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是想兴风作浪,只怕也不会轻易得逞了……等父亲来了,我们再去会会咸阳县令,从他那里探探口风,再作打算也不迟。”价值边城的白玉并蒂莲无声无息被人窃去,慌乱之下她方寸大失,幸好苏慎让陈永贵去县衙备了案,杜绝了某种隐患,要不然,若再出一桩苏慎所说的什么“覆辙”之事,只怕她就成了别人的掌中棋子,任人摆布了。
宋氏恍惚回神,听了女儿这一番话,心里稍觉安定,便点头颔首,“……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苏玉妍也就不再多说,服侍着宋氏脱衣安歇。
窗外月光皎洁,江妈妈端着两盏热茶匆匆过来,刚上二楼,就见前面晃过一道白影,定眼再看,走廊上静悄悄的,又哪见半个人影?她面色一凝,遂快步上前,走到方才那晃过白影的地方,正是宋氏的房间的拐角处,前面已无通道,只有高高的楼栏和悬在半空的屋宇飞檐鼎炼乾坤。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色瞬间惨白,茶盏也随之脱手,“咣啷”一声坠落在地。
……
清朗的月色里,沈珂一袭白衣,手里还拎着一把镶金折扇,慢悠悠地在空旷的乡间小路上踱步,两个美婢紧紧跟在他身后,桃花眼的那个满脸幽怨,不时小声嘀咕几句,丹凤眼的那个则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桃花眼的那个想是走得腿软,终于还是鼓足勇气疾走几步赶上沈珂,柔声劝道,“爷……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呢!”绕着充满了泥土和野草气息的小路走了近半个时辰,她腿肚子都快抽筋了,更别说一个不小心还会踩上牛屎猪屎那样令人作呕的东西,她实在是撑不住了,与其累得半死,还不如拼着挨两句训斥早些回去歇息。
沈珂顿住脚,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直盯得她头发麻,才呵呵一笑,“你既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桃花眼绷紧的神经旋即松驰下来,脸上就露出甜美的笑容来,回头向那丹凤眼的那个说道,“锦秋,我就说了,咱们爷最是怜香惜玉的……”
唤作锦秋的女子双眉一挑,眸光从沈珂脸上扫过,这才慢条斯理地接了话头,“锦春,那是咱们爷今儿个心情好,要不然,哼哼……”
锦春顿时面露讪然之色,却不服气地辩道,“好啊,你敢说咱们爷不怜香惜玉?”
锦秋白了她一眼,却不理她,只向沈珂道,“爷出来一趟不容易……趁着这乡间空气清新,月色又好,就尽情走一回吧!等回了昌宁,再想找个这样安静的地方,怕是难了。”
沈珂不禁抚扇笑道,“知我者锦秋也!”
锦秋淡淡一笑,“爷也别净拣着好听的说……等回了昌宁,您能护着奴婢一二,奴婢心里就感激不尽了。”
“锦秋说得是,爷平日只顾自己玩得尽兴。”锦春便也适时附和,“回家挨骂受罚的都是我们……这回偷跑出来,侯爷指不定还要怎么罚我们呢!”
锦秋睨了锦春一眼,“大不了罚半年的月例银子,再拼着挨侯爷几句训斥,又不少块肉,说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沈珂眼珠一转,眸光在两人脸上一睃而过,笑道,“你们放心,这回咱们出来,不仅不会罚你们的月例银子,只怕还有赏钱呢!”
锦春那粉嘟嘟的嘴唇顿时撅得老高,“爷哪回出来不说有赏钱,结果呢,总是罚钱……”
锦秋却笑着接了话茬,“你听爷把话说完。”
锦春不禁嗔道,“你也是事前应声虫,事后诸葛亮……”
沈珂看着这两个娇憨可人的丫头,只觉心情大好,当即笑道,“我若跟祖父说,我这回出来,瞧上了一个容色俱佳的小姐……”
话音未落,锦春就悄声嘀咕,“……只怕我们会被罚得更厉害。”沈珂天生命犯桃花,绯闻层出不穷,闹得昌宁人人皆知,虽说他的品性还未恶劣到拈花惹草的境地,却也为女人之事很挨了侯爷几回训斥,带累她们也跟着罚了好些月例银子,就算事后沈珂总会加倍奉还月钱,她也打心眼地不想他再为这样的事情被侯爷责骂了。
她语音虽然低微,奈何沈珂耳力极佳,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禁呵呵大笑起来,“我若再跟祖父说,我打算娶那位小姐进门……”
一语未了,锦春就惊得跳将起来,“爷,您还真瞧上了苏家的小姐不成?!”
