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贵妃一听,脸上的阴霾顿时被一抹艳丽的笑容给击溃的烟消云散了去。
芜桐殿内。
走走进进的太监宫女们简直就是络绎不绝,若儿脸上简直笑开了花,好似现在要嫁的不是她的主子,而是她自己一样。
只是,当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时候,坐在梳妆前的那个人,并没有一丝的笑容。
曾经,这张出尘温润的笑脸上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即便是难过、愤怒亦或是憎恨,她都会用笑容来掩盖一切情绪。
不想,今日的她,却走到了这一步。
诚然,加上这一次,她已是嫁过两次的女人了,呵,如果不是她有利用价值,她这样的残花败柳,又有谁,还会触碰?
恐怕,除了凡人以外的生物罢。
她一咧嘴,冷笑着对镜子里倒映着的忙碌人儿道:“若儿,各国的使者,来了多少。”
这声她问的很是没有底气。
明明心里早已知晓都会是谁来,不是吗?
若儿拿着礼品单子走了进来,冲她嫣然一笑道:“禀娘娘,各国的使者基本上都来了,而且许多国家不仅只是使者来道贺,还有一些什么公主太子的呢!”
素指捏起了一对耳环,对应着耳上的洞眼,漫不经心的又问:“哦?都有哪几国的?”
若儿蹙了眉,思索了片刻,才慢悠悠的回道:“唔……比如南辕国的太子啦,就是那个讨人嫌的菊贵妃的哥哥!恩……还有南枭国的公主啦,西乆国的王子啦,哦!对了对了,还有一对很多人瞩目的金童玉女诶!”
听到此,丝芜皱了眉,“是,谁?”
若儿嘿嘿一笑,“当然是东塍第一美人和她的驸马爷啊!听说那个驸马爷长的才叫一个美哦,我倒是真想去瞧瞧会不会比皇妃还要……。”
若儿自觉说错,便立即捂了嘴。
却不想,丝芜手中的还未戴上的绿玉耳环,砰的一声,便坠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本来还未上妆的脸,霎时间,更变得苍白如灰,就像一个已经没有了生气的白纸娃娃。
若儿吓得紧忙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了不该说的话,娘娘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可,半响却依旧没有动静。
若儿抖了胆子偷瞥座上的丝芜一眼。
只见丝芜此刻已不是适才那样的石化模样,而是从容自如的在上起了妆容,若儿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只是,待她想要伸手去帮丝芜上妆,却被丝芜一手止住。
如此,她也只得怯怯的拉扯着她的喜服,道:“主子,你是不是生若儿的气了,若是你生气只管打骂便是,千万不可什么都往自己心里憋啊,你这个样子,若儿会,若儿会很心疼的……”。
丝芜拍了拍她的手背,牵了牵嘴角,“不怪你,若是曾经的伤痛连提也不敢提起,那么只能充分说明,并没有忘记,自欺欺人的事情,你的主子我,又怎会傻傻的做呢?”
她以为该流的泪早已在那一晚流干,她以为该忘得情早已在那一夜结束。
只是,一切都只是‘以为’罢了。
当她亲耳听到他与她的事,她仍旧觉得,那些话就像一把无形的尖锥刺进了心尖上,痛的,无法呼吸。
她不怪自己的打破沙锅问到底,因为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只有这样一遍遍的刺伤自己,才能,彻底的心死。
既然,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那么,她至少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痛,因为只有痛了,她才会更加清醒!
若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讷讷的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当她回头看到她孤零零的背影时,心疼的感觉,依旧在蔓延。
罢罢罢,唯有,一声叹息。
※※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红颜未老恩先断,从此萧郎是路人。
※
戌时两刻,琼宇楼。
今夜中秋佳节,夜晚星斗亮如水钻,圆月姣好。
现下宾客归至,高朋满座,从高处眺望,便会觉得人头攒动。
姬冥夜今日盛装高座其位,一身纹有青龙腾飞图案的墨黑龙袍更衬的他英姿勃发,戾气逼人。此番许多它国使臣早已正襟危坐,自古桌中美酒佳肴,再不像几月前那样随意议论邶姬是非,因为现在他们的心里比谁都明白,西北合璧意味着的,是什么。
宣官一甩臂弯上的拂尘,尖着嗓子高声道:“册封大典开始!”
