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尽自己最大的能耐,做些可口的饭菜。
她多么希望有一天,莲子回来了,能再吃到她做的饭。
只是——
那么多天过去了,虽然苏可言仍然在四处找着,但是杨氏心里也明白,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正在她叹息间,忽听门外有人喊。
“娘,我回来了。”
杨氏以为自己又幻听了,自从莲子失踪以来,她便常常听到耳边像是有莲子的声音。但是循声找去,又伤心非常。
莲子竟见杨氏没反应,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她别再是思念自己过度,神智不清楚了。
这么一想,莲子往前奔去,一把抱住坐在井边的杨氏,哭道:“娘,娘你咋了?我是莲子啊,我回来了。”
不但听到,而且还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杨氏回过神来,转回身,那眼泪立马像是奔腾的小溪,止也止不住。
“闺女啊,你可总算回来了,是要娘死啊!”杨氏一把搂住莲子,嚎啕大哭起来。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忙出来看,待看到了真的莲子,活的莲子,却都一个个不敢上前。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场,总算是哭完了之后,莲子从杨氏怀中转头,见旁边竟站着一圈的人。
从没见过自家老爹哭的,此时也是热泪盈眶。而大姐谷子二姐豆子,正拿着帕子拭泪,三姐栗子,脸上眼泪鼻涕挂了一道又一道,看得莲子想哭又想笑。
还有虎子,也拿衣袖抹了把眼泪。就连张子贺那傲娇小孩,也连连眨眼,抑制着眼眶里的泪水,不让滑下。
笑话,要是被这丫头片子看到他哭了,以后还不嘲笑死他?
莲子抽噎一声,突然一笑,奔过去,张开双臂,将他们能抱几人便抱几人。
苏可言下了马车之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一堆人围在一起,又哭又笑的,而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竟然让他再次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莲子听到马车行驶的声音,看见苏可言来了。下意识地跑了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口中喊道:“可言哥哥”,声音竟是微微的哽咽。
苏可言如今还没开始拔个儿,但是身高仍然比莲子高上不少,莲子踮着脚尖,才能搂住他的脖颈。
苏可言也抱住她,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搅动一样,想哭,但就是哭不出来。这种感觉,竟比哭泣更要难受上千倍百倍。他只感觉,像是重新获得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霎时间,这些日子的辛苦奔波,被母亲祖母责骂,所有所有的委屈,都在这刹那间烟消云散。
只要她回来就好,只要她回来就好。
搂住苏可言的手臂,突然在他背上和肩头捏了捏。
苏可言本就身材消瘦,没想到这几日不见,竟瘦的皮包骨头。
不行,一定要好好补补。
莲子心中想着,从苏可言肩头抬起头,道:“以后天天给你炖排骨。”
她说着话,腿上没留意,碰了苏可言一下,顿时见他眉头微皱,脚下也一个趔趄,这才艰难站住。
“小心着点,你可言哥哥脚上受伤了。”杨氏忙道。
莲子低头看苏可言的脚,盖在月白色直缀下,并不曾看出异样。
她蹲下身子,作势要掀开他的衣角。
“没事儿,只是扭了一下,不碍事的。”苏可言忙退后一步,说道。
但是莲子哪里是他说没事就不看的性格,当即又向前一步,掀开他的衣角。
只见他的左脚脚踝处,肿的像馒头一样。
“还说没事?”莲子瞪他一眼,搀着他向堂屋走去。
其实本来确实只是扭伤了,但是刚才见门口停着辆马车,以为出了啥事,急着过来看看。下车的时候一时心急,又扭了一下,瞬间火烧火燎得疼。才一霎的功夫,就肿了起来。
“在我家吃饭吧。”莲子回头,冲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宁卿笑道。
全家人这才注意到宁卿。
好像,是他把莲子送回来的。不管怎么说,又帮了他们家一个忙,该好好谢谢的。
“是啊,留家里吃饭吧。”杨氏和刘景仁都说道。
宁卿微微一笑:“不了,家里还有点事儿,得赶紧回去。”说着,转身出了门,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家人又忙送出门去,见挽留不住,只得道了谢,请他有空一定要来家里吃饭。
宁卿只是微笑着道了声:“好啊”,便示意车夫赶车。
车夫掉转了车头,一挥马鞭,马儿便奔了起来。
“这是谁啊?”虎子向一边的张子贺问道。
张子贺抱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宁卿,本届解元。”
虎子“哦”了一声,张子贺则在心里不屑道:“长得这么娘娘腔。”
苏可言看着宁卿的马车远去,只觉得心里有些复杂的,说不上来的东西在盘桓。
“咱们走吧。”莲子说道。
苏可言低头看着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被她搀着,进了堂屋。
杨氏去了灶间做饭,刘景仁去了屠户家里买猪肉。
莲子让苏可言坐在凳子上,又湿了块冷帕子给他敷了,让他不要动。村里没有人医,要请大夫的话,得到邻村去。莲子心道先给他敷一敷,消消肿,等到明日再找个大夫好好地给看一看。
刘景仁买了二斤猪肉,又杀了两只鸡,算是弥补那日一家人吃鸡肉吃的惊心动魄的遗憾。
杨氏在灶间利索地收拾了,做了一桌子的菜。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莲子不禁摸了摸突然开始唱空城计的肚子。好久没有如此踏实地吃过饭了,还是家里的饭香啊。
这些日子以来,担惊受怕的,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憔悴。莲子先给每个人夹了一大筷子菜,说道:“辛苦大家了,我决定,明日亲自下厨,做个棒子面糊糊犒劳大家。”
这半开玩笑的话,让满桌子的人顿时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
“都吃饭吧。”杨氏笑道。
但是莲子看过去,发现她和自己一样,眼中都闪着银光。
自打莲子回来后,家里一直十分热闹。杨氏娘家那边,两个兄弟带着媳妇孩子还有老娘,皆来看望。郑氏搂着莲子不停啜泣,口中直说“可怜的娃儿”。
又送走了一批前来看望的,莲子笑道:“咱家啥时候变的这么有人缘了?”
