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么熟悉啊,37度,鲜血的温度。”
在崔庚握紧自己的右手之后,整个气团开始剧烈收缩,一把大概两尺长的短剑出现在他的眼前。墨红色的剑柄和剑格融为一体,显得十分精致。
但说是短剑,它却徒有剑形,却没有明确的剑身。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轻盈的白色,好似大了数十倍的飞鸟的绒羽,却感觉比它还要轻盈几分。又好像是傍晚林间淡淡的薄雾,但比那来的要更加凝重。
但更恰当的形容则是一道被时间凝固住的无争剑气,看不见任何金属的光泽,看不见锋利的剑刃,却能感觉道其中那处于静止的力量。
就这样,它像是一件绝美的工艺品,安安静静的躺在崔庚的掌心。
他掂了掂这把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有些生涩的在手里耍了几个剑花之后,看向身侧的念雪,眼神中多了一丝坚毅和决绝。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虽然……早已还不清了。”
话未说完,纯白的剑身却转变成了欲滴的鲜红,紧接着崔庚一脸痛苦的半跪到地上,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颤抖的举起短剑,把剑尖对准了念雪的左心,狠狠的扎了下去。
看上去就像一缕薄云般的剑身,却悄无声息的探进了她的胸膛,直至没柄。
…
……
两架达索猎鹰7X携着轰鸣降落在海岛上那过分豪华的机场上,许看上去许久不用的机场反应倒是不慢,几辆黑色商务车和机场牵引车立刻就从车库里驶出,开始忙碌起来。
而这一切都被还在山顶的伍萱潇看在就回来了?小崔庚你倒是快点啊,一会儿被堵在门口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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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苏醒()
第十二章:苏醒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纱帘照进宽敞的屋子,华丽的吊顶,巨屏的液晶电视,舒适的连体沙发,若不是那些还在兢兢业业运转着的医疗监护仪器,谁又能想到这仅仅只是一间病房而已呢。
而在屋中那张宽大的病床旁,却突兀的摆着一架藤悬挂椅。
伍萱潇抱膝窝在藤椅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手里的半个苹果,百无聊赖的随着藤椅轻轻晃动着。而这时飘过的风撩起窗帘,明亮的光线扫到病床之上,也扰醒了躺在床上的病人。
“醒了?感觉怎么样,小念雪?”简直无聊到爆的伍萱潇眼前一亮,跳下藤椅,把苹果也扔到了一边,关切的抱怨道:“小贾说你最好多睡些时间,但你这一睡就是两天啊,我这可是第一次这么听大夫的话。”
念雪接过她递过来的枕头,靠起身来,她轻轻地活动着手指,感受着身体里充沛的力量,似乎还没有从昏睡中彻底苏醒过来:“我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伤好了,彻底的好了。”
“好了吗?”念雪有些恍惚的用手摸索着背后,隔着纯棉的病号服,也能感觉到后背上皮肤的弹力和光洁。
“没想到崔庚这个闷货也有这么疯狂的一面,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啊。”看念雪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伍萱潇继续说道:“那小子把倒生心甲分了你一半,小贾知道这个消息,差点没心疼死,你是没看到他那个鬼样子。”
“崔庚……是他吗?”
“对了,他还说把这个交给你。不过,现在的话,寻血最好还是由我保管吧。”伍萱潇止住了笑声,罕见的郑重说道。
念雪看着她从床下拿出的修长铁盒和上面熟悉的花纹,突然想起了两天前塔下发生的一切。
…
……
空荡荡的塔下空间里,崔庚抿着嘴,右手紧紧的握住寻血的剑柄,直至剑柄的花纹印在了掌心之上,直至花纹的边缘刻进血肉之中。
一瞬间,崔庚体内的鲜血像是受了狐妖的魅惑般,顺着他手上那些细微的伤口喷流而出,浸润了剑柄。浸湿了整个剑身,原本纯白的剑身几息之间变成了欲滴的鲜红,似乎有一层积压的灰尘从被流动的鲜血洗去,而墨红色的剑格中似乎也有暗流涌动着。
这便是醒来的寻血,真正的寻血!
