜色衣袍，似乎更加适合他。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比我高一点，比我帅一点，比我成熟一点，比我学问多一点，比我武功高强一点，然后比我多穿了件龙袍。　

我合上眼睛，按照原定计划继续睡觉。他也不生气，拉过张椅子，坐在我身边，突然想起什么，又拉着椅子后退了几大步坐下。　

看来我的“上天入地翻江倒海天下无敌之梦拳”他还记得。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又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哥还以同样的姿势坐在我入睡前的地方，默默的看着我，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倒不知道，做皇帝可以这么闲吗？　

看到我醒来，他这才突然回过神来，在他好张英俊的马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怎么样？朕穿龙袍的样子很帅吧？登基大典那天，可是晕倒了半个京城的女人。”　

“勉强可以吧，比土鳖好看一点。”刚刚睡醒的我心情不错，大方的夸奖道。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一点都没变的是风度翩翩，完美无缺。我在肚里替他补上两个形容词。　

“你啊，为什么偏偏要闯下这种连朕都维护不了的大祸？”他垂下眼帘，无奈的笑着，“烧毁先帝遗诏，伪造传位圣旨，还被那么多大臣逮个正着，你还真是聪明的让人始料不及，目瞪口呆啊。”　

前半句像是在说我笨，后半句又明明在夸我聪明，我一时没想好是不是应该发火。张开嘴巴，像牡蛎似的开开合合，还是没冒出个结果来。　

“你这件壮举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史无前例啊，现在满京城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你还真是傻，可以去烧圣旨了。恭喜你再次成为京城里的一号风云人物，世所瞩目的焦点。“　

没想到恶霸的名字再次响彻京城，我暗地偷笑。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那天在太华殿先帝出题考试，你为什么写出那样篇文章来？这个帝位，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吗？”　

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帝位？你是说龙椅啊？那东西不过是块木头，又不什钱，我要来作什么？”　

他学我的语气，讽刺的反问道：“那皇冠呢？那个上面镶满名贵宝石，总可以卖很多钱吧？”　

“这倒也是啊，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我点头表示同意。　

四哥扶着头，明确的以动作表示他想晕倒。　

过了一会，他转过身去，专注的望着一池碧水，努力的调整着呼吸。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很平静，我却清楚的看到他攥起的右手在微微颤抖着。　

“要求处死你的奏摺已经堆满朕的书案，满朝的朝臣都在眼睁睁的等着朕下最后决定。朕刚刚登基，不能落下一个“不纳谏”，“一意孤行”的昏君名声。这一次，四哥真的护不住你了，云儿，你不要怪朕。　

事关天才的生命，他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要我别怪我就不怪啊？我从藤椅上跳起来，冲到他面前，揪转过他的身躺，让他面对着我，然后开始愤怒的吼叫。　

“什么？！我不过是烧了张破纸加上一个破盒子而已，你们就要毁掉上天精心制作的天才的性命来偿，太过份了吧。再说，我不是努力补救了吗？是那个左丞想不让我把遗诏写完的。要怪也该怪他，干我什么事啊！”　

四哥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倒是不断上窜下跳的我像是戏台的小丑。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要吼也要跳。　

可是即使是身强力壮体力过人的一代武林高手的我，体力也是有限的。大吼大叫了一阵，我累的再也跳不动了，一屁股又坐进了藤椅中。四哥艰难的转移过目光，再闪转身背对着我。　

“告诉朕，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不提白不提！我托着下巴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道：“我还想再吃一次山珍百香乌鸡。”　

“嗯。”　

“还有五花素什锦。”　

“知道了。”　

“还有桂香四喜丸子，珍珠荷叶鹿肉，清烤蟹粉狮子头，松鼠鲑鱼，鸡火炒干丝，菊花烧麦，东安子鸡，红煨怀胎鸭，花雕凤翅，紫龙脱袍。豆鹃蒸腊肉，樟茶鸭，怡红祝寿，八安冬瓜蛊，山石脆鳝，枣煨狗肉，无字散花鱼，万字燕菜丝，清炒驼峰丝，珠连鸭脯，三丝烩蛇羹，桃花泛，翡翠羹，马龙卧雪……”　

“……除了吃的你没有别的愿望？”　

“有啊，你不要杀我。”　

像是被人结结实实当胸打了一拳的四哥。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的像要跌倒。颤抖的右手猛然抓住临水的扶栏——力量大的像要把它捏碎。留给我的背影无声的颤抖着双肩，似乎有无形的力量要将他压垮，而他正在用所有的尊严和力量抵挡着命运的摆布。　

