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赵正竟会来这么一手,将头发暴露出光天化日之下,这一举动便是将自己也暴露出来。
要知道人之头颅为诸阳之首,是所有阳气汇聚的地方,凡五脏精华之血、六腑清阳之气,皆汇于头部,而头发则为至阴之物,人之发与首相处一处,正合于阴阳同生之道。
而石之纷如本为一股至阴之气,潜藏在至阴的头发之中,正是身得其所。
头发禀至阴之气,在人体是最不容易腐烂的,往往见千年古墓之中,尸首不存,而头发独存。
石之纷如藏在这一片至阴之气中,只等赵正与不休两人的身体被黑沙鼎消融掉,自己便可独得这神药。
到时他可借之成形,再恢复往日的尊严来。
这一战,只能成功,不得失败。
他屏息静气地感受着外界的一切。
他在赵正的头发里已经待得够烦闷了,他早该出世了,早该出世了。
所以他一直潜藏。
可是他料也没有意料到的是赵正竟做出这般的举动来。
将自己暴散出来。
赵正的头发披散开来,石之纷如紧紧的附着在上,可是他接下来的举动确是拿头狠狠地撞击黑沙鼎内壁。
意料之外,大大的意料之外。
便是有一万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这种情况也是万万不可能出现的。
可是却真的出现了。
难道赵正忽然变得不笨了吗?
第216章 吞噬妖气的灵羊()
赵正的本意是用这种方式唤出石之纷如,侥幸于万一,救自己一命。
他不知道是否会有用,但是,当此情形,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石之纷如要是还有虚无的心脏,那么他此刻的心脏一定是在滴血。
赵正不知道,他此刻的举动,正好是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有的希望在一霎那间就要落空。
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呢?昨日还意气奋发,憧憬着无限美好的明日,可是在今日,忽然的一个小小的举动,便将明日丧失殆尽。
人生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尤其是真正的现实中的人生。
要是石之纷如也有所谓人生的话,他此刻所经历的便是他的人生,然后却是人生的末尾了。
因为赵正正不顾一切的将头颅撞击着黑沙鼎内壁。
还未生,就要去死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真是造化弄人,无所不用其极了。
石之纷如不知出于何种心境,他忽然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在黑沙鼎内回环,撞击着黑沙鼎内壁,在黑沙鼎内响成嗡嗡嗡嗡的一片,到最后竟分不出是笑声还是什么声音来。
不休奇怪地望着赵正。
赵正仍没有停止他的动作。
他的脑袋撞在内壁上,他每撞击一下,石之纷如便受到一重的攻势。
黑沙鼎乃天落之石,自不可与凡物相较,石之纷如在被撞击了数十次后忽然有不同的感觉。
他的绝望的笑声忽然变化成了无法抑制的绝望之处逢生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绝处逢生!
他的笑声回荡在黑沙鼎内,黑沙鼎被这笑声震颤的发出嗡嗡嗡的长长的声音来。
原来一般的鼎类都是禀含阳精,以火化之,这样才能将里面的物体消融掉,而黑沙鼎却不同,却是先天禀赋极深的***虽经铸造成鼎,但它的先天禀赋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待石之纷如被一次次的撞击后,同气相求,那种熟悉的感觉竟然蔓延而来,与他所设想的竟然全然相反,这一撞击,不但不会叫他烟飞灰灭,反而使自己有了久违的感觉。
赵正的每一次撞击,都使石之纷如的力量一点点的增强,自从上次身受大伤,又经过这段日子无声无息的静养,元气大概已恢复了七成,而这赵正的一阵阵的撞击,一种生命根源的力量蓬勃地充实着他的元气,他的恢复在一点一滴地进行着。
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因祸得福。
这是人始终都料想不到的。
还是那句话,真是造化弄人,叫人笑也好,哭也好,都是仓促来不及招架。
赵正似乎撞得头蒙了,许久都不见石之纷如出现,他怕是早就死掉了吧,也难怪,他要是还活着的话,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先前只是自己以为他还活着,但这以为并不是真实的,原来终究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罢了。
赵正又有些灰心丧气了,他的坚持总是不能持久,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好像听见了久违的石之纷如的笑声,但又好像那声音不是笑声,而是自己撞击黑沙鼎所发出的声音。
他想放弃了。
即便是死也还是安安静静的死去的好,这样的挣扎一番,死的既难看,又没有作用,何苦呢?