第一卷 034、峰回(下)
“你胡说些什么?”锦秋不禁秀眉一皱,“爷什么时候说瞧上了苏家的小姐?”那苏家的小姐固然容色俱佳,昌宁城里容色俱佳的名门千金多了去了,爷一个也不曾看上,又怎么会看上这个区区七品县令之女?不过是信口胡谄罢了,又哪里能当真?
“我可没有胡说!”锦春却反驳道,“这几年来,咱们爷相看过多少千金小姐你也知道,你几时听他说过要把人家娶进门去的话?再说了,爷方才还悄悄去万源客栈看苏小姐去了……你几时见他对哪位小姐如此恋恋不舍的?”边说边偷偷打量沈珂,见他唇角含笑并不出言斥责,便又继续说道,“要依我说,这苏家小姐虽说出身不高,生得却十分讨喜,看起来也比昌宁那些娇滴滴的名门闺秀们要顺眼多……”
锦秋见了锦春这得意忘形的模样,只觉一阵气恼,乍听之下却又觉得这丫头说的有些道理,就忍不住悄悄睃了沈珂一眼,却见他剑眉微颦像在思索着什么,当下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锦春的话,“锦春!爷的亲事,自有老侯爷老夫人做主,几时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听锦秋拿侯爷老夫人来压她,锦春顿时戛然而止。
见锦春怏怏然地闭嘴,锦秋这才转向沈珂,柔声说道,“爷要替我们开脱,大可寻了别的由头……老侯爷那里,正巴不得爷提这事呢!”
“祖父那里,我自有安排,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沈珂剑眉一展,将手中的折扇“啪”地往路旁的树干上一击,笑道,“天色已晚,回去睡吧!”说罢举步便走。
锦秋与锦春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
子夜时分,苏慎与陈永贵同乘一骑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万源客栈。
宋氏披衣而起,将苏慎迎入室内。
屋里烛火通明,直至凌晨,苏慎才满脸郑重地步出宋氏的房间,径直去了咸阳县衙,此时,他已经换上了公服。
这一夜,苏玉妍也睡得不甚安稳,隐隐听到隔壁房里有低低的说话声,恍忽听出是苏慎的声音,她想着天色太晚,宋氏又不欲让她知道真相,所以也就没有过去问安。天未亮明,她便起床洗漱,来给宋氏问安,得知苏慎已经去了咸阳县衙。
苏玉修此时也已经从丰姨娘透露出来的只字片语中猜到了什么,一大早就过来给宋氏问安。宋氏心里有事,自然只敷衍了几句就打发他出去。临出门时,苏玉修朝着姐姐眨了眨眼,便退了出去穿成渣男他妹的女配伤不起最新章节。
苏玉妍知他定有话要跟自己说,不动声色地陪着宋氏吃了早点,伺候她吃了药,又小坐了一会儿,这才哄着宋氏睡了。出得门来,远远就见苏玉修手里捧着书卷,正靠着栏杆摇头晃脑地小声诵读着,眼角的余光瞥见姐姐过来,忙大步迎上,笑道,“……母亲歇下了?”
“嗯。”苏玉妍点点头,“你找我有事?”
“进屋说吧!”苏玉修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进屋。
苏玉妍笑道,“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一准儿没有好事!”
苏玉修一改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满脸肃然地关上房门,小声说道,“听姨娘说,你的白玉并蒂莲丢了?”
这个丰姨娘,不是千里眼,就是顺风耳,要生在现代,去做间谍最合适。苏玉妍暗自腹诽,旋即顾左右而言它,“你的书温得怎么样了?”
