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这是什么?这是土匪!是强盗!万一不小心伤害到凡人的性命,你以为你有多少小命能折腾?!”
金貅怒极反笑,收回手的同时,冷冷地一扯唇便霹雳巴拉一顿严厉训斥砸了过去。
梼杌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甩得懵了,又听得金貅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心中那原本小小的反击与叛逆顿时一下子冲天勃发。
这瞬间,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金貅话中不小心透露的消息——他的真实身份会让他有危险。
这是个套出自己真实身份的好机会,可梼杌完全将它忽略了。
“你竟敢打老子!”脸上微辣的痛楚夹杂着心中带着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的怒意一同勃发而出,梼杌只觉得心中难受之极,五指狠狠地朝空中一扣便幻化出锋利的爪子来。
他刚成人型不久,骨子里还多半是兽的本能:冲动性与攻击性。
金貅的行为让他不解又伤心,而通常兽类尤其是梼杌的本能是:谁伤了自己,便要以牙还牙千百倍地还回去。
伤心愤怒之下,薄弱的理智顿时被炸成了粉末,他脑袋轰地一声全乱了,身子一动便要扑向金貅。
“还敢动手?好!好!”见梼杌竟是这般反应,金貅也是怒极,连自己为何竟会这般生气、这般失常发火都来不及去想,便猛地旋身而起,指尖激射出一道璀璨的金芒,朝着梼杌破空而去。
梼杌伸出爪子便要抓破那金芒,谁料那金芒却是在被抓碎的瞬间化为一个圆弧形的结界,牢牢地将梼杌囚禁在了里面,任他怎么攻击都纹丝不动。
“混账放老子出去!”梼杌怒红了眼睛,不停的用爪子狠狠地击向这淡金色的结界。
“别费劲了,你动不了它。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这是惩罚。你便好好呆在这结界里呆上两日,面壁思过。等想清楚了为师再放你出来。”金貅脸上余怒未消,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梼杌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墨黑的眸中闪过暗金色的流光。那流光,是困惑,是委屈,是愤怒,是震惊,也是难过。
他下意识地捂住隐隐有些抽痛窒闷的胸口,不知怎么的,竟渐渐压下了胸口那团难忍的怒意,神智逐渐清晰了些。
为什么,事实和他想得都是不同的呢?
为什么,他明明想要她开心的,可是却惹她生气了呢?
这两个问题一下充满了他的脑袋,让他连迁怒信誓旦旦却害得他被责骂的白漫透的空闲都没有。
梼杌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爪子,满脸不甘的怒意之余,又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沮丧失望。
*****
眼看着本应该甜蜜蜜的两人一人怒极拂袖而去,一人被罚困在结界里动弹不得,一直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偷看这院中情形的白漫透傻了。
这怎么和她预计的差这么多?!
“蠢货,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看看惹师傅生气了吧?!”迫于白漫透的强势而被逼在一旁一同偷窥的翡翠也是傻了许久,但傻完之后他怒了,气急败坏地抓着白漫透禁锢着他的小手便狠狠咬了一口。
“啊擦——好痛——”白漫透惨叫,这才泪眼汪汪地回过了神。
“活该!”翡翠看着白漫透手上那个红红的牙印,怒火顿时一敛,蓦地竟感到有些心虚,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补了一句加强自己的气势。
“是、是漫漫做错了吗?可是、可是主人的话折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呀……”出乎翡翠意料的是,白漫透却完全没有暴怒地跳起来咬回去,只是突然抽噎一声,带着哭腔看向了他,眼睛红红的,好似随时会掉下泪珠子来。圆润的小脸上满是自责与困惑。
翡翠顿时一愣,随即不知怎么的竟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呃……你、你哭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都是我出的馊主意害得仙尊生气,害得恩人被惩罚吗?”白漫透越发地自责,低下脑袋不知所措得绞着小手,满脸慌乱与不解,“是漫漫害了恩人……可是、可是我不想害恩人,我想帮恩人的呀!主人的话折子上面说想要讨好姑娘打动她的芳心,就要去做会让她开心的事情。恩人说仙尊喜欢吃金子,所以漫漫帮着恩人去弄金子,还将它们弄得精致无比,仙尊应该会高兴才是啊,为什么她反而生气了呢……”
“……”翡翠僵硬地看着白漫透滑落在两腮的泪珠子,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一脸悲催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因为你们去打劫了。”
“打劫?打劫不对吗?”白漫透诧异又迷茫。
白漫透身为一只家兔,能接触的就是自家主人接触的东西。她原先的主人是位外表大家闺秀内心却对江湖侠义十分向往的小姐。因此她看的那些话折子一般多是讲述英雄美人的情情爱爱,侠义心肠的江湖侠客之类的故事。
而白漫透也自然是从这些故事里得来了她口中的的“经验”。而这些故事里,大部分去打劫的都是一些正义善良、劫富济贫的英雄侠客,被劫的都是一些贪官坏蛋。于是这些白漫透的三观就这样被不经意地扭曲了,在她的所有印象中,打劫都好事,是值得颂扬,值得发扬光大的。
所以当她领着梼杌去打劫的时候,只记得不伤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打劫偶遇的过路镖车和打劫贪官坏蛋是不一样的。打劫坏蛋然后拿着劫来的东西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和盲目打劫然后用战利品去讨姑娘欢心是不一样的。
“……打劫当然不对!这可是强盗的行为!”翡翠瞪眼,被白漫透这理直气壮的反应同样弄得有些迷茫。
“可是……”白漫透瞪圆了眼睛,惊奇又困惑地开始解释。
两人交涉半天,翡翠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无力扶额,翡翠鸡同鸭讲似的地解释了半天,讲得嘴角都抽搐了,这才硬是将白漫透不正常的三观给掰了回来。
“……居然是这样的!”白漫透错愕又震惊地拍了拍脑袋,倏地站起了身子,“不行,我要去和仙尊解释!恩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呀呀——”
尾音拖长,人已经不见了。
看着她乱蹦乱跳消失的身影,翡翠这才默默地扫了不远处面色震惊又错愕的梼杌一眼,随即在心中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欲哭无泪。
他这是中了什么邪啊这是!和那胖兔子解释也就罢了,为什么还会下意识地放开嗓门,叫他那师弟也一字不落地听明白了呀!
