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迪诺只能希望,那几颗火箭弹爆炸时皮特能幸免于难,并设法从庙宇的墙壁上安全地滑落下来,既没有被发现,更没有被打死。乔迪诺想,这似乎是件无法做到的事情。皮特看上去坚不可摧,但手持大镰刀的死神会追上我们所有人。当然,死神也能追上皮特,这种前景是乔迪诺所不能接受的。在他看来,除了会死在一位美女的床上或者是潜水员养老院里,皮特会在其他任何地方丧命的可能都是不可想像的。
当一队士兵开始沿着陡峭的庙宇石梯向上进攻时,乔迪诺俯身饱到那架直升机后面的一个隐蔽地方:剩下的一队士兵仍留守在下面,用步枪猛烈扫射着已经被打成一片瓦砾的死神的之宫,以掩护进攻的士兵。
所有的秘鲁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进攻上,没有人注意到乔迪诺握着一把自动步枪,偷偷地绕过直升机的尾梁,从蛤壳状后舱门钻了进去。他跃入机舱后便匍匐在地板上,迅速扫视了一遍空空的运兵舱和货舱,目光最后落在驾驶舱内两个正背对着他,全神贯注地观看这场单方面战斗的驾驶员身上。
虽然乔迪诺的形体如同一辆坚实的推土机,但他却是个受过专门训练,行动迅速,轻巧得叫人难以置信的家伙。他已经来到两个飞行员的座椅背后,而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乔迪诺调转步枪,用枪托朝副驾驶员的后颈猛砸下去。另一个飞行员听到响声,从椅子上转过身来,恐惧又好奇地瞪着乔迪诺。他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乔迪诺就已经把包有铁皮的枪托砸在他的前额上。
他迅速地把两个失去知觉的飞行员拖到机舱门口,扔到外面的地上。随后,他朝躲在峡谷里的香侬、罗杰斯和学生拼命地挥手。“快点!”他大声喊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点!”
他的声音压过了枪炮声,听得十分清楚;用不着再一次催促,那些考古人员已从隐蔽处冲出来。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便奔跑着冲进敞开的舱门,钻入直升机。乔迪诺已经回到驾驶舱里,正急急忙忙地观察着各种仪器和两个驾驶员座持这间的操纵台,以便自己能尽快地熟悉操纵装置的使用方法。
“都到齐了吗?”当香侬坐到他身旁的副驾驶员座椅上时,他问道。
“除了皮特之外,都到齐了。”
他没有作声,只是向宙外扫了一眼。石阶上的那些士兵由于没有遭到抵抗,变得更加勇敢起来。他们涌上平台,闻进已经坍塌的死神之宫。再过几秒钟,袭击者们就会意识到他们上当受骗了。
乔迪诺又把注意力转到操纵装置上。这是一架陈旧的俄制Mi一八型运输战斗两用直升机。冷战期间,北约组织把它命名为Hip一C型飞机。乔迪诺想,这是个既陈旧又丑陋的家伙,它装有两具1500马力的引擎、可以装载4名机员和30名乘客。既然引擎已经在转动,乔迪诺便把右手放到了油门杆上。
“你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吗?”香侬神色慌张地问,“你的朋友没和我们在一起。”
“我听到了。”乔迪诺面无表情地加大了油门。
皮特蹲在一座石头建筑物助后面,从墙角处往外窥探着。他听到了涡轮轴引擎越来越大的轰鸣声,也看到了五叶主旋翼的转速正逐渐加快。一个小时以前,皮特没费什么口舌便说服了乔迪诺,不管他赶到了没,飞机都必须起飞。一个人的,性命比不上13个人的性命重要;在皮特和直升机之间仅仅隔着一片宽约30米的空地,那儿没有一点灌木或遮蔽物,但看上去却有一里半之遥。
不必多想了,他必须朝飞机冲过去。他弯下腰,快速按摩了一下扭伤的脚踩,试图驱赶掉正在加重的麻木感。他几乎没有感到疼痛,但受伤处已经开始绷紧,并变得麻木。如果他想救自己的命,就不能再拖延了。他像短跑运动员那样冲了出去,跑入空地。
乔迪诺让那架老迈的Hip—C型飞机盘旋飞起时,旋冀叶片在地面上掀起了一层尘土。他最后扫了一眼仪表板,看看有没有亮起红灯,并努力辨别着任何怪声或不寻常的振动。他让机头下沉,并加大了马力。这架飞机上的旧引擎早就应该彻底检修了,但此刻它却一本正经地听从了指挥,飞机似乎没出什么故障。
主舱里的罗杰斯和学生们看到了正在向敞开的蛤壳式后舱门冲刺的皮特。他在松软的土地上脚步沉重地奔跑着,他们则齐声呐喊,为他加油助威。当一名下士碰巧从战场上转过视线,发现皮特朝一架正在起飞的飞机追去时,他们的呐喊声就更加急促了。那下士立即向留守在石阶下面待命的预备队士兵大声发出命令。
下士的命令——那几乎是尖叫——盖过了庙宇顶上射击声所造成的回音。“他们要逃走!快开枪,开枪打死他们!”