“姐!”苏玉修不禁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丢都丢了,急又有什么用?”苏玉妍淡淡一笑,“你别担心,母亲已经让陈永贵去报了官,就算找不到,也不会闹出别的事来。”
苏玉修望着姐姐,十分郑重地说道,“姐,你放心,父亲已经去找咸阳县令了,一定会没事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苏玉妍故作轻松地笑道,“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
咸阳县衙的会客室。
苏慎正在跟陆文涛进行十分严肃的谈话。
谈话的主题,就是昨天发生的信阳与咸阳交接处那桩命案。
“……其一,死者是信阳监狱在押的囚犯。”苏慎道,“其二,昨天有人曾目睹此人男扮女装在万源客栈出没,另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嫌犯同行,之后,两人又同去了眠柳巷,少时出来,身材高大的女人平空消失,此人却猝然死亡。与此同时,拙荆也发觉身上佩戴的白玉并蒂莲离奇失踪……综合以上种种迹象,那两个曾出入万源客栈的人很可能就是窃走白玉并蒂莲的嫌犯,而且这两个人,也很可能都是男扮女装……至于个头瘦小的那个猝死,也极可能是分赃不匀致人另一人生出谋害之心……因案件发生在两地交界处,死者又是信阳人氏,且另一受害者又是拙荆,所以,还请陆兄能协助小弟快速破案。”
宋氏已经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和那年轻男子的样貌详细跟他说了一遍,两人商议再三,还是决定从陆文涛这里找一个突破口。毕竟,那年轻男子从万源客栈出来后就直接进了咸阳县衙,陆文涛就算不是同犯,也很可能是知情者。
陆文涛面对侃侃而谈的苏慎,始终还是存着一丝歉然。就算沈珂不在隔壁房里,就算陆文涛心里矛盾,他也会本着信守诺言的原则,不会把实情告诉苏慎。他虽然是事后才知情,却也算是知情者,知情不报不说,还要替人隐瞒,这种滋味,让素来秉公办案的他心里很是难受。
不过,当他听到苏慎如此准确地判断和推测时,他还是大吃一惊。当然,他见惯了大风大浪,并不因苏慎三言两语就道出实情,只避重就轻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态度方面来说,他还是尽量表现出热心与诚恳,并主动提供了死者方面的讯息,透露出死者的出现与宋氏失玉其实是纯属巧合,并没有直接的关联。
见陆文涛跟自己打太极,苏慎不免有些着急了,将手中的茶盏往桌案上“砰”地一搁,沉声说道,“陆兄,敝府下人亲眼看见那窃玉的嫌犯大摇大摆进了咸阳县衙,你还要为他开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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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35、路转(上)
“苏兄说的这是什么话?窃取尊夫人身上佩玉的嫌犯是谁尚无定论,你又怎能单凭你家下人的片面之词来断定进入县衙的人就是窃玉的嫌犯?”陆文涛一惊,旋即冷冷一笑,“我与苏兄十几年同僚,虽说只是君子之交,却也不会对尊夫人失玉之事坐视不理……苏兄若是信不过我,今日坐堂,只管陪堂听审就是了。”
苏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武断了,当下便缓和了语气,陪笑道,“那白玉并蒂莲乃是拙荆家传之物,拙荆心急如焚,小弟也就跟着乱了方寸,失礼之处,还请陆兄见谅。”见陆文涛冷着脸不应声,便又说道,“陆兄乃正人君子,小弟自是信得过的……只是拙荆要赶回昌宁为武贤伯贺寿,恐怕不能多作耽搁,还请陆兄尽快开堂审理此案……”