当他再次转过身来时，面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雍容，只有挂在嘴角的笑容还荡着一丝尚未散开的苦涩：“这个朕办不到，再换个别的吧。”　

“那么，我要见宏雨，我想再见他一面。我说过，等到老爹的病好了，我就要去穆兰国找他。现在老爹的病不可能有康复的一天了，我也再不可能去穆兰国找他了。至少，我还想再见他一面。就这样永远分开的话，我会不甘心的。”　

“到最后的时候，你想到的就是他吗？就只有他吗？”　

“没有啊，我有想到你啊。”四哥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有想到要你不要杀我，可是你拒绝了。要是宏雨的话，即便被所有的大臣指斥为昏君，他也不会杀我的。即便要丢下王位，他也会选择和我在一起的。所以，我想见的是他。”　

“你说的对。”双眼晶亮的光华黯淡了下来，“我没有办法像宏雨那样不计一切的去爱你，他才是最适合你的人，最值得你去思念的人。我……没有办法……”　

忽明忽暗，即将熄灭的腊烛的光芒在他眼中反覆闪烁，终于渐渐归于沉灭。他决然的眼神看着我，缓缓说道：“你要的菜，今晚我让厨房全部做给你。最后的一餐，你好好享用吧　。”　

“全部？可是那么多东西我一顿饭怎么吃的完啊？最后一餐？那明天连早饭都没有吗？太小气了吧……等等……你先别走啊……那么多菜名你一一都记住了吗？我还是再说一遍吧。山珍百香乌鸡，五花素什锦，桂香四喜丸子，珍珠荷叶鹿肉，清烤蟹粉狮子头，松鼠鲑鱼，鸡火炒干丝……”　

我的菜名还没报完，他已经很不给我面子的消失在门后。　

当晚的晚饭整整摆了三桌，盛大的像在大办宴席。一想到现在不吃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我以壮士断腕的决心一气胡气海塞，结果壮士险些变成烈士，一代天才恶霸差点壮烈牺牲在饭桌上。因为吃的太撑了，脑袋一沾到枕头我便觉觉睡去，连为明天烦恼一下的时间也没挤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美美的吃着早点时，突然被人从梦乡拍醒。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小章子红着一双兔子眼睛站在床前，带着哭腔颤抖的说道：“　

主子，圣旨下了，李公公等着您去接旨呢。”　

催命的圣旨谁会急着去接啊？让他等着去好了。我看了一眼捧着圣旨和毒酒站在屋角的老太监，对他说：“我还没睡够呢。最后的懒觉你们也要打扰不成？你去找我四哥，跟他说要他等我睡醒了再说。”　

老太监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道了一声“是”，又对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没了人打扰，我又美美的补足了一觉。等我醒来时，已是时近中午。一看我醒了，老太监赶忙捧着圣旨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圣谕，等王爷睡醒了再传旨。王爷，您该接旨了。”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普通囚犯杀头前还有一餐饱饭呢，难道我连他们的待遇都不如？　

“不行，我饿了，我要先吃早饭加午饭的合餐。你去和四哥说，先吃饭后办事。”　

老太监无奈的对小太监再使个眼色，他又乖乖的跑了出去，过了一会，他便带着口信和午饭回来了。午饭虽不如昨晚的晚饭壮观，倒也颇为丰盛。可是我这人有个习惯，肚子一饱就犯困，刚吃完午饭，上下眼皮就开始不停打架。我勉强撑开眼睛，艰难的吐出昏睡之前的最后几个字：“去告诉四哥，我要午睡……”　

这次不等第太监使眼色，小太监已经俐落的转身跑了出去，等他回来时，带回来的不是口信，也不是午饭，而是怒气冲冲的年轻皇帝。　

我被他不人道的从重要的午睡中晃醒过来。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我就被拽下了床。　

‘你，现在就给我接旨去！”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牙缝。　

我嘟起嘴巴，指责道：“小气，让我好好睡个完整的午觉有什么　关系！”　

“对，然后你再要求吃顿晚饭，睡上一夜，然后再是吃午晚，睡午觉……朕的圣旨你根本就没打算接，朕的面子简直被你踩在脚下随意践踏！”　

