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江妈妈下楼竟是让陈永贵去跟踪那年轻男子了。苏玉妍不免有些意外,“娘也觉得这人与今晨所遇那个女子相像?”
宋氏微微点头。与今晨所遇的那个女子相不相像固然紧要,可更为紧要的是,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这年轻男子的真正底细!
说话间,店伙计已送上饭菜。
少时,丰姨娘去而复返,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隐忍着没有发作。
饭菜上到一半,江妈妈也回来了,气喘吁吁,脸色有些凝重,快步走到宋氏身边,俯下身去,低低地附耳说了几句。
宋氏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神情来,微微颔首,便让江妈妈在她下首坐了一起吃饭。
因出门在外,江妈妈也就没有拘礼,依言在宋氏下首坐了闷头吃饭。
等待的人,难免会感觉时间过得漫长些,感觉心情会焦躁些。比起早晨的那顿饭,宋氏更觉食不知味。
这短短的一顿饭工夫,丰姨娘的眸光不经意地睃动间,竟已往楼下看了十余次。
苏玉妍却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依旧大快朵颐。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害怕逃避,还不如勇敢面对!
……
陈永贵远远尾随着沈珂与那两个美婢,看他们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咸阳县衙,又在街角等了近三刻钟的工夫,眼看天色暗沉,也未见他们再出来,他便飞快地回来给宋氏报信。
宋氏此时已经洗漱已毕,正小声跟江妈妈说话,眼睛不时扫过在灯下飞针走线的女儿,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在闪烁的烛光里愈加柔美,心里便不禁隐隐作痛。
苏玉妍却不知宋氏所想,只心无旁鹜绣着那斗大的寿字——这寿字,是由九十九个颜体小寿字拼合成一个颜体大寿字,却又用了各色丝线,远远看去是个寿字,凑近来看却又是一幅麻姑献寿图。
这幅寿字,原本是预备着送给苏慎的生辰之礼,没想到苏慎却主张她将这个送给宋家老太爷作寿礼,已经完成了十之**,眼下就只有余下几颗仙桃尚未绣完。
听宋氏吩咐宋永贵进来,苏玉妍便放下手中的针线,坐到宋氏身边。
陈永贵垂首进屋,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听说那人进了咸阳县衙没有出来,苏玉妍只觉眉心一跳,顿生不详的预感。
第一卷 031、交涉(上)
031、交涉(上)
而此刻,陆文涛听说沈珂决定等案子办完才走,也不禁眉心一跳。沉吟片刻,才不动声色地道,“此事莫非与沈爷有关?”据眼线回报,沈珂一行去的与信阳临界的万源客栈,正是昨夜失火的那家,而今天傍晚前来报案的苏家仆从陈永贵说,他们一行数人,昨夜便是宿在万源客栈的。沈珂两次光顾万源客栈,客栈马料场失火,苏家女眷遗失贵重佩饰,况且,昨夜沈珂还特意问起了苏慎,这三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而且,为了一枚白玉并蒂莲而让苏家上京的大队人马停驻在万源客栈,这东西必定相当贵重,甚至可能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
