颟顸之物来,凄绝的吼声从它喉咙中不住地发出着,听着这吼声,连赵正都不由得再次腿软。
这个时候,他身旁的驴子也长长地嚎叫了一声,嚎叫声中哀哀之意尽显,仿佛是对黄毛狗的不幸而生出怜悯来。
驴子一发出声音来,那疯狂乱撞的黄毛狗忽然昂头,竟不顾自己处在困境之中,向着驴子这边冲撞了过来,赵正身前的乱石堆被黄毛狗一冲而倒,赵正根本不提防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顷刻间便被冲撞下来的石块覆住了身子,而它身后的驴子一个尥蹶子,准确无误地躲开了砸来的几块石头,退到了一边,赵正此时顾不得害怕了,大叫救命,从乱石中往出挣扎身子。
黄毛狗对他无动于衷,反而看向驴子的眼光中多了些惊喜,不顾一切地向着驴子冲去,黄毛狗虽然处在束缚之中,但驴子对它还是心有余悸,撒开四蹄便奔跑了起来,后面黄毛狗不顾颟顸的大嘴阻碍着前行,冲突着追了上来。
驴子的速度自是不同凡响的,此时赵正被困,自己被追逐,它还不舍得丢弃赵正,便绕着压住赵正的石堆转着圈子奔跑了起来,黄毛狗也是随着它转了不停,驴子从前在磨房里是睁着眼睛绕圈子绕惯了,而黄毛狗在这方面却是稍逊一筹,跑了甫甫有百十来圈,黄毛狗不但没有追上驴子,反而将自己绕的晕头转向的,它越跑越慢,四蹄渐渐蹒跚,而脑袋还一个劲地摇摆着划着圆圈,划着划着,它的眼睛渐渐迷离,身子渐渐瘫倒在地,有白沫从它硕大的嘴巴里流淌出来,眼睛虽然还睁得大大的,但此时已混混沌沌的没有神采了,看来黄毛狗被彻底转晕了。
第635章 越多越好()
赵正狼狈地从乱石堆中爬出来,幸喜只是被砸的有些痛,没有什么大碍,他的右手还不忘将装有虾嫫的篮子紧紧攥着,他爬出来时见黄毛狗已经晕倒在地,摇了摇头,又赞赏地在驴子的背上拍了一拍,瞥眼向黄毛狗的大嘴中看去,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撑持着一段段一截截的木头,正好将黄毛狗张开的嘴巴撑持的无法动弹,他挠挠头,真是想不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正在这时,却只见不知从哪里忽然钻出六个汉子来,他们都是一身火红色的装束,在胸口的左侧各个都绣着一个金黄金黄的“夏”字,那金黄色的“夏”字映衬在火红色的衣裳上,分外的显眼。
只见他们手中各自持着一件什么物事,就如棒槌模样,上面密密匝匝地缠绕着红色的线,下面露出一只木柄来,正好手持,只听一声呼哨,他们向着当空一扬,只见手中的棒槌各各展开,红色的线当空撒开,纵横交错地交织着,最后联接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张红色的大网,大网落将下来,将黄毛狗当头罩住,那大网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柔软而坚韧,六人手中各持着一只柄,这时都拉动手中的柄,将大网收紧了,黄毛狗被大网紧紧地禁锢住了,它此时纹丝不动,怕是还在昏迷中。
六个红衣人将黄毛狗收好,看了赵正几眼,什么话也没说,合力拖起黄毛狗来,急急而去。
赵正一直望着他们焦急的身影隐没不见,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所措地摇摇头。
自己和驴子的恐惧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别人打败了,想想还真有些无法置信。
赵正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到,那六个人的胸口处都绣着一个“夏”字,想到那个夏字,他的心里陡然一惊,会不会是夏家呢,即便不是夏家,也一定和夏家有关的。
狐狸,我一定要从夏家救出狐狸的。
他一下子又觉得豪情顿发,慌忙跳到驴子背上,叫道:“快,快追上他们。”
驴子低嚎一声,展开四蹄,沿着崎岖的山路跳跃而下,而前面,那六个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赵正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焦急,环顾四周,叫道:“一定要追到他们,一定要追到他们。”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了,好像自己就要找到夏家,就要救出狐狸了。
……………………………………………………………………………………
驴子迈开四蹄,奋勇而行,一直到下了崎岖的山路,一直到了平坦广阔之处,此时已隐隐望见那六个红衣汉子所行的方位,赵正大喜过望,催促驴子赶快跟上。
那几个人的速度也是极快,几个起伏,便又不见了身影。
驴子撒开四蹄,一刻不停地向着那几个人所行的方位而奔。
过不多时,平坦广阔之地忽然向下倾斜,就仿佛是忽然出现一个大斜坡一样,驴子腿脚因为奔的太快,一时收刹不住,身子一歪,竟然就地摔倒,在斜坡上打起滚来,赵正也没有提防到会出现如此的变故,翻下驴背,就地打起滚来,欲待站起来,一时哪还能支得起身子呢?
