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得那脚步声在四下里走动,却不再往这边来,赵正将右眼凑到窗户缝隙间,凝神一望,慢慢的右眼所见之物膨大,在黑暗中他看得两个身影,依稀竟是不休和尚与无柄。
他俩一边蹑手蹑脚地走着,一边在左近的屋中寻觅着什么。
赵正心中不由得有一点点的失落,原来并不是紫花姑娘,紫花姑娘没有来,她怎么还没有来?
不休和尚他们逃出来了?他们一定是来找寻自己来了?
眼见的不休和尚与无柄愈走愈近,赵正也听清楚了他们嘴中正低低喊着自己的名字。
虽然没有见到自己心中所想见到的人,但看到两人逃脱,赵正心中毕竟很是欢喜,忙大声喊道:“我在这边。”
两人听到赵正的声音仿佛迅速将身影藏在了黑暗中,赵正心想坏了,自己这般大声岂不是招惹了人来,又将他们重新关押了?
但私心里也默默希望紫花能出现,自己便能见到他。
一时很是寂静,赵正的喊声并没有引来公羊居的人。
过了好一会,只见不休和尚与无柄的身影再次出现,又慢慢地朝着这边踱来。
赵正这次不敢大声呼喊,等他们到了左近,才低低的说道:“我是赵正,我在这边屋里。”
听得两人的声音很是欢喜,不休低声道:“是赵施主吗?”
赵正听得他们已到门前,叫道:“是我,我在屋里。”
只听得咯嚓一声,门锁已被扭断,不休笑道:“胖施主,你真是厉害啊,小僧佩服死你了,大病初愈便那样有本事。”
无柄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门慢慢被推开,无柄和不休疲惫的身子探了进来。
不休叫道:“赵施主,快点走啊。”
赵正从未想到逃走,自己还在这里等自己心爱的女子呢?怎么能一走了之,犹豫着不想走,不休早就不耐烦了,一把将赵正拽出来道:“赵施主,怎么乐不思蜀了,是不是你老婆要来找你啊。”
赵正被说中了心事,脸上腾得一红,但幸好是晚上看不见,只得随了他们,匆匆逃离。
离开那间屋子,赵正心里不免有一种怅然的感觉,眼见越走越远,心仿佛还依依不舍地停留在那间屋子中,于不休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晚风呼啸而过,三人躲躲闪闪地走了大半个时辰,竟然完全没有着落,明明记着来时这儿有条路的,可是现在却有一丛花木,明明是一湾溪水的所在,竟成了一座假山。
三人迷迷蒙蒙地走着,不休怪无柄来的时候没记路,无柄恨恨的不理睬他,赵正一言不发,心里忽然愿望,永远都不要走出去的好。
走出去后自己便再也不能见着紫花姑娘了,可是转而又想自己不想走出去不是连无柄和不休也连累了吗?要是真的走不出去,真不知道那个公羊有命不知会用什么恶毒手段对付他们?
可是让自己寻找出去的路,自己又是一头的雾水,只见所到之处都一模一样,根本连一点头绪也寻不出来。
夜更加深了,山上的风呼啸着从身边刮过,花草簌簌而动,偶而有一阵淡淡的花香缘入鼻中,赵正想这花的味道竟然跟紫花姑娘身上所散发的味道一模一样,这花不知叫做甚么名字了?
远处,海水偶而响起涨水落水声,似乎这样宁静的夜连大海也安眠了。
黑暗中,只有三个影子摸不着头脑的到处碰来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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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灯火辉煌,公羊有命苦苦沉思,这两个人的症状好生奇特,似死非死,似生非生。
青蓝两使已被安置在了一张大床上,周围围了红燔使绿燔使等都在耐心地看他诊治。
青蓝两使面如白纸,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只有心头微热,还显示着命在弦丝之间。
青松道长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小心地看着红燔使绿燔使两人的脸色,两人都是铁青着脸,看不出什么神情来,公羊有命眉头紧皱,实是遇上了平生所见之顽疾。
红燔使绿燔使并不说出青蓝两使得疾之由,仿佛是要考较公羊有命一番似的,公羊有命竟也并不相问,默默地抚了青蓝两使左右两手之脉,一直交替着抚了七八次,才忽然间喟然长吁了一口气。
厅中的寂静被打破,高高的红烛火焰颤动了一下。
“公羊老弟,怎……怎样……还……”
青松小心地问道,本来想问还有救吗,但当着圣使之面实在说不出口。
公羊有命冷笑一声,并不回答,转头向一旁的刘寄奴道:“寄奴,你看是如何?”
刘寄奴与白芷一直默默地看师父诊病,不提防师父会问到自己,愣了一愣,旋即会意师父这是有心栽培自己,当下便说出心中的想法,道:“这两位似乎是失血过多,依小徒看当以补血为首要。”
“一派胡言!”
公羊有命还未说什么,红燔使绿燔使已说道。
“他们是……”
第166章 论伤()
绿燔使正在说什么,红燔使已一把拦住,道:“他们并未失血,还请神医看仔细了。”
他故意将神医两字说得极重极重,分明是在挑衅公羊有命的医术。
公羊有命哼了一声,道:“寄奴,你说的很是有道理,芷儿,你看呢?”
