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叹为观止,“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我要是有这样的一只大木鸟,岂不是可翱翔天际,夸示于众师兄弟了,看他们还敢再小视我。”
望着那冲天而逝的鸟影,又想到:“这也都是因我一时的鲁莽,而致这女子带病背井离乡,她倘有不虞,我真是造下弥天大罪了,她便在将我在这里关一辈子,我又怎敢有半句怨言,况且此处风景殊丽,不异仙境。”
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所遭际遇究竟是福?是祸?抑或祸福间半?
赵正正呆呆地望着空寂,神思飞畅之之际,却听身后两个女童“哇”的两声,都大笑了起来。
赵正转头疑惑地看着她俩时,见她俩脸上犹有泪痕,却是笑得春花灿烂,那泪也似喜极而涕出来似的,二女童一面狂喜而笑,一面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互相击掌狂呼,仿佛在庆祝什么大喜事一般。
赵正心道:“糟了,莫不是她们因为师父走了,一时悲极而喜,都疯了不成,这可如何是好?”一下子心乱如麻,心情顷刻沮丧到了极点。
但细看两女形貌,却绝不像疯癫之憨笑,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极而笑。
却听两女童狂笑一通,又狂跳舞着大呼道:“自由了,哈哈,现在真的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大玩特玩了。”
两女童仰头大呼,生震寰宇。
赵正目瞪口呆,拱舌难下,为之哑然,他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许久,两女童的狂喜才消歇下来,燕语一把拽住赵正领口道:“拿出来。”
张正奇道:“什么?”
寒轻道:“哼,我们救了你性命,你知恩不报,反而装聋作哑,这是什么道理?”
燕语抢道:“别和他多费口舌。”怒目朝赵正道:“当然是要你交出太乙禹余粮和木为西芝了,事到如今,你还能瞒得住我们吗?”
赵正想不到她们会来个事后质人,故意装糊涂道:“不是让妖怪偷走了吗?”
“诳鬼啊你!”燕语小小柳眉倒竖,“要不是我俩在师父面前替你遮掩,你现下还有命在吗?快点拿出来,不要罗唣。”说着伸出一只白玉也似的手掌来。
“我……”赵正嗫嚅着,终于痛下决心坚定地说道:“我……我全都吃了。”
两女同时一惊,但旋即现出不相信的神色来。
寒轻轻描淡写地问道:“你是不是当饭吃了?”
赵正点点头。
“好吃吗?”寒轻眉毛上挑。
赵正摇摇头。
“然后呢?”寒轻一步步地逼问。
“然后?”赵正挠挠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现出扭捏之色来,“然后,然后我就肚子很疼,然后,然后我就……出恭……”
两女童面上如罩上了严霜。
燕语怒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吗?”
燕语给寒轻递个眼色,两女一齐上前来,拽着赵正,就把他拖到十余步之外的那个碧水潭边,还未等赵正有所反抗,就被扑通地扔进了潭里。
赵正并不习水性,这次也不像上次那样臃肿有浮力了,入谁没挣扎了两下便沉了下去,他奋力刨水,刚刚将头露出水面来,便被一根竹竿当头一击,又打落了水中。
潭水颇深,水灌七窍,赵正三番五次的沉入浮出,皆被竹竿打落水中,两女童一人手中持了一只竹竿,在潭边幸灾乐祸地叫着:“交不交出药来?”
赵正几经灭顶之灾,扑腾的再也无力扑腾,眼看就要遗尸潭中,二女这才用竹竿将他勾出水中,晾在潭边,赵正啊啊啊地吐了几口水,慢慢才缓过神来,睁着眼皮道:“我真的……真的全吃了……”
两女童见赵正在生死关头尚不统口,怕是神药真的被他吃了也不无可能,互相对看一眼,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自此,赵正日日在谷中惨遭而女童非人的蹂躏,每日里只是以泪洗面,有苦说不出来。
二女童穷奢极欲地想着各种法子折磨他,晚上便将他关在一间草棚里,每日只给他一碗清水一块面饼果腹。
赵正有好几次想逃出这人间地狱,但都以失败而告终,也有好几次想豁出去与二女拼个你死我活,但还没动手,就被而女轻而易举地制服了。
赵正就这样的在东门谷过着日无饱餐,夜无安宿的生活。
这日,赵正手带镣铐,一步一步抖抖颤颤地扫着地,这一月以来,他被折磨的瘦骨伶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分人像,七分鬼像,衣服也几经水浸,变得皱巴巴的。
赵正形似乞丐,在那里一扫一扫地打扫庭院,他此时身比囚徒,却无由逃脱,中心悲苦不可抑制,只是无处可诉。