殊不知,他这样的声音足以能遍布邶姬王宫的每一个角落,在座之人哪一个听不清明?
霎时间,所有人都收回了紧张亦或是神游的思绪,纷纷有意无意的探着头往那九十九层石阶看去。
只消一眼,很多人便已瞧得冷汗淋漓,无论从两侧的哪个位置和视角眺望,都会觉得那铺满石阶道路的红毯就像一条怪物的红舌,直抵那最高之位,御座之前。
姬冥夜起身,负手而立御座前,双眼半眯,看着红毯尽头的那抹娇影缓缓而来。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若说心里平静的很,却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因为这样的仪式并非只是册个姬妾妃子那般随意,而是正式娶妻。
思及此,他嘲讽一笑,甚是觉得自己已经被尘世的尘埃沾染不少,不然,他又岂会在意这样小儿科的游戏?
不过,待瞧见那身着与自己一样颜色衣服的邪魅女子就站在阶梯下时,他有片刻的恍惚。
她此般模样,像极那日冥煜登基大典的模样,那一日,就像一枚烙印一样烙进了他的脑子里,即使过去这些年,他也从未忘记那日冥煜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红毯两侧有宫娥将她最爱的桐花撒在她的周身,香气扑鼻,美的令她炫目,而脚下绵软的感觉,就像她此刻那颗沉浮不定的心。
从踏上这条猩红的道路时,她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撇去那些艳羡、惊艳、及嫉妒的眼神,她知道,还有一双极度冰冷的眸子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那种感觉,就像当初在无回谷、就像在当初在烟雨楼、就像当初在快活城,亦或是,就像当初在那夜月下的金桂树下。
她勾唇一笑,是该有个了结了。
蓦然间,她仰头一笑,朝着那阶梯尽头最高处的墨袍男子款款走去,每一步她已变得十分沉稳。
今日,她着了一身黑如墨的霞影纱,背上以及裙摆处都刺有偏偏欲飞的白凤,更使得她的姿态犹如即将展翅翱翔的凤凰,可偏偏,在她那样如此高洁出尘的姿态里,无论妆容还是神情,都那样的邪魅入骨,如同一抹冥界的灵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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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祸国,邪后媚君
今日,她着了一身黑如墨的霞影纱,背上以及裙摆处都刺有偏偏欲飞的白凤,更使得她的姿态犹如即将展翅翱翔的凤凰,可偏偏,在她那样如此高洁出尘的姿态里,无论妆容还是神情,都那样的邪魅入骨,如同一抹冥界的灵魅。
四周很安静。
西部国家的很多诸侯都知晓那时的女皇确实死在了战场上,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不过是她一直以来的替身傀儡,她这个真正的女帝一直漂泊在外收集着各国的优点和缺点来弥补西旌国的不足,更是为何时夺天下奠定基石。
这样野心勃勃且手腕强劲的女人,他们觉得百年都难得一见,所以,他们才选择信她,才将那枚重要的玉玺交于她手,更答应与邶姬合璧两国。
是以,他们现下的表情很是淡定。
不过,所有人中,当属东塍国公主的表情最是丰富,从惊讶到惊愕再到愤怒,最后更是咬牙切齿的痛恨。
东以菡本是已经无法忍受所有女人看自己驸马那贪婪的目光,但她也堪堪咽进了肚中。
可现在,她才发现,与邶姬国合璧的那个西旌国女皇不是别人,竟是她一直的心头刺,巫沫朗!
她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的千变万化,若不是白月告诉她,巫沫其实并非自己的徒弟时,她才稍稍安了心,可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又再次现,而且,比起情敌这两个字眼,她邶姬王后的身份就足以让她成为自己的死敌!
