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照亮了黑暗的金光散尽,他本握着珠子的右手已是空无一物的习惯性的伸向了自己的唇畔,伸出了食指与拇指抚摸着唇上,可,当发觉并未摸到昔日的亲切触感,他才又好笑又好气的放下了手,从袖中掏出一把描金的玉骨折扇把玩起来,仰头望了一眼缓缓从半空落下的水璃,不咸不淡却笑的异常狡猾,道:“不是我心软的,而是,心软之人另有其人。”
干净的白袍如同在午夜中翩然而落的白蝴蝶,带着圣洁与不可侵犯的唯美之姿落在了金袍男子的面前,一张恍若琉璃般的脸庞,失了往昔的天真,多了令人生畏的冷肃,“摄魂使者这话,本殿可真是有些听不懂了,她连曾经最偏爱的男人都下了无数次杀手,恨不得将那男人给剥了皮拆了骨,呵,她又怎会对那个男人留下的孽种手下留情呢?”
芜邪看待这俩孩子时的厌憎眼神和厌烦态度,他都是一一看在眼里的,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的痛下杀手,就算她以后真的会怪他,他相信只要哄一哄,或是时间一长,她就会忘了的,再说,能唤她娘亲的,也只有她与自己的孩子才有这个资格。没错,一拢金袍加身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摄魂使者,落潇。
落潇轻笑起来,慢慢踱步向两个已经晕厥的小东西,语气有些戏谑的成分,“殿下难道忘了,是谁,就了他们的性命。”
闻言,水璃双眸一眯,复又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帘,在指尖紧捏的花枝瞬间消失无形,“本殿怎生会忘,是冥王用了自己的半个元神救他们渡过了天劫,用半生的修为渡化他们成了至邪至阴的鬼婴!”
落潇走到了两个小家伙的面前,精光闪烁的双眼的俯视着已经晕厥过去的两张小脸,渐渐的,眸光辗转布满了算计与狠辣,“她知道他们是冥王用命换回来的,杀了他们就等于无形的杀了冥王,你以为她真的会无动于衷么?再说了……”,他蹲下了身,漫不经心的伸出了双手,一手捞起一个已经了无生气的小团子揽进臂弯中,“他们不光是那个男人的,也是她亲身孕育的骨肉,纵然她没有了心,但仍旧改变不了他们身体中流着她的血的事实,即使她再无心无情,也未必真能禽兽杀了自己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我了解的她,还是个那般多情重情的女子……”。
落潇起了身,搂着两个脏兮兮的小东西便径直朝圣宫走了去。
水璃冷冷的凝视着夺目金色背影在渐行渐远,漆黑的瞳孔越发的深邃危险,嘴角弧度复又翘了起来,残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竟敢在本殿的面前有恃无恐的说自己比本殿还了解小邪,呵……”,手掌慢慢摊开,素白如玉的指尖摩挲着掌心中那枚散发着血红光芒的珠子,眸光渐渐柔和了下来,“小邪是我的,任何敢觊觎她的,都必须,死。”
※※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幽暗的深渊之内,伸手不见五指,幽静的连呼吸和心跳都是听不见的,好似,这里是一个没有生命存在的死亡幽潭,偶有的鬼泣声响起,直教人毛骨悚然。
忽地,无数蓝色磷火与银色的死魂开始颤抖躁动,纷纷直往一处漆黑的角落中窜去,也许是因为它们分散如散沙,所以不但没有将压抑的幽潭照亮,反而倒更添了一股阴森的感觉。
然就在刹那间,它们却又突然疯了似的簇拥成了一团一团的,于是乎,不难想象,当千万只不计其数的蓝银星光聚拢在一起的时候,是何等燎亮生辉,又是何等的绚烂壮观!
是以,蓝色与银色相溶的光火很快便将那处照的异常明亮,简直犹如白昼一般。
赧然所见的,是周遭的背景,竟然全是数不清的白骨,还有正在腐烂的尸体!
