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顿时齐刷刷地住嘴,快步上前。锦春扶了沈珂起来,锦秋把药碗送到沈珂嘴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了药,依旧让他在床上躺好。
看到沈珂微微扯了扯嘴角,锦秋知是牵动了他的伤口,眼里不禁又浮上泪光,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爷……痛得厉害么?”
沈珂淡淡一笑,“没事,再养几天就没有大碍了。你们也不必在这里守着,有事我再唤你们。”
锦春向呆立不动的锦秋瞅了一眼,随即拽着她的胳膊出来,低声提醒道,“你方才是怎么说的?一个丫头,倒像心疼自己汉子似的心疼起爷来了,让别人看见你这样子,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你就是再心疼,也得先忍着,要不然,只怕还没等爷成亲,你就要被爷给撇到一边去了!”见锦秋一副怔仲的模样,不由得又低声劝道,“这还是咱们爷心软,换了个无情无义的,为讨新夫人的欢心,早把通房丫头们扫地出门了!”
第一卷 116、成亲(下)
锦秋平素本瞧不上锦春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此时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倒羡慕起她的单纯来了,听她安慰自己,心里又苦又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终是没有落下来——沈珂并不是个无情的人,等新夫人过了门,指不定就会寻个合适的时机把她抬为姨娘了。这么一想,她的心便稍稍安定些,遂顺着锦春的话,苦笑一声,“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锦春向她瞅了两眼,见她收了泪,这才放心。
屋里的沈珂躺在床上,隐约听见她们两人的对话,微微思忖片刻,遂出声叫锦春进去。
虽只唤了锦春一人,锦秋也还是跟着进了里间。
两人笔直地站在沈珂床前,锦春笑吟吟望着他,一如往日单纯可爱,锦秋则微垂着头,粉光脂艳的脸上犹有泪痕,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沈珂看着两人,往日与她们相处的情形陡地浮现在眼前,涌到嘴边的话一时竟说不出来。她们跟着自己近十年,彼此之间虽是主仆,却已情如兄妹,尤其是锦秋,在自己年少轻狂时被宋德书作为暖床丫头送进来,已失了清白,就这样遣出府去,他于心不忍。
见沈珂好半晌都不出声,锦春不由得笑道,“爷这是做什么?叫了我们进来,却又不说话……”
锦秋到底通透些,进屋看到沈珂那比平日里更为深沉的眸光,就隐隐生出些许不安,此时便悄悄地抬起眼睑,安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雍正小老婆。
沈珂的眸光在她二人脸上打了个转,终于开口说道,“这些天……让你们也跟着受累了。”说的却是她们日夜照顾自己的事。
锦春就笑呵呵地道。“这些都是咱们做奴婢的份内的事情,爷什么时候竟跟我们这么客气起来了?”
锦秋却低声说道,“看着爷受伤的样子,奴婢只恨不能以身相替,些许劳累又算得了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锦春不由得扭过头来朝她使了个眼色。
锦秋却佯作没有看见,上前轻轻为沈珂捻了捻被角,轻声说道,“爷只管安心养伤,旁的事就别操心了。要是初八那天起不来床,可怎么去七里铺迎亲……”说得语音低柔,比平日犹为婉转动人。
沈珂的眸光在她脸上滞了滞。这才沉声说道,“这几天,你和锦春也歇一歇吧!”
