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上了船,幸喜除了都插破点皮外没有受什么大伤,发出了这么大的响动,船上还是未有人出来。
屈大或朝着舫船门口朗声喊道:“贤主人在否?善水门屈大或及众位师兄师弟求见。”
他想说医不死,可是这三个字实在难以出口。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门帘一掀,两名身穿绿衣的侍者走了出来,大叫道:“什么人?半夜三更的嚷嚷。”
见船上站了躺了蹲了八九个人,都是十分惊讶,但旋即明白,说道:“你们是来看病的吧。”
众人见两名侍者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看来是神医医不死确实在这个船上了,都是万分的惊喜。
屈大或喜道:“正是,还请两位通报一下,善水门诸人求见医……”
两位绿衣侍者面无表情,道:“不用通报,都进来吧。”他们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屈大或当先而入,后面众人跟着鱼贯而入。
只见这舫船内颇大,进来里面是一个大大的客厅,屈大或顾不上欣赏客厅的布置,跟着侍者再往里走,只见右侧的小厅里正然做着一位光头的和尚,年纪也不甚大,众人都甚是欢喜,听得说医不死变成了秃头,没想到他竟做了和尚,看来是以此遮丑吧。
到此地步,见到了神医医不死,众道士已掩不住心中的喜悦,纷纷跪倒,立刻便挤满了小厅,那和尚一愣,旋即朝里努努嘴,示意众人再往里走,众人这才知道是认错人了,看来和尚大概也是来看病的。
抬起头来时,两名侍者已走的不见了踪影。
屈大或想问和尚什么,但那和尚看起来很是小心谨慎,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是打手势让他们走开。
众人失望之下再往里走,右侧的小厅里却坐着一个浓眉艳抹的女子,那女子向他们看一眼,随即便自己发呆起来,再往里走,原来这舫船极大,两侧各有五六个小厅,而每个小厅里都有一个人坐着,都是一般的一言不发,看起来焦躁不安。
众道士心里都是狐疑不解,但旋即想到这些定都是来向医不死神医求治的。
赵正看着听道士们的碎碎言语中,才知道道士们中了蝠毒,来这里是向神医求治的,他看着无柄膨胀的身躯,想道:“要是真的神医,那么无柄也终于有治了。”
走近走廊尽头,又出现了一个大厅,只见一个黑发老头子正在一张太师椅上躺着,刚才那两个侍者也在一旁不知忙着什么,而另一边一支木凳上坐着一个头发稀少的大胖子。
那黑发老头子躺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闭,一言不发,而那大胖子左手捧着头,一个劲地拽自己的头发,本来不多的头发被他拽的更加的不多了。
又是秃头又是疯疯癫癫地拔头发,众道士到了此时终于找到了神医医不死,兴奋之情真是无以言表,为了表示诚意,众道士又挨个地跪拜了下来,那大胖子抖见这许多人朝着自己跪拜,大吃一惊,叫道:“你们……你们做什么?”
终于碰到一个敢开口说话的了,这定是医不死无疑了,屈大或想到自己的师兄弟们活命有望,恭恭敬敬地给那个大胖子磕了一个头道:“善水门屈大或恳请神医高抬贵手救治我诸位师弟。”
说着又是一拜,身后众人也跟着磕头,他本以为自己这样的至诚一定会感动的神医即刻出手,没想到那大胖子唉声叹气地说道:“你们认错人了。”说着朝太师椅上的黑发老头子努努嘴。
众道士听到这一句“认错人了”,真是好生尴尬。
第139章 黑发老头子()
已经两次白磕了头了,众道士都在十分尴尬的情形了站直了腰杆,犹豫着那个黑发老头子是不是神医,可是那老头子既不秃头也好像并不疯癫。
众人犹犹豫豫中,只听那黑发老头子忽然张目,如霹雷一样的大叫道:“想出来了没有?”