有血有肉有骨的可不尸体,让人看一眼都会作呕,然而,走在这般的场景之中被火光簇拥着的人儿,却笑得异常的糜艳动人,不,该是惊心动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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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他给的到底是堕胎毒药还是保胎灵丹
但,此刻那花朵的诱人色泽中,蓄满的只有讽刺和讥笑,被血浸红的嫩唇一张一合,若隐若现着泛着森冷寒光的雪白贝齿,”我当是谁敢在冥界撒野,原来是舅父口中的冥界叛徒,夺人夫君的无耻小三呵!”
咔嚓一声,梨鸢尖长的指甲狠狠的嵌进肉中,生生折断了好几根,怒红的双眸席卷起疯狂的阴狠杀气,居高临下的盯着奄奄一息的紫罗,仿若俯视一具尸体,“找死!”
怒喝一落,自她的掌心便劈出一道犹如利刃的金色光束,直指小小的紫罗当头斩下,光波所及之处竟将环绕在两个人儿周身与生俱来的强大死气悉数蚕食,还未逼近两人的却已让两人本来粉嫩的脸蛋变得煞白如纸。
两个小家伙被强大的气势禁锢的不能再动弹,就只能紧紧咬唇不发出痛苦的喊叫,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死神的来临。
然,就在金光离两个只有咫尺的距离时,金光突然如实质的金色琉璃,顷刻间支离破碎后,便消失的毫无痕迹膈。
梨鸢诧异的瞪大了一眼后,才冷笑着睨向了拖曳着艳红裙裾的婀娜身段上,“你竟亲自出手了,呵,妹妹还以为自己怕是没有那个福气能亲眼瞧见姐姐出手呢。”眼珠一转,视线落在了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娃娃身上,“看不出来,姐姐还是这么喜欢这些小东西呢,哎呀呀,莫不是还想要教出第二个第三个水碧不成?”捂着嘴直笑起来,笑声充斥着满满的鄙夷,“就算他们呢比水碧那副凡人的躯壳有用得多,啧啧,只怕要死的更凄惨吧?真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紫罗和钰儿相继吐了许多鲜血便软倒在了地上,奄奄的样子的确让人忍不住有些揪心,更让人忍不住觉得,适才那样活蹦乱跳四处捣蛋的小恶魔,是否是他们?
芜邪轻轻走近了他们,弯下了身,伸手抚摸着他们惨白的脸颊,冰冻的视线略一扫过小小身板上清晰可见的伤痕,便很快停留在了两张小脸上的那一双双巧夺天工的美眸上,“妹妹所言不错,这两个小娃娃的确生的玉雪可人……,”嫣红的唇角微微一翘,指尖勾画起两个小人双眼的线条轮廓来,“妹妹与我同在人界呆过数千年,应该晓得凡人常言的那句龙生龙,凤生凤的含义罢?枝”
梨鸢媚色潋滟的双眸一眯,语气有些她自己都未发觉的慌乱和尖锐,“你什么意思?”
芜邪啧了一声,一手抱起一个小团子轻轻揽进臂弯中,凝视着两张苍白小脸的冰冷视线竟变得越来越柔软,“十年前,上邪山的决战前一日,你可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小秘密么?”
闻言,梨鸢的呼吸一滞,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藤枝都蓦然停了下来,只有一双瞪大的有些凸出的眼球显得异常吓人,半响抖动的双唇一张一合着,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着,“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在你的饭菜里下了君上亲自配的堕胎剧毒,那两个孽种早就胎死腹中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芜邪站起了身,看也懒得多看她一眼似的,径直抱着两个熟睡的小家伙往出口走去,扇开的黑睫遮住了眸中闪过的不知名的情绪,嘴角翘起的弧度缓缓落下,悲伤无端蔓延开来,“一直活在自己设想世界中的你,比起我这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还要悲哀呢,你说是不是,我的好妹妹?”