此刻它正展现着作为外堂七刃,这独一无二的炼金装备的能力:吞吐与储酿。
它那如同浓雾的剑身,如果放大千百倍,看起来则是另一种景象,无数中空的细管盘根错节,纠织成紧密的结构,这便是它吞吐能力的根本。每一次劈刺,那无数坚硬的细管盘结的剑刃都能像裂锯般粗暴却又精细有序的切割开一层层的阻隔与防御,将中空的管头刺进柔软的皮肤,贪婪的将那温热的鲜血抽离它原本的所在。
而那些被指挥着流进剑身的血液则被它那墨红色的剑格和剑柄所鲸吞,并被储藏在其中一片被专门开创出的空间,那里像是时间被静止,没有腐烂和老化,血液就在其中漂浮,像是美酒般酝酿着,慢慢的除去杂质,慢慢的转变成对于墓人来说最干净的血液——净血。
其实如果单是凭借它的能力,它不可能入围七刃的名列。但是不要忘了,它足够的悠久。是的,它能担负起这个形容词所代表的厚重,它可能有过上百代的主人,它至少刺进过数万人的血肉,时间流逝,而血腥也在它的体内沉淀。这份用“厚积薄发”的财富,任哪位墓人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而寻血剑也就这样机缘巧合的成为了少有集战斗辅助治疗于一身的传奇炼金装备。
而现在持剑的崔庚所想做的却并不是将海量的净血注入到念雪体内,来缓解她不断恶化的伤势。他要做的是另一件更加疯狂的事情,一件能够“药到病除”,彻底治愈念雪伤势的事情。
于是,他将寻血稳稳的刺进了念雪的胸膛,剑尖小心的抵住了她几乎已不再跳动的心脏之上。
就这样,寻血,右臂,胸膛中的心脏,左臂,另一颗心脏,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回路。
然后那柄已经被他的鲜血浸透的寻血却突然间不住的颤抖起来。
颤抖是因为疼痛……
如果说切肤之痛是耳边低语的话,那么此刻的崔庚便是身处嘶吼的漩涡之中,因为一件虽然并不完全属于他却伴随他整整十七年的物件正在离他而去。
在崔庚的胸膛里,那颗因为疼痛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上刻画着纹理的表层正在缓缓的“融化”,那件名叫倒生心甲的古老甲胄正慢慢的化作流动的淡金色流体,并在这个简易构成的回路中,在循环流动的血流的指引下,流过左臂,附到了另一颗心房之上。
剧痛在燃烧着崔庚的理智,不停的催促他停下着疯狂的自残行为。而他的确也无法再承受的住。
他迅速的抽回了寻血,然后……狠狠地斩断了自己左手的手腕。
于是通路已经断开,而被拆分的倒生心甲却被永久的分割成两份,留在了两人的体内。看着愈合如初的念雪的后心,在昏迷的前一秒,崔庚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
……
念雪打开铁盒的盖子,轻轻地抚摸着躺在盒中已经恢复成纯白的寻血,缓缓的问道:“那他,现在在哪?”
“他走了。和八岁回Z市了,他说要去做个什么了断,然后八岁不知托小胖子查了什么东西,也急匆匆的一块回去了。”伍萱潇摇了摇扇子说道:“这年头,流行起徒弟瞒师傅了,等他回来我练死他。”
可能就连念雪也没有察觉到,当听到这些时她自己眼底闪过的失望。
伍萱潇也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他这辈子是彻底摆脱不掉墓人这个身份了,就在我偷偷进塔把你俩从里面捞出来时,我被坐飞机回来的王乍还有那个谁堵在了塔门口,然后……为了护他,我就‘隆重’的邀请并迅速的允许他加入了持剑人。你们这些小辈啊,真是让我不省心。”
“什么?他加入了持剑人!”
听到这个消息,轻手抚剑的念雪一下子错手划伤了指头,滴落到寻血上的血流迅速便被吸收,消失不见。可念雪却还沉浸在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惊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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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持剑人的誓言()
让我们把时间调到两天之前……
白塔狭长的影子像是钟表的指针,在太阳的催促下不知疲倦的移动着。
距离崔庚带着念雪下塔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听到不时传出的压抑的痛呼,还闻到从塔下飘散出的淡淡的血腥味,伍萱潇再也等不下去了,顾不上什么规定,便直接走进了白塔之中一探究竟。
就这样,本就少有人来的山顶就这样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和荒凉。
但这份宁静却没能持续片刻,一个突兀的身影便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塔前。而与此同时,一架赛纳斯单发飞机滑过火山岛的上空,但突然一个黑影便从飞机上调了下来,而失去驾驶员的飞机失控的冲向附近的海面。
而跳下来的驾驶员却似乎没有打开降落伞的意思。
不,是他根本就没有带降落伞!
他只是最开始的时候调整了一下身姿,便直直的向着山顶砸了下来。
预计中的烟尘和巨响没有出现,反而则如同违背了物理定律一样,伴随着几颗土块被轻轻碾碎的声音,那个驾驶员高大的身躯就这样落到了地面上。
“还在里面?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其他人没有发现吧?”那位从天而降的驾驶员一边解下头盔和护目镜一边问道。
“没有,我一个来的。”冷冷的回答却是个女声,躲在长袍里看起来足有一米八几的这人竟然是个女人。
“那就好。”说罢有着不亚于那个女人身高的健硕男人捋了捋如同钢针的短发。。
正当他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准备死等的时候,白塔中却传出断断续续的疲惫的喘息声,正是一脸煞白的崔庚虚弱的扶着塔身走出了白塔。
塔外两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或者说是被他手中那柄寻血吸引了过去。但一个娇小的身影却突然挡在了寻血的前面,挡住了两人炙热的目光。
“都来了……这是被堵了啊。”伍萱潇把肩上还处于昏迷的念雪递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崔庚,向前又走了两步说道:“怎么还带个斗篷?越来越不敢见人了吗?”
