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你?”“噢,那天我来的时候您不在,家里只有老爷和另一个年青人在。”“是吗?”罗婶好像不太相信,自言自语似地说,“两年前来过,就能记住路了?”“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认路,我从小就往很远的村子跑,三黑才回家,从来没有迷过路,刘方这一点也很像我。 ”老太太听出了罗婶的怀疑,尴尬地笑了笑,“对了,我能见刘方了吗?”“这……”雅问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没有底:关于刘方的自杀事件,全家人都持怀疑态度,而且自从那个自称是“刘方的母亲”的人也意外死亡之后,所有的人都很忌讳再提起有关这母子俩的事,可是现在居然又蹦出一个“刘方的母亲”找上门来要儿子,如果老太太知道他们已经把刘方的尸体私自处理了,一定会闹得不可收拾,现在家里人都不在,她一个人可怎么收场?
“小姐,”罗婶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到,“先别急,说不定这个才是冒牌的呢,先问问她再说。”对呀,罗婶的话提醒了她,先验明正身再说。
“阿姨,”她尽量让自已脸上生硬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生硬,“我们两个都没有见过你,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您就是刘方的母亲?”“有啊。”老太太对这样的盘查倒是毫不介意,好像有准备似的,从自已随身带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一个旧巴巴的信封递给她,“这里有我的户口本,我一出远门就带在身上的。”她拿出信封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个蓝皮的小本本,她翻开仔细看着,户籍上的详细资料显示眼前这个叫王秀梅的老太太千真万确就是刘方的母亲。
“刘方到底干什么去了?”老太太见她半天还是没有反应,有些着急了。
她灵机一动,顺口编了个谎:“刘方跟我妈妈出去办事了,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要不然,您在这里等几天吧。”“不行,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他舅舅病得厉害,我明天早上就得回去。”老太太连连摇头。
雅问和罗婶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她们都正巴不得赶紧把这个老太太送走呢。只要家里人不赶在明天早上回来,一切就不会露馅,老太太还以为她儿子仍然生活得很好,明天早上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去,这样岂不是很好?说实话,她已经感到很累了,真不想再在这个时候看见什么生离死别的场面。
“我看,”老太太说着把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布包端端正正地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你们替我把东西交给他,让他回来以后赶紧往家里打一个电话,他以前都是每个星期都往家里打电话的,可是现在都一个月了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过。”“好,我会告诉他的。”雅问心里的石头总算是完全落了地,“明天一早我打电话叫辆车过来,让司机送你去车站。”“好,好。”老太太一边道谢一边由罗婶领着上楼去休息了。
她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个老太太步履蹒跚的背影,层层的阴云又浮上了心头:这个才是如假包换的刘方的母亲,那上次来的那个冒牌货又是谁?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形:那个自称是“刘方母亲”的女人在刘方的屋子里一遍遍地找东西,甚至还打开了刘方的电脑密码。当时她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一个一辈子生活在穷山沟里的农村老太婆,怎么可能会十指如飞地使用电脑呢?
现在,她终于找到答案了:那个冒牌货根本就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个任务自然就是要找到刘方藏有的某样东西。而至于第二天的车祸事故显然也是为了杀人灭口,高阳是当时那场车祸的目击者,他也说过那场车祸看起来像是一次策划好的谋杀。从这一点上看,这个冒牌货是受人指使的,因为任务失败才被灭了口。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判断错误的话,那么躲在幕后的这个策划高手一定对这个小楼里的一切都相当清楚,否则不可能对他们的出车时间和行走路线了如指掌。
他既然可以杀了那个假“刘方母亲”灭口,极有可能连刘方的自杀事件也是他策划的,也许这两起事件是串连的。
会不会那个幕后的高手就隐藏在他们中间,就住在这栋小楼里?
隐约的,她有种预感——蜡像的事,可能也是这个人策划的。
她打了个冷颤,一抬头,看见罗婶正从楼上下来。
自从早上刘方的母亲走了以后,天就一直开始阴着,大片大片的乌云把整个天空遮了个密不透风。
天空如此阴霾,似乎连鸟儿们也不敢盘旋。
和以前一样,今晚月儿仍然会在子时的时候来到她身边。
自从出了琳琅府以后,月儿就一直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以前它和她独处的时候,也是这样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她真得摸不透这只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到了半夜,乌云似乎压得更重了。虽然外面的天空黑乎乎的,可是她还是能感到那些乌云聚在头顶的天空挥之不去,好像随时会扑落大地。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烦躁地咒骂着这个鬼天气。
轰——,一个炸雷从远方隆隆而来,带来了暴雨即将来临的消息。让又将是一个让人惆怅的雨夜。
第117节:是你3
她心烦意乱地掀开被子,下床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想让自已焦虑的心情尽快平静下来。可是冷不丁,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就像在爸爸死的那个雨夜听到的一样,那声音和着她心脏的节奏,似乎要把她整个占据了一样:嗬——嗬——嗬——。
令人心悸的喘息声!