他要放弃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不休已经拍着他的肩膀说:“赵施主,快撞啊,你没听到刚才的声音吗?再坚持一会,说不定会出现转机。”
赵正头脑昏昏的摇摇头,不休已不由分说地抓着他的脊背向着内壁撞击起来。
赵正神志已经有些恍恍惚惚了,随着不休的一推一送又在黑沙鼎内壁撞击了起来。
但自己撞击时力道再大也是有分寸的,不会不要命的拼命撞击,而不休提着赵正,他可不管赵正经受住经受不住,只管嗙的将赵正推送上去,然后再收回来,再推送上去,如此一来一往的拿赵正当做是棒槌一样地在内壁上砸了起来。
他服二十四味还魂丹,又经过黑沙鼎的锻炼,神药慢慢与身体融合,力道已大的出乎他的先前,他这样的撞击赵正,那发出的力道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但幸亏赵正也已不是凡俗之体,不然被这么大的力道推送在黑沙鼎上,哪能还经受得住完好无损呢?
赵正的头懵懵然,这时他已不用自主的用力了,只是任人摆布的撞击着……
然而这一次次的撞击,赵正体内的气息却是越来越澎湃,如大海浪冲击着小山丘,一重一重的力道逼来,他身体内的千年神药慢慢地与他的身体融合为一体,慢慢地渗入到他的四肢百骸中,他忽然有通体舒畅的感觉,只觉得全身上下轻飘飘的,仿佛有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起来的感觉,但是同时,他又感到有无限的气息忽然从身体里聚拢来,丝丝缕缕地向着他的头部而来。
他的脑袋里昏沉之中突然感到一阵清爽,在这与外界极其相反的感觉中,又有另外一种感觉急速而来,充斥着他的头脑。
一种火热的感觉由内而外,从他的身体里急速扩张,向着他的头顶蓬勃而发。
百会穴上温温而热,接着这热竟像爆开了一般,在他的头顶上竟然发散出屡屡蒸汽来。
石之纷如正在一点一滴地恢复着自己,哪想到忽然情形急转而下,赵正头顶无端地生出阳气来,逼迫的他如被烈焰焚烧一般,前无可前,退无可退。
石之纷如此刻正经受着这极其厉害的煎熬,忽然之间,老天给了他放下了两个抉择。
要么选择离开赵正的头发,那种情形可能是他附在黑沙鼎上,补足元气,从而真正炼出身形来,但也可能黑沙鼎根本受不住他,待黑沙鼎功用消耗殆尽,他便会无所依附,到处飘飘荡荡,满世界里寻找可以炼形的机会;但此种法子凶多吉少,因为石之纷如一旦脱离赵正头发的庇护,以自己现下的实力估计连这个公羊腹都飘不出去,因为他随着赵正一入公羊腹,便被这处处设置的兽形所禁锢,此处无论什么建筑都以兽的样子作为装饰,他知道那是一种禁制,那兽不是别个,乃是传说中专门吞噬妖气的灵羊。
第217章 从此以后,永远地()
而进入这里的妖气,只有自己一个。
要不选择从此真正融化入赵正的头发,从此和赵正便融为了一体,虽然可保性命无虞,但从此可能便会永远的没有机会出去,再独自炼形了。
自己现在尚未炼出形体来,如何能够冒此大险。
可是与赵正的头发融为一体,从此成为赵正的一部分,也是自己不愿意做的。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不是吗?
可是现在必须抉择。
真是造化弄人,无穷无尽。
赵正体内的神力一层一层地从百会穴生发出来,逼迫着赵正的头发,逼迫着赵正脑袋正碰撞着的黑沙鼎内壁。
黑沙鼎内忽然变得有些窒息,空气中满是浮动着令人无法张口呼吸的焦躁。
赵正只觉突然间有无限的力量从他的脚底生发而起,连抓着他的不休都感觉到了那力量,而抓不紧赵正,变得有些摇摇晃晃。
赵正大吼一声,似乎趁着这声吼叫将体内的不安都要发散出去。
他的头颅在黑沙鼎上终于留下了一个半寸深的坑,黑沙鼎摇晃着,轰隆倒地。
外面的绿衣侍者大惊跳起来,这是他们炼药从未见过的事情,连滚带爬地慌忙去禀报公羊有命。
不休见赵正撞击有效,不顾他们随黑沙鼎已躺倒的被颠簸的气晕八素的情形,挥舞着双手依然喊道:“快撞,快撞,有效,有效。”
赵正体内的神力一阵强似一阵的逼迫,而黑沙鼎在倒下的一瞬间一条微小的裂缝在鼎身悄无声息第蔓延了开来,石之纷如也忽然感到自己正在澎湃的生命忽然被斩了一刀似得,前途已十分渺茫了。
他在内心发出苦笑。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选择了。
因为老天已经为他做出了决定。
他只有与赵正的头发融合为一,才能保住自己。
也就在这时,赵正的头发猛然间暴涨,根根如针般直竖竖地矗立了起来,赵正的头皮跳动,仿佛如有数万根针扎入了自己的头皮一般,他惨叫一声就此昏厥。
如分娩一般,没有痛苦,新生命是无法诞生的。
石之纷如亦是忍受着痛苦,将自己化为如芥子般大小的丝丝点点的真气,痛苦地挤压进了赵正的每根头发之内。
一瞬间,石之纷如所受的外力同时与他隔绝,赵正自身的神力不会攻击他自己,而黑沙鼎所特有的气势也无法攻入赵正了。
因为此刻,石之纷如已经成为了赵正的一部分。
从此以后,永远地。
石之纷如已融入了赵正的头发,他体内的神力继续向外激发着,但石之纷如已成为了赵正的一部分,赵正体内的神力再也无法伤害于他了。
赵正的头发又恢复了原状,软软的披散下来了。
就在此时,已倾倒的黑沙鼎忽然发出啵啵啵的声音,随着一线光明的出现,黑沙鼎上的裂缝如划破的竹子一般,裂缝转身蔓延全身,一点点一点点的裂了下来,随着啵啵声的增大,最后是格拉格拉的响声,终于黑沙鼎从当中裂成了两半。