众人都唬了一大跳,那大胖子更是吓得从木凳上跌落下来,爬都爬不起来了。
黑发老头子竟不看众道士一眼,对他们的出现视而不见,那大胖子抖抖身子,颤巍巍地说道:“实在是难……难的很呢?”
黑发老头子从太师椅上坐直身子,怒目向他道:“难的很你便乱开药方,脉大洪实便用白虎汤吗?你没看到他苔白喜热饮,四肢冰冷吗?还想不出该用何药吗?”
那大胖子抖颤颤地说,“可是……可是我一向诊脉不差毫厘,脉相怎会有假?”
黑发老头子怒道:“你不懂得舍脉从症吗?你要是一剂白虎汤灌下去,那家人的儿子还不是当场被你这庸医害死了?你害死了人家的儿子,他的父母老来得子,这一辈子还能好过?你快给老子想出来对症的方药,老子便饶了你性命。”
黑发老头子越说越怒,张牙舞爪的甚是吓人,众人这才听出来他们这是在讨论医理,难道这黑发老头子便是那神医医不死。
那大胖子依然想不出来,黑发老头子终于没有好的耐性,大叫道:“你想不出来老子告诉你吧,当用四逆汤回阳救逆。”
那大胖子眼睛直勾勾的,忽然胆子也打起来了,声音洪亮,道:“胡扯胡扯,一派胡言乱语,脉洪之人怎可用四逆?”
黑发老头子大怒,“他乃真寒假热之像。”回头向着一绿衣侍者道:“阿魏,带这个庸医去楼下,给那个脉洪的小子灌一碗四逆汤,要是救活了,把这庸医给我扔到河里去。”
那叫阿魏的绿衣侍者答应着拽着大胖子从大厅的侧门走了出去。
那黑衣老头子自言自语道:“气死老子了,天下怎有如此多的庸医奸医,每天杀十个都杀不干净。”
众道士听得这句话都唬得心惊胆跳,这到底是什么人呢?谈论医理之际便要杀人。
那另一个绿衣侍者大叫下一个,好一会,才踱踱的走进来一个妇人,那妇人四十出头年纪,打扮的甚是眼里,头上珠翠环绕,看来十分的华丽。
那妇人盈盈向黑发老头子福了一福,黑发老头子理都不理,重新躺回太师椅上,半晌,嘴里才喷出一句,“你知道你该死吗?”
那妇人瞪她一眼,神色极是桀骜,说道:“小妇人不知,小妇人白天还好好的在家,忽然出来两个绿衣人,将小妇人劫到这船上。”她说着瞅一眼那个绿衣侍者,继续说道:“你们既不劫钱也不劫色,小妇人不知你们何所来而来?”
黑发老头子大怒,“老子要劫你的命,你不知道老子是谁吗?你为医数载,害死了多少人命,你知道吗?”
那妇人竟没一点惧色,昂然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医不死公羊有命,天下习医之人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公羊有命道:“好好好,你既知我医不死的大号,便知我平生最恨医人而死的庸医奸医了,我恨不得将这种人一个个的投入水中喂王八。”
众道士一听得妇人叫出医不死的名头,都像重生般的喜悦,屈大或一时失态,太喊道:“你真的是神医医不死,你不是秃头,你不是疯子?”
公羊有命如燃着了的爆竹一般,从太师椅上跳将起来,暴跳如雷,“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是谁人妖言惑众老子既是秃头又是疯子?秃头可以重生乌发,疯子可以清醒过神智来,老子便不可以吗?”
