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平见自家主子失了待客之道,忙陪着笑脸向梁惠君告罪,“我家娘娘身体不好,失了礼数,还请皇后娘娘勿怪……”
梁惠君不禁冷冷一笑,“她身体不好,哀家怜惜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怪她?她就好好在朝阳宫里养病吧!”
采平忙应声称是。
梁惠君遂站起身来,缓步往外走。苏玉妍忙上前相扶。
采平躬着身,陪着笑脸送她们出了朝阳宫。
等候在外头的岫烟与双珠两个忙迎了上来,各自扶住自家的主子。
梁惠君捂着胸口,颦着眉峰,回眸看了看朝阳宫几个镏金大字,目光忽地变得有些凄然,嘴唇微张,嚅嗫了许久,却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苏玉妍自知朝阳宫对梁惠君意味着什么,见了她这般悲痛欲绝的神情,也觉心里十分难过,不由得上前挽住她的手臂,低声说道,“惠君,走吧!”
梁惠君这才慢慢回过头来,沉声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这个样子,我又怎么能不担心?”苏玉妍叹道,“原以为我们几个会比别人更幸运些,不想到头来,竟还是要经历这样的磨难与波折。尤其是你,如今身处深宫,更要处处小心才是。”
是啊,原以为她们几个比别人多活了一世,原以为她们会比别人过得更加幸福,可现在看来,要想获得幸福,仅靠上天的恩赐是不够的,她们必须付出别人更多一倍的努力,甚至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争取到幸福的生活……当然,也许她们付出了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争取到幸福!这就是上天的公平所在,她们比别人多活了一世,就应该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与磨难!
两人默默对望一眼,梁惠君微微点头,苏玉妍才微觉释然,慢慢搀起她的手臂,往乾清宫而来。
赵宥称帝,沈玮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后宫里头除了皇太后,其锋芒之盛,除了宛妃陆婧,无人能及。
梁惠君小产的事,沈玮自知其中有些蹊跷,但无凭无据,她也不能拿陆婧如何。之前梁惠君也曾小产过一次,而且失的还是男胎,让她心疼不已,这次月分未足,还看不出男女,但也让她着实惋惜了一阵。虽说梁惠君只是她的媳妇,但平日里对她却如亲娘一般看待,彼此之间比一般的婆媳自是更加亲近,所以她心中的天平,自是倾向于身为正室的梁惠君,陆婧于她来说,不过是个妖媚的狐狸精,不仅迷惑了赵宥的心智,还做出了让人无法容忍的事情,比如给沈珂赐妾一事,就是她所不喜的。当然,她并不是不想沈珂纳妾,而是不想让宋家姐妹成为沈珂的妾室。但她也是在圣旨颁布之后才得知此事,便想阻拦,也已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氏姐妹成为沈珂的妾室。
好在沈珂的妻子苏氏并不笨,不等她派人传她,她便自己进宫来了,而且还借着探望皇后梁氏病情的机会,一来探了病,二来又从可从宫中打探消。如今看来,这个苏氏总算是没有让自己失望,也不枉自己疼了她一场。
得了梁惠君与苏玉妍从朝阳宫出来的消息,沈珂便正襟危坐地在乾清宫里等待。
两刻钟后,落梅来报,皇后与沈少夫人靓见。
第一卷 178、交锋(下)
定远侯府那辆外表看起来十分朴素内里却豪华无比的马车在热闹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苏玉妍坐在车内,一直都没有说话,双珠也不敢出言打扰,车里显得十分安静,与外面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不禁令双珠心生不安。
苏玉妍手里捏着一方帕子,眉峰微颦,想着出宫前梁惠君跟她说的那些话,只觉心绪纷乱。现在只是失了孩子,谁知道将来陆婧还会拿出怎样的手段来对付梁惠君?若是旁人,她大可以置之不理,但梁惠君有难,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她经过千辛万苦寻得了陆婧的把柄,原想着凭这些把柄帮梁惠君一把,但梁惠君却在这个完全可以把陆婧轻易从宛妃的位置上拉下来的良机面前犹豫了。最初,苏玉妍以为仅仅只是因为陆婧太过得宠,梁惠君怕斗不过她所以不与她为敌,但后来却从沈玮对梁惠君的态度上看出一些端倪来——沈玮对梁惠君,其亲昵与友善,已经大不如前了。难道仅仅是因为赵宥不再宠爱梁惠君,沈玮便也不再喜欢她了?或者是因为太医说梁惠君两次小产已经导致她不会再孕?
