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觉新方丈说,沈三小姐病了?”想是怕惊动隔壁房里的林姨母母女,赵安把声音刻意压低,“可否容我进来说话?”
“不知穆王想说什么?”苏玉妍心里暗忖,却仍然站在门内,手握着门闩,一动不动,并没有让赵安进来的打算。
“我自小识得医理,想为沈三小姐看一看。兴许,能瞧出什么端倪来。”房门只打开细细一条缝,屋里灯光闪烁,赵安却瞧不清房内情形。
“男女授受不亲。”苏玉妍想起先前月光下的那一幕,心里陡然一阵清明,这个赵安,先前大摇大摆地过来,难道竟是为了沈琳不成?一念至此,她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觉新方丈已经着人去请郎中,就不劳穆王爷费心了。”
赵安听罢,不由得轻笑出声,“沈少夫人多虑了。我与沈三小姐在相识多年,还时常在皇太妃宫里玩耍,也算不得外人,况且,这种非常时刻,又何必为了讲究这些虚礼而白白耽误了救治了沈三小姐的时间呢?”
听他这么一说,苏玉妍心里不禁微动。她之前在宫中时,也曾与赵安有过数面之缘,也从未听人说起他懂得医理之事,可见这人心思缜密行事谨慎,这个时候,他单身前来,连贴身侍卫也不带,难道真的是仅仅为了救治沈琳这么简单?
见门里的不出声,赵安便知她已经被自己的话打动,当下便又低声说道,“还请沈少夫人让我进来说话,惊动了隔壁的冯夫人,就不太好了。”
要不是不想把沈琳昏迷的事泄露出去,苏玉妍还真不打算把门打开,想到横竖有锦春和双珠侧,也不怕赵安使诈,当下便把放了门闩,退后两步,低声说道,“请进吧!”
赵安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也不再说废话,当即快步进屋,返身把门掩上,这才把目光落在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沈琳身上,只看了一眼,就大步上前,在她的床沿坐下,伸出两指,轻轻按在她的脉门上。
看这架式,倒有几分行家的模样某中二异界狂想曲全文阅读。苏玉妍心里暗道,却不错眼地盯着赵安的一举一动。
赵安两指按在沈琳的脉门,眼睛却不经意地飘到了她双目紧闭的脸上。呵呵,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对自己流露出厌恶之意!他心里暗暗思忖,不过,即便她睡着了,唇角还是微微翘着,好像不知道烦忧为何物,当真是天真无邪!
苏玉妍站在赵安身后,直觉赵安问脉的时间有些过久,便有意无意地轻咳一声,仿佛在提醒赵安。
听到这声轻咳,赵安才从臆想中惊觉过来,当下缩回右手,缓缓站起身来,煞有其事地向苏玉妍道,“……不知沈三小姐先前可有异常表现?”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抱着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原则,就算对赵安有所怀疑,苏玉妍还是把沈琳今日的行动简略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异常了?”赵安沉吟道。“可是,据我看来,沈三小姐明明是中了迷香的症状……”
“中了迷香?”苏玉妍不由得一惊。赵安是从哪里看出沈琳中了迷香的呢?难道他当真是识得医理的?对了,方才沈琳在昏迷之前也说自己中了迷香的,沈琳又不是郎中,也不识毒,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中了迷香?再说了,她从前在电视里看到人使用迷香时,多是点了蜡烛或用什么竹管之类的东西吹进屋里迷倒人的,晚饭后除了在听觉新方丈讲经时屋里点了蜡烛,之后回来也没有点灯。她这么忖着,脸上就露出沉吟之色来。
“是。”赵安见苏玉妍半信半疑,当下便正色道,“据我所知,这种迷香,不同与普通迷香,无色无味,通常会在人吸入半个时辰内发作,却能使人昏睡不醒……若不及时救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听赵安说得这么严重,不仅苏玉妍吃惊,连锦春双珠两人也吓了一跳。不过是中个迷香,怎么就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可赵安说得言辞确凿,俨然一副里手行家的模样,就算苏玉妍心存侥幸,却也不敢轻忽。“这可如何是好?”她心里担忧,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担忧之情,当然,这也是她故意露出来的,就是要借此试探赵安的用意。就算赵安从觉新方丈那里得知了沈琳“生病”的事,若没有特殊原因,就冲着方才发生了冯静宜这么不愉快的事,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巴巴地赶过来示好。
