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猎艇 作者:[苏] 伊·切尔尼谢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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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猎艇 作者:[苏] 伊·切尔尼谢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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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穿棉制服的志愿救护队女队员接待了我们。

  这两个少女给病人按了脉搏,作了听诊;我们在原地踏了一阵步,后来便悄悄地走出去,走到街上,在街上卷起烟卷来。

  我疲乏地耳朵里嗡嗡地响着。

  “为什么有一个救护员向我们赶来,”加夫里洛夫说。

  一个救护员迅速地向我们走来:“水兵们,那个公民要请你们回去一下。”

  “干什么?”

  “他要谢谢你们。你们救了他的姓名,给了他吃的。”

  “这算什么吃的,”加夫里洛夫挥挥手。

  这时候,空袭警报响了,高射炮已在远远什么地方频繁地响着。

  “您瞧……我们不能回去看他了。请代我们问候他,祝他恢复健康。”

  “那末总得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我回去该怎么告诉他?”

  “我们是波罗的海水兵。这就行了。”

  天空上爆发开高射炮弹的黄色弹烟,探照灯的淡白色的触角消失在无云的高空中。几架看不见的“容克”机用沉重的低音在吼叫着。传来了愈来愈近的炸弹的啸声……接着,脚底下感到一阵震动,过了一会,才听到沉重的爆炸声。

  “六秒钟,”加夫里洛夫数出了炸弹爆炸与听到声音的时间间隔。“离这里一千八百公尺。”

  “这是炸在黑河旁边什么地方,”伊凡诺夫确定地说。

  早晨五点钟,有人来替班,于是我们便回到营房去。我去见了值日官,报告了巡逻时间内所遇到的事情;接着便回到舱里去了。我拿出了一块晚饭时省下来的面包,已经准备吃了,但突然想起了加夫里洛夫,于是便走到水兵的舱室里去。

  加夫里洛夫和伊凡诺夫在炉子上煮水,我和他们一起坐了下来。伊凡诺夫拿来了三个杯子,倒上了开水。我和他每人从自己的面包上掰下三分之一,递给加夫里洛夫。

  加夫里洛夫看也不看地说:“艇长同志,这是不必的。……您的工作比我们多,您还要照顾我们大家。”

  我一定要他接下面包。我们烤着火,喝着开水,颚骨微微地颤动着,咀嚼着在牙齿上籁籁作响的面包。

  后来,我勉强地走到我的铺位前,看见阿塞也夫嘴旁的被窝上的冰花,我便打了一个冷颤。只好毫不踌躇地穿着羊皮短大衣和棉制服钻到被窝下面去了。但是,早晨醒来时,我对于当时这种软弱行为感到了羞愧,我立誓永远不再表现出这种行为了。

  虽然是紧张的学习,而且夜间还在市区担任巡逻,但是我们的人员对于这种类似无所事事的情况仍然感到厌倦;因此,每天都有人打报告要求把他调到前线去。

  我们花费了好些时间向他们解释,专门的海军兵员是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培养一批海军兵员需要好些时间、劳动和经验;我们还告诉他们,我们不久就可以到舰艇上去服务了。

  新年到了。别洛波克在准备举行音乐会,还组织了一个小型的乐队。每天晚间可以听见舱里传出吉它的声音,以及手风琴的嘈杂急促的鸣奏声。水兵们围在烧得很旺的火炉边,唱着战时已经编出来了的新歌:列宁格勒之歌、演奏吧,我的手风琴、蓝头巾;但用的是不知作者是谁的新歌词。这种集体的歌唱是多么能够鼓舞人啊!它多么好地帮人派遣愁闷啊!

