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惠这才回过神来,暗笑自己什么时候自觉自愿地就变成了个贤妻。她笑道:“我在想着等你快生产的时候派人去接徐姐姐过来呀,当初你们在宜两楼同住时,咱们三个没少在一起胡闹。”
钱荔娘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也这样想,可眼下是不行了”
宣惠听着觉得不好,着急问道:“怎么了?可是徐姐姐出了什么事?”
“年后没多久,相公有个同科来家里做客,王爷刚派了他去徐州做同知。王爷觉得这个同科跟樱姁很般配,便叫相公做个媒人。”
“谁知两边换了八字,男方刚下了聘礼,这个人就得急症没了男方家里就有亲戚说樱姁八字硬,克夫,还没娶回来就克死了人饶是王爷叫徐州知府着意安抚,他家还是有些不依不挠的”
宣惠听得怔怔的,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男方家里好不容易供出来个进士,正是前途大好,却急匆匆地就没了,心里不好受也可以理解。
可徐樱姁也是无辜得紧,难不成此生她不嫁梁瓒,姻缘便要多些波折?
“那如今徐姐姐如何了?”
钱荔娘叹道:“我写信请她过来金陵散散心,她回信说得在家守一年的孝。樱姁本就比你大,如今你都已经嫁人了,她却还蹉跎着我心里也挺难受的。”
宣惠想了想,说道:“那就再等等吧,你我先留意着。兴许是徐姐姐的缘分还没到呢!”
钱荔娘闷闷地说:“但愿如此。否则等她守孝完,再耽搁耽搁,转眼就二十了!到时候可只能从鳏夫里头找了。”
两人正说着,从外面进来一个侍卫。他先给众人行了礼,然后说道:“启禀王妃,王爷叫世子去那边见见客。”
杨云舒不明就里,问道:“可是有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侍卫答道:“没有。王爷说今日来的都是至亲世交,叫世子过去认认人,等回数多了就不怕生了。”
杨云舒心中十分高兴,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梁濯还不到四岁。她对乳母叮嘱了一番,又叫结草跟着,亲自送他们出了篷子。
孟夫人笑道:“王爷可真是一片慈父心肠,世子才这么小就着意栽培起来。”
杨云舒笑道:“也不知濯儿能不能对得起他父王这番用心。”
宣惠插嘴道:“那自然是能的。这小子精着呢,前两天慎之弄了个蜈蚣风筝给他,他自己不会用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谢字。慎之对着那张纸笑个不停,隔天就又给他找来个带轱辘推着走的风车。”
孟夫人笑道:“这可不是小世子精明,是裴将军想要儿子了!”
宣惠面上一红,嗔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哪里就想儿子了”
一群人说孩子说得热闹,坐在杨云舒下手的王妙言却十分安静。今天她随着杨云舒一进来,就看到母亲和妹妹在篷子里站着。要还是以往,母女三人早就亲亲热热地凑一起说话了。今日大家却都依礼坐下,一句私话也没有。
柳夫人和王妙贞两个,明显是憋着一股子气来的。如果是以往,两人只怕就发作出来了。可现在王妙贞只是闷闷地吃着茶,一言不发。柳夫人却强颜欢笑,生硬地跟着孟夫人等人凑趣。
王妙言紧咬着下唇,旋即又松开,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圆房这三日,梁瓒都按着规矩歇在自己房里。这是不是个好的开始呢?
