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一双手接过去,走到一边扔了。又过来,这次自己拿着纸直接按到我脸上来了。
贴得太近了。我往后一闪,直接抵住了墙。
干吗你?我警觉地看着他。
帮你擦擦呀。喝多了?这个人长着张不算难看的脸,就是有点太白了,再就是眼神太乱。
我叫穷,你呢?他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就伸过来了。
我一把抓住了,往外一拧:你手往哪伸?
被我拧住的人很少能不叫出来的,这人倒没有,只是皱着眉:你这样太难看了吧?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松开了他,就手就把他往旁边一推:我没你那兴趣。
我觉得脑子不太清醒,又冲了把脸,然后忽然停住了:你说你叫什么?
穷。他兴奋了,扑过来,挨着我:你叫什么?跟我出去吧。
怎么你们这帮不穷的反而都要叫穷,那他妈我们这帮穷的怎么办?我瞪着镜子一拳砸在大理石台板上。
你这脸怎么拉?他过来摸我的脸,另一只手也不老实,浑身都靠过来。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手伸平了,和他保持距离:告你,别惹我啊!
我刚才听到你跟阿达的说话了,我就想惹惹你,怎么拉?!他有点赤急白赖了。
我一拳就轰在他脸上了,吼:不怎么拉!
打得正起劲的时候,门就被踹开了。几个人上来迅速把我拉开。我还忍不住要上去踹他。一巴掌扇上脸来,清脆响亮的麻辣锅贴。因为被人拽着,我闪都闪不开。
谁?!!!我愤怒了。
找抽呢你!灌了马尿敢上我这来闹场?!!反了你了!!是娜姐。她叉着腰,气势十足:小安!扶穷少出去,好好跟人陪不是,你知道怎么做。
小安笑嘻嘻地应了把地上的软泥拉了起来,搀出去了。
娜姐挥挥手,拽着我的人就松开了,也出去了。
娜姐点了根烟,瞪着我,我也瞪着她。这女的居然敢打我。可我还不能打还回去喽,这亏吃大发了。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没人说话。直到有人急急忙忙推门进来,看到我们就是一愣:呃。。。。。。请问,这是男厕还是女厕?
阿达说,你找我?在一个休息室里,娜姐靠在沙发上,腿翘在茶几上,口气冷淡地问我。
我梗着脖子不说话,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呢。
你干吗?你还拽上了你?你好端端地打人干吗?
他。。。。。。他不老实!
那你可以出去打呀,就在厕所打也应该找点卫生纸把他嘴堵上了打呀。拿衣服兜着头,暗算他,别让人认出你来回头找你麻烦呀。招多了,你非选最笨的,打得他哭爹喊娘的,我这以后还能来人吗?
啊?我给她说得有点愣。
哼,怎么?没胆子?没胆子就别动手啊。你这脸谁弄的?你可别告我是穷少弄的,他一个人还没这个本事。
我又低下脑袋去了,我总不能告诉她这还是上次那个打的吧。最搞笑的笑话也没这搞笑啊。
娜姐看着我忽然咯咯地笑了:我就不明白,你这猪头脸居然还有人送上门来招惹你。。。。。。哈哈哈哈。
哎,我不耐烦了:你笑归笑啊,你最好别提我猪头脸。
那你的确是嘛。不光脸,脑子也是。娜姐挺不耻地说:你整个就是一头猪啊!
你。。。。。。你。。。。。。我胸口起伏,脑袋发热,忍不住拍案而起:刚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你要再这么侮辱人,你可别怪我不尊重女性啊!
呦,你还想打我啊你?!娜姐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脸上倒笑得更甜了。
我。。。。。。我看着她捏紧拳,然后又放开了,把脸往边上一掉,闷声说:我不打女的。
哼,我量你也不敢!娜姐从鼻子里轻蔑地喷出一个音。
真是欺人太甚了。我觉得从今天一大早到现在我这股气就一直没发出来过。凭什么呀,你们,你们都要蔑视我,不在我身上踩两脚就不满意。
咱们比别的!我昂然说:我要是赢了你,你就得把你刚才的话给我一字不落地都吞回去!