  我记得,有一次我坐在斯米尔诺夫的铺上,紧紧地挨着他。他两手搁在脑袋后面,闭上眼睛,唱道:

  “火焰在小火炉里盘旋,

  木柴上的树脂像眼泪般淌着,

  还有手风琴在这幢小土屋里,

  对我歌唱你的微笑和眼睛……”

  水兵们有的坐着,有的躺在铺上,怀着深深的忧伤应和道:

  “还有手风琴在这幢小土屋里

  对我歌唱你的微笑和眼睛……”

  在间歇的时候,就弹起了吉它,手风琴也喘息起来了。在别洛波克的想象中,他一定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西伯利亚、与妻子和孩子在一起。有一艘猎艇上的舵手,把头靠在手风琴上,可怜巴巴地叹息着,他闭着眼睛在演奏,阴影奇特地投射在他的瘦削的包着黝黑的皮肤的脸上。

  “就在这冰冷的土屋里,我也是温暖的,

  因为,这里有你的不会冷淡的爱情……”

  歌唱停止了,在袭来的沉寂中只听见木柴的毕剥声。

  “巴维尔·阿基莫维奇,”我向别洛波克说,“唱一支你自己作的、快活点儿的歌曲吧。”

  他奏了几下和音,便唱了起来:

  “在战争的雷声轰鸣的地方,在北海舰队,

  黑海舰队,波罗的海舰队——所有的舰队中,

  在猛烈的、迅速的、近距离的战斗中,

  都有‘猎艇’的炮火直接射击敌人。

  在松木造的猎艇上虽然没有铁甲,但这里面的兵员都像钢铁一样的坚实;

  他们是忘我的、坚定的、勇猛的、严峻的,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不快,什么是忧郁……”

  “空袭警报!”值日员这样宣布道。

  水兵们从铺上起来,拿起武器和防毒面具,向战斗岗位奔去。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饭和夜茶是在晚上十一点端上来的。管理员给我们准备了一件意外的礼物:每人一个小麦面做的小面包和五十克的葡萄酒。加上这样的点缀,我们这顿晚餐简直有点考究了。

  大家一致地举起杯来:“为斯大林干杯!为胜利干杯!”接着在古老的拱门下响起了“乌拉!”“我们的斯大林万岁!”的雷鸣般的喊声。

  凡是会一点什么的人,全都参加了音乐会的演出。最成功的当然是别洛波克,他又参加乐队的演奏,又担任伴奏,又担任独奏,又表演了一个用吉他伴奏的自弹自唱的节目。大家一遍又一遍叫他再来一个,直唱到他的吉它的琴弦断掉为止。

  音乐会之后是放映电影。那部令人愉快的影片“四个人的心”带我们回到幸福的战前岁月中去。我们尽情地笑着,硬要放映技士把我们最喜欢的那些镜头重开了好几次。

  一月十六日,在分队党员大会上,我被接受为候补党员。

  我的入党申请书,写了好些时候才写好;关于这份入党申请书应该怎么写,则考虑了更久。我怎么也不能把我希望入党的理由好好地写出来。写出来的话总是夸张的、浮面的。那些漂亮的、一般性的话不能表达出我的心情、我的内心世界。我写了八张纸,最后是这样写的:“我请求接受我为候补党员,因为我愿意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与所有的布尔什维克战士并肩消灭敌人。”

  我没有作任何修改便把这份申请书递上去了。接受入党的那天,我是十分激动不安的:“假如突然因为我太年轻而不通过我入党呢?而且,在过去的航行中,我一点也没有表现出……”

  本部队的共产党员们一致通过,接受我加入列宁的党的队伍,使我深深地感动;当时我竟想不出话来感谢他们给予我的这项信任。我自己老是反复地念着海员诗人阿列克谢·列别吉夫的作为遗言的诗句:“人要用劳动和战斗来检查灵魂。”

  我知道,列别吉夫直到他临死的时候,都是忠于他这句话的。 

第十章 猎艇的修理
  已交二月中旬了。城里的情形愈是困苦,我们的团结愈加坚固。由于艾尔米达日博物馆的被毁,由于基洛夫歌剧院被炸弹炸掉一角,由于苏沃洛夫大街的满是伤员的医院被焚,由于许多房屋倒坍埋葬了许多居民,由于冻饿而死的人们,由于孩子们的脸庞变得像老年人一样,由于十八岁的姑娘们头上出现了白发,我们一致地憎恨法西斯匪徒。