士兵们并没有遵照命令行事。皮特与直升机正巧在一条直线上,向他开枪就意味着要把他们自己的直升机打得稀烂。他们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执行这位疯狂下士的命令。只有一个人举起步枪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伤了皮特的右大腿,但他并没有理会。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顾不了伤痛。,他冲到直升机长长的尾梁下面,进到蛤壳式后舱门投下的阴影中。罗杰斯和那些年轻的秘鲁人全都趴在机舱地板上,探出身体,伸出手臂去拉站在两扇舱门之间空地上的皮特。在下旋气流的冲击下,直升机向后颤动了一下。皮特伸开双臂,向上跳去。
乔迪诺驾着飞机,作了一个侧翼急转弯i使得旋冀叶片几乎撞在一片小树丛上。一颗飞弹击碎了他旁边的窗户,在驾驶舱里溅起一片银白色的碎片,划伤了他的鼻子。另一颗子弹钻进了他座椅的后框,差一点打穿他的脊椎。
直升机飞越这片树丛之前又挨了好几枪,之后,它便超出了秘鲁攻击部队的火力范围,沿树丛的另一侧作低空飞行。
飞出敌人射程之后不久,乔迪诺便调转航向,让飞机向左前方爬升,一直升到能飞越群山的高度。他原以为,到了接近海拔四千公尺的高度,在树木生长线以上会看到一片光秃秃的斜坡,但却略感惊讶地发现,所有的山峰都是绿树成荫。一飞出山谷,他立刻转向往西。到了这时,他才转身问香侬:“你没事吧?”
“他们打算把我们全杀掉。”她机械性地说。
“他们肯定不喜欢外国佬。”乔迪诺一边回答,一边打量着香侬,看她受伤没有。他没发现她有任何骨折或流血的痕迹,便又集中精力驾驶飞机。他拉了一下操纵杆,关上蛤壳式后舱门,到了这时,他才扭头朝主舱喊道:“有没有人受伤?”
“只有我这个老家伙。”
乔迪诺和香依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是皮特。他疲惫不堪,满身泥水。确实是他,他腿上一条匆匆包扎上的大手帕正往外掺着鲜血,但是他脸上仍然挂着兴奋的微笑,斜倚在舱门口。
一阵的如释重负感涌上乔迪诺的心头,他莞尔一笑。
“你差点儿就没赶上公车。”
“你还欠我一个新奥尔良爵士乐队呢!”
香侬脸朝后跪在座椅上,笑了起来。她伸开双臂,热烈地拥抱着皮特。“刚才我还担心你赶不上了呢!”