他又回来了!
是那个在花园里跳舞的人!
她盯着幽深静谧的花园,眼睛里凝聚着一种野兽一样敏锐的光芒。今天晚上就是她单独迎接危险的时刻,如果出了差错,那么大蛇所交付的使命就永远没有人来完成了,而她的家族恐怕也会面临着一场大的灾难。所以她一定不能出事,一切都要靠自已了。
她像一只行动敏捷的野猫那样轻轻蹿到了花园里,迅速向花园深处靠近。
在一丛草的后面,她依稀又看到了那个人扭动着的身子,不过似乎没有上次那样疯狂了。
“你到底还是来了。”一个声音突然从草丛中冷冷地响起。
她还没来得及分辨出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就被一个柔软而有韧性的东西猛地缠住了腰,然后她就被甩了出去。
那是一根带子吗?
不,那是蛇的尾巴!
巨大的蛇的尾巴!
她双眼一黑,身子紧跟着离开地飞了起来……就这样,她从地面上消失了。
但是在消失之前,她明白了一件事:花园里那令人心悸的喘息声,是一条“人蛇”的喘息声;在爸爸死的那个雨夜,院子里出现过一个人蛇同体的人!
这是哪儿?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雅问终于有了知觉。她用力地试着睁了睁眼,可眼皮好像被什么粘粘的东西糊住了,沉沉的睁不开。
四周一片寂静。但是她能判断出自已是在一个封闭的小屋子里,因为太静了,耳旁连风声都没有,只能听到周围的空气流动的声音。
身子底下是冰凉的水泥地面。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周身立刻火辣辣的疼。尤其是头部,里面好像插满了千万根钢针一样。她想头可能摔破了,说不定半个头颅的血都流光了。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已好不容易将眼睛睁开了,发现周围竟然是黑洞洞的,一星光亮也没有。
“有没有人?”她嘶哑着喉咙问。
相信就算屋里有人,也听不到她刚才那微弱的一声。她正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嚓”的一声。
一根火柴的光亮,几乎让整个屋子都感受到了光明。
有一个人的轮廓在摇曳不定的烛火中忽隐忽现。
“是你?”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下子清醒了。
“是啊,当然是我。我想你也早就有所查觉了,要不岂不是浪费了你爸爸给你的聪明头脑。这里一定很冷吧?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棉被。”那人说着把一床同样冰冷的棉被丢了过来,正好砸在了她的身上。
“没想到真的是你!”她眼里的怒火开始燃烧,几乎忘了周身的疼痛,“其实我早就对你有所怀疑了,都怪我一时大意,才让你有机会接二连三地做尽了坏事!”“哦?”那个人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所怀疑的?”“我先问你,那个假冒的”刘方母亲“是你安排的吧?”“这你也知道了?果然聪明。”“当时我在门外偷看到那个女人在屋里找东西,正好被你撞见,接着第二天她就被车撞死了。当时我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那时候我对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毫无头绪,所以也没有怎么往你身上想,只是认为那是一个巧合罢了。”“我承认,这件事我的确是做得太急躁了。你的触觉还真是很敏锐,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你接着往下说,后来你是怎么怀疑到我。”“二哥死了以后,我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你和爸爸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合影,正是这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谁都知道,二哥和你一向不来往,又怎么会保留着你的照片?所以我想这张照片里有很大的问题。”那个人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在找那张照片,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你的手里。”“你是爸爸的儿子?”“是,我本来应该和你们一样,姓雷,叫雷汀。”她用力睁着眼睛,致使眼球上的血管根根爆裂:“二哥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手?四十多刀,你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石汀闭上了眼睛,耳畔似乎也正听到了那个蜡人声声喊痛。他的喉头动了动,强迫自已不去想那副画面:“当时二哥发现了我偷偷去冰窖,而且还发现了我和爸爸之间的秘密,我不想让他把这一切说出来,不得已才杀了他。我当时真的是走火入魔了,我正在练那个”秘术“,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思想。”“在冰窖里掳走二哥的人,也是你?”“是。”“可是为什么我们后来进来以后找不到你们?你把二哥藏在哪儿了?”她不解地问。
那个人抬头向上看了看:“你知道这上面是哪儿吗?”她一下子明白了,这上面就是那个冰窖!二哥就是被藏在这里做成蜡像的!