这样冉冉的又过了半月有余,两女童日日待在谷中,先前的狂喜之情已渐渐消散,慢慢地不觉百无聊赖起来,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由得又对赵正百倍地痛加折磨起来。
燕语拿着一跟粗木棍便肆无忌惮地在赵正身上砸着,边大叫着:“叫你嘴馋偷吃神药,叫你嘴馋。”
直直在赵正身上劈头盖脸地砸了几十棍,这才解气,丢棍坐在一旁,依然是恨恨不已。
赵正对二女的行径早已习以为常,待燕语出够了气,才踉跄地爬起来,抚着痛处,鼻青脸肿地站在一旁,寒轻亦是津津有味地做在一边看着赵正挨完打,又去和燕语玩闹,燕语一甩手道:“不好玩,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寒轻笑道:“好妹妹,咱们也玩了有一段时日了,师父布置下的功课,咱们也该做了。”
燕语哼一声,不理会她。
寒轻又挨上前去,百般的哄她开心。
她虽与燕语非同胞之生,但二女自幼便在一起,又且年纪相仿,是以亲情不啻于骨肉,犹以寒轻为甚,她虽只比燕语大了三个月,却处处以长自居,百般的照料燕语。
两女童正在相嚷之际,只听得嘿嘿的两声,其声阴惨,听之另人寒糁。
燕语正在烦闷之际,听到有人笑她,头也不抬,便将地上的那支木棍抓起投向赵正,恨道:“让你笑。”
赵正冷不提放,额头立刻中棍,砸得他头晕目眩,霎时脑门上便肿起了一个大包。
第48章 笑声()
却听那阴惨的笑声更加大了,嘿嘿嘿嘿地不绝于耳。
两女童循声看去,正是来自赵正,只见赵正被砸的痛的呲牙咧嘴地嚷着,笑声一阵阵地从他那里发出来。
寒轻盯着赵正道:“你还笑……”
她们想不到赵正痛成这样子了,还能笑出来,难不成是这些日子被折磨的疯了不成。
但两女再一细看时,却见赵正脸色死板,好像并没有笑,但那笑声却是何来呢?
赵正在疼痛之中,也听到耳边似乎有什么笑声,左右看看,并无一人,正在惶惑之时,却见两女童眼睁得如铜铃般的瞪着自己,赵正从未见二女有过此种神态,心下发怵,只见手指着自己身后,面现恐怖之状,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之事。
赵正心一抖,转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
看二女面色,也不像诳己,赵正睁大双眼,正欲问个究竟时,忽听自己头顶嘿嘿大笑之声响起,一股黑气从自己头顶猛窜而出。
两女见状,更不答话,撒腿便跑。
原来她们方才便见赵正头顶有黑气冒出,一时惊诧,直到此刻才醒悟过来,赵正定是妖邪附体了,也不问个究竟,拔足狂奔。
但见赵正头顶黑气越冒越多,越出越盛,渐渐团成黑雾,黑雾中阴恻恻的笑一阵接着一阵,让人听了心中寒椮不已。
赵正来不及多想,第一个念头便是跑。
瞬时,三人大步狂奔。
两个女童虽说年纪幼小,奔跑起来却毫不相让,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远远的便将赵正甩在后头。
赵正急步狂奔,黑气却只在他左近摇曳,他心中大叫,这不是黑气妖怪是谁?
他不知道黑气妖怪从何而来,不是已经逃走了吗?怎地还在此处?
赵正心慌意乱,一不留神,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他爬起半个身子来时,黑气已雾突突地弥漫在了他的身前,赵正身子一软,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嘴里下意识地叫道:“妖怪饶命。”
这一句话出口之后,赵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改口道:“大侠饶命。”
他不知怎地只想到大侠这个称呼,叫出口后也感觉有些不妥,但一时慌乱竟想不出更为恰当的称呼。
黑气中沉闷地“嗯”的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也颇为惊疑,赵正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磕头如捣蒜般,不住地叫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此时二女已逃得不知所踪,只余下赵正一个孤零零地被妖怪围住,妖怪也似乎对他颇为青眼,只围堵了他一个,并不在意两女童逃到哪。
原来当日石之纷如初出世,力量尚未恢复,又被木蒺藜所惊,一时遁入了赵正头发之中,作为隐藏之所,一直并未被人发现,也就一直在赵正头发之中静养,待时而出。
日日见两女蹂躏赵正,感觉颇为有趣,这日燕语将赵正当头一棍,恰好触着了石之纷如,他再也忍耐不住,是以现身。
他见赵正不住地一个劲地磕头,显是对自己十分惧怕,心里很是诧异,这人体内有一股神奇之气,以致自己伤害他不得,这人却时时显出低三下四的行藏来,这几****细加审察,见赵正都是逆来顺受,受尽蹂躏也毫不反抗,这些当真是匪夷所思。
难道当日被他口中所喷之气击败是一种错觉?抑或难道这小子深藏不露?