“我差点儿就不行了。”
她低头看了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在流血。”
“那时罗杰斯和学生们把我拉上飞机前,秘鲁士兵开枪为我送行时干的。真该谢谢他们的好意。”
“我们必须送你去医院。这伤看来很严重。”
“没关系,除非他们用的是浸了毒药的子弹。”皮特开玩笑地说。
“你的腿应该休息一下,来,坐到我座位上。”
皮特轻轻把香侬转过身去,将她按在副驾驶员的座椅上。“待着别动,我去和其他弟兄坐到一起。”他停了停,环视了一下驾驶舱,“这可真是一件考古董。”
“这玩意儿摇摇晃晃,吱吱嘎嘎,”乔迪诺说,“不过还能够悬在空中。”
皮特俯到乔迪诺的肩膀上,观察了一下仪表板,目光最后落到燃料计上。他伸手拍了拍仪表板上的玻璃罩,两根指针在四分之三的刻度下面抖动了一下。“你认为它能把我们送多远?”
“燃料充足时,它可以飞行350公里左右。如果不是一颗子弹在一个油箱上钻了个孔的话,我猜它能带我们飞行280公里。”
“这儿应该会有地形图和圆规。”
香侬在她座椅旁的一个袋子里找到了一个导航器具箱,把它递给皮特。皮特拿出一张地形图,将它在香侬的背上铺展开。他小心翼要地使用圆规,唯恐两个尖头刺透地形图,扎到香侬的背上。他画出一条通往秘鲁海岸的航线。
“我估计到深水号大约有300公里远。”
“什么是深水号?”香依问。
“我们的考察船。”
“如果有一个离我们更近的秘鲁大城市的话,你就不会让飞机飞到海上降落吧?”
“她指的是特鲁希略的国际机场。”乔迪诺解释说。
“索尔波马查科的狐群狗党太多,够我对付的,”皮特说,“他们的这些朋友权大势大,一接到通知,马上就能够调集一支佣兵。一旦他们得知我们劫持了他们的一架直升机,并把他们引以自豪的军队送进了坟墓,我们的性命可能将比艾兹尔牌汽车行李厢中的备用轮胎都不如。因此,待在一艘远离秘曾海岸的美国海船上,可能会更安全些。然后,我们可以设法让美国大使馆向秘鲁政府中的正派官员全面通报情况。”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要忽略这些考古系的大学生。他们知道这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们的父母都很有影响力,会把他们如何被绑架以及国家珍贵文物如何被抢掠的真相公布给新闻界的。”
“你当然会以为,”乔迪诺语调平淡地说,“秘鲁警察不会在从这儿到海边的20个关卡中的任何一处截住我们。”
“正好相反,”皮特回答说,“我认为会这样。你敢打赌在我们谈话时没有一架攻击直升机正在追击我们吗?”
“那么我们只好低空飞行,飞越那片水域了。”乔迪诺承认道。
“完全正确。”
“你忘了一件小事,不是吗?”香侬疲倦地说,好像在提醒忘了把垃圾带出去的丈夫似的。“如果我没计算错,油箱中的燃料在离你们的船20公里的地方就会用完。我希望你不要建议我们游完剩下的路程。”
“这个简单的问题很好解决,”皮特平静地说,“我们可以与考察船取得联系,让它全速前进与我们会合。”
“每走一公里都对我们有利,”乔迪诺说,“所以我们必须分秒必争。”
“我保证我们会得救,”皮特自信地说,“据我所知,这架飞机上配备有供所有乘客使用的救生衣,外加两艘救生艇。刚才我穿过主舱时曾察看过。”他停下来。转过身,向后望了望。罗杰斯正在检查学生们肩上的安全带是否已系好。
“你只要一和考察船联络,我们的追击者就会发现我们,”香侬悲观地坚持道,“他们就会准确地知道该从哪儿拦截并击落我们的飞机。”
“不会的,”皮特傲慢地说,“如果我的牌没出错的话。”
通讯师吉姆·斯塔基将椅子调到仰坐的位置,正舒舒服服地读着一本侦探小说。每当声纳系统接收到一个从秘鲁湾海底传来的信号时,一种砰砰的声响就会在美国国家水下海洋局的深水号海洋考察船上回荡。现在,斯塔基终于习惯了这种声响。考察船在勘测船骨以下2500寸(编注:1寸等于1米83厘米)处的地质情况时,一直无休止地前后摇摆,对此,斯塔基早就厌倦了。当他正读到精彩的章节时,皮特的声音突然从信里传了出来。
“NUMA呼叫深水号。你没睡吧,斯塔基?”