不休和尚奋力推开身子上方的一般黑沙鼎,从里面爬出来,看着这个久违的世界,兴奋的喊道:“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赵正披头散发,衣服上破的都是碎条,兀自还在昏迷中。
不休喜极而呼,抓住他的衣襟,摇晃道:“快醒醒,快醒醒,我们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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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晃动着扑簌簌的尘埃,巨大的青灰色帷幕散开在两侧,野兽形状的金像上没有一点光泽,静默地依然在那里矗立着。
人们的脸色复杂多变,有的惊喜,有的震惊,有的愁闷,还有的惊恐万分四处瞭望。
不知是那神奇的羊出现过在这里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里的气氛有些别扭。
令人无所适从的别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别扭,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哪里也不是。
扯淡双瞎鬼头鬼脑地四处瞭望着,将两柄破刀紧紧地擎在手中,角落里的阴暗之处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的神经便会绷得紧紧的,如一根弦相似。
虽然人多势众,那种莫名的感觉依然时时泛上他们的心头。
羊会出现吗?
在这曾经留有羊的足迹的地方?
劳什子的,怕什么怕,咋这么不争气。
扯淡双瞎狠狠地咬着牙齿,心里不服气地对自己暗骂。
燕语寒轻瞟着众人,更瞟着黑魆魆的角落里,仿佛有什么恐惧的东西就隐藏在那人看不清楚的角落里,稍有疏忽,便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让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看着其他人傻呆呆的向着金像的样子,想,我们刚见到金像时也是这个样子吧。
张仁李义宋直三人眼睛放光,手臂都微微有些颤抖,金子,金子,这么多的金子,这么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他们的脸庞因为欣喜而油光满面。
不眠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在非常静寂的气氛下,无柄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宋直看了一眼无柄,但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啐了一口,道:“晦气。”
张仁还是挺关心,问道:“怎么了?叶兄。”
无柄的脸上依然狰狞,所以几乎人们和他说话时都是看着其他地方。
“再有多少金子,也换不会我昔日的容颜来了。”
他淡淡的说。
众人沉默,是啊,不管你有多少钱,失去的东西都是买不回了。
宋直嗤之以鼻,不无煞风景地说道:“有钱了,还要脸做什么。”
众人又是沉默,显然没有人对宋直煞风景的话感兴趣。
不眠围着金像走了一圈,摇头道:“不好取,不好取,看来要入宝山而空回了。”
宋直挨过来,低低的说道:“你那香,做这事怕没问题吧。”
不眠将头甩在一边,不理睬他。
宋直又挨挤过来,道“有了钱还不怕没有香吗?到时我给道长送几箩筐的香。”
不眠怒道:“迂腐,此香珍贵,黄金难买。”
第218章 通道()
宋直朝他翻个白眼,悻悻地走开了。
寒轻向众人看了一眼,道:“我们召集众位来这里可不是观赏的,众位可有什么妙法,到时,取下的金子咱们五五分成。”
黄金动人心。
张仁李义二话不说,随手抽出刀来,上去就在金像上割了起来。
好像他们铁打的刀能将金子割开似的。
众人都摇摇头,暗叫:“幼稚。”
果然,张仁李义两柄刀刮在金像上连一个痕迹都不能留下,宋直见状也上前相助,刀砍上去,竟感觉柔柔的,如砍在一件柔软之极的东西之上一样,但是刀也并不陷入其中。
三人败退下来,扯淡双瞎道:“这法子我们早就试过了,诸位看看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张仁道:“诸位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
宋直兴高采烈地说:“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这金像塑造的是一个兽的模样。”
张仁道:“这谁看不见?只不过为一只兽塑造一尊金像,这也太……”
底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谁都知道他要说的是这也太糟蹋浪费了。
张仁忽然哦了一声,叫道:“大师兄。”
李义道:“怎么了?”
李义指着金像道:“大师兄,这个金像的样子好熟悉,好像哪里见过一样。”
那金像威风凛凛,四蹄呈欲跃起之势,顶端的一颗黄金头颅足足有半个身子大,高高地在上面张开着,使人抬头观看,有一种很沉的压抑感。
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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