梨鸢手足无措的摇着头,手中握紧的金菩提应声而落,敲击出一串串悦耳的音符,每一个跳动起的音符都将过往的记忆拖拽而出,赤/裸而残酷的浮出了她的脑海……
上邪山的那一夜,月亮很圆,每每抬头一睁眼,她便觉得那月亮不仅倒映在她的瞳孔深处,更倒映在了她的心湖之上,任她怎么想要击碎驱逐,都依然毫无用处,碎掉的月影依旧完美无缺的在她的心湖上徜徉驻留,正如,站在她面前不过几步之遥的男子一样。
明明刚才她碰见梨雪苑中,他搂着那个女人在忘我的抵死缠绵,明明自己告诉自己,该清醒了,守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他始终不属于自己,放手吧,就当是放过自己……
可是,当看见他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又可以闻到他身上独有的夕颜花香时,她所有的坚持一瞬间便已经土崩瓦解。
她难得的勇敢放手,也因他的香气,而被熏陶的软弱了起来,只想这么贪婪的看着他的背影,哪怕,直到永远……
谁让他是她的君上,是她最爱的男人呢,哪怕他心底一直爱的恨的,都只是那个女人而已……
他转过了身,勾着面对她时才会特有的温柔笑容,细长白皙的手伸向她,轻轻打开了手指,露出了白嫩掌心中刺眼的黑色药丸,“鸢儿,老规矩。”
他的笑容很温和,但他的嗓音一如往昔的冰凉无情。
然而此时此刻,这段薄冷的旧言旧语却让她兴奋的快要发了疯,以至于她伸出取他掌心中药丸的手都有些无法自控的颤抖。自从他从乾坤塔中出来以后,找过无数的女子纵欲寻欢,可他却从来不让任何女子有怀上他子嗣呃机会,所以事后都会给她们吃下绝孕的毒药。
那些女子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她自是可以不予理会不去计较,可现在不同,他竟要将毒药按老规矩让他最念念不忘的女人吃下?!
兴奋过后,她不禁有些怀疑,有些你确定,以至于她第一次不自禁的多嘴问道:“这是给王后娘娘的?”
他蹙了蹙眉,脸色十分不虞,一甩广袖,便厌恶似的转身喝道:“以后休得再提她!别忘了定要亲眼看她喝下此药!”
她连称了是,讪讪的低下了头,因为狂喜而无法抑制的全身发抖,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开心的大笑,这个药一旦让那个女人吃下,不但凡人的她无法再孕育子嗣,就连她以后功德圆满恢复了冥圣本尊,也在不可能与君上有骨肉,君上此举根本就是将那个女人与那些低贱的性/奴一视同仁,卑贱的根本不配怀有他的孩子!
再者,再者那个女人既然被君上轻视了、否决了,那更代表,被君上信任着、温柔对待着的自己才是君上心中在意的女子,才是配得上能陪伴在君上身边的女子不是?
汹涌的记忆渐渐褪去梨鸢双手捧着头,放生尖啸着,锐利的声线,绝望的音调,像一把把锐利无比的剑,刺穿了坚硬的深渊,也刺穿了她那堵她一次又一次垒砌起的对他固执深爱的坚固心墙,被墙环绕在内的,是她与他在一起时,最美好的时光,是她对他最憧憬的幻想。
然而,却在这一刻,在事实摆在眼前的这一刻,竟如此脆弱不堪,只是刹那间,便被击溃的粉碎。
挥舞着无数藤蔓将芜邪的双脚绊住,惊慌失措的她就像一个孩子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哀求道:”求你,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君上怎么可能会将堕胎药换成了保胎药?求你告诉我,这两个孩子不过是你捡来的,对不对?对不对?“
芜邪一贯淡漠的瞥了一眼缠在足踝上微颤的藤枝,嘴角噙起了笑,似是同情似是自怜,似是讽刺,似是自嘲,而眸子里,冷得如是冰封三尺,深不见底,“他给了你名分,他给了我孩子,你应该很庆幸他是多么的公平,不是?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本王也不妨告诉你,他所有的真,所有的爱,只给了另一个女人,而你一直嫉恨的我,呵,也只是非常幸运的有了一张和她几分相似的皮相罢了,他做尽这一切,只是为了利用我来让那个女人复活罢了,我们不过是两个被他欺骗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蠢女人,仅此而已。”
笑容越来越大,直至笑出声来,直至笑的,泪流满面?