“你不该这样的。”长袍女人掀下披帽,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说道。
而这时抱着念雪倚在塔基上的崔庚赫然发现,那摘下帽子身形高大的女子的面容竟然和伍萱潇有九分的相似,若不是眉目间凝聚不散的冷漠和稍显棱角的脸型,简直就是长大版的萱潇。
“这次跳过表决会,你就这样把寻血取出来,确实不太合适。”男人调整了语气,却也表达着相同的语意。
“王乍,这是第一次内堂和外堂站到一条战线上吧?”伍萱潇仰着头向说话的男子问道,但言语中气势上却更胜几分。
“这次,我不代表外堂,不然也不会只是一个人过来了。”名叫王乍的男子摆了摆手,看向一旁女人:“伍萱陌,你也是这样吧。”
“把寻血放回去吧,它现在就是个砝码,只会破坏天平的平衡。”那个名叫伍萱陌的女人回答道。
“是你!?”
渐渐从虚弱着摆脱出来的崔庚突然记起那个如同梦魇的黑袍,那个从声音中都流露出漠视一切的女人。
就是她,当年“审判”时亲手将他推入塔中的女人!
就是她,内堂最高权限的拥有者之一!
“你凭什么决定这些,当年我冲动犯下的错,惩罚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为什么不能取回它!”
也许一天之前,可能面对同样的情形,崔庚会很乐意的交出寻血。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必须捡起那些曾经因为害怕和惊慌而丢下的责任,所以,他需要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力量,
所以,他需要一把锋利的剑。
“就凭它的档案还在内堂的资料库,就凭它的主人是内堂的人。”面对他愤怒的质问,伍萱陌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因为她从未把崔庚当做这把剑的持有者。但这段话语却激起了旁边另一个人的不满。
“哦?虽然我不想提那几个字,但是,内堂执行部现在的名字叫做外堂,而我现在和你平起平坐。”
“怎么着?你们俩是要用口述把档案部那段空白的记载填满,是不是?”
伍萱潇手上不停煽动的圆扇忽然停了下来。表面听起来像是劝阻的话语,却把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提升到了极限。
“哈哈,也就只剩咱仨的时候,才敢这么吵架。也就这时候,嘴上说的才是心里想的。”
眼看嘴上谁也不能说服谁,马上就要动手了,王乍却突然轻松的笑了起来。
“我现在可没时间聊天,贾大夫那我已经吩咐过了,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赶紧把它放回去,就让它一直这样被人们遗忘就好了。”伍萱陌还是面带冷色,但语速却缓和了下来,遥遥指着崔庚手中的寻血说道。
而此刻的崔庚知道,虽然此刻剑在自己手中,但是面对眼前的三人,它的归属可能真的无法通过自己的固执和能力所决定。
而这时伍萱潇却突然转过身子,向身后崔庚问道。
“小崔庚,你觉得你能拿的起这把剑吗?”
“能!”崔庚看了看手中的剑,看了看简易包扎还在渗血的手腕,又看了看怀中的念雪,缓缓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这一个字却凝结着他全部的决心。
“那好,我说什么,你跟着说什么。”伍萱潇从脖颈上扯下一个银色的挂坠,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说道。
“吾愿恪守吾心,吾将秉持吾剑……今时之后,吾将永为持剑人”
此言一出,不知怎么,对面的两人突然动若疾风,带着杀气的冲向崔庚他们三人。伍萱潇一翻手中的扇子,隔空便出现了一道翻腾的风墙,但却只是稍稍阻碍了一下对面两人的冲势。
虽然崔庚并不清楚这段话的含义,但直觉告诉他,着可能是唯一破局的契机了,他不顾已经被犹如实质的杀机锁定,飞速的跟着念完了这段话。
下一秒,崔庚的颈动脉和心口便被一拳一掌抵住,明明同是血肉之躯,但在二者面前,他的身体更像是一张窗纸般般脆弱,毫无秘密可言。
但二者却又同时收回了冲势。因为誓言已经宣读完毕,因为眼前这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少年又多了一个身份——持剑人。
“你狠,我无话可说,但这么拉个小辈下水,值得吗?虽然是她的儿子,但就他,还翻不了天。”王乍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崔庚。
“这岛越看越小,还是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说罢他三步并两步,卷起烟尘,如同滚石一般,向山下冲去。
“你别在折腾了。”萱潇望着这个又把自己藏到长袍中的伍萱陌说道,却只换来她片刻的停顿。
“姐姐,是你不甘心吧。”伍萱陌突然身形变得透明,在消失之前说道。
“我没有,只是我们欠的债太多了……”
之前的风墙旋起地表的土砾砂石,在地面割出一道醒目的伤疤,伍萱潇蹲下身子,扶正那些原本长在此处却几乎被拦腰斩断的草木,一边轻轻地给他们暴露的根须附上浮土,一边对崔庚说道:“你先带念雪会医院吧,找小贾再细细的检查一下,等过两天,我给你讲个故事。”
…
……
而这个时候,那个准备讲故事的人在病房里给念雪讲着前两天发生在塔下的故事,而要听故事的人却远在飞向Z市的航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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