陆文涛心道,武贤伯固然厉害,可我这里的另一尊大佛却更不能得罪。他心里暗忖,嘴里还是应付道,“请苏兄放心,小弟自当全力而为,尽快找到窃取尊夫人佩玉的嫌犯……”略顿了顿,又道,“不过,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嫌犯多半就是那已经猝死的越狱惯偷……由此可以推断,案情必定错综复杂,也不是三两日就能完结的案子,只怕会耽误尊夫人的行程了……要不,苏兄就让那个见过嫌犯的家人在这里候审,尊夫人一行依旧启程上京,这样一来,两面都不耽误。”反正这案子的破案之日遥遥无期,就算苏慎一家老小都守在县衙,他也只能将这案子不了了之,当然,也不能让这案子成为积案,他在任期内一定要给那枉死的惯偷安个罪名了结此案的,要不然,他这一世清名,就断送在沈珂手上了。
苏慎虽不知陆文涛心中所想,却也明白他说的不过是些敷衍之词,想到宋氏身体不好,武贤伯寿辰近在眼前,总在路上耽搁也不妥,想了想,便道,“这样也好。拙荆思父心切,只怕也等不得陆兄破案……此案的进展,就拜托陆兄了。”陆文涛既然死不认帐,说不定已经与那窃玉之人达成某种协议,此番必不会把他那人供出来。不过陆文涛素有廉名,为官也算清正,自己与他并无旧隙,若是迫于压力做出违心之举,也在意料之中。此次来找陆文涛,他也不敢存有侥幸之念,只是前来试探试探陆文涛的态度,借此来推断窃玉之人的身份宠物小精灵之面瘫囧神最新章节。
……
宋氏一夜未睡,吃过早饭后虽然补了个回笼觉,却又怎么能睡得安稳?只略略合了半个时辰的眼就起来了,刚吃完药,看苏玉妍绣了几针百寿图,苏慎就回来了。
苏玉妍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上前问安。
苏慎看着女儿恬淡的面容,不由得心里一松,当即挽了她的手让她在他身旁坐下。
宋氏待他坐定,才缓缓问道,“……陆文涛怎么说?”
苏慎便把陆文涛的话简略地复述了一遍,末了说道,“陆文涛为人也算正直,与我又不曾有什么过节,想来不至于对此事袖手旁观……我正好借着那惯偷之案留在这里,一来留意陆文涛的动向,二来,也能趁此时机查访那窃玉之人的行踪。你们在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如果发现可疑人等,也可请宋虎帮忙……毕竟,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们安全上京。”不管宋虎为人如何,他也是武贤伯亲自差来的,想来不至于坐视不理。
宋氏“嗯”了一声,又问,“……可曾见过那年轻人?”
苏慎道,“在经过陆文涛书房的时候见过一个年轻人,一身白衣,发束玉冠,眉目清朗,左耳根处确有一颗小黑痣,与当年那人的样貌有八分相似……”
宋氏轻声说道,“你怎么看?”
苏慎眼角的余光扫了女儿一眼,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脸上神色不变,这才缓缓说道,“十有**,就是他了。”
宋氏闻言,忍不住轻叹一声。
苏玉妍听得迷糊,却隐隐猜出父母双亲讨论的似乎与当年的往事有关,当下便道,“这年轻人到底是谁?”夫妻两人打哑谜说了半天,只透露出一个讯息——这个年轻人,八成就是宋氏的故人之子,而且,这人与苏家,只怕还有很深的渊源。
苏慎浓眉微颦,望着女儿那布满疑惑的脸,“妍儿,这年轻人,很可能就是你小姨母的嫡长子。”
苏玉妍闷闷地一笑,“是么?那他岂不是我的表兄?”在信阳这三年,苏家几乎与世隔绝,加上苏、宋两家的亲戚多在昌宁,山长水远的,亲戚之间来往也甚少,她自然也没见过什么小姨母,更不用说小姨母的嫡长子了。不过,她虽然没有见过小姨母,却也知道这个小姨母便是当年代姐嫁人的那位宋三小姐。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年宋三小姐用药迷了嫡姐代嫁,而今她的儿子也使出了这样卑劣的手段。只是,他们为何要窃走白玉并蒂莲?难道真要用它来滋事么?
苏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苏玉妍此言表示肯定。
宋氏的表情却有些复杂,眸光也显得有些呆滞,好半晌,才向苏玉妍道,“你这位表兄,并不是你小姨母亲生的。”
苏玉妍心里过滤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这位表兄既是嫡长子,那就一定是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