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猛和白牙灰溜溜地走了,在场就剩下卜芥、苍梧了。
魅罗还在那转圈,跟个陀螺似的,整个人都傻了,那还有为王的气场。
绮罗真有些被转晕了,华丽丽地吐了。
这当然是孕吐,谁让她现在掌控着雨默的身体呢,必然五感都是她来承受。
雨默这个准亲娘是没啥反应的,就是一缕幽魂,觉得很不真实,还呆着呢。
呕……
所谓的孕吐就是一旦开吐了就停不下来,绮罗是过来人,知道这感受,但也抵受不住这股恶心,反应有点大啊。
魅罗惊了,脸都白了,“默默……默默……默默……”
有一种准亲爹就是这样,就会喊名字,具体要做什么,完全不知道。
卜芥呼喝道:“蠢小子,还不让你媳妇回宫休息去。”
“哦,哦,哦!”他有反应了,慌忙抱起雨默往寝宫里跑。
绮罗躺到床上后,吐得稀里哗啦,受了老大的罪,吐完脸色都青了。
卜芥拿了止吐的药丸子让她服下,她才好了一些,看时辰也差不多快傍晚了,附身的时间已不多,这做奶奶的感受了一把怀孙子的感觉,虽然很奇葩,但很欣慰。
她是看不到这个孩子出生了,就趁着这个时间和孩子多聚聚吧,她摸了摸肚子,在心里头将育儿养儿的经验说给雨默听。
雨默听了也白听,且对怀孕的事始终没有真实感。
她对着神农鼎喝道,“鼎哥,你的避孕药有问题!”她觉得问题就出在那些药丸子上。
神农鼎没法与她说,那些药丸子根本不是避孕用的,都是些强身健体的,不过比起这个,神农鼎更关注她为什么会怀孕这个问题,和苍梧一样,它也开始怀疑人生了,在怀疑人生前,它蹦出了不少药丸子,全是养胎的。
魅罗的脸依旧红彤彤的,谁都看得出他有多高兴,就差哭一场了,眼泪没流出来,眼圈已经红了。
绮罗伸手抚向他的脸,“高兴成这样?”
“嗯,嗯!”他重重地点头,贴着她的手磨蹭。
她怀孕的事高兴坏了他,让他一点没对她的身份起疑,那根能思考的筋全关注到她肚子上了。
“默默,你是不是很不舒服,会不会觉得很累,饿不饿,暖不暖?”
准亲爹唠叨个没完,听在绮罗耳里只觉得好笑,“那么多话,不累,也被你烦累了。”
儿子长大了,有媳妇了,可在她心里还是孩子,她开始有些不舍了,陪伴的时间本来就少,说到底,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很不合格,虽说今天打发了白牙和獒猛,但只要雨默和他没有成亲,一切就还有变数。
卜芥开了几个养胎的方子,让木耳去药楼取药,这养胎的事,他肯定是当仁不让了,但神农鼎比他迅速得多,一个劲儿的蹦药丸子,没完没了。
他的那些药方子就成了摆设。
苍梧站在门口,诡异的脸色更为诡异了,但想着这丫头奇遇那么多,怀孕的事比起她身边那些神器凶兽灵兽,反而不值得一提。
或许古书记载有错,又或者她天赋异禀?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獒猛府中有胎娘的事,又怎么会以那种口吻和白牙獒猛说话,还有她拔剑的动作,说话时的语调,都像极了一个人。
他觉得有点可笑,有那么一瞬间,他将她当做了那个人,但绝不可能,只是心中仍抱有一丝怀疑,静静地观察着她。
绮罗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她也没有顾得了许多,只想快刀斩乱麻,忘记了苍梧是怎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不行,她不能再露出破绽了,要是让人知道现在的丫头是绮罗王后,又会是一场乱。
“儿……呸……魅罗……”
魅罗喜滋滋地摸着她的肚子,傻爹情绪一览无遗,“什么?”
