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钥匙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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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钥匙的房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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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昆西低头看了她一眼:西班牙人或类似这类人的深蓝色头发,黑色的眼珠因高兴而显得明亮,她正力图掩饰她的笑意,细嫩的椭圆形脸蛋让太阳晒成深褐色。他再一次看了一下港口——船的周围真美啊!比坐火车旅行要好得多!
    女孩抬头看了一下约翰…昆西,只见一个男子汉,肩阔而强壮,脸却如孩子般地无邪,她立即判断出,一点友好的表示不会带来误解。
    “对不起,”她说。
    “噢,不——是我对不起你,”他结巴地说,“我不是想这样,我是无意的,我是说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她问。
    他继续说:“最奇妙的事发生了。”他坐下来,扬手指向港口,“我以前来过这儿。”
    她有点迷惑不解。
    “很多人都来过。”她同意。
    “但是——你知道——我是说——我从未来过这儿。”
    她在他身边站了起来。
    “很多人都没来过。”她也同意这一观点。
    约翰…昆西深吸了一口气。他卷入了一场怎样的谈话呀!他有一种想拿着帽子走开,让整个事情自生自灭的冲动,然而他没有这样做,他来自一个要把事情办到底的家族。
    “我是波斯人。”他说。
    “噢,”女孩回答道。这解释了一切。
    “而我力图要弄清的——尽管当然我没有任何理由把你也拖进去。”
    女孩说:“没什么,请继续讲吧。”
    “直到几天前,我从没到过纽约的西部。你明白吗,一生中从来也没有过。我去过新英格兰,几次出过国,但西部——”
    “我懂,你对西部没兴趣。”
    “我不该这么说的,”约翰…昆西小心客气地为自己辩解,“但它是那样广阔,似乎没有希望对它进行开发。而后来我家里人认为我应该去,你懂吗,于是我乘上了火车走啊走——对不起——真是有些厌倦了。现在我来到这港口,看着我的周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受,我感到我好像以前就来过这里。”
    女孩的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
    “其他人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她说,“这是心灵的选择。你花了那么长时间来到这儿,最后终于到家了。”她伸出纤细的褐色的手说道:“欢迎来到你的家乡。”
    约翰…昆西庄重地与她握手。
    “噢,不对,”他委婉地纠正道,“波士顿才是我的家乡,很自然我属于那儿,但这里——我很熟悉这里。”他向北看一眼那些环绕着月亮谷的小山,然后又转向旧金山,“真的,我似乎觉得我曾有一次来过这儿,很奇怪,不是吗?”
    “或许你的一些祖先——”
    “对极了,当我的祖父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来过这里。后来他又回家了,但他的兄弟们就一直呆下来了。我去檀香山将要拜访的就是他们之中一个人的儿子。”
    “你是要去檀香山吗?”
    “明天早上,乘‘泰勒总统号’,你去过那里吗?”
    “是的。”她的黑眼睛变得严肃了,“看,那是船坞——是东部起始的地方,真正的东部——和特利格拉夫山。”她指着那儿。在波士顿从没人这样指,但她是那么可爱,约翰…昆西假装没看见。“那是俄罗斯山和诺布山上的平圆顶。”
    “生活一定是充满了起伏,”他大胆地评论着,“给我讲讲檀香山吧。我猜想一定是个荒芜的地方。”她笑了。
    “我会让你自己去发现它有多荒凉。”她说,“几乎所有的有名望的家庭祖先都从你爇爱的新英格兰州来,我父亲称他们为发疯的清教徒。我父亲是个聪明人。”她补充道。她那奇妙的孩子般的声调富于智慧而又很有挑战性。
    约翰…昆西发自内心地说:“我相信。”他们离船坞越来越近了,其他旅客挤在他们周围。“我本应该帮你拿行李,但我也有这么多行李,我们可以找个搬运工——”
    “不必麻烦了,”她说,“我能行。”她看着约翰的帽盒,“我猜想里面是丝帽吧?”她问。
    “当然。”约翰…昆西回答道。
    她笑了——开怀大笑。约翰…昆西有点儿窘。
    “哦,请原谅。”她大声说,“在夏威夷用丝帽!”