苏玉妍的直觉来看,这两个原因都是沈玮冷淡梁惠君的理由,但整件事情,明明就是陆婧挑起,以沈玮素来的公正,又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把责任推到梁惠君身上呢?不,这其中,必定还有内情。但沈玮不说,她也不敢相问。
按常理来说,沈玮于公于私,都是应该倾向于梁惠君的。于公,梁惠君是赵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皇后;于私,沈玮与梁惠君这几年的婆媳关系还算融洽,更是对孙女儿赵忻宠爱十分。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会为难现在明显处于劣势的梁惠君。
可事实摆在眼前,沈玮对梁惠君的冷淡,连梁惠君自己都感到不解和难过外星王妃。但她素来是个要强的人,心里虽苦,却没有说出来,便是当着苏玉妍,她也不说。她要将这些委屈与仇恨都深藏在心底,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以图报仇之事。
苏玉妍一向细心,就算梁惠君不说,她也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安慰的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唯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揭开梁惠君的伤疤为最好。
可是,梁惠君又在犹豫什么呢?
送给陆婧的那个紫檀木的盒子,是苏玉妍从一个年轻人手里弄来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陈永贵。当然,这个东西,并不是陈永贵本人的,而是陈永贵从另一个年轻人那里弄来的。
盒子里面,装的是陆婧的一支发钗,成色普通。样式老旧,却令陆婧为之动容色变,可想而之。这支发钗的来历,是不同寻常的。而苏玉妍费尽心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支发钗,曾经是陆婧送给一个年轻人的信物,但后来。陆婧并没有履行盟约,这就让苏玉妍抓到了这个机会。
简单地说。这个发钗,就是陆婧与别人定婚的信物,而且,这还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婚约,要不然,陆婧又怎能身居宛妃之位而高枕无忧呢?
所以,想要制约陆婧,就要把这段不为人知的隐情展露在她面前,让她有所畏惧而放过梁惠君。
梁惠君却在这样的良机面前显出犹豫之色来了。她的犹豫,也让苏玉妍踌躇起来。
回到兰亭居,秋蕙就抱着梦姐儿迎上来,梦姐儿想是饿了,嘴里发出“嗷嗷”的类似于哭声的声音,脸上却没有泪痕,一看到苏玉妍,嗷嗷之声便戛然而止,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高举着,似是要扑向她。
苏玉妍原本略显焦躁的心突然就变得宁静了。
给梦姐儿喂了奶,沈珂就回来了,比平常早了近两个时辰。
苏玉妍自是觉得意外。
已是六月中的天气,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便是坐在家里不出门,也会觉得酷热难当,沈珂一进门,便脱了外裳,进了净房洗浴,换过家常衣裳后,这才在太师椅上安闲坐下跟苏玉妍说话。
“今天在户部,碰到梁氏的父亲了。”沈珂说道。
苏玉妍抬起头,并没有说话。她知道,沈珂的话还未说完。
“对于梁氏小产之事,他十分震惊。”沈珂道,“同时,也十分怀疑。”
“梁尚书怎么说?”苏玉妍把怀里渐入梦乡的梦姐儿放进摇篮,轻轻地摇晃着。
“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沈珂轻声说道。
“你怎么想?”苏玉妍抬起头来,眸光轻轻掠过沈珂的脸。
“我倒觉得,你没有做错。”沈珂沉声说道,“就凭陆氏那样歹毒的手段,我们也不能让她继续害人。”
“陆婧跟我说,等她觅了稀罕宝贝,再送一件给我。”苏玉妍想着陆婧那透着寒意的眼神,微微一笑。
“她这是在威胁你。”沈珂正色道,“现在看来,她很可能会将矛头对准你。”
“就算她将矛头对准我又怎样?难道我还会怕了她不成?”苏玉妍淡淡一笑,“这世间,终是邪不胜正的。”
“我知道你不会怕,但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付诸行动。”沈珂走过来,低头看了看摇篮里睡得正香的梦姐儿,轻声说道,“这段时间,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吧,以防万一……”
“嗯钓鳌客最新章节。”苏玉妍低声应道,心里却着实不以为然。大乐也是法治社会,就算许多地方跟封建社会一样不平等,但就社会秩序与治安来说,还是一等一的和谐,相信就算陆婧再恨自己,也不至于买通杀手来暗杀自己吧!