  每天,生活的节奏——“城市的脉搏”,从“无警报”的有节奏的拍子变为频繁的战斗的节拍。希特勒匪徒们疯狂地、残酷地继续用大炮盲目轰击这座城市。在街上,时常有被弹片击中的妇孺倒在地下。只消在列宁格勒的冻僵了的、埋在雪里的街道上走一走,你就会燃起对敌人的仇恨。

  修理我们那批猎艇的那片工厂,里面大部分的设备已连同兵工厂和工人们一同撤退到后方去了。留下来的一些车床,因为没有电流而停着。在各车间里统治着的是冷风,是零下二十度的严寒。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没有工具,没有材料,也没有贮备零件。

  水兵们记起了自己未服军职时的专业,学会了新的本领,并且把它教给同伴们。我们在车间里装起了从猎艇上卸下来的小发电机,给电灯通上了电流。小队机械员雅柯夫列夫在垃圾场上找到了一架旧柴油机。水兵们在他的率领之下装好了马达,修好了车床,获得了电力。

  分队机械员波尼卡罗夫斯基从几辆被打毁了的汽车上拆下了一批活塞环,修理了一下,将它们替换了猎艇那部补助发动机上的用旧了的活塞环。

  我们的猎艇在二月十八日开始修理。我收拾起一点简单的用品,带着水兵们搬到工厂里去住。

  我们住在一间小房间里,这房间以前是某一单位的办公室。靠墙排列了一排铺着麦杆垫褥低低的床铺,房间中央安着一只拼命冒烟的小火炉。我们这间房间的天花板上挂着“被围之冬的奇迹”——一盏暗淡无光的电灯。

  在这里,在第一天晚上,我和分队机械员波尼卡罗夫斯基便编好了工作进度表。我依据水兵们的本来的专业和志趣,分配他们工作。叶尔马柯夫应该去做缠绕绞盘马达里被打坏的电枢的工作;轮机员波路艾克多夫应该去使用璇盘,将各轴杆的轴承和轴头磨圆;斯列波夫则去修理在冰里冻坏了的艇身。

  第二天早晨七时,我们走进黑暗而寒冷的船坞里。值班轮机员开动了马达,于是,在屋顶下亮起了一盏孤零零的电灯。大家都不肯浪费宝贵的时间,每一个人马上着手进行工作。加夫里洛夫和波路艾克多夫拆下了集汽管和瓦斯管来修理。这些管子有些地方已经烧坏,需要焊接了。别洛波克在那些已经超过了使用期的旧配件堆里翻寻着,捡出了损坏较少的配件当作备件来使用。叶尔马柯夫一面骂着,一面把绞盘电马达的螺丝一个一个拆下来,在这些螺丝上已经结上一层冰。贝莱伊在更换舵轮控制系统上的绞索,将磨坏了的换上新的。大家都按照预定计划工作着,只有斯列波夫一人,我发现他不在工作岗位上。

  通过艇舷上被冰冻裂了的裂口,可以看见艇首第一下舱的内部。在航行时流入舱里的海水没到了吃水线上,后来被严寒冻结成整整的一大块冰。若要将这一大块冰敲成碎块,然后从舱里搬出去,是需要花许多的劳动力的。可是斯列波夫竟不在工作,我真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不破坏工作进度表,我开始用冰槌敲打这块冰,并且决定在第一次休息时间中好好给斯列波夫一顿申斥。

  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工作,是既不方便而又艰难的。我打了十五分钟的冰便打累了,这样便得到了一个结论,我这种工作方法是不行的。若要在明天中午以前把这个舱清出来,必须另想一个办法才行。

  “请准许我,中尉同志,”斯列波夫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您到哪里逛去了?”我责问他道。“工作多得很,时间又是那样宝贵,您怎么可以去闲逛。”

  斯列波夫不好意思地微笑着:“我是想把工作做得好些……快些……”