“救治沈三小姐的法子,也不是没有。”赵安浓眉一颦,似乎有些为难。
“还请穆王直言相告。”此时此刻,不管赵安所为何来,只有通过他话里的蛛丝马迹,苏玉妍才能确定他的真正意图。
“这个法子……”赵安朝锦春与银香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苏玉妍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当下便道,“穆王有话尽管直说便是,她们皆能守口如瓶。”
赵安却道,“这话,却是连她们也不能听去的。”
苏玉妍秀眉一锁,当下就沉声说道,“既然穆王不肯相救,那就罢了。”从赵安的话里,她已隐隐觉出不对,当下就借机谢绝了他的“好意”,且看他如何作答。
赵安料不到苏玉妍竟会拒绝,不由得一怔,旋即也沉下脸来,冷冷说道,“沈少夫人,不怕跟你说实话,沈三小姐中的这种迷香,我若没有见过,却是难以诊断出来的,正因为这种迷香无色无味,毒性又烈,不似普通迷香只让人昏睡,又需要极特别的救治法子,所以我才会记住它的。”
苏玉妍瞟了赵安一眼,却不说话,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见苏玉妍似乎有些意动,赵安又继续说道,“这个救治病人的法子,与救治中了春药的人法子一般无二。”
此言一出,苏玉妍当场怔在那里。原来,赵安的意图,竟在这里!
第一卷 241、较量(上)
苏玉妍虽然没见过中了情毒的人是怎么解的,但也曾听锦春说起过那些江湖中的秘闻秩事,自然知道情毒的解法——但凡中了情毒者,只需与异性行房,便能不治而愈。这赵安,在此时说出这个法子,难道竟是怀了那般龌龊的心思?这人表面看起来玉树临风,想不到竟是那等卑鄙小人!若果真如此,那沈琳中了迷香的事,就更不能善了!不过,就算她心中震惊,却还是竭力压抑心中怒意,当即就抬眸望向赵安,轻声说道,“这是唯一的解法么?”
“这个……就很难说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这世上有第二种解法……不过,沈三小姐这个样子,晚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还请沈少夫人早作决断……”赵安沉着脸,微微点头,难抑心内的一闪即逝的欣喜。如今林姨母母女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沈琳又是昏迷不醒的,如今就只有沈少夫人一个,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便是此刻派人去宫里找了太医来,那也无济于事——虽然这种迷香还有另一个绝密的解法,但那解法牢牢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秘而不宣,别人又从何得知?等定远侯府到了万不得己的时候,就会来求自己了和美女姐姐疯狂的日子。这么一想,他心里便生出几分笃定来。
苏玉妍不动声色地将赵安平静的面色收入眼底,不禁心里一沉。如此看来,赵安所说,竟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倘若这觉新方丈跟赵安是一丘之貉,自己还真是轻信了他!她心里一忖,便露出沉吟之色,良久,才向赵安说道,“且容我再想想。”
事关一个女子的清白,自然是要好好想想的。赵安心道。眼底就浮起一层得色,随即一闪而逝。
这边锦春与银香听了,早惊得面色巨变。锦春也就罢了,早前随着沈珂行走江湖,三教九流都有接触过,也只是微微一惊,而银香却是自小随在沈琳身边出入宫中,虽然见识过宫妃们的明争暗斗,却都是事不关己,压根儿也没想到这样的祸事竟会突然降临到自家主子身上。此时早已吓得面白如纸,只拿眼瞅着沈琳,心里想着她如今还未及笄。也不曾订亲,若是失了清白,又叫她怎么活下去呢!