思及此,东以菡几乎都要将手中玉杯快要捏碎了去,待她要观之身侧最在意的男子时,男子竟已握住了她的手,还报以一抹安心的笑意。
她的一颗心,顿时便已被他这样的笑容给融化了去。
“驸马,你说,她们,是同一个人吗?”无论如何,她还是想知道他心中的答案。
白月摇了摇头,宠溺的对她笑道:“是与不是,与我们何干。”说罢,他倾身俯像她,将头靠在了她柔软的耳珠上,借着她的如瀑长发,遂然轻啄了她的脖颈,笑意嫣然,吐气如兰道:“怎的,莫不是吃醋了不成?”
东以菡听了,心里甚是悸动,反倒是他的暧昧动作让她很是不知所措,脸红的跟那桃花似的。
她表面还是努力维持着该有的风度与高贵,软了嗓子轻呢道:“驸马切莫如此,左右都是人呢……”。
白月无声一笑,故意在她脖颈上呼了一口气,“怕什么,我们本就是夫妻。”
不知是因为他的一口香气,还是因为他的这句胜过天底下所有甜言蜜语的‘本就是夫妻’,着实让她的身子颤了又颤,迷醉的仿若灵魂已出了窍,且,更是不支的软倒在了他的怀侧。
两人此般旖旎无限好,似是外头所有的人或事,都被隔绝在了外。
不曾想,二人席位的对面所坐的正是南宫洛。
他倒是一派清闲模样,时而瞧瞧姬冥夜那厢,时而朝对面的两人撇上几眼,显然,他完全以一副观戏的态度在等候下文。
九十九层石阶,象征着九九归一,台阶两侧置有一方青铜巨鼎,每十层放置一顶,象征帝王君无戏言,九鼎一言。
如此,不难想象这是个何其威严之地。
用青铜铸造的两头恰似活物的青龙,象征的正是邶姬。
待一口气走完九十九层阶梯,丝芜着实有些脚下疲累,待她正要盈盈一跪,此时的姬冥夜似乎已是知晓她劳累了一般,立即伸手便扶起了她。
眼下,倒是小喜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谁都知道,即使往后册封也是要行跪拜之礼的,但,看王上的架势,显然是不让如此了。
姬冥夜执起她的手与自己相对,犹如俯瞰着渺小生命的姿态环视了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用着如同宣示的气势,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声音极具磁性,仿若拢络了这世间所有的磁感,从他凉薄的唇瓣中逸出,说不出的震撼人心,说不出的撩人心弦,说不出的让人心神为之一颤。
声音不大不小,却隔着九十九层汉白玉石阶,很飘渺,很野性的霸道,充斥着所有人的耳畔。
所有人都被震慑的不敢发言一句,瞬间噤声,足以证明,他的威严绝对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
而他一声呼喊,却让丝芜招来了多少妃嫔羡慕的目光,也不知招到了多少妃嫔阴狠毒辣眼神的剐杀。
可,她的嘴角竟只是浑然不畏的勾起了若有似无的弧度,眼中娇波流慧,清澈透明的墨绿瞳仁如一潭碧波寒水,只是看上一眼,好似都会让人沉沦下去一样。
群臣慌忙哗啦一声,似乎方然才从王后那倾国邪肆的容颜中醒悟,众人谦卑恭顺着低头,齐齐跪地,曰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冥夜对群臣视如无睹,他的眼中,只有眼前让人无法挪开眼的王后。
如树站立在王帝身后的小喜公公,即使不用帝王在使眼色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于是跨前一步,清清了嗓子,郑重其事的打开手中的黄锦字卷。
“奉天承运,王帝诏曰,鬼谷丝芜德才兼备,蕙质兰心,得体大方,且,带领西部诸国与本国交好合璧,使得战火调息,使得黎民免于灾难,功不可没,故,今日正式册封为后,统领六宫,望六宫安分祥和,多诞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各宫妃嫔定严谨王后教诲,切不可逾越凤驾,钦此!”