屈大或大喜,完全不顾自己惹的医不死大发雷霆之怒,欣喜的抱住身后的众师弟道:“有救了有救了。”
众道士们亦是欢喜不已,自上了船,仿佛自己的寒冷症状也减轻了许多。
公羊有命向他们一丢白眼,道:“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办正事。”
善水门众道士此时虽被医不死辱骂,心里不知怎么反而一点也怒不起来,要是换了在平时,他们早就大发脾气,挥剑刺人了,听得公羊有命斥责,都十分顺从地退到大厅的一角,等公羊有命办完他的正事后,再行求救,反正见了真人,解毒也不在这一刻了。
这时只听那妇人淡淡地说:“我行医十几载,从未害死过一人。”
公羊有命道:“你确实从未亲手害死过一人,但经你医治之人都是生不如死,有齿病者,你不从源头治起,反而将人好端端的白白的牙齿连根拔掉,你让老人快掉光的牙齿全部掉光,你让唇红齿白的少年少女从小便受无牙之苦,更有甚者,你为了多挣银钱,谎说牙齿有病,见牙便拔,欺骗无知小女小男,使用种种借口,什么牙齿生得不美观,什么装假牙好看,将那些白生生的牙齿鲜血淋淋的拔掉,然后装上你重金出售的假牙,让这些人一辈子生活在假牙的折磨中,到老来更饭难进口,生不如死,你行医十几载,你拔下的好牙齿没有十筐也有九筐,你的残忍比拿着刀子杀人都残忍百倍,而你拔一个牙齿只能赚到一文钱,你为了这一文钱害了多少人的一生一世,你说,你还罪不该死吗?”
公羊有命这次没有暴怒,而是娓娓道来的指责,连屈大或赵正众人都听得他说的十分在理,这妇人真是死有余辜。
那妇人默默的听完他这些话,竟然毫不动容,竟然说道:“他们都是自愿的。”
公羊有命这才暴怒起来,“他们自愿让你宰杀,你便要宰杀他们吗?你怎么没有一点的仁慈之心,你还是人吗?我看你是披着人皮的妖孽。”
公羊有命的这句话极其伤人,连屈大或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受用,大厅里有十几只牛油蜡烛高高地在烛台中燃烧着,照的那妇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公羊有命摆摆手,道:“好了,我不跟你讲理了,我出一个题,你回答的出来,我便饶你性命。”
咳嗽一声,道:“如有牙疾者,当以何法永固之?”
那妇人嗫嚅着,想说又不敢说,最后,终于大胆的说道:“当拔之。”
公羊有命“啊”的一口,仿佛要吐出血来,但终于什么都没有吐出来,气得好长时间才说出话来,道:“死不改悔,死不改悔。”
然后厉声道:“阿胶,扔出去喂王八。”
那名叫阿胶的绿衣侍者应道:“是”便过来抓那妇人。
屈大或见医不死连自己的侍者都以药名相称,心中真是大为赞叹,这时他后面的单大新拽拽他,他回头一看,方大全孟大得两人又冷又热已经支持不住趴在地上打滚起来,而其他的师兄弟们面色都很是难看,知道蝠毒再次发作,众师兄弟们不好在医不死屋中呻吟,都强强忍住,屈大或再也不能顾忌了,跪倒在地向着医不死道:“求神医大发慈悲,快救救我的师弟们。”他语声至诚,声音竟也微微颤抖。
第140章 公羊有命()
公羊有命朝他一翻白眼,道:“滚一边去,看不见老子正忙着吗?”
屈大或无奈,只得默默退到一边,寻思:“高人异士往往就是这样的坏脾气吧,眼下之际只能再等等了。”
武大和身上微微发热,不甚严重,见师兄因为师兄弟们受到侮辱,早就忍不住了,拔剑大跳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不医便不医,何必小觑人?”挥剑欲斩。
屈大或单大新忙忙厉声喝住,单大新小声在他耳旁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惹恼了他,十二个时辰内大伙儿的毒再去找谁来医治?”