喝,这下娜姐有点出乎意外了,掐了烟,站起来:你还跟我叫上板了!
没错!
行,你说吧,你想比什么,娜姐冷笑着:我早看你不顺眼了,今我不整治整治你,我还就不混了!
咱们比酒吧。我说,心想上次阿达只给她喝了一杯螺丝起子就不再给她喝了,她一定不能喝。
象是察觉了我心里在想什么,娜姐不屑地抽起嘴角:你以为上次阿达不给我喝我就不能喝?哼,王炮,就你这判断力,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说你是猪,那人猪还不干了呢,我告你,这不是侮辱你,这是侮辱猪!
岂有此理!这女的不光话放的烈,我没想到她喝起来也这么烈。
混着喝了一堆,桌上堆了一溜杯子,地上扔了几个空瓶。我不行了。浑身发热。使不上劲。我摆着手大着舌头:不。。。。。。不算!不算!我前面已经喝了不少。。。。。。扎啤了,这回。。。。。。不算!
你想耍赖!娜姐还是很冷静,讲话清晰有力,连脸都不带红的,可我看着她已经有重影了。
说!你是猪!
我是猪!
你是比猪还蠢的猪!
我是比你还蠢的猪!
他妈的,你死不悔改!娜姐大怒,拎起瓶子按住我就往我嘴里强灌:你给我喝,我灌不死你丫的!
我咳嗽起来,鼻子里倒灌进去了。就跟游泳的时候呛了水一样。
娜姐,算了吧。。。。。。夷,阿达什么时候在旁边了。
阿达,我向他伸出手,带着哭腔,我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满头满脸甚至满身都是酒:你。。。。。。你要帮我。咱们。。。。。。咱们。。。。。。都是男同胞。
娜姐放开我,跟阿达说:去,打电话,叫陈向阳来领人。
别!我够长了手,打掉阿达掏出来的手机。脚都软了,扑抓住阿达的衣服,滑了下去:别!别!
娜姐走到我前面,踢了踢我:怎么说你?陈向阳为了捞你都能自己去人大堵门,他这种人居然能舍得放下位子跟高家当交换条件,换你出来,你还这别扭什么?
脑子嗡嗡的。怎么这么热。怎么越来越听不清楚了。我茫然极了:什么。。。。。。你大点声!
又踢了踢我:别这装死了啊,你不是喜欢陈向阳吗?虽然他拿你当垫背的,但也算对得起你了!她蹲下来,声音忽然柔和起来:我打电话来叫他把你领回去好吗?然后抬起脸来看着阿达:你打,跟他说,我说的,让他长点本事,自己把人看住了,甭放这头猪跑到我们这来撒野。。。。。。
我听到了按电话的声音,终于挣扎着还是跳起来了,打掉阿达的手,使足力气喊:别打!别打!
你还闹上瘾了是吧?!!娜姐揪住我的衣领:告你,我不是负责专门帮你擦屁股的!
我跟他没关系!我把心里的声音大声喊了出来:我喜欢的是,高力强!
你说。。。。。。什么?娜姐怔住了,揪着我的手慢慢地放松了。我又倒在了地上。我觉得遍体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口干舌燥。
阿达,这小子刚才说什么?我是闪着耳朵了?还是也喝高了?
他说他喜欢高力强。就象一个清晰的回音。这回连我都听清楚了。阿达是这屋里唯一没喝酒的人,他的话一锤定音。我。。。。。。真的。。。。。。说了。
娜姐忽然重重地踢了我一脚:哎,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我立刻蜷缩了起来,她这无影脚可。。。。。。真够厉害的。
娜姐,阿达蹲了下来,研究性地看了我半天,我眼神涣散地看着他们反应不出什么,只听见阿达说:。。。。。。这小子好象不大对劲啊。
啊?他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伸手摸我的头和脖子,再同时倒吸凉气:嘶。
娜姐,会不会是你灌的他,完了又踢的他?阿达试探地表达。
胡说!他这是被人打的发出来了!哎,王炮,谁打的你?
我反应了好半天,撇了撇嘴:一头。。。。。。猪!