  我向下一瞧,看见地上有两桶热水,于是明白了斯列波夫的打算;他要用热水来化这块冰。

  我们把开水一点一点地浇在冰块上,眼看着冰就融化了。当斯列波夫上厨房去拿第二批开水的时候,我便用铁罐子将舱里的水 出舷外去。两小时之后,这个舱里的冰便清除干净,可以进行修理了。

  但是,在这样一个短时间之中便把这个舱出清,那是在计划里没有预定好的,因此,修理艇身用的材料来不及供应上。我派斯列波夫帮助贝莱伊去连接舵缆上的绞索;他们是在午饭休息以前便完成了这件工作,余下来的时间,他们便到仓库里把材料和工具拿来。

  初步的成功使我得到了一个教训,活生生的人才是计划!

  在发出休息的信号之后,我马上集合猎艇的全体人员,报告了工作计划的完成进度,并且嘉奖了斯列波夫的首倡精神,他用二个半小时完成了计划上预定要用二十二小时来完成的任务。我还指出,我们全体工作人员中,只有叶尔马柯夫一个还没有完成工作进度。电马达仍旧站在原处,因为严寒把螺帽和螺栓全冻住了,怎么样用力也扳不下来。

  我并没有想到,我的对于发明和革新的宣传马上得到效果;但是,午饭后我们在船坞里看见叶尔马柯夫的样子便不同了。他容光焕发地问我:“中尉同志,我要不要把马达送下去?”

  我惊讶起来:“你什么时候搞好的?忙了半天没有搞好,怎么一会儿便得了?”

  “我和分队机械员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

  “我在螺丝帽上绕上了电线,利用午饭时没有人需要电流的机会,把电源接了上去。电线热起来,油和冰就化了开来,螺帽也就松了,于是……这样就完事了。”

  我们周围的水兵们全笑了起来。贝莱伊用他的低声说:“斯列波夫,加油哇,你有了一个竞争的人了。”

  别洛波克拍拍贝莱伊的肩膀说:“我建议你也加入到他们里面去。”

  这样就展开了争取最快完成修缮工作的竞赛。饥饿、炮击、轰炸,以及在某几个人身上已经开始作怪的坏血病,都不能阻止这次竞赛。

  由于水兵们的首创精神和各种发明,我们最初就比计划提前了一个昼夜,接着是提前了两昼夜;后来,在第四天中已在进行计划上第十天的工作了。

  余下来的只有这样一点工作,那便是将叶轴线路连接起来,将舵装好。这件工作需要有很高的熟练技术,要求做得十分精密;因为有一片舵不大完好,使工作发生了很大的困难。

  舵是由舵叶和舵轴组成的,舵叶是一片平金属板;舵轴是一根粗大的钢轴杆,舵叶便装置在它的上面——舵轴经由特制的孔道通进船身,用一套设备使它与操纵轴相连接。舵轴转动时,便使舵叶也跟着转动。当船只在航行时,舵叶如果偏离船只的直径平面,那便可以使船只拐弯,使船只回航。

  秋天时候,每一根舵轴是用三个搁架架好而放置起来的,后来,不知是谁抽出某一根舵轮下面中间的一个搁架。只用前后两个搁架,结果是不行的,这样,这根舵轴的中部便有点儿弯了。校正轴杆和舵轴的工作,即使在平时条件之下也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这需要熟练技工在特别车床上来进行的。可是现在,厂里既没有技工,也没有那种车床。

  和波尼卡罗夫斯基商议了之后,我们决定用手工来校正舵轴。这样便须将舵轴烧热,然后用大槌把它敲直。舵轴的长度使这件工作发生了困难。在那间破烂的的锻铁车间里没有一口锻铁炉是可以容得下这根舵轴的。这样便须临时造一个锻铁炉来:我们挖了一个深坑,在里面放满了煤,还从锻铁风箱里接来一根管子。我们把舵轴的弯曲部分放在火焰上面。当这一部分烧红时,我们便轮流用大槌在弯曲的部位上槌敲。猎艇上的全体人员都参加了这项工作。

  当我们认为弯曲的地方已经敲直了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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