他明明一点儿也不想要师弟变成他师爹呀,他应该要随着师弟和师傅之间产生误会破坏师弟的计划才是呀呀,为什么他却鬼上身似的刻意给师弟也解释了一番,隐隐有了胖兔子似的白痴小红娘的模样呀呀呀——
*****
金貅的寝房中,白漫透跪在地上,眼角偷偷地瞄着云朵大床上的金貅:“仙尊,漫漫说的都是真的!恩人、恩人他是被漫漫给误导了,他不知道打劫是不对的事情……”
金貅好似在出神。神色不是往常的漫不经心,也不是方才的冷厉严肃,反倒是有种失神,还带了丝类似懊恼的神色。
“……你起来吧,本座知道了。你亦并非有意,下回别再犯了便是,去吧。”金貅眼睛闪了闪,这才看向白漫透,神色带了些白漫透看不懂的复杂。
“是。那这……”指了指身侧的大箱子,白漫透有些苦恼,仙尊这是会原谅恩人的意思吗?
“……放着吧,本座自有打算。”扫了那箱子一眼,金貅挥了挥手。
白漫透颔首,起身退了出去。
☆、29奇怪情绪
奇怪情绪
房内只剩下了金貅一人。
金貅有些发愣地看着那巨大的木箱子,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情绪。
她今日是着了什么魔,竟会这般生气!连梼杌刚刚成人不久,根本还未能判别是非的事儿都给忘了……
他根本不知道打劫是不对的,也并未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凡人的事情。而且方才这小兔儿说……他是为了讨自己欢心这才去打劫的。
他是错了,但并非故意。她对自己人素来很是宽容,若是以往,定是嘴上训斥几句,再让他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便算了,怎么今日……却这般地失常了呢?
还有前几日肥遗兽的事情已经过去两日了,怎么今儿个又突然想起起来,还气得不轻呢?她明明本只想找个机会提醒他几句的……
金貅怔怔的,脑袋有些混乱。可是只要一想起天似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与探究似的言语,心中又不怎么的揪了起来。
也许……她是太过在意梼杌这个徒儿了?所以才爱之深责之切?
突然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金貅心下一紧,却不知怎么地心下有些慌乱。
对,就是这样的……这孩子与众不同,又难得合她的眼缘,所以她才会担忧他的安危,才会这般气他不注意自己!若是今日换了翡翠,她定也会是同样反应的!
下意识甩开心中那古怪的慌乱,金貅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说法。
顿时,心下一松,她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眼睛不经意间扫过那大箱子,她顿了顿,还是站起身来走上前,挥手打开了那巨大的木箱。
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金貅却是倏地一呆,猛地愣住了。
她早知道这箱子里面是金子,但却没有想到竟会是……
这番模样。
只见那巨大的木箱子里,竟是满满地堆放着无数精致细美的金首饰!
镶了绿宝石的蝴蝶金簪、点上朱红双凤的纹鎏金钗、镂空穿枝梨花纹的金步摇、绿雪含芳镶上碎钻的金华盛、缠丝双扣嵌玉的金镯、红翡翠滴珠状的金耳环、金镶紫英的桃花状坠子……
各色各样,琳琅满目,件件做工精巧至极,使得那整个木箱子熠熠生辉,夺人眼球。
在人类眼中,那些东西该应都件件都该是千金难求的绝美珍宝,尤其人类女子,怕就是身处皇宫里的贵妃娘娘们,也是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精巧美丽的玩意儿的。
但这些东西在金貅的眼中……
却一下子全部汇成了梼杌霸道浓重而又直接裸/露的千万情意,蛮横地朝她冲去。
金貅倏地愣住,被这满目的璀璨金芒照射得有些晕眩。
她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镯子塞进了嘴里,这才眨了眨眼睛反应了过来。
她知道梼杌是为了讨好她才去抢的金子,但却从未想过,他竟会将那些金块弄得这般精致可口。
难怪翡翠说他还去了一趟人间……想必定是去找人类的首饰工匠将那些金子打造成了这翻美味的模样。
但他那般傲慢又桀骜、耐心比芝麻粒儿还要小的人,竟会有这个耐心去等那人类工匠一点点儿将这些东西做出来!