就这样,驴子和赵正像两根圆柱子一样在斜坡上一刻不停地滚动起来。
驴子脾气倔强,有好几次强挣扎起身子来,还没站稳脚跟,又便摔倒,滚动起来。
好一会的工夫,大概到了平坦之处,他们才自然而然地停住,赵正爬起身来,揉揉摔疼的膝盖,抬眼看时,眼前已到了别一世界。
只见此处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古木干霄,新篁夹径,就仿佛是仙境一般,赵正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了,这时一旁的驴子拿嘴拱拱赵正,赵正回过头,只见驴子也站了起来,沾了一身的灰土,狼狈不堪,驴子拱拱赵正,又拿驴头在地上示意,赵正顺着它示意的方向看去,原来装虾嫫的篮子在地上扔着,赵正暗叫惭愧,赶忙拾起来,揭开上面的布幔一看,虾嫫还好好的在里面,只是虾嫫此刻全身干瘪瘪的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赵正又暗叫一声惭愧,虾嫫是水中之物,自己好久都没有让她见水了,不知是不是干死了,他心下惊慌,当务之急是赶快找点水浸浸虾嫫,一想到此,急的火急火燎的,一径便沿着路径赶快找点水。
只见此处花木颇为繁盛,但都是赵正在北方所未见过的花木,而且那花开出的花朵也都是硕大无比,有的竟然有碗口大小,这些都是赵正先前所没有见过的,但他这时担心虾嫫安危,也无心观赏景致,就这样一径的走下去。
这里的路径也是七拐八拐的,赵正走了一通,见前面有一个六角凉亭,赵正大喜,一般大富人家的凉亭都建在池塘边上,他赶忙跑过去,但见六角凉亭的四周都是实地上种着花木,并无池塘之类,他坐在凉亭里稍微歇歇,抬头间只见在花木掩映中,正南方露出一座石桥的轮廓来,有桥定然有水了,他大喜,循着路径又向正南方而行,而这里并没有直接通向那里的路径,赵正只得又七拐八拐地找路靠近南方,驴子跟在赵正的身后,走的好不辛苦。
又走了好一会儿,赵正才靠近石桥,他攀上石桥,向下看去,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见石桥下是淤泥一片,淤泥中生长着一簇簇的荷花,亦是没有半点水滴。
赵正不由得都要气炸肚皮了,这算什么呢?老天分明是在与自己作对啊,平日里最不稀缺的水源,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却这么的稀缺。
他泄气地蹲在了桥上,这时在桥的另一头忽然走过出现三个人,当头一个富翁打扮,后面两个女仆装束,那个富翁装扮的人见了赵正很是热情,脸上洋溢着笑眯眯的神色,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这里忽然多了一个陌生人,反而是友好地向赵正招呼道:“贵客来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富翁说着,友好地走上前来,热情地攀住赵正的胳膊,赵正完全被富翁的热情所融化了,一时之间只觉得受宠若惊,不知该说什么,富翁向赵正身后看看,道:“只贵客一人来吗?”