苏玉妍所说的想想,并不是如赵安所料的想着如何找一个男子来给沈琳解毒。她心中所忖,却是恰恰相反。原本她还怀疑对沈琳下手是别人。但现在看来,只怕没有别人,就是眼前这个了。她心里忖罢,便抬起头,沉声向锦春道,“锦春。方才穆王爷所说,你都听清楚了?”
锦春不知少夫人此言何意,但赵安所言她句句都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便点头道,“是,奴婢都听清楚了。”
“你即刻回府,把事情的经过跟老侯爷说透,别的人。一个字也不许透露。”苏玉妍徐徐说道,“你跟老侯爷说。事情紧急,还请速作决断,快去快回!”
锦春自然知道事情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当下郑重点头,“是。” 说罢就推门而出,苏玉妍却又叫住她,对她俯耳说了几句,锦春连连点头,当即大步而去。
苏玉妍又朝偎在沈琳床前踏板上的银香看了眼,沉声说道,“银香,三小姐的事,你也一个字都不许跟别人说,一切等老侯爷有了决断再说。”
银香早唬得珠泪涟涟,听了这话,自是忙不迭地点头。
赵安原本还存着侥幸之心,此时见苏玉妍冷静下来处理此事,脸上便带了一丝寒霜,“……沈少夫人,我都说了,此毒性烈,晚一刻,沈三小姐便会多一分危险,说不定,等定远侯他老人家来了,就迟了……”他只怕定远侯那老匹夫来了,纵然没有解救沈琳的法子,却也轮不到自己来为沈琳解毒了,那他这一场谋划,就真正是白费心机了。
“穆王爷精通医理,可否跟我说句实话?”苏玉妍抬眸望着这个高出她半个头的少年,冷冷说道,“舍妹她,最多还能坚持几个时辰?”这个少年,额头还带着两点青春痘,看起来不仅无害,甚至还有几分单纯,怎么竟会是这样的狠毒,一出手,便要取沈琳的清白?此时此刻,这个对沈琳下手的人,从赵安的所作所为,她已经不作第二人猜想。
“这个……要看她中毒的深浅。”赵安似乎有些不敢确定,便又走到床边,俯下身去看了看翻开沈琳的眼皮,细细看了一阵,这才直起腰来,“照沈少夫人所说,沈三小姐昏迷已经近一个半时辰了,正是毒性最烈之时,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悔之晚矣。”
苏玉妍此前听锦春说过情毒也可致人于死地,但这迷香之毒,她却是闻所未闻,不过见赵安说得郑重,也不敢轻忽,虽然不全信,但还是作出十分焦急的样子来,“……你只管跟我说实话,到底能坚持几个时辰?”
赵安咬了咬牙,低声道,“据我所知,最多能坚持两个时辰。”
苏玉妍微怔,突然冷笑一声,“这么说来,只余了半个时辰了?”
“沈少夫人若是不信,可去探探沈三小姐的鼻息极品乡村生活。”赵安见苏玉妍不信,不由得急道。
听他这么一说,苏玉妍还真走到沈琳跟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这一探不要紧,竟然感觉到沈琳呼吸微弱,再一看,她的唇色也较之前苍白了许多,显然比先前更为严重了。
赵安负手站在苏玉妍身后,一言不发。
苏玉妍缓缓转身,看向赵安,脸上波澜不惊,“还请穆王爷先行回去歇息吧,舍妹这里,有我守着便行了。”
“可是……”赵安料不到苏玉妍在得知沈琳更加危险之后竟然会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一怔之下,便坚持道,“沈三小姐情况如此危急,我又怎么能睡得着?还是在这里陪着沈少夫人等候觉新方丈和定远侯吧!”
苏玉妍淡淡扫了他一眼,“男女有别,就算王爷您不忌讳,我一个有夫之妇,却也要顾着些名声的。”顿了顿,又道,“夜已深了,还请王爷回去吧!”
