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不明白的是,到底有什么会让这个幼小的孩子变得如此与实际年龄丝毫不符呢?
再瞧醒着时大呼小叫精力好得有些过分的紫罗,此刻,她的两个小拳头几乎是拽着芜邪的衣角已经拽得指节泛了白,可见平日大大咧咧伪装成强者的她,也不过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而已。
她这般的性情就像情绪崩溃的哥哥也是这般怕她消失了一般,紧紧拽着她的衣角时的神情动作一样。
瞧着瞧着,想着想着,鬼使神差的,芜邪竟伸出了手指却勾勒摩挲着两个小家伙的沉睡容颜。
这时的她方才看清,紫罗有着当年酷似巫沫那张温润如玉的清秀五官。
其实那张脸,她本身并不讨厌,因为那是师傅给予的,因为那是一张可以摒弃前世、忘记过去的完美面具,所以,她反而觉得巫沫的那张脸分外的亲切。
只可惜,紫罗的这张脸上偏偏生了一双与那个男人一样能轻易勾魂夺魄的紫色瞳孔!
正是这样一双紫瞳总是让人不经意的深陷其中,也总是轻易的勾起她不想再忆起的过往,故而,才会使得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憎恶!
想罢,她冷冷的收回了已摩挲到了紫罗眼角处的手指,便微微侧目瞥向了紫罗身侧的钰儿。
很明显,年级尚幼的钰儿的确继承了与那个男人足有七八分相似的妖娆容貌,也的确,这张脸时刻都会提醒她与那个男人曾经荒唐的爱恨纠葛下诞生的产物!
芜邪收回了双手,紧握了双拳,感受着指尖还残留的柔嫩触感及凉暖温度,思绪有些百味杂陈。
她想不明白,明明看到这两张容颜是何等的愤怒和厌恶,即便这两张小小的脸庞这两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开始扰乱了她的思绪和理智,可她却为何始终都无法残忍残酷的对待他们?
届时,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透进来的一点金色像极破晓的晨光,逐渐的将阁内的黑暗吞噬,与壁灯中的夜明珠相映成辉,只不过,夜明珠的光芒显然只成了这金芒的陪衬背景。
着了一身晃花人眼的金装的落潇,正负手在背踩着极慢的步子轻轻靠近了芜邪,脸上的笑容倜傥依然,“我就晓得咱们薄冷的修罗王,骨子里可依旧住着冥圣的温柔呢。”
明了他话中的意有所指,芜邪只是抿唇一笑,自若的替两个熟睡的小家伙掖了掖被角,“冥圣与修罗王本就共存一体,何来骨子里的一词之说?倒是,潇哥哥应是比谁都清楚这两个小东西为何会成为鬼婴的始末罢?”
明明是问句,可听着显然是个肯定句,而且,这话听着平淡的就像一杯水,可实则,却若有似无的有些渗得慌。
落潇打了个寒蝉,连忙摇手,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急急辩解道:“好妹妹可是要冤死我了!你可不晓得我当初可是好说歹说的劝解王的,那简直就是绞尽脑汁费尽了唇舌呐!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王那固执己见的脾气就跟你一样的……”。
突的感觉空气气压骤然一低,猝不及防下,使得他险些把自个儿的舌头给咬了。
精明的眼珠子一转,他便开始哭天抢地的大喊起冤枉来,“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啊,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哪想,很不巧的当他话音一落下,冥界竟头一回诡异的想了好几个炸雷,险些把耳朵都给震聋了去。
芜邪见此情景,挑了挑眉尖,翘着一边的眉角睨了一眼被雷鸣震得有些目瞪口呆的落潇,便情不自已的扑嗤笑出了声。她此般露出久违的笑靥,使得眉宇之间也随之流露出道不尽的艳冶风情,惊艳得落潇不免为之心神一荡。
芜邪起了身,轻快的走向他,“潇哥哥何时这般不禁吓了?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魄莫不是都只是装出来唬人的?”