“我知道陆大人一向办案如神,有些事情必瞒不过您的法眼……那白玉并蒂莲,就是我让那偷儿取来的。”沈珂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陆文涛,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小啜一口后,才又继续说道,“所以,还请陆大人守口如瓶。”
陆文涛先前只在心里惴测,此时听了沈珂所言,自是吃了一惊,想到自己与苏慎为同科进士,两人虽是泛泛之交,却也敬重苏慎公正耿直的为人,再想到此次遗失的那白玉并蒂莲必非普通佩饰,沈珂亲自动手窃取,只怕会对苏家女眷不利。如此一忖,他便正色道,“沈爷,我不知道您与苏家有什么过节,若是苏慎无意中开罪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才是……那家伙,就是个认死理的榆木疙瘩。”从监牢里提出来那个偷儿死不足惜,就当是为当地老百姓除了一害,若沈珂窃取苏家女眷的白玉并蒂莲用来胁迫苏慎,那事情就闹大了。况且苏慎的夫人宋氏出自昌宁武贤伯府,那武贤伯如今势力渐长,若认真闹起来,只怕不好收场。
见陆文涛为苏慎说情,沈珂不禁呵呵一笑,“陆大人,我沈珂虽则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正人君子,却也不是龌龊阴险的卑鄙小人。你放心,这白玉并蒂莲我只是暂时借来赏玩赏玩,等时机到了,不用大人提醒,我也会主动归还的冰殿相爷腹黑妻全文阅读。”
听了这番搪塞之词,陆文涛的嘴角就微微一抽。沈珂出自声势显赫的王侯之家,普通金玉之器又怎会放在心上?此次窃取白玉并蒂莲,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这沈珂常在脂粉堆里打滚,得了个花花公子的绰号,昌宁无人不晓,此番这般大费周折,难道是看上了苏慎的女儿不成?当年在苏慎三十六岁寿宴上,自己与苏家女儿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小丫头尚未长成,却也眉清目秀惹人怜爱,现如今只怕已出落花朵儿一般了。只是,两家门第相差太大,联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以苏家的门第,沈家自然是瞧不上的,再说了,就算沈家答应娶苏家女儿过门,以苏慎清高的性子,也未必肯将女儿嫁入侯门,这些年他不曾踏入昌宁半步,就是个明证。
陆文涛心念百转间,便又笑道,“沈爷,我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珂呷了口茶,笑道,“陆大人无须客套,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
陆文涛就正色道,“苏家的女儿容色出众,沈爷若是瞧着她好,我倒乐意做一回红媒……”
话音未落,沈珂就朗声大笑起来,“陆大人误会了!我取那白玉并蒂莲,并非是为了苏家的千金。”他若想娶哪家女子,只需一句话,人家便会高高兴兴备好嫁妆待嫁,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哦……那是我想差了。”陆文涛微怔,旋即微微一笑,“那苏家的千金我曾见过一面,姿容甚是出色,在我看来,自然是好的了。昌宁多的是貌美如花的名门千金,沈爷想来也瞧不上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再说了,沈爷若真想娶她为妻,大可光明正大地向苏慎求娶,自不会拿那白玉并蒂莲做出胁迫之事来。”对于沈珂之言,他自是信不过,所以言语中仍是带出些许讥讽之意。
沈珂听惯奉承之语,乍闻陆文涛所说,不禁剑眉一挑,却又不屑多作解释,只将手中茶盏缓缓搁在桌上,徐徐说道,“不管陆大人怎么说,这白玉并蒂莲如今已经在我手中了。大人此前有言在先,说会将后事处理干净必不让我为难,难道……大人现在生了反悔之心?”