赵正哦了一下,指指驴子道:“还有……它。”
富翁向驴子看了一眼,笑道:“贵客真是幽默。走,咱们先进房内奉茶。”
富翁热情地拉着赵正的手,又吩咐后面的两个奴仆好生照顾驴子。
赵正一生从未如此被人尊重过,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任由富翁拉着他的胳膊到了一处厢房中。
落座了,立刻就有丫环们献上茶来,富翁谦逊地让赵正先品茶,茶水清香,赵正喝了一口,顿觉心旷神怡,富翁寒暄了一会儿,无非是旅途劳累,一路辛苦什么的,赵正不知富翁为何对他如此热情,却又不好询问对方,一时只是唯唯诺诺答应。
寒暄了一会儿,富翁放下茶杯,喜气洋洋地说道:“还未请教贵客姓名呢?”
赵正说了自己的名字,富翁道:“赵真人真是相貌非凡啊,看来一定是神通广大,驻颜有术,丹房已经措置妥当,赵真人要不要先去看上一看?”
赵正一下子愣住了,难道是富翁认错人了?可是自己已经告知了对方自己的真实姓名,对方怎么还能认错呢?可是对方为什么称呼自己是真人呢,难道自己创立了浮寿门,连自己的身份也高了起来。
仔细想想,这也说不通,那也说不通,一时错愕。
富翁见赵正表情错愕,以为赵正不悦,忙解释道:“赵真人万勿见怪啊,都怪我太心急了,我也知道真人旅途劳累,当好好休养才是……”
富翁说着,连连赔不是。
赵正更加的莫名其妙了。
富翁见赵正不言语,搓搓手,显得很是尴尬,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道:“真人稍待片刻,待我去去就来。”
赵正看着富翁走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等富翁彻底看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来,慌忙把篮子放在地上,揭开布幔,将已经晾的不怎么烫的那杯茶慢慢地浇在虾嫫干瘪的身子上,也许是茶水太少的缘故,浇上去后,仅仅是阴湿了一点点,虾嫫还是一动不动,赵正见状,又开始焦虑起来,这时听得脚步声响,赵正慌忙将布幔遮住虾嫫,他抬起头来,只见原来是富翁走了进来,富翁双手捧着一个木盘,木盘上覆盖着一片绸布,不知里面包着什么。
赵正尴尬地笑笑,坐回了椅子上,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富翁落座了,将手中的木盘放在桌上,道:“一点薄礼,请真人笑纳。”说着,揭开上面的绸布,只见眼前之物铮亮泛光,原来盘子里满满地摆着一盘子银锭,少说也有二十来个,赵正不知富翁为什么对他如此厚待,慌忙摆手拒绝,富翁见赵正的态度诚恳,不像做作,道:“我也知道真人不缺这些黄白之物,既然真人不收,不知真人需要些什么呢?”