恩?奥,明白了。我说你们俩这昵称还真贴切啊。听见了没?娜姐挺高兴:他这是让他喜欢的那主给打出来的,阿达,你可别乱说啊。
娜姐,可他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虽然脸是肿的,可也不至于发烧啊。阿达提反对意见。
喝,你这是赖定我了?娜姐一拧眉:王炮,你说,你这是我弄的吗?我踢你可根本没使劲啊。你要是敢说是我弄的,我就再踢你两脚让你体会体会。
不。。。。。。不是。我举起手:我是。。。。。。看流星雨。。。。。。在山上。。。。。。冻的。
算你识相。娜姐美上了:阿达,帮把手,把他抬我家去吧。
啊?阿达愣了一下:这。。。。。。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娜姐伸手在我脸上扭了一下:王胖子,姐姐疼你啊。
哎呦!我喊了一声,再没反应,这脸上全是瘀伤她拧上来我还是疼的,但是人好象清醒了一点。就是话不大能说出来。我真的是烧起来了,来势汹猛,加上酒劲,就好象有好几头小耗子在血管里从上到下地赛着接力。头昏脑涨。
娜姐,阿达笑了:你这还疼他?你是让他疼吧!
怎么上的车,怎么停下来的,怎么被娜姐扶上的楼,我不知道,只依稀听见她跟车里吩咐:阿达,把他车停回欢场,那有停车场。离你那也近,我们这不方便停。回头我再去你那拿钥匙。
好咧。娜姐,你到家了。。。。。。可要小心啊。
滚你的吧!我还应付的了。
我心里好象省起了什么,挣扎了一下:娜姐。。。。。。娜姐,你怎么知道我。。。。。。我进去了呢?
废话,没人告我,我才懒得搭理你的事呢。少说两句吧你,留点神上楼。
她掏钥匙开门,把我吃力地搭进屋:来,看着门槛。。。。。。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啊,比扛头猪还累!
你。。。。。。你要再提猪。。。。。。我跟你。。。。。。急。
她把屋门摔上了。
你回来了。有人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我们就一愣。
我也看着他,穿着围裙,正拿着锅铲嘴里还叼着烟,我直眨巴眼:老。。。。。。猴?
87
老猴?
我张大了嘴,还没反应过来呢。眼前一花,老猴已经窜过来了,手伸出来,不过抓的不是我,是娜姐。
耳朵里听到一声爆喝: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吧唧一声,娜姐手一松肩一耸,我就被扔地上了,重重地迎面砸向地板,脑袋起码又向上弹起落下了好几个震荡波。
哎呀,呀,呀!我忍不住随之发出一声声低低的惨呼。
趴在地板上,脑子还在嗡嗡地回震,眼珠子尚兀自弹跳着没回归原位呢,就听见娜姐冷哼了一声。
怎么?舍得回来了?这次可又是你先跟我说话的哈。
我问你怎么会去找的他?老猴的嗓门居然也能这么大,赶上两百头大叫驴同时嘶鸣了:我跟你说过不许碰他的!!!
哈!娜姐大怒。我身上猛地一下熟悉的巨痛,张了张嘴,嗓子干,发不出声来,无影脚。。。。。。我只能听见一个几乎无法察觉到的哑音好象从我嘴里啊了一声:你。。。。。。你又来!
可惜头顶上正在对持的两人谁都没留意到我。声音全被娜姐的嗓门给盖过去了。
我就碰了!你管着嘛!!!
我努力侧了个身,已经开始觉得冷了。打着哆嗦,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俩,想把手伸出去。
你!
老猴也浑身发抖,不过那是激动地,我看见他从耳朵根迅速红到脑门,直着眼,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
干吗?没话说了?没话说,我帮你说!娜姐把头冲着我,可眼睛还是死盯着老猴,大声说:王炮,你这猴哥打小就喜欢你,喜欢到上床上了一半你一来他能利马不干了带你出去吃饭!!!!
她说得太快了,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口气是娜姐从来没有过的决绝和愤怒。
啪!