王妙言发现自己完全变了个人,以前那个湖广都指挥使家的王大小姐已经不见了,傲气都被隐藏了起来,自信也都被接连的打击毁掉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章 挑衅()
也许今夜梁瓒还会来自己房里?他是个心软的人,自己小意服侍,总能换来几分怜惜吧或许就像奶娘说的,等日后生下孩子,自己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可想起方才梁瓒叫人把梁濯带出去见客,王妙言的心不由得又灰了几分。就算自己生了儿子,至少要比梁濯小四五岁,况且庶子对上嫡长子,胜算在何处?她自己都觉得眼前一团漆黑。
王妙言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抬眼却发现坐在杨云舒另一侧的李家舅太太正在斜着眼偷偷地打量着自己。
舅太太见王妙言看过来,连忙装作不经意看见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算是打招呼。
王妙言冷哼一声,王家大小姐的傲气又回来了几分。往上数十八代都是泥腿子的人家,也好意思在王府充正经亲戚!看看舅太太那饱经风霜雕刻的脸,和久贫乍富的打扮,王妙言不由得暗自啐了一口,什么乡野俗妇也能跟自己平起平坐,当真叫人憋气!
“舅太太只管瞧着我作甚?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王妙言一边说笑着,一边回过身叫丫鬟拿出一个八角嵌宝菱花随身镜来。
舅太太憨笑道:“你好看着呢,脸上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王妙言照着镜子,拿帕子吸了吸鼻梁上的点点油光,然后合上镜子,才笑道:“多谢舅太太夸奖,妙言可不敢当。前阵子我病着,表妹几次往王府里来,我都没福气瞧见。”
“不过也不打紧,下月表妹就该送王府了,我得好好想想送表妹什么见面礼呢!”
杨云舒正跟宣惠等人说笑,听见这二位不尴不尬的对话,想了想便没理会。妾室之间的争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可不是!我们二月才赶到金陵,这眼看就六月了,真是快得很!要不是王爷帮衬着,王妃又派了自己贴身的妈妈教若兰规矩,我们这一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大的事!”
王妙言端起茶盅,故作优雅地小口小口啜着茶,心中嘲笑道,不过是一乘小轿抬进来做个侍妾,正经人家的女儿宁愿碰死都不肯做,你们还上赶着送,还当是多大的荣耀!
许是没什么人跟舅太太谈得来,她憋了一上午。见王妙言一递一声地跟自己说话,舅太太便说开了:“幸亏王妃派了妈妈过来,要不然这大户人家,啊不,是皇家门儿里头的弯弯绕绕,我们都还弄不明白哩。”
杨云舒听见了这一句,便接口笑道:“不过也是一日三餐,晨昏定省过日子罢了,哪里就像舅母说得这样麻烦了?”
舅太太笑道:“我们以往以为小老婆便是小老婆了,横竖王爷对若兰好,王妃又是这样一个贤惠人儿谁知这小老婆跟小老婆也不一样,姨娘上头还有侧妃,比着我们若兰还要大上一级呢!”
王妙言被她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闹得一口茶呛在喉咙里。柳夫人见舅太太句句针对女儿,一个忍耐不住便激动地问道:“舅太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侧妃比表小姐进门早,出身也高”
舅太太脸一板,斜着眼看着柳夫人问道:“那你说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们家若兰是淑妃娘娘嫡嫡亲的侄女,出身比哪个外路货差了?”
她见柳夫人被气得脸色煞白,便接着说道:“我还听说,要想当侧妃,要么肚皮争气给王爷生几个大胖小子,要么贤良淑德,得王爷、王妃喜欢。我就奇了怪了,真不知道有些人这侧妃是怎么当上去的!”
柳夫人胸口起伏不定,浑身发抖,王妙贞慌忙站起来扶着母亲。王妙言也面露急色,正要叫人进来,便听到柳夫人颤抖着声音说道:“妙言的侧妃之位是她的父兄在战场上给她挣来的!是王家替王爷解了徐州之围,王爷赏的!”
在场的人见这边势头不对,都停了说话,等着下文。
舅太太见柳夫人动了真气,便有些心虚,嘟囔道:“我也不过是从嬷嬷那里学了点儿规矩,好奇问问罢了!值得你这样认真跟我吵架么?再说了,王爷赏的便是赏的,扯那么些打仗啊功劳啊做什么?”