而且,看箱子里这些首饰的数量,那凡人哪儿可能一下午的时间便做出这么多东西来!顶多一两件便已是算快的了。
那其他的……
想到方才在院子里,梼杌脸上那别扭之下的隐隐期待与忐忑,金貅蓦地心下一堵,胸口突然涌起一股说不上的情绪。
这一刻,金貅才真正地意识到,那孩子对她的心意竟并非是戏言!
思及此,她连忙摇了摇头,却依然甩不开心中的错愕与复杂。
怔怔地看着这满箱子的金首饰,金貅废了半晌的劲儿,才终于压下了心里那股让她备受冲击,又是错愕又是诧异还有些……说不上来、让她隐隐心生慌乱、不敢去深究的情绪。
蓦地,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地咬了咬唇,回到床边坐下,眼角染上了一丝不知所措。
她一直以为梼杌会对她求爱,不过只是因为恶作剧或是发情期到了,从未当真,想着他或许过些日子便会好了。
不曾想过他说的竟是真的!
他真的对她产生了那样的心思,并且还付诸了行动,学起了凡人要“讨她欢心”……
这诡异却又真实的情况让她有些接受不过来。
这三千年以来,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从未接触沾染过凡人的情情爱爱。和冰麒三人又只是老友之谊,亦从未起过什么波澜啊涟漪之类的,是以对这传闻中的情爱之事倒还真是陌生得紧。
这梼杌当日对她所说,一是因为态度转变太过莫名其妙,二是因为她总以为他性子里是个孩子,根本不曾当真,便也从未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当日所思竟是她自以为是了。
可是先不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为情爱,她对他也根本只是对一个孩子、一个徒儿的心思,就单说他与她又是师徒辈分,断然也是不可能真的生出什么腻歪情思来的。
但又要将这事儿对他的影响减到最小……这,又该如何去办呢?
金貅脸色不自知地发苦,颇有些头疼。顺手按了按隐隐有些鼓动的胸口,她叹了口,呆坐了半晌之后才起身走出了房间。
*****
院子里,梼杌还在金貅下下的结界里发呆。
方才翡翠与馒头的那番话,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去打劫是会让金貅不开心的。
他应该要气得想要掐死那只笨兔子才是,他应该要暴跳如雷,恶狠狠地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与委屈才是。
可是此刻,他却什么都不想干。
他脑袋里全是方才金貅严厉的斥责。
“凭什么?凭什么?!就凭你那日凶性大发,完全不听为师的命令虐杀了那肥遗兽!你这般不顾一切地随着自己的凶性乱来,你知不知道天似殿下已经起疑了?若是不小心被他或是被别人发现,你以为你有多少能耐能与他们抗争?到时候连为师也护不住你!还有你今日竟敢学习了人类打家劫舍,跑去抢夺人类的东西!这是什么?这是土匪!是强盗!万一不小心伤害到凡人的性命,你以为你有多少小命能折腾?!”
她怒着颜,神色严厉而又冰冷,仿佛他的不听话让她气极。
那时他被她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心下那是又委屈又难受又愤怒。被她这么一训更是愤怒伤心得失去了理智。
大爷他喜欢她,为了讨她欢心这才屁颠屁颠地下了山去和弱小的凡人抢金子,还耐着性子和弱小的人类学习制作怎么把方方快快的金条变得又美丽又精致。可她不但不开心,却反而迎头给他大爷一顿骂,他的满腔心意她看都不看一眼就给扔到地上踩碎了。大爷他脾气本来就高傲不羁,素来目中无人,这会好不容易看上一雌性,千方百计讨她欢心,却受这般挫折,自然当场就炸了。
而这会儿他却是冷静了下来。方才翡翠和白漫透讲得那番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耳朵,让他的火气顿时降了下来。
他这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气会发火。原来她并非刻意,只不过他讨她欢心用错了方式……
又想起她训斥他的那番话,他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她口气虽然严厉,却带着好多好多的担忧。她担忧他的身份会暴露,担忧他会胡乱杀人受到惩罚。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来她无意间暴露了有关于他真实身份的事情,但他此时一点儿也不想去探究。他只是继续想着想着,觉得心中又酸又甜。
她担忧他。
她其实是关心他的。
心下稍稍释怀了一点儿,他微微松了口气,但失落与沮丧却一直隐隐地停在心头,挥散不去。
担忧与关心,和对翡翠对任何人都会有的。
和他这种只想把她独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知道,所以急切又无措。
他知道自己的天性本能使得他只知道强取豪夺、霸道妄为,倒不是他此刻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经过此事,他发现想要追求金貅,以自己这直接的个性是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