大哥果然是被冤枉的!一刹那,她耳旁回响的全是“咔、咔”的声音,那是大哥的骨头摔碎的声音;还有血,门前的水泥地上全是鲜血,好大的一滩,像溅开的花朵……她眼前一花,几乎又要一头栽倒。
“你刚才在花园里跳舞,是不是也是为了引我出来,然后在这里杀了我?”“我得纠正你,我并不是在花园里跳舞,而是在练功。而且,昨天是我蜕皮的日子。”那人说着把一张东西挂在手臂上冲她晃了晃,“怎么样,这东西很眼熟吧?”她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张“皮”——她和阿杏曾为它而争论过,还有欢欢在院子里捡到的,以及莫一死后在嘴里咬着的,都是这样的一张“皮”!
“很奇怪吧?我一开始也认为蛇蜕下的皮该是一层硬甲才对,可是大君告诉我,我们不是一般的蛇类,所以蜕下的皮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莫一是不是你杀的?”“不,莫一是大君杀的。他那天夜里出去追赶那只乌鸦,结果遇见了难得出来一次的大君,大君那个时候也刚刚蜕完皮,正需要食物,于是就吃了他。” 她眯着眼睛想看清躲在角落里的石汀:“石汀,你蜕皮……这么说,你练成了?”“是,我练成了。”石汀说着往前挪了挪,让自已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烛火之下。
她看到了!她完全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怎是一个“妖异”所能形容的!
难怪大蛇要说那个“秘术”其实是一种邪术,不惜代价也要毁了它。
她在琳琅府里见到的大蛇虽然是一个天地间的灵异,但毕竟还是一条完完全全的“蛇”,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
石汀又往前走了一步……不,他不是“走”出来的,他是“游”出来的!他的上半身还是人的身子,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没有变;可是他的下半身却没了,他的腰以下,连接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蛇尾巴!
这就是“人蛇同体”,真正的人蛇同体!
她就是被这条蛇尾巴给卷到这里来的。
“石汀,你疯了吗?”她的泪水几乎涨满眼眶,“为了这样一个秘术,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值得吗?”“或许这就是我的信仰,你们认为这个秘术是邪恶的,可我却认为它是神圣的,它可以为我带来我想拥有的名利和财富,而这一切别人却不能给我。我还年青,我有自已的理想,我不想在爸爸身边永远充当一个工作助手的角色。”此刻,他也在心里问自已:值得吗?
身后的蛇尾巴轻轻摆了摆,这是没有答案的。
因为不止他的外形走火入魔了,他的心也走火入魔了。这样的一颗心,又怎能给出答案呢?
以后的生活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妈妈总是用手敲着他的额头让他记住,他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不要说太多的话,才能在爸爸的家里平安地待下去。妈妈说她没有什么本事,连一个男人也留不住,也不能给自已的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也能得到和那个大房子里别的孩子一样的快乐。后来在妈妈死的时候,他和爸爸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她最后一眼。后来他就想得到一些东西,为了不让死去的妈妈失望。
他承认,他是一个在怨恨中长大的孩子。
可是,到底要怨恨什么?他好像也说不太清楚了。
“石汀,你在想什么?”“我在想,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你们会怎样对我,我又该怎样对待你们?”“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把我们一个个全都杀了。”“不,我不想那么做,我也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今天晚上大君就会来接我,我已经决定去追随大君,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你要跟灵蛇大君走?”“是。不过在临走之前,我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事,其实还有一件事,你不问我也会向你说的。”“爸爸的死?”“是。爸爸的死真的是一个意外,是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那个暴雨之夜,我趁着没人注意跑到花园里练功,然后就看见爸爸书房的灯亮了,我只是出一时贪玩,想看看爸爸在房间里干什么,就爬了上去,结果……当爸爸看见吐着信子出现在窗口的我时,竟然被活活吓死了……”他突然感到喉头那种血腥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难受地“咝——咝 ——”吐着信子。他拼命地克制着那种心痛的感觉,因为他告诫过自已,绝不再哭!
雅问这才全明白了,原来爸爸写在桌上的那个“门”字,其实是“雷”字的开头几笔;而爸爸临死前从嘴里发出的那“si——”的一声是蛇的声音。
爸爸生前也修炼过人蛇同体术,这“咝”的一声大概就算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交待了吧。
“石汀,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石洒没有理会她的话,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冰窖:“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回来了,我带你去看最后一场好戏,你一定会更加惊讶。”
当石汀卷着她从冰窖底下的那个密室出来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这竟是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
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她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就是他们一直朝夕相伴的世界,每天都麻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