锦秋也就不再多说,遂点头应了,与锦春出去。
……
锦春走后。江妈妈与苏玉妍说了一会儿话,就提到了陪嫁丫头的事上。眼出阁在即,以定远侯府的身份,苏玉妍至少也得有四个陪嫁丫头。苏玉妍原本想把春草、春荣、春芳、春华四个春字辈的丫头带过去,但想到春荣与春芳几个虽然性格沉稳,毕竟年纪大了。以前又跟着宋氏受了不少委屈,不如趁此时机为她们各自拣了殷实人家嫁了,也算没让她们白伺候宋氏一场。挑来拣去。才与江妈妈两人决定了随去的四个人选。头一个,便是春草,春草性格柔弱,苏玉妍自是带在身边,预备将来着嫁一个定远侯府的管事。让她也享享清福;其二就是秋蕙,她是苏成的女儿。又聪慧又能干,识文断字还会一手好珠算,嫁过去便是个现成的助理;至于另两个人选,就选了双珠和柳红,双珠的姐姐双玉是苏玉修身边的大丫头,也算是忠心耿耿,把双珠留在身边,将来也能拿捏双玉;至于柳红,是所有丫头中样貌最好的,不仅身材窈窕,且还风韵有致,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这样的美人儿,必要的时候也许会派上大用场。
陪嫁的人选确定下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柳红是最为兴奋的,因为一旦成为陪嫁,还是四个陪嫁丫头里最漂亮的,就意味着将来有可能被提为妾室;双珠与双玉是姊妹,沉静的性格也颇为相似,对于苏玉妍要带她去定远侯府的喜讯表现平淡,并没有别人预料中的喜悦;至于秋蕙,原本就是苏成打算送给苏玉妍作陪嫁的,早有心理准备,想是知道将来过去给苏玉妍做助理的,这阵子总埋头看书;随去陪嫁的人选里,唯有春草与平日里一样,总是忙忙碌碌的似乎永远没有歇息的时候,脸上也总挂着喜人的微笑,看着很是养眼。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六月初一。
七里铺的苏家小院,处处都显出一派操办喜事的欢愉。
虽然待嫁的一应物件都早已准备妥当,但得了锦春送来喜讯后,江妈妈又带着春草春荣几个重新把所有东西都核查了一遍,该擦试的再擦试,该清洗的再清洗,一切都忙碌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距离初八只有短短数日了,苏玉修也从翰林院告了假回家,赶在姐姐未出阁之前与她再朝夕相处几天。
丰姨娘自那天跟苏玉妍说过清真庵的秘密后,就鲜少在外头露面,锦春送了喜讯过来之后,得了消息就赶过来给苏玉妍道喜,闪烁的眼神却一直躲避着苏玉妍的眸光。
苏玉妍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对丰姨娘和颜悦色,不仅对丰姨娘如此,对苏慎苏玉妍更是如此。可能因为即将要成为新嫁娘了,她竟突然开始怀念起过去的日子来了,这样的怀念,把待嫁少女的忐忑不安冲淡了不少,余下的,只有淡淡的喜悦了。
苏慎自得了喜讯,脸上虽洋溢着欢笑,眼神里却突然多出了几分寂寥——儿子去了翰林院,女儿即将出阁,苏家小院,就只剩他一个老头子了美女总裁俏佳人最新章节。
不管是欢愉的人,还是寂寥的人,都不能阻挡时光的流逝。
转眼,就到了六月初七。
昌宁的习俗,婚嫁喜事,女方摆宴的日子往往比男方早一天,所以初七便是苏家摆喜宴的大日子。
也不知是因为苏玉妍即将成为定远侯嫡长孙媳,还是因为苏玉修小小年纪就到了翰林院供职的原因,来苏家小院贺喜的客人竟比当初苏玉修高中皇榜时几乎多出了一倍,熟识的,不熟识的的宾客挤满了苏家小院,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加上锣鼓喧天,苏玉妍出阁,已然成为昌宁的一件盛事。
次日,初八。一大早,十公主赵宁,七公主赵容与颖王妃梁惠君三人联袂登门,苏家小院顿时蓬荜生辉,昌宁城中的贵夫人们也闻风而动,一个个纷纷前来添妆送礼,苏家小院一时热闹非凡。
各位公主王妃的添妆厚礼在此就不一一赘述,只说江妈妈捧着礼单,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细缝,心里啧啧称奇,想着宋氏若还在世,还不知会欢喜成什么样子,这样一想,又是喜又是悲,一时百感交集。
辰时,定远侯府迎亲的大队伍准时到了苏家小院前。
苏家小院的院门紧紧关闭着,守在院门后的苏家仆妇们个个脸上都堆着笑容,打算狠狠敲新郎一笔竹杠,当然,这也是昌宁的习俗。
没想到的是,就在仆妇们暗自盘算着给新郎倌出些什么千奇百怪的难题时,江妈妈急匆匆地从内院出来,吩咐将院门大开。
仆妇们不免小声嘀咕,“这要不是拦一拦,将来大小姐到了夫家,怕被踩在脚底下呢!”“还是走走过场的好……”
七嘴八舌的言语让江妈妈眉头微皱,沉吟片刻才道,“咱们家姑爷不比别人,别的新郎倌前来迎亲时都是生龙活虎的,可咱们家姑爷之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现在连身体都没有痊愈,是硬撑着来迎亲的,别说咱们家大小姐心疼,便是我,也不忍心让他带着伤站在外头……把门打开吧!”
