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流云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元夏他该干什么,但看他的意思,似乎无论干什么都比之前在四合院的状态要好一些,不过反正都是工作,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领了自己那份饭才吃了没两口,负责他的管事元末就找上了他。
站在他的凳子面前,元末遮住了那么点微弱的烛光,表情冷淡道:“先别吃了,二爷找你。”
……连一口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人性呢?
元末没理会他控诉的眼神儿,直接端起了他面前的碟子,元夏见状连忙多扒了两口饭,夹了两筷子蒜苗肉末塞进嘴里后,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问道:“去哪里?”
“正堂。”
从元夏住的厢房到正堂,大概要走个五分钟。
长叹一口气,元夏将已经要跟着饭菜喷出来的脏话一起咽了下去,喝口水擦擦嘴就往正堂赶。
进府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正堂,接见的是初次见面或官员之类的客人,二堂在正堂的后方,接见的是稍微亲密一些的客人,元夏穿过游廊和各个院子,迈进正堂看到的除了元流云之外,就是一脸冷淡的残阳欺酒。
元夏:“……”
这什么情况?叫他来几个意思?
元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用戒备迷惑的神情对着两人,只是两人都像是没看到元夏,只继续交谈甚欢……单方面的。
元流云:“阁下比我虚长一岁,以后就喊你残阳兄了,若不介意,残阳兄唤我子玘便是。”
残阳欺酒喝了口茶:“哦。”
元夏:“……”
怎么看都觉得这一幕很尴尬啊,二爷。
大概感受到了杵在门口的某人的同情视线,元流云轻咳一声,对元夏挥挥手:“元夏你来。”
元夏侧过脸,看都不看残阳欺酒一眼:“……二爷有何吩咐。”
“残阳兄应邀来府里做客,恰好你没事又对他最为熟悉,就由你来负责照顾他的起居了。”元流云轻飘飘丢下一个炸弹,“元责在落雨阁给残阳兄收拾了一间屋子,你搬去外间。”
搬去外间是什么意思?就是夜里倒洗脚水洗澡水,大半夜要有需求就第一个出现,大清早还要早起给这人收拾房间倒洗脸水,还要伺候着穿衣的……佣人!
旁边那人没说话,自顾自喝着那小杯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爱谁谁”“懒得搭理你们”“赶紧讨论完放我去休息”的欠揍气息,元夏的手握了握拳,咬牙:“二爷,我今个儿才刚搬进下房。”
“嗯,就因为你刚搬进去,东西肯定不多,落雨阁的被褥都是现成的,又不需要你把你褥子都搬过去。”元流云慢悠悠道,“你一定乐意的对吧?”
……他这是一脸乐意的样子吗?你瞎掉了吗?
元流云:“真不乐意的话,只能让你去马房铲马粪了。”
“……”元夏抹一把脸,表情真挚,“乐意,太乐意了。”
第二十三章()
元府其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元夏就算平常电视剧和小说看的不多,都还是知道这类的大宅子里,宅斗这类元素必不可少,什么妻妾之争、嫡庶之争和婆媳之争为主线,剩下的就是各种家长里短,栖邪系统这种面面俱到的设计方式,就连隔了两条街的某个富足人家都有爱找事的妯娌和难对付的婆婆以及费劲心思想要爬上嫡子的床的丫头、姨太和陪房。
相对之下,妥妥算是大户人家的元府后院简直清静的有些诡异。
大爷至今未婚,四处云游不见踪影,三爷四爷都有各自的宅子,元府就只住着二爷一家,二爷成婚十年却只有一个正妻,据说是他的青梅竹马,性格温婉可人从不给下人脸色,与元二爷关系亲密。
元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总管下属的几个管事几乎不曾出错,元家人在外谦逊有礼从不仗着家大业大就嚣张跋扈横行乡里,就连少有地住进了残阳欺酒这么个外人都依旧有条不紊,没人好奇也没人围观打量,各司其职非常本分。
没有一个丫鬟婢女想要爬到主子床上。
没有一个家仆奴才会野心勃勃想要多得些银钱。
虽说大户人家里这类丫头下人并不是没有,但整个元府都是这类纯良的人,元夏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最奇葩的,莫过于这群人对前任家主,大爷元出云的态度。
临近夏至节,得知元出云会在祭祖前一天回来的元府上下都波动了,就连元乐这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提到大爷的时候都会双眼发亮,那崇拜的样子简直不能更神经病。
在这种大环境下,唯二正常的就只有落雨阁的元夏和残阳欺酒。