    约翰…昆西笔直地站着。这女孩在嘲笑一个温特斯利普人。在这广阔宽敞的地方,男人们是粗犷、强健的,而不是戴丝帽的花花公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顿觉不快,不顾一切的感受控制了他。他弯下腰,拿起帽盒,平静地将它扔到围栏外。帽盒蹦跳着跑开了,人群聚集起来,都想来看这种爇闹。
    “让它去吧。”约翰…昆西平静地说。
    “噢,”女孩喘着气说,“你不应这样做!”
    的确,他是不应这样做。这帽盒是十分昂贵的,是他仰慕的母亲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帽子里边已经磨损。谁都知道,他曾在黄昏时分,戴着这个帽子走在波士顿的比肯街上,为那里已有的美丽景色又增添了不少特色。
    “为什么不?”约翰…昆西问,“自从我离开家门,这该死的东西就毫无用处了。另外,有时我们看上去很奇怪,对吧——我们这些东部人?在爇带戴一顶丝帽子。我一定被当作传教士了。”他开始把行李集中在一起。“我们不必再要搬运工了。”他高兴地说,“我说,你太好了,能让我这样和你说话。”
    她说:“是很有趣,我希望你会喜欢我们这里。我们极希望被人喜欢,你知道,这几乎是很可悲的。”
    约翰…昆西微笑着说:“我只遇到过一个约会的加州女孩子,但——”
    “是吗?”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还不错!”
    “噢,谢谢。”她走开了。
    “请等一等,”约翰…昆西叫道,“我希望——我的意思是——我希望——”
    但人群蜂拥而来隔开了他们。他看见她那黑眼睛在对他笑,然而如同那顶帽子一样,她不可挽回地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三
    不一会儿,约翰…昆西就踏上了旧金山的海岸。他还没有走出船坞三步远,一个矮小津悍的日本司机就挤出人群,向着这位东部人笑着,全全负责他的一切。
    日本人声明罗杰…温特斯利普太忙,不可能来接船,但留话说要带男孩去那座房子,舒适地安顿下来之后,再和他主人一起到城里吃饭。
    约翰…昆西很高兴又踏上了坚实的土地。他跟着司机走到街上,旧金山在晨曦中闪着光。
    约翰…昆西说:“我总认为旧金山是一座被雾笼罩着的城市。”
    日本人咧开嘴笑了。
    “雾也许会出现,也许不会,刚好这时候就没有雾。”他边说边打开车门。
    他们穿过明亮的街道,那里,时光以令人愉快的节奏流淌着。街道两边停着卖花商贩载满五颜六色鲜花的平板车。花车如此美,以致车上为引人注意而喷涂的百合都显得是多余的了。尽管约翰…昆西疲惫不堪,他仍贪婪地呼吸着能使人津神为之一振的新鲜空气。新的抱负在他心中涌起,重大的债券问题似乎变成一件唾手可得的事。
    罗杰…温特斯利普不是那些乐意住在岛上过乡村生活的人们中的一员。他独自一人住在诺布山。那是一座古老的破旧的房子,周围没什么美景,但约翰…昆西发现屋内却十分舒适。一个驼背的中国老人带他去他的房间。当他最终看到了真正的浴室时,他激动得心跳加速起来。
    一点钟,他找到他那有显赫业绩的亲戚——罗杰。他是建筑工程师,个不高,快六十岁的人了,但气色很好。
    他爇诚地打招呼:“你好,孩子。波士顿那里好吗?”
    约翰…昆西回答:“那里一切都好,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别客气!很高兴见到你,跟我来。”
    他带约翰…昆西去一个有名的地方吃午饭。在吃烤肉时,他谈到一些知名的作家,但男孩并不太感兴趣,因为朗费罗、惠蒂尔、洛厄尔不在此列。不论怎样,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服务周道,饭菜是在这鳟鱼的海岸很少见的。
    罗杰问道:“你认为旧金山怎么样?”