石之纷如百思不得其解。
赵正见黑气并无什么动静,只是弥漫在他身前,氤氲回旋,莫测其意。
正疑惑间,忽见黑气向他劈头盖脸涌来,赵正大吃一惊,但已躲闪不及,“啪”的一下,黑气从他脚底穿过,将他卷起离地两尺来高,又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赵正被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还没来得及动上一动,黑气又生生地将他从地上卷了起来,啪地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摔得赵正骨头都似碎裂了一般,他的惨呼声也此起彼伏,连想都来不及想上一想,又惨遭黑气蹂躏。
二女此刻已远远地躲入了一个悬有天心五雷法的小屋中,正从窗空隙中窥探外面妖怪动向,都心想石之纷如原来并未逃出谷中,而是一直在这个人身上附着,这妖怪实在是可恨,竟将师父师叔诳出谷外,凭我两人之力,如何能制服得这妖怪住,大敌当前,这可如何是好?这天心五雷法只能挡得了一时,如何挡得了一世?正思想间,陡见一团黑雾之中赵正忽上忽下,像一个皮球般在黑气中扑来扑去,随着每一次的撞击地面,赵正都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叫来,二女初时还皱起眉头,只觉赵正遭受之惨,实过于她俩平日之蹂躏,到后来,他俩愈看愈觉得有趣好玩,怜悯之心顿被玩耍之心覆住,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深深遗憾自己先前怎么没想出这般好玩的法子来,两女童趴在窗隙间,看着赵正蜷着身子真如一个皮球般在黑气中蹦来蹦去,但总也黑气之外,两女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便要鼓掌助兴,浑忘了自己正在身处险境。
再看得片刻,赵正的惨呼声渐渐变为了呻吟声,撞动之势也愈来愈弱,黑气止歇了抛掷,重重地将赵正抛在了地上。
二女意犹未尽,见黑气停歇,意兴顿时索然。
赵正头脑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口角已经有鲜血流出,待他恢复了一点点意识,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疯了,疯了,这个妖怪疯了,这是一个疯了的妖怪。”
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僵硬地卧在地上,他的神智也仿佛正慢慢地从自己身体中逃离,一点一滴地,不再为自己所有,他要努力地想一个字时,精力都无法再聚集,只觉得又什么正在从他的身体里迅速地离去着,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在潜意识里他很想留住它们,不让它们走,但是那些东西毫不理会他的挽留,正在义无反顾地与他的身体告别,他的意识一下子变得很模糊,很懒很懒,再也不想想什么事情,只想放弃一切的努力,就这样永永远远地躺着躺着,一直,一直地……
他已感觉不到了痛,痛的感觉在他身体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不剩一点一滴,他感到很是温暖,仿佛躺在暖暖的阳光的抚慰中,他想要睡了,一直的睡了,直到亘古,他的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问: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没有声音回答,他的生命里很寂静,也很空荡。
就在他意识即将消逝的一刹那间,突然,丹田内没来由地霍地燃烧了起来,就像是丹田里点着了一把火,而且这火立时向四肢百骸串去,顷刻间,便串遍了他的全身,所有要离开他身体而去的东西都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他的意识里也猛然间杂事纷至沓来,疼痛又重新蔓延了他的全身,但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体内燃烧的感觉倏忽间便沿着经脉四下里游走,炙热所触之处,痛感竟尔消失,不一时,赵正便感全身伤痛完全消逝,全身再无一处不适,头脑中也分外清醒了起来,他不知是甚么缘故,懵懵懂懂摇摇晃晃地便站了起来,心中尚自怀有恐惧,鼠头鼠脑地瞭望黑气妖怪是否还在?
第49章 石之纷如()
赵正这一颤巍巍的站起来身来,却惊煞了身前的黑气和小屋内的二女童。
她们以为赵正经受了这么大的颠簸,即便不死,也绝不可能还有力气再动上一动,没想到赵正不但还有气力能站起来,而且还看起来好好的,完全没有受过什么折磨的样子。
燕语惊道:“他……他怎么还能活者?”
亲眼目睹了赵正被摔起摔下的情景,赵正肉体凡身,在那样的摔打下,不可能还有气力完好无损的。
寒轻的惊异不亚于燕语,她秀眉微蹙,惊讶之中带了思虑,脸色沉重,似是思索着什么,久之,她想到了什么,嘴唇动动,要说不说,最后,终于开言道:“难道……难道他是因为偷吃了我们神药的缘故?”
太乙禹余粮与木为西芝这两味神药在东门谷中贮藏许久,两女只知其是神药,却不知其何以为神药,亦不知其食了之后有何功效,今次见赵正一个凡夫俗子被妖怪如此蹂躏,眼看就要变成了死尸,怎地又起死回生,他这神奇之能不是得之两味神药,又有何因?
二女想通了这结,心下都是又气又恨,神药竟被这等无知之人服食了,真是暴殄天物。
却见黑气观到赵正站起身来也是一震,想:“真是作怪,这人体内不知有什么古怪,刚才明明死了,又怎地活了?”
他生而为妖,历经百余年,却从未遇到过此等古怪之事,难道自己隐世多年,世道变了不成?
只见赵正观在身前篷篷然的黑气时,方才被折磨的畏惧之心又再升起,主宰了他的思想,他下意识地又一跪而下,磕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他只知道自己逃跑无望,现在只得暂时忍辱负屈,他的心思还完全停留在遇见妖怪的恐惧上,一点也没有思考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为什么痛感消失不见。
人总是重视自己的身外大于审视自己的内在。
两女童在窗孔中看到赵正这一神态,其奴颜婢膝之态,与自己折磨他时所表现出来的奴颜婢膝之态相比,真是有过之无不及,二女恨得咬牙切齿,真是不但玷污了我东门谷尊严,而且玷污了两味神药。
她俩牙齿咬得咯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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