陆文涛不禁苦笑道,“……我自是不会食言……也请沈爷也能遵守信诺,别为难那苏家的千金才是……”他一生光明磊落,虽未立有丰功伟绩,却也不忍看着无辜之人受到伤害,沈珂所为他无法阻止,只能良言相劝,但愿这家伙能听进去只字片语。
只要不将那偷儿的案子牵涉进来,苏家遗失的白玉并蒂莲,就会永远石沉大海。沈珂抿唇一笑,扬声说道,“陆大人果然快人快语,好,我答应你,决不为难苏家的千金,也请陆大人不要泄露这白玉并蒂莲的去处。”
陆文涛这才略略松了口气,郑重点头,“那就多谢沈爷了。”官大一级压死人,陆文涛虽不存擢升之念,却也不愿轻易得罪眼前这位出身不凡的公子哥儿。只愿上天保佑这公子哥儿善心大发,别做出有损苏家女眷声誉的事来便谢天谢地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沈珂微微一笑。
……
万源客栈二楼客房里。
宋氏微颦着眉峰听陈永贵说完,良久,才沉声吩咐他,“那人就不必再盯了,你赶紧再回信阳一趟,给老爷送封信去,让他即时前来……路上要谨慎些。”说罢从袖里掏出早已写好的信来递给陈永贵。陈永贵点头答应,伸手接了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便大步去了。
苏玉妍这才轻声问道,“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自从宋氏先一步让陈永贵盯上那年轻男子,她就觉出事情有些不对。且不论那年轻男子是不是窃取白玉并蒂莲的人,就宋氏眼下着陈永贵去请苏慎亲自前来,很可能就跟那人有关。
……
这章是补昨日一更,晚间还有一更。
第一卷 032、交涉(下)
“别担心,孩子。”宋氏轻声道,“也就是失了玉,我心里不安,想请你父亲来帮我们出出主意。”
“娘,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不肯跟女儿说实话?”苏玉妍不禁轻轻扯住宋氏的衣袖,“父亲在信中说‘小心覆辙’,是不是此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你别多想。”听她说到‘覆辙’,宋氏的秀眉就微不可见跳了一跳,沉吟片刻,方才说道,“你父亲说的,与此事并无干系。”
见宋氏不肯如实相告,苏玉妍也不气馁,依然继续说道,“如今遗失的是女儿贴身之物,女儿难免心内忐忑不安,娘让女儿知道得多一些,女儿心里的担忧就会少一些……您就真忍心让女儿这样担惊受怕么?”
宋氏回眸,定定地看着灯下面带乞求的女儿,只觉心里一软,随即说道,“不是娘不跟你说实话,实在是……唉,娘也只是猜测……所以,才让陈永贵去请你父亲过来确认。”
“确认?”苏玉妍一怔,旋即想到什么,道,“是确认先前那年轻男子是否为真的窃贼,还是确认他的真正身份?”
“……你说得不错,这正是我心中所想。”宋氏沉吟片刻,道,“只有确定了这年轻男子的真正身份,我才能安心上京。”
苏玉妍忽想起宋氏在看见那年轻男子时明显仲怔的神情来,不由得问道,“娘……认得这年轻男子?”
一直候在宋氏身边的江妈妈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玉妍不禁笑道,“江妈妈,你要噪子不舒服,就去煮壶茶吧……正好我也渴了,想润润喉。”
江妈妈便有些不自然地笑着答应着去了。
“娘,您就别再瞒着女儿了。”苏玉妍这才望着宋氏,正色说道,“您现在身体还硬朗,事事都能替女儿处理妥当,若有一天,您……那时候,女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又有谁像您一样疼着女儿护着女儿?父亲再好,终究是男人,又哪会像您一样体贴着女儿?”
宋氏听着,眼圈顿时一红,良久,才慢慢伸出手来握住苏玉妍的柔荑,摩挲了好半天,才低声叹道,“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也并不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的多一些……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反比知道的好当巫行云穿越成贝拉特里克斯全文阅读。”
“您让女儿读书识字,让女儿学习女红,让女儿不落人后……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让女儿有个幸福美满的将来么?”苏玉妍不禁急了,鼻头一酸,眼里就蓄上一层泪光,声音也不由得哽咽起来,“女儿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只能处处受制,时时被动……若现下就身处困境,又何谈幸福美满的将来?”