白芷不想师父也会问到她,想了一下,道:“我与师弟的想法一般,他们失血太多,不但该补血还该补气,气血相生,才能有得救。”
公羊有命点点头,但是高兴,道:“不错,不错,很是有道理。”
红燔使绿燔使两人嗤之以鼻,只觉公羊有命大肆胡诌,青蓝两使于昏晕之际曾说自己是受了木蒺藜暗器之伤,伤口并不严重,可以说是一滴血都未流过,现在公羊有命的两个徒弟竟说曾经大失血,当真是庸医之极了,但红燔使阻止绿燔使说出两人致伤之由,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青松焦急的道:“圣使一定放心,公羊老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医了,圣使万勿多心。”
他以为两位圣使定是恼怒公羊有命先前态度傲慢,是以专门与他抬杠,他们又怎么懂得医理呢,要是治不好青蓝两使,自己不但当负首责,而失落的玉屏风散怕是再也不易找回了,这才是自己最最关心的,要是宝物从此丢掉,自己如何愧对玉屏山历代祖师。
公羊有命道:“可是这两人貌似出血,实则并未出血,你两人如何解释?”
刘寄奴白芷一愣,公羊有命望着他俩问道。
青松心里焦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教徒弟,等你治好了青蓝二使,以后再教你的徒弟不好吗?眼见青蓝二使生死未卜,公羊有命一副休闲自在的样子,青松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可是又不敢催促,眼看红绿二使,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下焦急的看来只有自己一人了。
刘寄奴慢慢解开青蓝两使的衣服,在身上揣摩起来,白芷觉得不便相看便退了出去。
刘寄奴一寸一寸的摸去,过了好久,手掌终于停在膈俞穴上,只觉膈俞穴大跳不已,似乎是有无穷无尽得洪流要冲将出去,但是被什么堵住了,刘寄奴左右手微微在两人膈俞穴上一按,两人竟同时啊的一声,喉咙中似有似无的发出了声音,但旋即又归于沉寂。
众人大惊。
红绿两使心中都是一惊,“这小子竟然有点本事。”
青松却是兴奋的跳跃了起来,叫道:“小神医,你救活他俩了,你再按按他俩便可好了吧?”
公羊有命斥道:“闭嘴。”
青松忙忙闭紧了嘴巴,但欣喜还是从嘴角眼角显露无疑。
刘寄奴收回手来,神色凝重地望着师父,道:“弟子不解其中玄奥,还请师父指点。”
公羊有命道:“很好很好,我稍加提示,你便能从他们身上找缘由,那是大大的了不起了。”
心下很是欣喜,道:“你既然不明了,便猜上一猜吧。”
青松急得什么似的,这一老一少这哪里是治病救人呢,这分明是捉迷藏玩儿。
刘寄奴微微沉思,道:“依弟子看来,这两人的膈俞穴或者是受过什么重伤,或者……”
红绿两使听了这话都是咦的一声。
公羊有命道:“还有呢?”
刘寄奴道:“弟子完全出于猜测,不知对也不对,或者他两人的膈俞穴被人用重手法击过,因为旁及周围两寸有余……”
还没等刘寄奴说完,红绿两使便抱拳道:“佩服佩服,医不死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连小小童子都这样的有见识,真是让我两人佩服的紧。”
他两此时言语由衷而发,脸上便带了信服的神色。
红燔使道:“他二人的膈腧穴确实是被我俩以众掌法击过,神医门下,医术的确不凡。”
青松大惊,“怎么会?”
他一直糊涂,现在反而更加糊涂了。
公羊有命拂袖道:“看来两位是专程消遣老夫来了,这就请便吧。”
甩袖转身,态度冷冷的。
红绿两使未不生气,红燔使道:“要是我们不以重手法封住他们血脉,他们此刻早就没命了。”
绿燔使也道:“不错,他们中了歹毒的暗器,中这暗器后,三个时辰便可游遍经脉,要是不以重手法将血脉封住,任其横流,这已经过去好几个三个时辰了,便是大罗金仙也就活不了他们了。”
公羊有命与刘寄奴同时大惊,他们倒是没有看出青蓝二使是中了暗器。
要知膈腧穴为足太阳膀胱经穴,位于背部第七胸椎棘突下旁开。
膈腧穴乃全身血之所会之处,被重手法击中后全身血脉停止流动,会于此处,是以用手摸时,此处跳动不已,那自是全身血脉被禁锢无法流动之故。
膈腧穴在人之背部,左右各有一穴。
刘寄奴各摸两人其中一穴,便心中了了。
众人听得绿燔使说出了缘由,这才恍然大悟,膈腧穴被制正是为了防止暗器在血脉中恣意流动之故,但即使膈腧穴真的被制,人体血脉岂会因此而停止不动呢?只不过流动稍微缓慢而已,本来三个时辰之限,可能因此而推迟到九个二十七个。
公羊有命道:“世上哪里会有这般歹毒的暗器?”