斯塔基猛然地坐直身子,按了一下接收钮。“我是深水号。我听到了,NUMA,请稍候。”在皮特等待的时候,斯塔基透过船上的通讯系统通知了船长。
弗兰克·史都华船长疾步走下舰桥,来到通讯室。“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正在跟皮特和乔迪诺联络吗?”
斯塔基点点头。“皮特正等着你讲话呢。”
史都华拿起麦克风。“德克,我是弗兰克·史都华。”
“弗兰克,很高兴又听到你那充满啤酒味的声音了。”
“你们这两个家伙到底在干些什么?桑德克上将在过去的24小时里就像火山爆发似地大发雷霆,要求汇报你们的情况。”
“噢,弗兰克,看来这一天太不好过了;”
“你现在在哪儿?”
“我正坐在一架破旧的秘鲁军用直升机里飞越安地斯山脉。”
“我们局里原直升机出了什么事?”史都华问道。
“被‘红男爵’击落了,”皮特急忙说道,“那不重要。请认真地听我说。我们的油箱中了子弹,我们在空中停留的时间无法超过半个小时。请到奇克里约市政广场来接我们。你在秘鲁国家地图上就能找到这个地方。请用海洋局的备用直升机。”
史都华低头看了看斯塔基,两个人茫然不解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史都华又按了一下接收钮。“请再说一遍。我没听明白你的话。”
“由于燃料不足,我们不得不在奇克里约降落。请驾驶备用直升机去跟我们会合,把我们接回到船上去。除乔迪诺和我之外,还有12名乘客。”
史都华面露疑惑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和乔迪诺驾驶着我们惟一的一架飞机离开考察船,现在却开着一架载有12名乘客的军用飞机。他在胡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请稍候。”史都华对皮特说。然后拿起船上的电话,接通了舰桥(编注:bri-dge,横架于船两舷的高座,船长在此发号施令)。“到地图室找一张秘售地图,赶快送到通讯室来。”
“你认为皮特从高跃(编注;pogostick,踩着装弹簧的竹马跳跃的游戏)上失足摔下来了吗?”斯塔基问。
“再过一千年他也不会,”史都华回答,“这些家伙处境危险。皮特是想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以便让监听者摸不清头绪。”一位海员拿来一张地图,史都华将它铺在桌子上。“他们去执行营救任务时的路线是从这儿往正东。奇克里约却在他们飞行路线西南方整整75公里的地方。”
“现在我们已经和他配合完成了这场骗局,”斯塔基说,“那么皮特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我们很快就会弄清楚的,”史都华拿起麦克风呼叫道,“NUMA,你仍在和我们保持联系吗?”
“是的,朋友。”皮特沉着的话音传了过来。
“我会亲自驾驶那架备用直升机,飞往奇克里约去接你和你的乘客。你记住了吗?”
“多谢了,船长。你做事从不中途罢手,真是太好了,当我回来时,请准备好一杯啤酒。”
“遵命。”史都华回答道。
“请加快航速,好吗?”皮特说,“我很想洗个澡。回头见。”
斯塔基看了看史都华,大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直升机的?”
史都华也大笑起来。“不过是在梦中罢了。”
“等会儿再说。”史都华又抓起船上的电话,大声发布命令。“收回声纳感受器,把航向定在O——九——O度。收好感受器之后,全速前进。不许轮机长找什么引擎必须悉心照料之类的借口。我要全速前进。”他沉思着挂上电话。“刚才我们谈到哪儿了?噢,对了,你不知道事实真相。”
“你们说的是暗语吧?”斯塔基低声问。
“根本不是。对我来说,他的话很明白。皮特和乔迪诺的燃料不够了,飞不到船上来。因此,我们必须全速前进,赶去接他们。但愿我们能在他们迫降到鲨鱼成群的海域中之前赶到那儿。”
第九章
乔迪诺驾着飞机,在离树顶仅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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