小喜子尖细刺耳的嗓音故而拖得有些冗长,而那九天云梯下的六宫粉黛,均是脸色无颜,纵使香脂凝粉遮的厚实,依旧掩盖不住她们脸色的苍白感!
她们低头面面相觑,暗叹:王果然宠她!有哪一代帝王会在封后卷上白字黑字写的如此清晰明朗让后宫所有妃子言听计从与王后?莫是怕她们立马索取了王后娘娘的命不成?!用得着这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的这么字字珠玑?!
这分明就是王帝的警告!以后,谁还敢动王后分毫?!以后,谁还敢对藐视王后?谁还敢与她作对?!“谢王上隆恩。”丝芜娇邪一笑,起身接过小喜子递给她的紫檀木朱漆盘。
垂眸瞥了一眼托盘上都篆刻着牡丹花纹的木盒四方,这些图案栩栩如生,触碰在她手心里,温润如玉的滑腻。
她取出玲珑白玉九凤的印章,放置在右手掌心中缓缓托起,直至举过头顶。
姬冥夜顺势随着她的动作,执起她的左手直至与她举起的右手在了同一平行线上时,方才停止,而他的另一手却无视所有人惊诧的眼神,温柔的搂着王后的纤纤细腰。
丝芜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又转首看向了众人,当视线恰巧的撞到那双冷毒的紫眸时,笑容更甚。
姬冥夜的一双眼睛可是一刻都未曾离开过她的脸,似乎,他正在极力把这个女人看穿,可惜,他仍旧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他的内心却明确的在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将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
惊喜这个东西,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
众人见势,纷纷惶恐的低下头,其喊道:“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从大臣们个个难看的脸色便不难看出,他们此刻心里怕是正在腹诽罢?
一个祸国妖妃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媚君邪后,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莫非,真是应了那句,祸不单行?
则以,此般的三呼万岁,三呼千岁,声声震天着,仿佛可以穿透过墨黑的云层,能叨扰到正在九重天上休憩的神明。
行了一些礼节后,两人相携坐在了一把玉椅上。
诚如,姬冥夜做出一系列的举动,分明在告诉在场的每一个看客,他身畔的女人曾经是女皇,那么,现在即使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她依然还是那个与他平起平坐的王者,至于那个后字,便也只是个字眼罢了。
各国使者不免有些惊愕,虽然有些国度的确也有女子称帝,即使为之少数,倒也不慎稀奇,偏生这个世间传闻最暴戾的君王现下要与一个女人平起平坐,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单这些外人惊讶,连主角本人也不甚诧异。
丝芜垂眸瞧着他还紧握自己的温凉大手,唇畔扬了一抹笑,“能得王上如此垂青宠爱,真叫臣妾无福消受呢。”
她心里可比谁都明白,在这个诱惑力极大的花花世界,往往越是美好越是最好的背后,都会是阿鼻地狱。
姬冥夜执起她的手打量了片刻,轻声失笑道:“王后这双手可真是能够创造奇迹呢,不知,这么白嫩的手,若是布起阴谋来,会不会变成黑色?”
丝芜掩嘴失笑,“王上可真会开玩笑,如要真变成了黑色,那么,玩转整个棋盘的王上,岂不是整张脸都黑如焦炭了么?”
姬冥夜啧了一声,“孤倒是好奇的很,这双手,到底会呈上一份怎样的神秘礼物。”
碧落剑居然选她为修罗宿主?
姬冥夜啧了一声,“孤倒是好奇的很,这双手,到底会呈上一份怎样的神秘礼物。”
他的话语虽是带着漠不关心的感觉,但听在了她的耳里,却着实刺疼。
她低垂了眼睫,将眼中的波涛汹涌立即掩去,面容依旧维持着精致和淡漠,“臣妾不是说过么,在其位谋其事,既然成了邶姬国的王后,那自然,要为朝廷臣民解难,为王上分忧。”
早知道她会是这副官腔,他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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