落雨阁就坐落在元府的游廊和荷花池边上,是整个元府风景最好的地方,因为最近元府就只有这么一个客人,所以落雨阁里也就只有残阳欺酒住着,加上打扫的杂役和伺候着的丫鬟,还有被逼来“照顾”客人的元夏,一共也就五人而已。
在残阳欺酒住进落雨阁的当晚就被赶到这里来的元夏火气非常大,可没等他找个机会借故发一发,残阳欺酒就差杂役打了热水洗了澡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元夏还没醒来他就已经离开,直到傍晚才回元府,回落雨阁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热水洗澡,沾着血气的衣服就直接丢在屏风上,之后连余光都没赏给元夏一个就上了床。
就这么持续了好几天。
元夏原来的窝火无处可发,几天下来气都泄了,心想反正眼不见为净,干脆就无视了残阳欺酒的存在。
那包在四合院时买的,元流云特意让他带上的药,被他直接倒进了馊水桶里。
两人相安无事地在落雨阁相处了几天后,夏至节到了。
据说前一晚元出云回了元府,已经住进了下人早早为他收拾出来的墨梅院里,墨梅院恰好也坐落在荷花池边,与落雨阁遥遥相对,当晚元夏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湖对面那个院子里透出的灯光和来来去去的人影,估计有不少元家下人争先恐后去找存在感了,对这种盲目的崇拜感到费解的元夏翻个白眼,就去为第二天夏至的忙碌做准备去了。
夏至节毕竟是祭神祀祖的日子,不适合外人在,残阳欺酒早早就离开了元府不知干什么去了,元夏心想按照这几天他身上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来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撇撇嘴就给府里帮忙去了,江南一带夏至吃面,在帮着厨房端面的时候,元夏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元出云。
元出云比元流云大两岁,看起来却并差不了多少,但相对之下更为成熟,元出云一身白衣,黑色长发用一根木簪束着,腰间佩着一片玉佩,不加修饰看起来十分素净,俊雅的男人眉如远山,只安静且温和地站着,即使被元流云各种询问近况也只是微笑,周身不起波澜。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神色激动的男子,大概二十出头,长着一张娃娃脸,虽然和元流云一样不及元出云出色,但依稀也有个模子,大概就是外出习武的元家老四元桀云,他正扯着元出云的衣角,在元流云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插上两句,絮絮叨叨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元夏看着那两人,脑海里默默划过“兄控”这俩加粗加下划线的大字。
联想到元家下人那态度,他突然觉得,要不是三爷在京当官,现在他看到的应该不止俩兄控才对。
得了,嫡庶之争这戏码一定看不成了。
……元家真的太尼玛神奇了。
按照祭祖的一套流程做下来已经到了下午,饥肠辘辘的元夏在厨房吃了一碗面就又被喊走,等忙完收尾的事天色已经暗了,据说城里有花灯可看,元流云就给一干人等全放了假,只留了护院和一些粗仆在府里。
领到赏的一两碎银,揉揉发酸的肩膀和手臂,换下下人的衣服穿上一套常服的元夏从小厮出入的小后门钻出来,刚想朝着人潮拥挤异常热闹的那头走去,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被人直接扯回来的元夏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这人是谁,那人在昏暗的巷子口,身体恰好被墙遮住大半,更是看不清相貌。
元夏皱皱眉,忍不住朝街道上退了两步。
该不会是抢劫的吧?
刚领到钱的元夏想到这个可能,下意识挣开对方的手又退了两步,一只手抓着袖子内的荷包,眼神警惕:“你谁?”
那人微微晃动了一下,朝前迈了一步。
因为位置的改变,元府后门挂着的灯笼恰好照到了那人脸上。那是一个异常漂亮的男人,长着一双细长堪称妩媚的丹凤眼,内勾外翘,眼尾斜斜向上眼神似乎要飞进太阳穴内,神韵出彩的很,长着这么双眼睛的男人五官精致,却也没给人多少阴柔之感……又是一个美人。
今天一天就又碰到三个美人的元夏有点审美疲劳,完全没被美色迷惑的他更是退后一步,警惕的神色丝毫不减,不过还是耐心地再问了一遍:“你是谁?”
对方一愣:“你不认识我?”
“……”废话,认识会问这问题吗,这人是不是傻。
被元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的脸面有些发热的男人掩饰地咳了一声,侧过头看向元府的后门:“你是这家的下人吧?我就想问问,你们府大爷他……回了吗?”