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什么,说道:“难道是东门不厌……”
他知道东门谷一向非常的神秘,而东门谷谷主东门不厌所使用的暗器正是一种可以破人血脉的霸道暗器,可是一向听说东门不厌早已离世,难道竟没有死?竟然重出江湖来,想到这里不由得兴奋异常,要是真的能寻到那个东门不厌的话,自己想方设法得他几味灵药岂不妙哉。
他知东门谷所藏神药甚多,只是自己一直都毫无头绪,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去过东门谷的赵正,却也是如蠢牛木马一般,竟然于东门谷一事不知。
想连赵正这么蠢的人进了东门谷都能偷吃上了神药,那谷主也定然不是神秘精明之辈,自己要是寻到那人,或者言辞逼供,或者加以利诱,定然可以手到擒来的弄到许多的灵丹妙药。
想到这些不禁脸上布满了喜色,顿时热情洋溢地说道:“这两位兄弟我是定当要救的了。不过还请两位圣使将事情来缘经过详细讲解一番,我好施药。”
他心里却想:“这两个狗家伙要是死掉了,自己去东门谷可真正连最后一点头绪也断了。”
众人见公羊有命突然之间判若两人,都是微微一惊。
青松道长心想:“公羊老弟终于回心转意了,真是可喜可贺哪。”见他脸上红光大现,自己也陪着喜气洋洋起来,笑道:“还请两位圣使详加赐教。”
红绿两使道:“好说好说。”
第167章 锦帕()
他俩见固执如老牛的公羊有命忽然改口,又是兄弟又是圣使的相称,不由得心下也沾沾自喜:“老头儿最终还是受不住我们的淫威。”
当下便说:“公羊先生如此客气实在是太见外了,回去我们一定在老祖面前多多替你美言,要是公羊先生有兴趣,我荆吉门下现正缺一位掌旗使,我们兄弟定当极力推荐公羊先生胜任。”
公羊有命心道:“屁,老子还稀罕你们什么使,你们几个妖魔鬼怪反而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臭官架子。”
嘴里却说:“贵派已经有了青松道长这般英雄的人物了,老夫去了岂不是自不量力吗?”
拿眼将青松一盯,青松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公羊有命是在奚落自己,耷拉下眼皮来不敢看他,心里很是闷倦。
红绿两使不明他话中别有所指,还一个劲的招揽公羊有命入伙。
公羊有命脸一沉道:“好了,两位还是早早将致伤缘由说清楚的好,省得耽误了贵派兄弟的性命。”
红绿两使连道是,接着大概叙说了从青蓝二使口中转来的话,二使当时身受重伤,只略略说了他们所中的暗器名叫木蒺藜,青燔使是紫宫穴上中了一枚,蓝燔使是不容穴与期门穴分别中了一枚,他俩又说发这木蒺藜的乃是两个小小女童,那两个女童正是来自东门谷。
公羊有命默默听完,道:“这么说那东门不厌确实是早就死了,不过这两个女童也行。”
说着点了两下头。
众人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治伤非得那两个女童吗?
我们要是能找到那两个女童,何必千里迢迢来这里寻你救治呢?
其实公羊有命心里想的却是:既然东门不厌确实死了,那抓这两个女童回来也一样可以带自己去东门谷的,这小小女童岂不是比老东门不厌更加的容易对付吗?
他只顾想着自己寻取神药的事情,不觉又问道:“那两个女童现在在哪里?怎么没见你们将她们带来?”
青松道:“要是能擒到那两个女童,老哥也就不厚脸皮来这里打扰老弟了,那两个女童不但伤了这两位圣使,而且还抢了我玉屏山……不,抢走了我荆吉门的宝物玉屏风散。”
青松向红绿两使看一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两位圣使的不悦。
他玉屏山自从被荆吉门端了,全派覆灭,他为了夺回镇山之宝玉屏风散,只好屈服于荆吉门忍辱偷生活下来,但步步小心,生怕有一丁点错误。
但他这话一说出,果然惹两位圣使不悦了。
红燔使道:“青松道长,咱们荆吉门之宝如意盘何时叫做玉屏风散了,你要是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可别怪我兄弟们不客气,替老祖清理门户了。”
青松道长大惧,立刻低三下四的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这臭嘴,惹两位圣使生气,小的下次定不会说错话了。”
他双膝软软,就要跪倒,但瞟见公羊有命一副恨恨的神色还是支撑了住。
公羊有命骂道:“没骨气,我要是你,便死了也不皱一下眉头。”
自觉自己交这样的朋友真是有辱名声,几十年前算是白认识他了。
青松眼中含泪,一个字也没说,干咽了下喉咙,不知什么时候鼻端流出来了些清鼻涕,他怔怔地,恍然若失,自己现在站在这里不啻于一副丧家犬的模样。
红绿两使与公羊有命再说什么,他竟然一个字也没听到耳朵里,只是有一个清脆的女童说道:“青松道长,你擦擦鼻涕吧。”
小女童白芷站在他的面前,两只眼睛忽闪着,递过来一块锦帕来。
青松摇摇头,苦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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