杨氏指指她额头,笑道:“是你有人缘?”
母女俩正说笑着,忽听门上有人敲门,二人忙看过去,见来人竟是刘老五和他媳妇。
但是杨氏仍将他们让进了家。
二人面上十分不好,到了堂屋,忽然冲杨氏和刘景仁跪了下来。
杨氏见状忙伸手去扶,说道:“哎呦呦,快起来,可使不得。”
论辈分,杨氏和刘景仁还得叫刘老五一声叔叔,哪里能受得了他的跪?
“我们实在是没脸啊。”刘老五带着哭腔道。
“是啊”,他媳妇也道,“给你们磕个头,也算是赔个不是。”
刘景仁此时也有些过意不去,忙去拉扯刘老五,道:“快起来,不关你们的事儿。”
“养出这么个逆子,我实在是没脸再见父老了。”刘老五又道。
那日刘土根正在家里晃悠,忽然听说莲子回来了,心道一声“坏了”,收拾了东西就要逃,谁料在家门口处,被县里来拿人的差役堵了个正着。听说是被投了大牢,再加上又是惯犯,只怕这辈子还不知能不能出来。
莲子对那刘土根是恨,但是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本就没怨恨过刘老五夫妇。此时见他们也怪可怜的,便道:“大爷爷大奶奶,你们快起来吧,那等儿子不要也罢,你们要是愿意啊,以后我来孝顺你们。”
刘老五夫妇听莲子这样说,更是没有脸面。
“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配不起你孝顺啊。”刘老五媳妇哭道。
一家子人好一番劝,才将二人劝了起来。夫妻俩原本是想将卖地的钱还给他们的,但是现下里实在是没钱,只好带了两只大公鸡,非要留给莲子好好补补身子。
杨氏和刘景仁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杨氏叹息一声:“老两口真是个好人,咋就养了那样个作死的儿?”
或许刘老五夫妻俩是想通了,再也没有为刘土根花一文钱的冤枉钱。听说二人如今离开了刘家庄,给人做点闲杂活计来维持生活。
这事儿虽然惊心动魄,但是很快就过去了,眨眼就到了年底。
如今给镇上张掌柜和董掌柜那边的供货又续上了,一家人整日家都十分忙碌。
这日,正当莲子将一大锅的点心拣出来之后,忽听门口有人喊:“谷子娘,你家又有喜事啦。”
正在堂屋忙活的杨氏听到动静,忙出来看,见来人是赵氏,便问道:“啥事?”最近家里正常的很,能有啥喜事?
“春子女婿来报喜了。”赵氏又笑道。
杨氏闻言,嘴边的笑即刻扩大:“真的吗?”
“可不是?如今正在你老家呢。”
杨氏喜不自禁,心道总算是老天有眼。
春子还没出阁的时候,和杨氏的关系极好,但是自从出嫁后,都快一年了,都没个动静。前些日子听说杏儿怀上了,联想到春子比她成亲还早一个月,因此越发地替她着急起来。现在好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杨氏思量着啥时候得了闲,去章店那边看她一看。
莲子听说姑姑有孕,也是十分欢喜。自从姑姑嫁过去之后,时不时地听说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坦。只是那王吉祥年岁大了,春子婆婆又着急抱孙子,只怕春子的压力很大。
在家里收拾一番,杨氏和刘景仁带着四个孩子去了老家那边。
沈氏今儿高兴十分,又要抱孙子,又要抱外孙子的,哪里能不高兴?