仆妇们面面相觑,便有一人越众而出,将门闩打开。
院门吱呀一声开启,喧天的鼓乐立时涌入院内,沈珂身着大红的喜服站在门首,俊朗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在他身后,是长长的迎亲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仆妇们不由得自动让开一条道来,江妈妈站在院门边,笑着请沈珂进门。
沈珂向众人微微颔首,遂昂首迈步进屋,步履沉稳,并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
……
外面的鼓乐嘈杂与内院一众的女客们或大或小的交谈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首奇特的乐曲,虽不动听,却也顺耳。
苏玉妍头顶着大红的盖头坐在房间里,等待着沈珂的到来。
院里突然安静下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像是陡然被切断了似的,接着,就传来了一个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在喜娘高唱“吉时已到,请新嫁娘上轿”的声音中,站在苏玉妍旁边的苏玉修低声说道,“是沈大哥来了。”
苏玉妍只觉得方才怦怦而跳的心渐渐安静下来,就像奔流的小溪汇进了大海,无比的舒畅与欢欣。
苏玉修遂蹲下身去,在喜娘的帮助下背起姐姐。喜娘一手托着苏玉妍的胳膊,一手拿着她的大红绣鞋,引领着苏玉修出了房门。
院里前来观礼的宾客们便不约而同的地发出一阵欢呼声。
第一卷 117、花烛(上)
沈珂走在前面,微微侧目,就能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苏玉妍,她头上顶着的大红喜帕,随着苏玉修的脚步轻轻晃动,就像春日和煦的微风拂动他的心海,漾起层层绮丽的涟漪,他不禁为之心荡神驰。
迎亲的鼓乐复又响起,他回过神来,已到了苏家小院的院门口。
苏玉妍已上了大红的喜轿,喜娘打起轿帘,正把那双小巧的绣鞋放进轿内。
有人牵了沈珂的白马过来,沈珂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好,鼓乐喧天,吹吹打打向东而行。
苏玉妍坐在颤颤悠悠的花轿里,微微有些眩晕。她前世晕车,没想到现在竟还晕轿。当然,她知道,她的心,也是眩晕着的。这一刻的感觉,她无法用词汇准确地形容出来,不仅仅是单纯的幸福,有激动,有期盼,也有忐忑……各种情绪交相纷杂,前程往事涌上心头,一时令她百感交集,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就在她心潮起伏的时刻,喜轿缓缓停下,喜娘唱道,“新娘下轿,跨鞍!”接着便有人上前打起轿帘,一只温热的宽厚的手掌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搀她下轿,喧闹的鼓乐声中,耳边传来沈珂那清朗的语音,“小心点。”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和了他的提醒,任他的掌心包围着她的手,随着他的牵引下了喜轿,接着喜娘便把一根红绸塞进她的手里,扶着她的胳膊跨过了火盆与马鞍雍正小老婆最新章节。
苏玉妍微微垂头,随着喜帕的晃动,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大红绣鞋,下意识地紧紧拽住手里的红绸,沈珂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也紧紧地牵着红绸的另一端,仿佛给她无声的安慰。
在拜过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之后,新妇被送入洞房。
苏玉妍被喜娘引领着坐到了喜床上,只觉屁股底下硌得慌,伸手去摸那硌人的东西,才发现是些花生桂圆之类的果物,想起昌宁“早生贵子”的习俗,不禁会心地一笑。
这时,房门口一阵喧闹,原来是沈珂被一众的贵族公子簇拥着进了新房。
苏玉妍安静地坐在喜床上,耳边传来男人们的起哄声。“快把新娘子的盖头揭了吧……”“让我们见识见识昌宁第一美人的风采吧!”