瞥见苏玉妍突然变得冷漠的面色,赵安不由得在心底冷笑。罢了,你要坚贞,我便让你坚贞一时半刻,且看到沈琳奄奄一息的时候,你来不来求我?!他心念急转,便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说罢便拂袖而去。
眼见赵安的背影消失在游廊的拐角处,苏玉妍的唇角就微微一翘。这个赵安,终于露出马脚来了!看来今天姚妈妈当真是在菜里下了这个药了!自己所料,果然不差。
银香坐在踏板上,无声地流着眼泪,浑然忘了一切,直到苏玉妍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去歇息,她这才低声说道,“奴婢不睡,奴婢要守着三小姐。”
“你且睡去,三小姐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一会儿要是有人来了,你再起来。”对着这个忠心的丫头,苏玉妍用了命令的口吻。
银香这才去睡了。
苏玉妍缓缓在沈琳床前坐下,看着她变得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吧了口气。
幸好沈珂考虑周全,让她把他常用的信鸽都带来了,刚才她对锦春俯耳说的,就是让她用信鸽去通知定远侯和沈珂,沈珂素有急智,幼年时常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兴许会想出法子来救沈琳。至于赵安所说的只有半个时辰的话,她是压根儿也不信的。
就在她等得心焦之时,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低微的脚步声,她忙站起身来,支起窗棱看了一眼,就见觉新方丈领着一人远远而来,二人身后,还跟着锦春。她一念急转间,觉新方丈就已经大步走到跟前,想是怕惊动别人,远远看见苏玉妍的动作,只向她微一拱手,就示意进屋说话。
苏玉妍也不多说,将房门打开,请二人进来。锦春落在最后,朝她使了个眼色,暗示信鸽已经送出去了。
觉新方丈与那人一言不发地进了门,顺手把房门掩上,这才为苏玉妍介绍,“沈少夫人,这位便是老衲的好友潘道石……”又向潘道石介绍了苏玉妍,“这位是沈少夫人……”却没有说出沈珂名讳。
苏玉妍早在进屋的一瞬间,就飞快地把这个潘道石打量了一遍,见他五十来岁的模样,身材瘦长,白面无须,一身平民打扮,除了那双眸子精光湛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出奇的地方,乍看之下,绝对看不出是个杏林高手。不过,人不可貌相,苏玉妍并不因这位潘道石相貌普通就小看他,而是十分客气地上前与他见礼,半分贵妇子也没有。
就在苏玉妍暗暗打量潘道石的时候,这潘道石却没有向她瞧上一眼,只把目光定在躺在床上的沈琳身上,待觉新方丈介绍完了,这才略略向苏玉妍拱手为礼,便上前给沈琳请脉。
觉新方丈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苏玉妍盯着潘道石搭在沈琳腕上的那两根手指,目不转睛。
第一卷 242、较量(下)
良久,潘道石又翻开沈琳的眼皮仔细看了,又将她的头侧到一边,拿出帕子在她鬂边拭了细汗放在鼻间细细闻了,这才慢慢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这位小姐脉象平稳,乍看没有问题,可从她昏迷不醒的状况来看,很有可能是中了迷香。”
这迷香二字一出,着实让苏玉妍又吃了一惊。虽说潘道石用的是“可能”二字,但他一眼就看出沈琳是中了迷香,与赵安所说一字不差,就不能不引起苏玉妍重视了。但是换个角度,如果觉新与赵安是一丘之貉,那这位所谓的医术高超的潘道石只怕也是他们的同伙,他的话,便不足信了。心念急转间,忽想起沈琳昏迷之前曾对她说自己中了迷香,原本混沌的脑中忽然就像一道光电闪过,顿时清明一片——难道,这一切,竟是一个套?
见面前这位面目姣好的沈少夫人不说话,潘道石又道,“这种迷香,不同与普通迷香,无色无味,通常会在人呼吸之后半个时辰内发作,却能使人昏迷三天三夜……好在并不是致命的毒药,不致伤了这位小姐的性命。”
苏玉妍不动声色地瞅了觉新一眼,便向潘道石福了一福,诚恳地说道,“还请潘先生救治舍妹……定当重金相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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