武大和看一眼痛苦不堪的师兄弟们,生生地咽了一口气,将剑送回了鞘中,要是只是他一个人中毒,他宁肯毒发身亡,也不去低三下四去求人治疗。
屈大或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听医不死斥责那些庸医言语,他也是以人命为重,断不会见死不救的,咱们再等等,等他教训完了庸医定会施以援手,兄弟万不可再莽撞。”
武大和听得师兄的话有道理,重重地点点头,回头照顾起比自己严重的师兄弟来。
公羊有命一直看着他冷笑,这时见他退下去了,鼻子里冷哼一声,再不言语。
那妇人听得医不死要将她丢入河中,吓得面如土色,挣扎着不要绿衣人阿胶抓他,这时前面那名绿衣侍者阿魏也持了那大胖子走了回来,赵正一看那大胖子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就知道医不死的药灵验了。
公羊有命又厉声道:“这下能死心了吧,都给老子******扔下去喂鱼。”
阿魏双臂一展,举起大胖子,他此时离窗户还有五六尺远,他看都不看一远,便将那大胖子从窗户中扔了出去,只听外面好久才扑通的一声大响,众人被这举动都唬得胆战心惊,屈大或本想过去救助,但那阿魏的身手实在是太快,他这时心里只希望那大胖子会浮水。
那妇人挣扎着不让拉,眼角都有泪流了下来,公羊有命看见她流眼泪,大怒:“别给老子流尿水,被人害了的人他们流泪你心软过吗?”
那绿衣阿胶臂力甚大,妇人怎能拗的过他,他用一只胳臂拉着妇人就往窗前走,妇人忽然大叫:“那用什么法子?”
公羊有命淡淡一笑,道“好,叫你死个明白。”然后大声说道:“每日清晨叩齿三百,永不动摇。”
妇人哀嚎着叫道:“这么简单?”
公羊有命道:“对你来说,这恐怕要比杀人难吧,哈哈。”
屈大或见妇人命在危倾,再不犹豫,两步抢出,剑柄便向那阿胶点去,他本意在救人不在伤人,只要迫得阿胶放手便好,哪知阿胶看都不看他一眼,将妇人交于右臂,左手小擒拿手法便拿他右手手腕,屈大或右手劲力一发,长剑嗤的一声出鞘,剑首仍然向阿胶胸口点去,阿胶身子忽地向后一侧,仿佛是被屈大或逼得身子后退,同时右臂一撒,妇人的身躯立刻便向窗户投去,屈大或大叫“不可。”左手收剑,右手探出,此时阿胶身子向后仰倒,双腿便向屈大或下盘踢来,屈大或临空躲避,身子前探,那伸出的右手不但不是去抓妇人,反而是推妇人一把了,屈大或心中好是惭愧,想不到这侍者武功竟这般高,只见窗口人影一闪,妇人的身躯便投窗而出,屈大或左手抓了个空,奔到窗前,窗外黑黢黢一片,哪还有妇人身影,半晌只听得扑通一声。
屈大或好生惭愧,看那阿胶慢吞吞的站起身来,似乎被自己摔了一跤的样子。
众师兄弟们亲眼看着师兄将那妇人推出窗子,都大感意外,一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屈大或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头,一句话也不说,暗自思想:“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堂堂善水门大弟子竟连一个小小的给郎中做佣人的侍者都斗不过。”
“好,好,好。”公羊有命看到这一幕,连连说了三个好。
绿衣侍者阿魏大喊一声“下一个”,又有一个年老的郎中打扮的老头走了出来。
无柄在赵正耳边轻轻说道:“那个阿胶很是厉害,这里怕是危险之地,咱们得想法子离开才好。”
赵正点点头,他心里一直想为无柄向这位神医求治,可是看这位神医这般残忍,心里不由得惴惴的,一时不知是走还是留。
那郎中向着公羊有命抱拳做一个揖,道:“公羊先生,请了。”
公羊有命懒懒的说道:“你是自己跳下去呢?还是我让人帮你跳下去?”
那老郎中道:“学生行医以来,并未用错一味药,学生不知何罪?”
公羊有命冷笑一下,道:“谅你也不知道。”向一旁立着的阿魏道:“去把寄奴叫来。”
阿魏应了,从侧门下楼梯而去,一会儿听得噔噔噔声响,阿魏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子走了上来,那小童子做药童打扮,身子湿淋淋的,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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