“我有点困了。”
“你睡,我陪着你。”
“人太多!”她需要将苍梧赶走。
“你们都退下。”魅罗起身亲自去赶人。
卜芥认为自己是巫师,有义务留下,但话还没说也被他赶走了。
等人都走了,绮罗才放心,招手让魅罗过来。
魅罗拿着椅子端正地坐在她床边,笑脸依旧,嘴角都快扯到耳跟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要听好。”
他都没问她想说的是什么就点头答应了,“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绮罗心想,还是媳妇有用啊,一句话就能制得他服服帖帖的,想想还真有些心酸,下意识狠掐了他脸颊子一把。
人家说孕妇的脾气都会很古怪,所以魅罗没有任何反抗,任她掐,只要她高兴就好。
绮罗气闷地放下手,开始对她絮叨些夫妻相处的经验,以及育儿知识,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雨默听,但可能是孕妇体质的关系,说多了,她真觉得就困了,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魅罗听完那些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说得哪些俨然是来自母亲的淳淳教诲,只是他更关注自己要当爹了,就算可疑,他也没脑力去思考,只想着要给她好好补身体,等待瓜熟蒂落的那天。
犬境欢腾一片时,夜隼族却阴气沉沉,原因是女王提前发动了,早了大半个月,即将生子。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对乌鸫的人马而言,这不是喜事,是天大的坏事。
一旦这个孩子诞生,白羽王夫的身份就会被坐实,地位就会高他们一等,这段时间,乌鸫派出了不少杀手,明里暗里都有,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失败还不算,自己的部分党羽莫名其妙地都猝死了,死因成迷,说是有病,又不像,说是毒,却找不出任何毒源,为了这事,乌鸫旗下的人马皆惴惴不安,就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一日一夜后,女王的寝宫内传来婴儿落地的哇哇声,整个王宫灯火敞亮,互相传递着喜讯。
是个男孩,是个王子。
只是这孩子哭了没一会儿就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似是中毒了。
一查之下,矛头直指乌鸫,竟是他派来的胎娘有问题,指上沾着很烈性的毒药,但人还没开口,自己也中毒死了。
乌鸫听到消息后,吃惊不已,他是傻了才会动这孩子,虽说不愿意他出生,但绝没有害他的心思,因为他只要有事,矛头一定是指向他的。
天明时,乌鸫的府邸被士兵包围,接着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时在犬境,沉睡的雨默醒了,可是她还没回来,附身的依旧是绮罗。
附身的时效明明只有一天,怎会如此?
绮罗有点担心是不是因为重生阵的关系,导致她的思念体出了什么岔子,正急着问询雨默如何时,苍梧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告诉我,你是谁?”他目色成黑,昏暗里却亮得惊人。
绮罗吓了一跳,看他时就像见鬼了。
“还是说……绮罗?”
这世上有些事不管怎么藏,都是瞒不下去的,尤其逃不过他的眼睛。
Part 196 晚了的代价()
绮罗很想装傻,但她太熟悉苍梧,他连名字都喊了出来说明他已经确信,一个人能精明成这样,别人她是不信的,若是苍梧,再怎么否认也无用。
她叹了口气,关键时刻魅罗不在,说是不放心木香去熬药,非要看着她,倒是免去了一部分麻烦,她缓缓下了床,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初期的症状都显现了,竟有些脚步虚浮,吃过药丸后,吐倒是不吐了,就是身子有些不爽,总觉得疲累。
她走到苍梧跟前,站定后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苍梧点头,两人一起去了王宫一个不起眼的回廊。
到那之后,绮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等离奇的事,有些人就是告诉了,怕也是不信的。
苍梧原本还有一点怀疑,但现在她都承认了,显得异常激动,全身颤抖。
真的是绮罗,真的是她。
他狂猛地跨了一步,握住她的两肩,“真的是你!”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还问?快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苦笑,他是那么在意她,又怎会辨不出她的习惯和说话的语调,面对白牙和獒猛如此不卑不亢,甚至还压了他们一头,绝不会是那丫头能办到的,这是其一。
其二是他回去后,细细思量,越想越觉得不合理,想起了她曾与他说过雪舞是离不开她的,就像孩子离不开母亲,就是死了也要与它在一起,那时他只当是个玩笑,可是联系起昨日的事,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与裂天兕一战,他未有同行,尽管当年他试图参与,仍是被先王所阻扰,要他留守犬妖族,护好魅罗,他想着绮罗与他都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倒下的人,心中即使有不甘,也断不会在那时罔顾王命,不曾想那日一别成了永别。他一直不相信绮罗会战死,她是那么强大,又有先王拼死保护,如何会就这般逝去,除非她没有使出全力,他从活着回来的士兵中,知晓她没有使用最引以为傲的绝技时就已经有了疑问。
如今这个疑问算是解开了。
“你封住了自己部分的妖力一直活在雪舞剑中,对吗?”
绮罗有些吃惊,但想到他是博古通今的苍梧,也就释然了。
“嗯!”
“是思念体?”
她点头,“只是一部分妖力,但足够我陪着雪舞了。”
“就因为这个,你将自己命都丢了。”为此,他气怒至极,狠狠瞪向她腰上悬挂的雪舞剑。
“这是约定,既然最开始就同意了,如何能半途而废,你也曾教导我,做人最重要的是就是信守承诺。”
不只是做人,更是王族该有的品德。
“我教你那么多东西,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他怒睁着双目,看她是瞳孔都红了,涨满了血丝,可是只要一想到她还活着……虽然不是真正的活,但还能与她交谈,他心中就无限的感激老天爷。
绮罗……
这个名字镌刻在他的心头深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想象。
他握住她肩头的手又颤抖了起来。
她既然是思念体,能这样附在丫头身上行动自如,有自己的思想,说不定……说不定……
他已动了如法炮制的念头。
绮罗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波动,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你别想那些旁门左道了,附身只能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这次不过是原因特殊,不然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还‘活着’!”