刘景民和李氏今儿也在,还好没闹出啥动静。
门口的喜鹊在树上飞来飞去,莲子看着它们时而歇息在光秃秃的树梢,微微一笑。如今家里过得富足,她在乎的人也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因此,莲子十分知足。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番外一 丧子之痛
因为户籍整理上的一点错误,皇上大发龙威,竟然将李墨这个功臣连降两级。京中官员纷纷猜测,李家这下是要完了。
但是也有人持不同的看法,李墨虽然被降了级,但是李淑贵妃恩宠不减,一直代皇后执掌后/宫。只要有她在,李家就倒不了。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二皇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最开始发病的时候还没怎么当回事,小孩子嘛,哪有没病没灾的。请了太医诊治了个把月,没想到病情不但没有好转,竟然越发的恶化了下去。
淑贵妃一心扑在二皇子身上,对其他的事情自然松懈了,李墨被降级的事情,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虽然宫里因二皇子病重这件事情笼上了阴霾,总算也有一件喜事。那就是这段日子以来,后/宫之中竟然有两位妃嫔陆续被诊出了喜脉。
皇帝子嗣稀少,只有先时一妾婢所生的大皇子和淑贵妃所出,如今病重的二皇子。
这件大喜事,就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太后都惊动了,特意将两位有了身孕的妃嫔接去她的宫中居住。
重华宫中,李淑兰看着病榻上的孩子,又一串眼泪流出,滚过她苍白的面颊。
“娘娘,太医来了。”宫女进来,低声通传。
李淑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睛依然盯着床榻上的孩子。
太医?什么太医?这么多太医,为什么没有一个能将她的孩子治好?
但是无论如何,她心中还明白,侧了侧身子,让太医过来给孩子诊脉。
太医诊脉,她一句话没说,只是一直看着。不说话,也不动弹。
太医皱着眉头诊完脉之后,见李淑萱这副失神的样子,也没有说话。
正当他要悄悄地进来悄悄地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李淑兰问道:“二皇子还有多少时日?”
她想遍了所有的方法,但是都不行。她心中明白,这个孩子,只怕是要去了。
但是不管他还有多少日子,总该让她这做娘的知道,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太医听她问,不敢不回,于是便低声说道:“十天吧。”
观这孩子的模样,最长十天了。
“老臣无能,请娘娘责罚。”太医跪地说道。
李淑兰没有答话,只是继续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
良久之后,她突然干笑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笑:“惩罚?我惩罚你有何用?”
如果惩罚有用的话,她早就让这些人死一千回一万回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起身告退,李淑兰脸上再次挂满了泪水。
“娘娘,皇上已经许久没来了。”心腹宫女上前说道,希望可以以此,重新唤起李淑兰的斗志。
但是孩子都要没了,再争再斗,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命,这下他要去了,让她该如何?
李淑兰头一次觉的,这些争斗,竟然是这么的愚蠢没有意义,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当初就算是死,她也不会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荣宠加身的时候,她快乐过吗?
不,她不快乐,一开始她就不快乐。再多的宠爱,也仅仅是宠爱而已,那不是爱,不是爱啊。
再怎么争,再怎么斗,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如果非要拿她的孩子的性命做代价,她宁愿当初一头碰死。
但是再多的如果,也只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哪里来的如果?
正当她悲痛欲绝的时候,宫女突然进来,一脸欣喜地说道:“娘娘,娘娘,陛下正往这边来了。”
宫女的话音刚落,果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高声通报。
但是李淑兰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然跪坐在床前,不说也不动。
皇帝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样子。往日无双的容颜,如今苍白如纸。
他进来看了看床上的二皇子,随即将李淑兰瘦弱的肩膀揽进怀里,劝道:“爱妃切莫太过伤心,仔细伤了身子。”
听他这话,李淑兰突然觉的何等可笑,儿子都没有,她竟然还会顾忌自己的身子?
“陛下请回吧,让我再多陪他一陪。”
皇帝无奈叹息一声,又嘱咐了宫女照顾好她,之后大步离去。
看吧,帝王的恩宠,就是这样。帝王的心,就是这样薄情。
她的儿子重病,他依然能让别的妃嫔怀上身孕。
不过这些,如今在她看来,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不在乎,她早就不在乎了。
要出的这樊笼,是不能够了。但是她的心,也随着孩子的离去,彻底空了。今后,惟愿吃斋念佛,再也不问世事。
没了欲念,自然,也就没了伤痛。
史书有载,八日后二皇子病逝的时候,李淑贵妃神态安然,自请移宫偏院,帝准奏。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番外2 不如归去
自从李淑贵妃丧子失宠之后,这个消息很快遍传,就连远在南边的章家都已得知。
章家,也就是李淑萱的夫家。
当初被困谣言,草草出嫁,仗着李墨这座靠山,自然有人家愿意娶她。
只是现今可不一样了,贵妃失宠,就算陛下念及昔日的恩情,善待与她,也没有再找李墨的麻烦,但是要想得到重用,只怕是不可能了。
李府如今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章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娶回来的这个媳妇,根本不是李墨亲女,如今他自己尚且都是泥菩萨过江,哪里还能再顾得上这个义女?
李淑萱在章府,早就被薄待了起来。
但是她却丝毫不以为意,每日仍是那一副冷淡的样子,不常与人说笑,就算有人与她说话,她也是爱搭不理的。
如此一来,章府的人对她更是有了成见。之前看在她那个大官义父的面儿上,都不与她计较,但是如今她的娘家算是垮了,谁还会迁就她?
李淑萱觉的自己好像活不长了一样,因为最近,她经常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天是那样蓝,水是那样绿。她与哥哥骑在马背上,在草原上互相追逐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