她的话语之间糅杂进了些揶揄的味道,听得落潇微微一愣后,方才仰首笑了起来。
他伸出食指,还像往日那般带着宠溺的戳了戳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我这些个伎俩岂是能同你修罗王与生俱来的冷峻霸气的威仪相提并论的?”
瞧她对自己还如当年那般亲密,他的话语也难以自禁的如当年那般带着斗嘴的意味。
然而,在这恍惚间,却让他以为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南华一梦,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她,他还是他……
芜邪皱了皱眉尖,有些不满的轻哼了声,“潇哥哥怎的还把我当小孩子般对待?若是哥哥还在,我定要让他治你个……”。
言及于此,适才难得的活跃气氛又低沉了下去。
落潇看着她的脸庞渐渐被忧伤占据,开始有些局促起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每每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直到过了半响,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呓语着娘亲,这一室的沉静便被这声声稚嫩却又脆肉无力的声音打破。
芜邪不自觉的抬眼看向那两双依旧紧握在一起的小粉拳头,嘴角弯起了轻轻的弧度,“真像当年的哥哥同我呵……”。
一直只注视与她的每一丝变化的落潇闻言也看了过去。
看罢,他的眸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脸上却又立马挂上了潇洒不羁的笑容,自嘲似的喃喃道:“原来,这才是你温柔以待的真正原因么……”。
虽然他说的很是小声,但自是逃不过芜邪的耳力。
她的笑容开始加深,渐变成了令人生畏的高深莫测,“不然呢?”
落潇摇了摇描金的折扇,调侃道:“我还以为修罗王也会母性大发呢,毕竟这么两个可爱的小可儿人,连我都无法真的讨厌了去。”
不想,她却像是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咯咯的娇笑起来,笑了良久,她才止了笑,用着素白纤细的手指半掩着红唇,使得艳唇更添了积分娇娆的媚惑意味,“潇哥哥可真会开玩笑,母性那种东西只不过是那些低贱愚钝的凡人才有的东西,若不是因为哥哥,你当真以为,我当年都能故意借九龙精魄的反噬之力毁了他们,而现在无心的我,还会可笑的留下他们么?”
落潇无言以对,只是藏于袖中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低垂的长睫半掩着他眸中的怨毒和嫉愤。
他本以为桑雪一死,一心只为复仇只被仇恨充斥着的她,只会想着如何让月浅生不如死,不想,桑雪却用半生修为来灌输养活的两个孽种却突然复活了,而她不但没有杀了他们,反而只是因为他们太像她与桑雪当年的模样,所以才没有动手!
这个事实只能说明,桑雪在她心目中比仇恨更重要,自然桑雪的分量比他估计得还要重要的太多了……
忽然间,芜邪握着的拳头伸到了他的眼前,容色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噙着适才的娇俏笑靥,一贯淡泊幽寒的双眸像化开了的一池碧波春水般睨着他,“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落潇被她的笑容晃得有些难以抑制的目眩起来,被她的莫名的举止弄得有些无措与狐惑。
因为有太久,久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年没这般和他撒娇似的说话了,此时此刻的她,着实令他有些惊喜,也有些惊慌起来,害得他说话都显得有些还未完全反应的木讷,“这,这是何物?”
她可是你唯一的挚爱,不是么
因为有太久,久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年没这般和他撒娇似的说话了,此时此刻的她,着实令他有些惊喜,也有些惊慌起来,害得他说话都显得有些还未完全反应的木讷,“这,这是何物?”
芜邪被他傻愣的模样逗得一乐,便状似安慰他道:“哥哥莫怕莫怕,难道芜儿还会捉弄哥哥不成?哥哥认识我好些年头了,何时见芜儿戏弄于你过?”
很快恢复神情的落潇却心中暗道:你捉弄于我的事儿还少么?
还不等他辩驳了去,芜邪已抢先将他紧握在袖中的手给拽了出来,面色佯装不悦道:“这可是我为了哥哥找了好些时日的宝贝,哥哥就是这般的态度来承领芜儿的情不成?”