沈珂上前,从喜娘手里接过秤杆,轻轻挑起红盖头。
苏玉妍那如玉的面容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算平日里本着“非礼勿视”的谦谦君子。在此刻看到艳光四射的新妇,也不禁在心里发出啧啧称赞。
当下便有人发出艳羡的赞叹。
还未等众人表示要闹洞房的意愿,沈珂就面带微笑,斜睨了一眼围在他身旁的公子哥儿们,只当没有听见从他们那酒气熏天的嘴里冒出来的话。径直到床边的朱漆木椅上坐了,这才轻轻向他们摆手道,“……若放在往日,我是任你们闹腾去的,不过我这新妇素来胆怯,你们这样子恐惊了她。况且我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怕也经不得你们这一番折腾了。”
那些公子哥儿们哪里肯依,又是好一阵哄闹。却没人敢上前拉沈珂,想是把他的话当了真,闹洞房事小,把沈珂闹得旧伤复发可就不好了。
沈珂依旧巍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微微抬眸。脸上的笑容不变,“改日等我痊愈了。自会领着我家夫人亲自登门谢罪,今日你们就放我一马吧!”
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众人想着他当初身受重伤的样子,也不好再相强,只得怏怏而去。
众人散去,屋里只剩了春草秋蕙几个陪嫁丫头,自然安静下来。
沈珂的眉峰微不可见地颦了颦,扶住木椅的把手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苏玉妍,微微一笑,“把这凤冠取了吧,戴着挺沉的……”说罢,便伸手替她取凤冠。
双珠与、春草、秋蕙几个站在旁边,不禁相视一笑,遂朝怔怔而立的柳红使了个眼色,遂悄无声息地退到门角。
随着沈珂替她取下凤冠,苏玉妍的心不禁怦怦而跳,脸上也不由得浮上一层红潮。
沈珂动作轻柔地取下凤冠放在桌上,这才沉声说道,“外面还有应酬,你且在房里歇息,等我回来。”
苏玉妍抬眸,看着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小声问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夏日的晨光投进新房,几缕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喜床上,映得浑身大红的苏玉妍更加娇艳如花,令沈珂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他伸手按住左胸,仿佛要将心里的激动按捺下去,顿了顿,他才缓缓说道,“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苏玉妍的目光与他的眸光在空中相撞,旋即垂下头去,低声说道,“那你去吧……”
沈珂遂含笑迈步出屋。
退在门角的春草几个这才慢慢围拢上来,双珠与秋蕙都笑吟吟地看着苏玉妍,只有柳红微垂粉颈,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春草心里是藏不住话的,当即便向苏玉妍道喜,“……我们姑爷可真是体贴,大小姐历经波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美女总裁俏佳人。”
苏玉妍睨了她一眼,笑道,“将来我也给咱们春草找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好不好?”
这一说,双珠几个顿时掩口而笑,春草却羞得满面通红,待要反驳,却又寻不出什么话来,柳红在旁,却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也是咱们大小姐面慈心善才会想着给我们这些陪嫁找温柔体贴的丈夫,放着别家,说不定就会随便配个厮儿,或是干脆与人做了妾室呢!”
大乐女子地位本就不高,况且还是与人做奴婢的女子?都是主子们一句话就决定去留,甚至生死。柳红这话原也不错,不过双珠与秋蕙却听得秀眉微皱,双珠素来不喜她那副妖媚的模样,自是不屑与她争辩,秋蕙却是快人快语,就接了她的话茬,冷冷一笑,“但凡能忠心耿耿跟着自家小姐的丫头,小姐是决计不会把她随便许人的……大小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原本让柳红陪嫁,是江妈妈的主意,说是在苏玉妍不方便的时候让沈珂把她收入房里的,也好过在外头讨进来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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