沈珂见了她心不在焉的表情,自是知道她的想法,当下便郑重说道,“你别不以为然,这陆氏既然敢对梁氏下手,就说明她是个心肠歹毒之人,你如今揭了她的私密,她又岂会轻易放过你?”
“我知道了。”看见摇篮里的梦姐儿微微一动,苏玉妍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你小声点,别惊醒了梦姐儿。”
沈珂遂伸手把苏玉妍拉到门边,低声说道,“你别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夫君的话,妾身何敢不听?”苏玉妍笑微微地看着沈珂,“爷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妾身自会安心在家,没有你的允许,哪儿都不会去的。”
“如此就好。”沈珂将她揽进怀里,喃喃说道,“如此就好。”
……
虽然沈珂再三交待苏玉妍不要轻易出门,苏玉妍还是在次日去了许府一趟。为防万一,她便把锦春带在身边。
锦春虽是女子,却是定远侯自小派在沈珂身边保护的,虽然平素显得大大咧咧,但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因此有她跟着,苏玉妍自是放心不少。
这一路行来,倒也平静无事。
赵容因新近怀孕,俨然成了许家的五星级保护对象,许恒得了许太夫人的吩咐,便是出个院门,都要让好几个丫头婆子跟着,更别说出府门了,这是再不许的,因此赵容这个五星级的被保护对象为此感到十分郁闷,整天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出门溜达一趟,要不是有梓哥儿在旁边陪着嘻闹玩耍,她只怕要憋出毛病来了。
就在她百无聊赖的时候,忽听小丫头来报,“……定远侯府的沈少夫人来了。”她脸上顿时露出欢容,“可算是盼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来了。”一边说,一边亲自迎了苏玉妍进来。
几句寻常的客套话过后,赵容就摒退左右,笑道,“你鲜少不请自来,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且直说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玉妍见瞒她不过,就正色道,“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事要跟你说。”便把进宫见梁惠君的事说了。
哪知赵容竟连梁惠君小产的事也不知道,听了此事,不由得竖起柳眉,双手叉腰,一副恨不得立时找陆婧去拼命的样子,“这个女人,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偏生赵宥这不长眼的竟看中了她!不行,我得进宫看看惠君去……”说罢,想到什么,眼中竟盈上一层泪光,“如果她再不能生育,指不定难过成什么样……”
“好在她之前有了赵忻,要不然……”苏玉妍微叹一声,“如今,生育的事倒是次要,最要紧的是,不能再让陆婧伤害到她。”
“赵宁不是还在宫里么?她不是一向自诩聪明狡黠的么?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陆婧这个歹毒的女人伤害惠君?”赵容心里有气,没有发泄的对象,便拿赵宁出气。
苏玉妍等她发泄完了,这才缓缓说道,“我进宫的时候,赵宁陪着太皇太后去护国寺上香去了……以她的性子,自是不会坐视陆婧伤害惠君而不顾……”
赵容也知道自己是因为没有心里憋着一团火而借机发泄,听苏玉妍这么说,便也及时打住,“……你今天来,必是已经有了对付陆婧的法子……快跟我说说,只要我能出得上力的,我必定不遗余力。”
苏玉妍便把给陆婧送发钗的事说了。
第一卷 179、对策(上)
“好,这个主意好。”赵容听完,顿时击掌叫好。“有了这个把柄在我们手上,就算陆婧再想要对惠君下手,也会生出顾忌了。”
“不过,惠君好像对此有些游疑。”苏玉妍又把梁惠君的表现说了。
“是么?”赵容面现沉吟,“难道说,惠君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也正是苏玉妍想说的。梁惠君从前也是个爽利的性子,鲜少有做事吞吞吐吐的时候,她之所以显出游疑的态度,只怕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不待苏玉妍再说,赵容又道,“难道是她有什么把柄在陆婧手里?”