落潇被她这般突如其来的小女儿家的嗔态弄得有些错愕,便稀里糊涂的摊开了自己的手心,有些莫名有些狐疑道:“莫非这冥界是要下雨了不成?一向吝啬的修罗王居然会想到慰劳一下我这个劳苦功高的摄魂使者,难得,真是难得!攴”
诡异,真是诡异!他心里也如是说道。
芜邪倒是做出一副极其坦然和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道:“自然,自然。”
说着,她细长的五指微微一张,一束像度了一成银光的如细沙之物便缓缓洒落进了落潇的宽大掌心上,直至细小的银沙缓缓堆砌出一个只有拇指般大小的人偶来娲。
不消半刻,那如巧夺天工般的人偶堆砌完成后,小人偶的双眼竟然睁了开来,而它的容貌也逐渐显露清晰了。
赧然,这个小人偶有着一张娇好的女子姿容,只是,不论是这人偶的面容,还是它的窈窕身段,如何看也不像木讷般的人偶,反倒像是一个被缩小了数十倍的娇俏女子。
诚然,这小人儿如今在他的手心里瞧来,像个精致无比的瓷娃娃,可俨然这个娃娃并非没有生气的丝芜,而是被赋予了灵气的活物。
当这个小娃娃扬起拇指般大小的脑袋看向正捧着自己的男子时,一双波光粼粼的双眸立刻染上了一层水汽,露出了倾慕的神色,展出了神往的笑容,有些惊讶,有些惊喜,忐忑不已的小心奕奕的问道:“哥,哥哥?”
诚然,被她唤为哥哥的男子却脸色一沉,险些将她甩了出去,幸而得以眼明手快的芜邪将她夺了过去。
瞧着小人儿有些惶恐的颤抖着小小的身板,芜邪难得爱怜般的伸出了食指顺了顺小人儿的如瀑青丝,却半嗔半怨的横了一眼落潇道:“哥哥何时变得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再说了,芜儿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将她的魂魄凝结完好呢,哥哥就是如此对待芜儿的心意么?”
她的话听似有些抱怨,可落在落潇耳里,却有种不言自明的多咄咄逼人,落在他的心里,自然是无法言说的尖锐刺痛。
他按耐下心中澎湃起来的愤怒火焰,徐徐强行平复下有些紊乱的情绪,僵硬的微笑有些难看,“你为何要……。”
芜邪一挑眉尖,嘴角牵起了三分高深难测的弧度,“哥哥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极好的,我想,你定是不会忘了这个你唯一爱过的女子,不是?虽然,那不过只是在人界的情事,虽然她还曾是你在人界的好妹妹,可,她确实是哥哥唯一的挚爱,是也不是?”
落潇在顷刻间,呆滞了。
听似她那般云淡风轻的一字一句的唯一,可曾想,在他的耳里和心里是何其的尖锐锋利?
见他怔愣在芜邪手掌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人儿带着凄美哀怨的眼神锁视住了他,“哥哥,难道你真的将雏菊忘了么?难道你真的忘了对雏菊说过的,纵然是逆天下之大不韪,即使是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你也会一如既往的爱着疼着我这个亲妹妹的,不是么……”。
“够了!”落潇沉声喝道,双手在袖中已是紧握成拳,明亮的双眼带着犀利的睨向了南宫雏菊,神色十分冷然且严肃,道:“冥界其实你等浮游可随地放矢的地方!”