富翁说的极为小心,生怕有一句话说的不入耳,惹赵正生气。
“我需要水。”赵正的心思还牵挂着虾嫫,富翁有此问,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
“水?”富翁的脸色忽然严峻起来、
赵正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继续道:“对,越多越好。”
富翁脸色沉寂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低头踌躇着,过了好长的时间,忽然抬起头,眼光定定地看着赵正,道:“赵真人确实神通广大啊,一下便能猜的着我这里缺水。不过……”富翁话音一转,道:“既然真人开口了,我会竭尽全力办到了。”他说这话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脸色更加的严峻了。
赵正更加的纳闷了,虽然自己没有找到水源,但这里也不像缺水的地方啊,外面花木那么的繁盛。
这时,富翁低低地道:“请真人随我来。”
赵正不知富翁要做什么,站起来,尾随着富翁出门而去,只见富翁穿过一片茂密的花木,到了一处长墙之处,富翁拔开藤蔓,石墙上露出一闪铁门来,富翁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铁棍来,拨弄了好长时间,才打开那闪铁门,穿过铁门,到了一处花园之中,只见这座花园破落不堪,满地长草,虽然与长墙仅仅一墙之隔,但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富翁带着赵正走进花园,花园看来是荒废了好久了,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又穿过一闪扇形门,迎面有一座小小的亭子,两人走上亭子,只见在亭子当中隆起一座砖砌的水井来,水井上覆盖着一片铁板,铁板的边缘还悬着一只大锁,富翁又依前从怀中掏出那根细铁棍来,在大锁的锁芯一阵掏摸,大锁霍地开了,富翁揭起铁板,露出了井口,赵正朝井口望去,黑不隆冬的什么也看不到,但觉有凉丝丝的水气从井中扑出,知道里面是满满的一井水了。
富翁低声在赵正耳边道:“真人,这里的水够多了吧。”
赵正哑然,不就是一口井吗?搞的这样神神秘秘的。
他还没说什么,富翁已经有些亟不可待了,道:“真人,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
赵正想了一想,自己总不能将虾嫫扔进去吧,道:“先打一些上来。”
富翁不知赵正有何用意,不好相问,他记得这井边以前有打水的木桶的,在亭子周围找找,果然找到了一只木桶,所幸木桶上还系有绳索,富翁将木桶抛入井中,用力一扯绳索,扯上了半桶水来,赵正见水质清冽,满心欢喜,这时富翁在身前,他也不好避讳,毕竟救虾嫫要紧,当下他便揭开布幔,取出大虾来,扔进木桶中。
富翁见世上竟有如此大的虾,不禁吃一大惊。
只见虾嫫初头还浮在水面之上,慢慢地半沉半浮起来,而且干瘪瘪的身子也渐渐地柔软湿润起来。
第636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过了好一会儿,虾嫫竟仿佛微微有些动弹,赵正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又过了一会儿,赵正见虾嫫尾巴在水中竟划了一下,赵正大喜过望,虾嫫毕竟没有死掉,他站起来,使劲地给富翁作揖,富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大虾有什么玄奥。
又看了一会儿,赵正见虾嫫干瘪的身子重新焕发了生命的活力,慢慢蠕动着,来回地划着水,似乎是在尽享着与水交融的愉悦,悬着的一颗心这才重重地放了下来。
富翁诧异地望着赵正的举动,想要询问,却不知从何处开始,看了赵正几眼,小心地问道:“既然真人一切就绪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能开始炼丹了?”
赵正正欢欣地看着虾嫫在木桶中徜徉,头也没抬,随口问道:“什么丹?”
富翁有些不悦,不相信自己刚百依百顺了赵正,赵正就这样变卦,他扶住木桶,看着赵正的额头,说道:“当然是母银生子丹了。”
赵正摇摇头道:“我不会炼什么丹,我也不晓得什么母银生子丹。”
这句话一出口,富翁的脸色顿时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气愤愤地道:“你……你是骗我的?”
赵正不解什么骗不骗的,疑惑地挠挠头。
富翁见赵正忽然做出这个像傻子一样的挠头动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叫道:“你竟然骗我,我冒着生命危险带你来到了这禁地,你竟然把我的话当做儿戏,你既然作弄我,我也豁出老命,誓与你周旋到底。”
富翁的情绪波动的这么大,赵正一时还不能完全反应过来,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啊,哪里谈得上什么骗不骗的,而且只是取了一些水,即便再缺水,也不至于是在冒生命危险来取吧。
他怔怔地看着富翁的脸色变化,富翁似乎已经恼羞成怒了,嘶吼着,一下便将木桶抓起来,扑通扔向了井中,赵正一愣,欲待抓住时,木桶已在井中扑通扑通地响了好几声了,他趴在井口,里面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赵正简直要哭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自己一下子就失去虾嫫了呢,而且这富翁也太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