打搅我愉悦的日常生活的圣旨我当然不想接，他的面子被我踩两下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式，我只好无奈的从小章子抖个不停的手里接过了毒酒的杯子。沉痛的环视了一周，我把杯子举到了唇边，刹那间，屋内的空气凝滞了，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然后我——　

又把杯子放了下来。　

“有一个很为难的问题啊，四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喝这杯酒？大义凛然的说上几句：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汗。怎么样？可是那样子我岂不真成了为正义献身的勇士？不行不行，我应该坚持一生的追求，不能辱没我恶霸的名号。不过好像历史上有名的恶霸被英雄揍的时候都要呼叫着求饶，不行，这个又太有辱我的光辉形象了。所以说，这杯酒喝起来难啊，这关系到我一生的名誉问题。”　

四哥青筋暴露的冲了过来：“你哪来的这么多罗哩八嗦的废话！你到底喝不喝！”说着，抓住我的手一转，杯子又回到了唇边。　

满屋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新奇的赐死过程，像是看了场难得一见的好戏。四哥却突然又噗哧一笑，道：“砍头不过碗大的疤？谁在砍你的头了？你哪学来的这么多不伦不类的台词？我算服了你了，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谁说这是无关紧工的事情了？我刚刚明明教导过他这是事关天才名声的重大问题！我立刻决定再好好教诲他一番。　

我正要开口说话，端杯子的手就不自觉的要放下来。四哥见状，大吼一声：“你敢？没时间了，你快给我喝！”　

我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杯毒酒就此掉落口里滑下了肚。　

抬起湛黑如夜的星眸望着四哥，我吐出了最后的话语——　

“好像不是常用的孔雀胆，一点也不苦嘛。到底是哪种毒药？我居然没尝出来……真是有辱一代名医的名号啊……你是……故意的……太可恶了……”　

麻木的感觉从嘴巴渐渐扩散开来，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四周逐渐沉入一片黑暗中。恍惚中，感觉身体落入了四哥温暖宽阔的怀抱中，一个带着浓浓的温情的吻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唇上，他在我耳边轻声耳语：“再见了，让我爱上的云儿，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一滴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是我一辈子还是他的一辈子呢？如果是我的一辈子，那也不过是到今天为止，有什么可感动的？要是他的一辈子那还差不多……我很想开口问个清楚，可是已经没有了那样的馀力。　

师傅啊，我对不住你！分别时你说预感我再也回不去草原了，现在，我要死了，那个美丽的地方，那片洁净的天空，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你从来都没应验过的预感，居然要为我破了历史纪录。师傅，我不孝啊！　

聚集了最后的力量，我终于缓慢的举起手，探入怀中，握住了宏雨最后送我的那块暖玉。温暖的四月午后，它热的像一团火。　

“小懒虫，起床了。”柔柔的呼唤传来的同时，我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出现在眼前的是我美丽的师傅和永远粘在他身后的驽卡叔叔。身下，是我睡了十五年的小床。周围，是我在草原上的小账蓬。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死掉了吗？怎么会又回到了草原？这是死后的幻觉吗？我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捏捏脸颊。　

“你怎么了？”起来就对着自己又掐又捏的？没睡醒啊？“明显嫉妒师傅对我的温柔的驽卡叔叔立刻反唇讥讽道。　

是梦吗？宏雨，老爹，四哥，宫殿，京场面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邯郸梦吗？　

帆力劈开千层浪，马蹄踏破岭头春。　

浮名浮利浓如酒，醉得人间死不醒。　

“师傅，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作了王爷，后来还成了御史，作了好大好大的官。我还喜欢上一个叫宏雨的奇怪家伙。最还，还被人杀掉了。”我蜷起双腿，把小脑袋放在上面，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真的是很离奇的梦呢，不过又好真实，就像真的一样。”　

“黄梁米熟，梦自然就醒了。”师傅掩唇，巧笑嫣然，“从前有一个书生落魄到邯郸，想起这个故事，也作了一首诗：四十年来公与后，纵然是梦也风流。我今落魄邯郸道，要向先生借枕头。纵然是黄梁一梦，世人也想在梦中过过富贵瘾呢。这般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却被你遇上了。”　

我恍然大悟：“对啊，昔日庄周梦蝴蝶，梦醒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可见我也达到了圣人的境界。”　

驽卡叔叔立刻转过头装模作样的干呕了几声，道：“少臭美了，我看你就是睡糊涂了。没办法，谁让你昏昏沉沉睡了一个多月呢？”　

一个多月？那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