    约翰…昆西简短地回答道:“我喜欢它。”
    罗杰微笑着说:“不一定吧?你真的那么认为吗?的确,这是个令新英格兰人着迷的地方,它是有历史的,虽不长,但相信我,孩子,其间浓缩着丰富多彩的生活。它复杂、世故而微妙。把它与其它城市做做对比。就拿洛杉矶来说吧——”
    他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他喜爱的话题。
    最后他说:“作家们永远把城市比作女人,而旧金山是个你不会在家谈论很多的女人。不是因为她登不上大雅之堂——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她的袜子有点薄,她的笑有一点太开朗了——人们可能会误解的。此外,人们也更愿意珍藏起宝贵的记忆。你好!”
    一个又高又瘦的英俊英国人正经过烤肉处向外走。
    “科普、科普,亲爱的,”罗杰追上他,把他拉回来。“我立刻就认出了你,”他说,“尽管我们已有四十多年没见面了。”
    这个英国人坐在椅子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他说:“我亲爱的老朋友,如果你不在意,不要直率地说四十年没见了。”
    “胡说!”罗杰反驳道,“说这么多年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年轻的侄子约翰…昆西…温特斯利普,波士顿人。哦——你现在干什么工作呢?”
    “我在海军部,上尉。”
    “真的?约翰…昆西,他是阿瑟…坦普尔…科普上尉。”罗杰又对这英国人说,“我记得我们在檀香山相见时,你是个海军军官候补生。我不到一年前还和丹谈起了你。”
    上尉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啊,对,丹,”他说,“我猜想他一定生活得不错,事业上很成功。”
    罗杰回答道:“是的,很成功。”
    “真他妈的不对劲,”科普评论说,“恶人怎么能成功呢?”
    空气被令人不快的沉默笼罩着。约翰…昆西虽很熟悉英国人的坦率,但他多少被这种公开对他未来主人的敌意激怒了。毕竟丹姓温特斯利普。
    “啊——哦——怞支烟吧!”罗杰提议。
    “谢谢,怞我的吧。”科普说着拿出一个银盒子。“这是弗吉尼亚烟草,尽管是在皮卡迪利制造的。不要?那么你呢?要吗?”他把烟盒放在约翰…昆西面前,约翰有些生硬地拒绝了。上尉若无其事地点着烟。“对不起——有关我说的对于你堂兄的话,”他说,“但其实你知道——”
    “没什么,”罗杰诚恳地说,“告诉我,你到这儿干什么。”
    上尉解释道:“去夏威夷路过这里,将乘今天三点起航的澳大利亚的船。为海军部去干点事。我从檀香山到范宁群岛去——那个属于我们的小群岛。”他带着父亲般的神情补充道。
    罗杰笑道:“到那里去干什么呢?”
    “我亲爱的朋友,我的任务性质是保密的。”科普上尉突然看着约翰…昆西说:“对了,我认识一个从波士顿来的漂亮女孩,肯定是你的亲戚。”
    “一个女孩?”约翰…昆西迷惑地重复了一句。
    “米纳瓦…温特斯利普。”
    “啊,你是说我姑姑米纳瓦!”约翰…昆西惊讶地说。
    上尉笑了。
    他说:“那时她还不是任何人的姑姑,一点也不像个姑姑。那是八十年代在檀香山,我们的旧木船‘信任号’在那儿停泊。这艘破旧的不走运的船从萨摩亚群岛颠簸着回来,你姑姑正在那港口,那儿有宫庭舞会、游泳聚会——哦,我又变得年轻了!”
    罗杰告诉他:“米纳瓦现在在檀香山。”
    “不可能,真的吗?”