宋氏静静握着女儿的手,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温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叭嗒叭嗒”地滴落在她的胸前,濡湿了一片。
苏玉妍看着宋氏难过的模样,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不由得屈膝蹲在宋氏跟前,低声恳求道,“娘,女儿错了,女儿惹您伤心了。”
许久,宋氏才轻叹一声,“孩子,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这些年,我做错了很多事,唯一没有做错的事,就是生下了你……”顿了顿,又道,“只可惜,临了临了,又作出这去昌宁的错误决定……这才出了事。”说罢,泪如雨下。
“娘,您别自责。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您让女儿去昌宁,原是为了女儿好,又哪里想到会出事?”苏玉妍从袖里掏出帕子,一边轻轻为宋氏拭泪,一边安慰她道,“天无绝人之路,您也别太担心了……我苏家一向广结善缘,此次必定能逢凶化吉。”
宋氏伸手接了帕子,胡乱擦拭几下,这才理了理?边几根乱发,点点头道,“孩子,你说得对,我苏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便是有歹人要陷害于你,也必邪不胜正……来,赶紧起来。”说着便拉苏玉妍起身,“你素来就是个明理的孩子,等你父亲来了,我跟他确认了那年轻男子的身份之后……有件事,便须得你自己拿主意了。”
“那人……到底是什么人?”苏玉妍偎在宋氏身边,轻声问道。
宋氏伸手抚过她黑亮的秀发,好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话来,“那人,像极了为娘的一个故人。”
故人?苏玉妍在心里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含义。那年轻男子俊逸挺拔,从外表上看,也是个玉树芝兰一般的人物。若宋氏的故人是这样的男子,两人之间,又会有怎样故事?况且,从宋氏要跟苏慎商量此事来看,连苏慎也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那样风姿过人的一个男子,到底与苏家有着什么的关系?若是宋氏与苏慎两人确认了那年轻男子的身份,又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
她想着宋氏的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在确认了那年轻男子的身份之后,宋氏还有什么事需要她拿什么主意的?不外乎,就只有她的亲事了。这么说来,这个年轻男子,若真与宋氏的故人有渊源,又亲手窃取了白玉并蒂莲,那这门亲事,宋氏只怕就势在必得了。
苏玉妍忽又想起那天宋氏跟苏慎的那场争执来,从两人当时那毫不容情的言语、从宋氏现在略显幽怨的表情来看,苏玉妍可以肯定,宋氏心里一定还装着那个人。这样一忖,她便顺着宋氏的口吻问道,“娘的故人,是在昌宁么?”
宋氏一怔,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却又轻轻摇头。
这个女人,不能嫁给自己所爱的男人,却又被爱着她的男人娶回家,也不知会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会暗自觉得遗憾。苏玉妍看着宋氏那幽深的双眸,故意低声叹道,“娘想让女儿嫁给您故人的儿子?”
“你说什么?”宋氏又是一怔。
“娘说那年轻男子像极了您的故人。”苏玉妍就侧过头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氏,“所以女儿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可能就是娘故人的儿子……而且,女儿可以肯定,他就是装扮成女子窃取白玉并蒂莲的人。”
第一卷 033、峰回(上)
宋氏对苏玉妍笃定的态度颇感意外,“你与那女子只有一面之缘,况且这人是男子,你又怎么敢如此肯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苏玉妍迎上宋氏的眸光,“他们虽然男女有别,那笑容却几乎完全相同,而且,他们的左耳垂同一处,都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小黑痣。”也不知是机缘巧合,那两人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都是左侧面朝她,便恰好让她看到同样的特征。故此,结合两人唇角上扬、微带戏谑、几乎相同的笑容,她完全可以肯定,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如此说来,他们,当真是同一个人了?”宋氏喃喃说道。女儿的肯定,让她心里才生出的念头顿时如夜空的流星瞬间殒落——就算这个年轻人生得俊逸非凡,就算他真是那人的儿子,可他男扮女装窃取女儿的贴身之物,不论他是何居心,这样的手段,这样的人品,都只能令人避之不及。
“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没有别的旁证,仅凭女儿寥寥数语,别人定是不信,就算女儿愿为人证,却也无物证对其进行指控。况且,方才陈永贵说那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咸阳县衙,想必与官府也有勾结,这时候必定已经知道我们报案之事,所以,就算我们知道是他窃取了白玉并蒂莲,也拿他无可奈何。”苏玉妍眼见宋氏面现失望之色,心知已将她心里的念头打消,不由得微微一笑,“不过,我们抢在那人之前在官府立了案,那人便是想兴风作浪,只怕也不会轻易得逞了……等父亲来了,我们再去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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