元出云回来这件事在几天前就开始传了,元戈他们在谈论起来的时候也没避着别人,估计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于是他点点头。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就暗了下来,一个人失落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摆摆手道:“没事了,你走吧。”
元夏:“……”
先不说他忙着逛花灯被拦下来,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这人连句谢谢都不说就直接让他离开,就算衣服看起来非常精细一看就是公子哥儿,也太没礼貌了点。
不远处就是热闹的夜市,元夏还是决定不为这件事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只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栖邪内的节日不多,除了上元、中元与下元节之外,就只有七夕与几个因为庆祝丰收而祭祀庆祝的节日,下一个会全城点起花灯摆上夜市举家出游的夜晚就只有两个月后的七夕。
街道两边的摊贩很少有机会晚上出来做生意,小吃和一些小玩意儿甚至是平常没怎么出现的,有点闲钱的基本都会买点尝尝鲜,行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甚至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抓着香帕悄悄打量路上来往的年轻男子,元夏手上拿着一串用面食炸成的,不知叫什么的小吃,边顺着人流向前走边四处打量。
逛了十多分钟,再次看到一个少女将帕子丢歪盖到个老头身上后元夏忍不住低头笑出声,再抬头时,他看到了离他大约十米开外的,人潮里某个熟悉的背影。
第二十四章()
残阳欺酒一身藏青色缎面织锦长衫,那衣服针脚细密款式别致,这还是管事从仓库里选的面料、落雨阁的婢女拿去裁剪绣花,元夏在前一天晚上亲自挂在他房间的架子上的,广袖收腰,衬的原本就高大的残阳欺酒更是身材修长的很。
为了让拿了元流云五千两却依旧一副没什么钱的样子的客人看起来体面一些,管事经过元流云的同意给残阳欺酒赶制了两身衣服,得知这件事的残阳欺酒也没矫情,略一挑眉就谢过了对方的好意。
夏至节的白天,离开元府的残阳欺酒在城内逛了一圈,接了些比较随便顺手的任务,在外面晃荡着到了午后,去城里一家略微有些档次的酒楼里吃了顿饭后,他付了钱刚想离开,就被一名小厮拦下,说是他家主子有请。
残阳欺酒打量了那人一眼,因为正无聊也没拒绝,跟着他进了酒楼二楼临街靠窗的一间雅座内。
雅座内端坐着一名身着月白色衣裳的男子,长相精致甚至比一般的女子还美出几分,见残阳欺酒进了房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瞥了过来,眼里的神韵出彩异常,该说这样的相貌无论如何都能惊艳到第一次见的人,可残阳欺酒只是动作一顿,眼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径直往这人面前一坐,也不开口,就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屋里的男人与他的小厮:“……”
从游戏初始到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不被他的长相惊艳的人只有两种,要么是审美有问题,不然就是眼界非常之高见过无数美人,两者他都没见过多少个,男人看了看残阳欺酒的脸,默默将他归到第二类。
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安慰了的男人瞥一眼贴身的小厮,让他先出去守着。
可其实残阳欺酒不属于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类,如果他知道这npc心里是这么想的,估计会嗤之以鼻地丢出一句“你长的漂不漂亮关我屁事”作为打招呼的第一句。
总之,对此怀有一定程度上的误会的男人与对对方找自己的理由抱着他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的心理的残阳欺酒暂时算是和谐地坐在了一起。
以为玩家会率先开口询问的男人等了两分钟,却见对方开始捏起一块糕点品尝起来,表情空白了一秒,他轻咳一声终于道:“我姓巫,名单弦,是城南巫家老太爷的次子。”
巫家家主的弟弟就家主的弟弟,非得说自己是老太爷的次子,这人的心思能更明显一点?
残阳欺酒在心底嗤笑一声,不感兴趣地解决完手里的那块绿豆凉糕。
见这人对自己的身份不为所动,甚至连理会都懒得理会,巫单弦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但下一秒却是笑吟吟地替残阳欺酒倒了杯茶,面上丝毫没有大户人家公子哥儿的娇纵,看上去十分好相处:“你是元家最近的客人吧?”
对于这种自作聪明,残阳欺酒向来都是不屑的,明摆着派人监视了元府知道他是元家的客人却一副对此不是十分清楚的样子,就算他是玩家,看着npc一本正经地演戏还是觉得有些神烦。
残阳欺酒:“巫家和元家的事我没兴趣,就直接告诉我有没有任务能接吧。”
“……”巫单弦准备好的一系列台词就这么生生卡住,沉默了几秒他笑了笑,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阁下作为元府的座上宾,如若平常能与流云兄谈天,是否能顺口帮我问问元家对茶叶生意的看法?”
残阳欺酒的脑海中叮咚了一声。
【系统提示】:npc发布任务'巫单弦的试探',任务内容:元家生意越发红火,巫单弦怀疑元流云开始蚕食巫家,请在一个月内探听出元家的虚实。奖励由npc发布,请'接受'或'拒绝'。
残阳欺酒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没立即回复。
巫单弦知道他正等着自己说报酬,扬声喊了外面的小厮一声,那守在外面的少年捧了一个盒子进来,示意那小厮打开,慢条斯理的动作后,盒子内露出的是满满的金锭和几张银票。
目测少说也有个两三千两。
席玄楼能接到的任务奖励很特殊,由于是杀手组织,经验虽说和一般的门派任务没什么区别,但是奖励的游戏币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席玄楼的任务分为三等,三千两以下,三千两至九千两,和九千两以上的单子,不同等级的成员分别对应的是不同难度的目标,席玄楼的一言堂接下委托后派发任务,抽取百分之三十作为手续费后,剩下的全部都是杀手应得的酬劳。
刺杀巫朝行的任务被归为二等,恰好是五千两白银,折合费用后残阳欺酒大概能拿到三千五百两,杀手是个高收入高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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