“只能一次……”他似乎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表情更先激动。
“我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世上早没有绮罗这个人了,就是有,也不过是你们的念想,何必扰人呢,能看到魅罗长大,娶妻生子,我就已经满足了。”
她现在是死人,心如止水,能再见儿子一面,已经是老天的恩德了,再强求就过了,一定会遭报应的。
苍梧气息急促了起来,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因为她的话激烈地收缩,是疼,也是涩。
她想到的只有儿子……只有儿子……
那么他呢?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黑,强忍着心里的怒意和不甘。
身体里的雨默能听到绮罗和苍梧的对话,老实说这种时候能听到,是一种很尴尬的事,但也让她清楚明白到一件事,那就是绮罗王后似乎并不知晓苍梧对她有爱慕之心。
她记得魅罗说过,绮罗王后曾拜苍梧为师,两人若论关系,在君臣之前,是师徒。
师傅爱上自己徒弟……别说古代了,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也是会遭人诟病,称之为不伦的,要是哪个教授爱上自己的学生,东窗事发了,绝对会被辞退,网络上还会被一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扒皮谴责呢。
就是不知道这事绮罗王后是假装不知道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她觉得后者比较有可能,尽管和绮罗王后认识才一天,但对她的性格还是了解的,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绮罗继续道,“我知你疼我,但这种事真不能强求,就是你脸发黑,也没用,你这毛病还真是没改,一不爽脸色就变。”
苍梧是出了名的面无表情,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能看到他表情外露的人一个手都数不满。
“你也知道我疼你……”他咬牙切齿道。
她点头,“嗯,谁让你是我师傅呢!”她一副‘我很理解’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我附身在丫头身上的事,你知道就行,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魅罗,不准让他知道。”
她现在就头疼附身的时间限制为什么延长了,如果不是雨默的思念体没有任何异样,她会以为是不是自己妖力强过了她,导致她无法归位,要是这样的话,她的罪孽就大了。
既然苍梧知道了此事,说不定他能查到些什么。
但此刻的苍梧一颗心全在她身上,分不出任何心去思考其他的事,就是她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这一生,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唯愿死后能到她的身边去,却不曾想活着的时候还能见到她,即使容貌,声音,身形都不一样了,他也不在乎。
眼前的就是绮罗,他看到的也是她,而不是其他的女人。
如果……她不是附在丫头身上的话,那该多好。
尤记得那漫天飞扬着桃花花瓣的日子里,她陡然出现在府门前,要他收她为徒,学习琴技,他生性冷淡,不喜收徒,收下先王是因为责任,她一个外族女子他有什么义务教导,面都不肯见,就让知秋回绝了。
可她生性倔强,死活不肯走,竟在府门前盘腿坐下,日日操琴,皆是他拿手的曲子,早也弹,晚也弹,除了一日三餐有停歇,其他时候她皆没有停过。
整整三个月,她半步不离,就这么在府门前与他耗着。
耗到他竟习惯了她的琴声,当琴声停了,未在响起时,他踏出了府门。
她端坐在桃花树下,风华绝世而不失清婉幽然,云髻高高挽起,一串淡碧色的水晶流苏悠悠垂下,贴于额际,一身烟罗长裙,气质清芬,光彩照人,她正欣赏着落下的桃花花瓣,琴旁还放着一壶酒,脸上的红润原以为是光耀下桃花的颜色,却不知是醺醺的酡红醉颜。
当她看到他时,明亮的双眸缓缓射了过来,先是绽开笑容,比那桃花还要艳丽,接着酒壶就摔了过来,他躲了过去,却发现她十指血色猩红,弹了三个月不曾停,指头哪有不伤的。
那时他就知道,她的性子有多执拗,又有多烈性。
于是,他妥协了,打开府门迎她进府,让她与先王一同学习,现在想来,那是他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因为当他知道自己动心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她的心已被别的男人偷走了。
先王……
对了,这辈子他唯一看走眼的就是先王。
明明不苟言笑,看似木讷,戳一下才会动一下的人,在爱情的这条道上,却狂猛地让人不敢相信。
他输在了那最初的三个月上。
连着三个月,木讷的先王就一直找准他看不到的时候爬墙与她谈话,给她送吃的,送喝的,就连晚上也会偷溜出来,替困倦不止的她继续弹琴。
呵呵,若时光能重来,他必定将先王的屁股打开花。
因为晚了,所以他只能看着她与先王对眼相笑,看着她与先王情投意合,看着她与先王一起唤自己师傅……也只能是师傅了。
他从不知道这晚了的代价会被岁月刻成重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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