要不是场上气氛不对,宣惠简直要为舅太太击节赞叹了。这不是暗指王家挟功邀宠么?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什么时候舅太太也变得这样会绕弯子说话了。
这些话不偏不倚,正正戳中了王家人的心病。柳夫人被气得直捂着心口大口喘气,王妙言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才笑着向舅太太说道:“您说得很是,我这侧妃也不过是王爷看我可怜才赏的。等表妹进门后,为王爷生下一两个麟儿,侧妃之位自然就有了。”
舅太太见自己随便几句就把王家人呛得灰头土脸,不由得意起来,看来这个下马威自己使得还不错。
忽然外面锣鼓喧天,杨云舒笑道:“等了这大半晌,终于要开始了。咱们都出去看看。”
俗话说的真是不假,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上午连看两场精彩大戏,晌午还没过,宣惠已经有些困乏了。
她随着人群走出篷子,深吸了两口气,才觉得舒畅了些。举目望去,玄武湖的北边停靠了数十艘龙舟,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每艘龙舟上都插满了彩旗,随风飘扬,煞是好看。
宣惠笑道:“湖面这样宽广,感觉再来几十艘也都摆布得开呢。”
裴璇夜笑着给她指南边的湖面,说道:“嫂嫂你看那边,那个小点也是一个湖心岛呢。所有的这些龙舟最后都要走湖心岛和湖岸之间这个水道,一次差不多只能过三五艘的样子。”
宣惠笑道:“原来如此!我还道尽是开阔的水面,随便划呢!”
此时,梁瓒那边众人也都走出来观看赛龙舟。杨云舒瞥眼看见梁瓒将儿子抱在怀里,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暗自祈求上天再赐给她几个孩子,以后的日子里,梁瓒也好,其他女人也好,已都不重要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上钩()
裴璇夜见此刻两人身旁没什么人,便与宣惠咬耳朵道:“嫂嫂,二娘在你那边住得还习惯么?她身体怎么样了?”
宣惠悄声笑道:“她挺好的,就是不爱出门。前些日子旌云姑姑也忙,没顾得上她。这几日好些了,两个人时常在一块儿做做针线喝喝茶。等哪天我闲了,咱们带她出去逛逛。”
此时,湖北边响起一阵闷雷般的鼓声,裴璇夜笑道:“要开始了!”
她话音刚落,鼓声停了,数十艘龙舟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向这边驶来。
宣惠拿着罗扇遮挡头顶的日光,眯着眼看越来越近的龙舟,口中向裴璇夜说道:“你可问过秦将军了?关于二娘的事,他有什么打算?”
裴璇夜笑道:“大郎说,若是有好人家,自然是二娘再嫁的好。嫂嫂,”她晃着宣惠的胳膊说道,“你如今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就多帮二娘留意着些嘛。”
宣惠被她缠得受不住,抽了胳膊出来,笑道:“我若是办好了,可有谢礼?”
裴璇夜笑道:“自然有!我亲手做双媒人鞋谢你,如何?”
宣惠抿嘴笑道:“这媒人鞋不是要嫁人的人做,倒是她小姑子做!你说奇怪不奇怪?”
裴璇夜也不害羞,只说道:“是大郎信我,才肯将这些话告诉我。只可惜我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做不得这些事,只能来麻烦嫂嫂。”
宣惠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前段时间,你哥哥还跟我说起一个人选,是国公爷的副将,叫做许盛。你可见过?”
裴璇夜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笑道:“哥哥这个主意不错。许将军跟在我父亲身边多年,很得父亲和哥哥的信任,想来人品是没错的。只是他比二娘大很多吧?”
“大了快十岁。”
裴璇夜蹙眉道:“不知二娘愿意不愿意呢”
宣惠沉吟道:“我叫你哥哥寻个由头,请许盛来国公府一趟。想办法叫他们见一面,再做打算。”
裴璇夜点了点头。
须臾,湖南边爆发出一阵强似一阵的呐喊声,却是有三艘龙舟争竞着快到终点了。
宣惠问守卫在湖边的一个侍卫:“划在前头的那三艘都是谁家的?”