梁惠君有把柄在陆婧手里?这倒是苏玉妍没有想到过的。但梁惠君行事一向坦荡磊落,按理说也不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梁惠君只是个凡人,并非圣贤,谁又能肯定她没有犯过错误?
见苏玉妍一脸默然,赵容便也沉默了。如果梁惠君真如她所说有把柄落在陆婧手里,那苏玉妍送发钗的这一招,只怕会弄巧成拙。不过,梁惠君当时并没有出言阻止苏玉妍把发钗送给陆婧,为何又在事后显出那样游疑之态来?
赵容向来粗枝大叶,只觉有些头疼,当下便道,“不如把这事交给许恒和沈珂两个去查吧!他们两个心思缜密,人脉又广,查起来自比我们有利得多。”
想到陆婧临走时那凛冽的眼神,苏玉妍便脱口而出,“你如今怀了身孕,还是身体要紧,这事你就先别掺和了……我已经有了对付陆婧的办法假戏真婚全文阅读。”见了赵容这般急躁的模样,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与鲁莽,若赵容沉不住气做出什么举动打草惊蛇。反倒会对梁惠君不利了。
赵容听她这么一说,脸色便缓和了几分,“你向来足智多谋,既这么说,想必也是真有了法子……”顿了顿,又道,“你且跟我说说,你要如何对付陆婧?”
仓促之间,苏玉妍又哪里能想得出什么良策?不过是信口敷衍赵容罢了。她想了想,便微微笑道。“咱们先不管惠君是否有把柄落在陆婧手里,你且说说,我们若是拿陆婧的发钗做文章。下一步该怎么做才会万无一失?”
“自然是把她悔婚的事情泄露出去,风声传到赵宥那里,必定会让陆婧失了他的宠爱。”赵容与赵宥自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跟亲兄妹没有分别。对他的脾性十分解,他平生最恨的,就是不守信誉之人,陆婧在来昌宁之前悔掉那门不为人知的亲事,必定会惹得他龙颜大怒,盛怒之下便是将陆婧逐入冷宫也有可能。说不定梁惠君自此之后就会再获圣心也未可知。
泄露陆婧曾经悔婚的事情,听起来简单,但真正想要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却是极难的。赵宥身为皇帝,自不会轻易就信了传言,说不定还会在听到传言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彻查此事。所以,这泄露消息的时间、地点、人物,都是不能出现半点差错的。苏玉妍看着赵容。又问,“你且说说看。我们该怎么把消息泄露出去,且毫无纰漏地传入赵宥耳中而又不引起他的怀疑?”
“这个……”赵容顿时沉吟起来。
“为保证万无一失,我们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让人看出一丝破绽,否则,不仅前功尽弃,反会惹得赵宥疑心。”苏玉妍轻声说道,“所以,我们不能冒失行事,泄露消息的时间、地点和泄露消息的人,都不能出一丝半点的差错。”
“嗯,你说得对。”赵容点了点头,“这事的确急不得,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你家许恒素来行事缜密,宫里的事,也瞒不过许太夫人的眼睛。”苏玉妍缓缓说道,“有了他们的帮助,我相信,顺利放出消息,一定不是难事。”
赵容遂笑道,“要不,我们把这事跟老太太说说?”
苏玉妍自知许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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