南宫雏菊被他的话语震慑的哽咽了,咬着唇瓣不敢再多言语半句,只是眼中溢出了更多的委屈泪水。
毕竟,不管她现在如何落魄,她曾经终究本是个骄纵娇惯的一国公主,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更是太子哥哥的心头至宝,可经历了那么多可怕而又不可思议的生死起伏后,难得让她再次看见那个曾经对她溺爱到无法无天的男人,本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撒娇和哭诉,可以得到久违的安全感和依赖感,岂料,被他忘记了便罢,还如此嫌弃厌烦的苛责于她,怎生不让她委屈至极?、
当了半响旁观者的芜邪聪明的收起了适才不合时宜的调侃,极是不易的笑的颇是温柔的一手执起了落潇的手,一手将手掌之中的南宫雏菊轻轻放进了他的手心,贝扇似的长睫低低垂下一半,在脸颊上投下两片柔和的阴影,“芜儿可是说过的,潇哥哥和桑雪哥哥是一样的,都是芜儿最亲的人,潇哥哥也应当知道,明日之婚与芜儿而言,是什么样的意义,这个时间没有太多的侥幸,所以,芜儿总要将所有的结果都全部安排的面面俱到,就例如,我最放不下的潇哥哥,因为,我不能……”,
顿了顿,她抬起了眼帘仰望着他,黑而长的睫毛沾了些许水珠,散发出莹莹的光圈,“我不能再让你和我与桑雪一样,落得这般下场,不能。”
“所以呢?所以你想让我享尽天伦之乐,好让你了无遗憾的去放手一搏?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么,我的修罗王?!”再也无法隐忍心中怒火的他怒不可遏的打断了她的话,而五指更是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握,霎时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在他的手中很快的消弭无音了。
芜邪见他如此,很是紧张的拽住了他的手,手指用力的去扳开他的捏得死紧的手指,却也只见到他的手掌之中还残留下了一撮银色的刺眼粉末,哪还有适才那个娇滴滴的瓷娃娃?
她恼怒的甩开了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神色才渐渐恢复了惯有的淡漠冷彻,深沉的墨眸盯着他,“你以为你这样决断,本王就会让你陪同去以身试险?本王现在就告诉你,休想!”落潇不甘示弱的也笑的十分冷酷起来,“尊敬的修罗王,您似乎忘了罢?属下可是只听从冥王的指令,既然冥王生前都只让属下随心所欲,试问修罗王有何资格让属下言听计从?呵,还请修罗王莫要见怪了,属下定是要陪同您的左右的。”
天晓得他现在有多愤怒!她居然如此心安理得的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好独自去完成她的大业!
呵,他好想苦笑,她可知道,在他心目中,能做他挚爱的妹妹,舍她其谁?
芜邪不怒反笑,狸目眯成了一条线,“哦?是么?”
落潇正道一声不好,还未等他反应迅捷的闪开身形,只听闻哗啦啦的一声声的一窜窜链条碰撞摩擦出的声响还未落下,竟从天而降下一个巨大的铁笼,正将猝不及防的他罩在了其中。
他气恼的险些喷出一口血来,便再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撕破平日的顺从伪装,狠狠地朝她怒喝命令道:“快放我出来!”
芜邪斜睇一眼已在暴走边缘的他,闲散慵媚的掸了掸衣袍,自顾自的从善如流道:“使者大人从小就随本王与冥王一同长大,应当比谁都知晓冥界与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曾几何时,本王为情所困,明王为情所惑,才让最初的梦想抛诸了脑后,如今想来,本王深悔不已,故而,此次远嫁魔界,自求追溯昔日之愿,完成父王遗志,作为冥界四大使者之首的摄魂,,理当当仁不让的肩负起重振我冥界重任,将我冥界置于天下之巅!”
罗啸不断摇头,脸上已布满恐慌与急躁,“不,我不要,不要!”
她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令他如此惊惶不安?
“这是命令!别忘了当你成为摄魂使者的第一天起,你注定不得违抗!”话落,她冷冷一转身,留给他决绝而孤寒的红艳背影,这一刻,只让他觉得这样的背影就像随时都如那烛火一般,只要微风轻轻带过,便会熄灭。
他心下咯噔一声,不假思索的在手掌心中结出淡金色的光球砸向寒冷的黝黑铁笼,岂料,强大的光球一碰黑色的牢笼栏杆竟像是水晶碰到了刚硬的地板一般,成了一斛的碎光,转眼便消逝不见。
芜邪偏头看了一眼那重重放下的黑色纱帐,轻描淡写道:“噬金笼本身的用处就是专门为了克制潇哥哥这般的金属性修为者而制成的,所以,还是省些力气吧……”,踌躇了一下,将头回归了原位,神情却一闪即逝过不舍的情绪,“如果可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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