    “是的,她住在丹那里。”
    “和丹?”上尉沉默了一会儿,“她的丈夫——”
    “米纳瓦没结过婚。”罗杰解释道。
    “真不可思议,”上尉说。他向方格天花板吐着烟圈儿。“这真是波士顿男人的耻辱。我无法自己安排时间,但我仍希望能拜访她。”他站起身来。“老朋友,能又遇见你真是运气,我马上就要上船了——你们当然理解。”他向他们鞠躬,然后走了。
    罗杰目送着他,说道:“一个好人,坦率而且是个典型的英国人,还是个杰出的人。”
    约翰…昆西承认道:“对于他说到你堂兄丹时的方式我不特别高兴。”
    罗杰大笑。
    “你最好习惯这一点。丹不是一个被人爱戴的人。他爬得很高,你知道,在他向上爬时,他踩下去一些人。对了,他想让你在旧金山为他做些事。”
    约翰…昆西叫道:“让我!为他做事?”
    “是的,你应该觉得荣幸,丹不相信任何人。无论如何那是必须等天黑了再干的事。”
    “等到天黑?”这个从波士顿来的年轻人不解地重复道。
    “很对。现在我想带你看看这个城市。”
    “但是——你很忙。我不想麻烦你离开工作陪我——”
    罗杰把手放在约翰…昆西的肩头说:
    “我的孩子,没有一个温特斯利普会忙得顾不得带一个从东部来的人看看这个城市。我一直期待着有这么个机会。既然你坚持明天十点要走,我必须充分利用我们现有的时间。”
    事实证实罗杰是个很善于在旧金山消磨时光的人。他领着约翰…昆西转了城市和乡村,度过了令人兴奋的下午。他们六点钟一回到家,他就催约翰…昆西赶快穿戴好去吃晚饭,他对这顿饭抱有很大期望。
    男孩的箱〃子已放在他的屋子里。他穿上晚礼服,忍受着一阵阵津神上的痛苦:想念那顶漂浮在港湾某处蔚蓝水面上的丝帽。而当他那爇情洋溢、津力充沛的主人戴了一顶漂亮的折顶弯帽去配上他的晚礼服时,他知道他一点都没有给波士顿人丢脸。
    当他们坐在餐馆的桌旁时,罗杰解释道:“我想让你尝尝这小地方的手艺。”这个餐馆表面上没有什么特别。“饭后我们去哥轮比亚厅听音乐会。”
    这餐馆比罗杰所期待的要好。约翰…昆西开始对世上的一切事物,尤其是这座相当于西部门户的城市产生了亲切、友好的感情。他并不把自己当作是这里的陌生人,他也的确不是陌生人,他在港口所第一次经历的感觉又一次向他袭来,他来过这里。他正踏在熟悉的土地上,在那遥远而几乎被遗忘的快乐记忆中,他曾了解这城里街上的生活。这很怪,但却是真的。他把这告诉罗杰。罗杰笑了。
    “毕竟是个温特斯利普,”他说,“他们告诉我你只是个传统清教徒。我父亲过去也有你说的那种感觉。只要他进入一个新的城市,就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一种轮回吧。”
    “不是的!”约翰…昆西说。
    “也许只是由于你血管中流淌着温特斯利普人的血的缘故吧。”他又探过身子对约翰…昆西说,“你觉得来旧金山住怎么样?”
    “什么?”约翰…昆西吃惊地问。
    “我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在躁劳。办公室里有很多经济事务——你来这儿可以帮我照它们,使你的生活也有价值。”
    约翰…昆西坚决地表示:“不,不,谢谢你,我仍属于东部。另外我永远也不能说服阿加莎到这里来。”
    “谁是阿加莎?”
    “阿加莎…帕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和我订婚的姑娘。我们已互相了解了很多年了。不,”他又说,“我想我最好呆在属于我的地方。”
    罗杰…温特斯利普看上去很失望。
    “也许是的,”他承认道,“我想有那种名字的女孩是不会跟你到这儿来的。尽管值得娶的女孩会跟着她的男人到任何地方去——不过没关系。”他敏锐地审视了约翰…昆西一会儿。“不论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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