老猴甩起手来就抡了娜姐一耳光。头都打歪了,头发盖住了脸。
我惊呼了一声,太出乎意料了,女的他也能打,直觉就想跳,可一挺居然没挺起来,浑身乏力。
老猴自己也有点怔,停了几秒,才说:你疯了你!
娜姐扬起脸来,手挺快,使足了力气一巴掌扇了回去。老猴也没躲,生生地受了。
我是疯了,我高兴的!我今才知道王炮他喜欢上别人了,别的男的,你听清了吗?他就是一弯的,也还是没你什么事!你丫就根本没戏!!!!
老猴瞪着她,猛地把锅铲往地上一扔,一把拽下围裙,拉开门出去了,跟着砰一声巨响。
这关门的声音震得我心口疼,过了会,忽然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我看着娜姐。她神色从愤怒慢慢地转向了茫然。
怎么。。。。。。我。。。。。。怎么这么冷啊。
我蠕动着嘴唇:娜姐。。。。。。娜姐。。。。。。
她好象听见我的喊声了,头低下来,看着我,不过眼睛是没有焦点的。
娜姐。。。。。。
我努力集中起即将涣散的注意力喊着她:娜姐。。。。。。
你觉得奇怪啊?嘿嘿,嘿嘿。娜姐笑了,可一眨巴眼,泪珠扑拉扑拉地滚了下来,口吻平淡:我们经常掐,习惯了。
娜姐。。。。。。
她捂着脸,笑的那叫一个甜: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挺喜欢我的。。。。。。娜姐说不下去了,猛地一转身:我去找他回来!就要伸手去拽门。
娜姐!我不知道从哪攒出的最后一股劲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脖子,使足浑身的力气喊:娜姐,你等会!
又是那股熟悉的痛,力道比前两次都强劲,与此同时娜姐喊着:你他妈撒手!你拦着我干吗!
娜姐不留情面地踹着我。无影脚啊无影脚。。。。。。
娜姐!我都快哭了,抽动着鼻子,努力地叫了一声:煤。。。。。。煤气。。。。。。
要说人真的是有无限潜能。没碰到事还真发现不了。往文里说这叫潜龙勿用阳在下,往俗里说这叫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象我这样一头表皮温度高达接近40度内里酒精含量超过37%的猪,居然临危不乱,虽然未能保持清晰的头脑,但尚能维系敏锐的嗅觉。。。。。。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依然无比准确地辨析出空气中一氧化碳分子的超标量,从而及时地阻止了一场家居意外煤气中毒事件,挽救了两条宝贵的生命。
娜姐还真对我刮目相看了。
具体表现形式为,扒开了因已濒临昏迷状态而死死紧扣在她脚踝上的我的爪子,毫不客气地踢翻了我,抢进厨房关了煤气。再出来就把我拖到了里屋,三下五去二地把脏兮兮的外套给去了,脱裤子的时候因为我死命地拽住了皮带反抗,还因此再度遭到了暴扁。用娜姐的话说:把我们家被子弄脏了,我就把你剥光了拿去肉联厂卖了!
我就这样穿着背心裤衩羞答答地被娜姐用棉被上上下下地裹紧了,象一只巨型蚕宝宝一样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冷。。。。。。我闭着眼睛呻吟地象一只绵羊。
等着啊。娜姐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完了就手就把窗户都推开了。
陡然袭来的冷空气扎得我直打寒颤,忍不住睁开眼:我。。。。。。我是说。。。。。。冷。。。。。。
我知道。娜姐没好气地说:那不是得先把煤气放放吗?你想和我死一块,我还不想呢!
我眨巴眨巴眼,心说你这结论下的,从何而来啊。不过我没什么力气,能少说一句我就少说一句吧。我早发现了,跟娜姐讲理,时刻会有生命危险,那等于是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呢。
透气的同时,娜姐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药,倒了杯水,一起递到我跟前,哄小孩一样地哄我:来,乖啊,把这退烧药乖乖地吃了,过没过期不知道,对不对症也是个问题,但是好歹我记得不是管退烧的就是管治拉肚子的,吃点也没什么坏处。就吃错了也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