那侍卫答道:“回公主的话,插满红旗的那艘是城西乔老爷家的,插五色旗的是鼓楼日升泰票号的,另外那艘小人不知,还请公主恕罪。”
宣惠摆手笑道:“不妨事。”她刚说完,那边便响起一声清脆的敲锣声。
侍卫踮起脚尖看了看,说道:“启禀公主,是日升泰票号的龙舟赢了。”
裴璇夜笑道:“啊哟,开票号的本来就有钱,今日又赢了这么多彩头,他家主人家今晚睡梦里也要笑了。”
这边龙舟赛完,各家的下人便忙碌起来,往篷子里搬桌子送椅子,又捧了各色食盒进去,将菜肴在桌上摆开。
杨云舒一面招呼来客进去吃席饮酒,一面吩咐丫鬟们挑些菜肴点心送给金陵城其余有头脸的人家,也算是散散福。
梁瓒不用管这些事情,只管带着人推杯换盏热闹起来。
起头还有几个人过来给王锦堂敬酒,见他兴致不高,便渐渐都散到别处去了。
他端着酒杯,冷眼看着被簇拥在人堆里的梁瓒,心想,这小子怕是料定我只能俯首帖耳做他的一条狗了吧!
再看看与裴敏中等人在一处喝酒的儿子,还有那个拿棍棒打着才肯努把力的准女婿,王锦堂心里更是堵得慌。在外面遭人排挤也就罢了,家里也没个跟自己齐心协力的人!
这时,他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回头看去,却是花花公子汪以谦。
“王世伯怎么在这里一个人坐着喝闷酒?我看王将军在前头跟裴世子、林将军几个正喝得热闹呢!”
王锦堂没好气地说道:“汪公子别叫得那么亲热,我跟你父亲不过几面之缘,咱们两家可谈不上什么世交。”
汪以谦笑道:“世伯这话就见外了!我来之前,父亲特意嘱咐叫我好好奉承您,说当年您二位一起在湖广剿灭叛军的情谊,他老人家时刻都挂在心上呢!”
王锦堂依旧板着脸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倚老卖老也嘱咐你两句,你自己胡天胡地我管不着,你要觉得跟裴沐投缘,两个人正正经经地来往也可,但以后少带着他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汪以谦嬉皮笑脸地说道:“世伯一派慈父心肠,还真是叫侄儿感动呢!可惜您家只有两位千金,要是还有第三位,侄儿必定厚颜上门求娶!”
王锦堂懒怠再理他,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起来。
汪以谦起身拿了把青花鹤嘴执壶过来,给王锦堂斟满酒,又自斟了一杯,笑道:“侄儿敬世伯一杯,先干为敬。”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旋即将杯口朝下,笑道:“侄儿这诚意如何?”
王锦堂嗤笑道:“一杯酒而已。你有什么话就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我一向喜欢开门见山的人!”
汪以谦笑道:“世伯慧眼如炬,我藏什么鬼都在您眼里!”他顿了一下,故意瞥眼看了一眼在前头与人说笑的王聿,问道:“王将军青年才俊,就是不大孝顺”
王锦堂脸一沉,问道:“你想说什么?”
汪以谦连忙笑道:“侄儿是说,要是换了旁人,您的大孙子只怕都已经开蒙了。”
王锦堂见他说的是这个,便耷拉下眼皮,一副“与你何干”的表情。
“世伯,”汪以谦把锦凳往王锦堂身旁挪了几分,小声说道,“侄儿没旁的意思,就是想毛遂自荐,啊不,是荐妹。”
王锦堂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意思?”
汪以谦见他有上钩的意思,按捺下一丝激动,说道:“我有个胞妹,今年及笄。我父亲子女虽多,嫡女只这一个。平时爱若珍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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