俯视着滴落在两个孩子苍白脸颊上的颗颗血色晶珠,芜邪有些哑然了。
没有心的自己,再也尝不到,再也感受不到爱恨滋味的自己,为何还会流泪?
天底下,还会有比这更可笑更愚蠢的事情么?
“啊!君上,君上!”梨鸢颓然的倒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耳朵,神色几近癫狂,“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可以爱我,为什么?是鸢儿还不够好吗?还是鸢儿的利用价值太少了?以至于你就只施舍了鸢儿一个形同虚设的名分么?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尖厉而又悲伤绝望的笑,一声接一声,如同惊雷般,顿时让整个深渊开始此起彼伏的爆炸的,轰隆声巨大的几欲戳穿耳膜,使得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疯狂的颤抖摇晃起来,尘烟四起。
芜邪看着已经失去理智而暴走的梨鸢,唇角总是带着的若有似无的微笑,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抿的线条,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又带着令人不敢探知的寒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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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恐怕要向亲们请两天假期了,因为电脑在大水中坏掉了,本宫现在白天极力在赚钱准备买新电脑,而现在只能可怜的写在本子上,只有星期天才有时间去网吧打字上传,大家莫怪啊,下次一定不断更,我会把稿子准备的满满哦
亲手画上这个句点
芜邪看着已经失去理智而暴走的梨鸢,唇角总是带着的若有似无的微笑,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抿的线条,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又带着令人不敢探知的冷冽。
是,自己的目的明明达到了,明明让梨鸢生不如死了,那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要哭泣?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为什么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她不允许,决不允许这种无法探知和掌握的莫名情绪来干扰自己,决不允许节外生枝!
芜邪微微闭了闭双眼,生生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届时,黝黑的瞳底如泼进了一砚台的浓墨似的,黑的深不见底,黑的无比莫测。
嫣红的唇角再次扬起了邪恶而又冷残的弧度,一如从前难办从容淡然的转了身,踩着优雅而又矜贵的步调,踝上金铃发出的声音,成了此刻这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的绝美伴奏攴。
既然如此,明日,就亲手画上这个句点。
只消片刻间的光景,一是狼藉一片的地牢中央,那缥衣衫褴褛的白衣正在一寸寸的自爆,那般的痴狂,那般的癫狂,不过眨眼间,便被花火彻底的吞噬。
而彼时站在爆炸与火光中的芜邪,却因了一袭袅袅红纱着身,宛若正在浴血沙场的死神,孤高,残冷,嗜血,而又决绝妩。
回到宫殿中,芜邪漠然的伸手将两个小家伙放到了内阁中的一席美人榻上,不想,待起身时,两边的衣袖竟都被两只小小的粉拳紧紧拽着,许是力道过大的关系,以至于两只小粉拳的小指头已隐隐有发白的趋势。
一想到刚才无端涌起的莫名情绪,芜邪的眸中便闪过了一丝阴寒,可,当眼角余光瞥见榻旁的那席香案上被静静搁置的绿尾焦琴,眸光中渐起的寒霜才逐渐的销融了去,渐渐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与冷静。
然,却依然静不下眸中因踌躇纠结而泛起的波澜。
不知不觉中,她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两个已经平稳了的稚嫩睡颜上。
也许是之前太过慌乱,太过激进,以至于竟没有发现这两个小东西的某些地方与哥哥有着无与伦比的相似之处。
比如,钰儿沉着睿智的眉宇间,有着和哥哥一样睡着了却还会蹙起的沉稳和忧伤,只是,哥哥毕竟经历的与钰儿不同,他所背负的东西不得不让他迅速变得稳重成熟,而钰儿不过只是个有着三岁稚子的身体,和十岁心灵的孩子罢了。
让她不明白的是,到底有什么会让这个幼小的孩子变得如此与实际年龄丝毫不符呢?
再瞧醒着时大呼小叫精力好得有些过分的紫罗,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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