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墙壁、靠着墙的大木架子、蒲团、长桌、长桌上放着的那三样东西,只是少了坐台上的了一法身,其余的还一模一样,都没有变。
火势仅仅烧毁了了一的法身,并没有变大。
小乙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小施主,白微尘白施主让你来的吗?”
小和尚站在一旁默默地问道。
小乙惊诧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轻轻地哦了一声。
小和尚面带苦笑,摇摇头,道:“请你回去转告白施主,现在已经迟了,家师法身已遭天火焚毁,无人可为白施主剃度作证了。”
小乙又怔了怔,似乎对小和尚的话还懵然未懂,小和尚已合十道:“请小施主这就回吧。”
小乙愣了一下,向着了一法身曾在的坐台之上鞠了一躬,转过身,走了出去,经过院中的大鼎时,他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但是仿佛有什么追着他似的,他又加快了脚步,急匆匆而走。
不管怎么样,没有焚毁了寺庙,他的心情总是放松了不少,他也竟想不到仅仅只是烧毁了了一的法身,并没有殃及到其他的东西。
而小和尚说的话他也是半懂不懂,为什么老和尚的法身被焚毁了就没有替白大哥剃度作证了,难道是只有老和尚可以作证吗?又为什么白大哥剃度还需要人作证呢?没人作证的剃度就不算是剃度呢?
他闷闷地想了一会儿,什么也想不出个明白了,忽然,又想到什么,不由得哑然一笑。
心想:连白大哥都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一切都是天意,我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当下,心情轻松了许多,回家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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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赵正和不眠不休两人都是喝酒谈心,他们心没谈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赵正将以前牛头妖们存下的酒都翻了出来,他们都是大口的喝,而且还有些醉汹汹的,洒的都处都是。这其中,没有醉的,就只有不休一个人了,不知道他的酒量为什么会这么大,只是见他也没少喝。
但不休的话还是很少,时不时地拿眼睛盯着不眠看,希望能看出什么修真宝录真本的端倪来。
那可是自己的吃饭家伙啊,可是却被不眠这个家伙偷去了。
不眠此时仿佛早就忘了那件事,完全沉浸在了赵正的世界里,口口声声地和赵正谈论着以过往的岁月。
说起如今浮寿岗的植被和房屋来,赵正不好说是牛头妖们相帮修建的,只说是曾经受了浮寿山恩惠的一位大善人帮忙修建的,不眠和不休听了,不盛唏嘘。
不眠问起赵正的打算来,赵正黯然摇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当今之计,还是先守好师父和师兄们的坟墓再说。”
不眠和不休无声地点头,他们知道赵正是毫无志气之人,他说这样的话,也觉得是情理之中,让赵正去为浮寿山死去的亲人报仇呢,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也不是小看赵正,只觉得他做不来,报仇这样的事对他来说还太难。
也许浮寿山的人会死不瞑目吧,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死不瞑目就死不瞑目吧,天下死不瞑目的人多了去了。
不眠和不休也只有在这样的安慰中,才能按捺住对赵正的失望之心。
他们一住就是五六天了。
这日,不眠正在菜园里摘菜,隐约听到浮寿岗外围有呼喊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菜蔬,走了过去,浮寿岗的外围种植了一圈的松树,松树种的很密集,所以人要出去,非得佝偻着身子往出挤不行,而且此时松树茂盛,也遮挡住了看外面的视线。
不眠曾经问过赵正为什么种的这么密集,赵正的回答是不想再出去了。
这时他走过这边来,外围的声音也渐渐听清楚了,是个小孩的声音,而且还很熟悉。
第482章 失而复得()
不眠心一跳,这不是那天骗走了自己全部银两和修真宝录的那个小牧童吗?
他立刻气得怒火高涨,一声不吭地从松树间挤了出去,果然,那小牧童正在一头青牛上骑着,大呼小叫地喊着什么,走的近了,听起来好像是“赵东家”这几个字。
小牧童归于我也马上看到了怒气冲冲的不眠,惊了一惊,连忙挥动手中鞭子驱赶青牛,但那青牛此时正在啃着身边树上的几片嫩叶,任归于我如何抽打,它都不理不睬。
归于我无法,见逃不掉了,反而掉转身来,对着不眠道:“三叔公,您老人家好啊。”
不眠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伸出手道:“拿来。”
归于我毕竟有些心虚,勉强呵呵地笑了一笑,道:“三叔公,你的东西我都替你保管在家里了,不如你等会,我现在回去给你拿,怎么样?”
不眠想起被归于我骗的情景就怒气填膺,并不理会归于我说什么,仍将一只手掌伸了过去,向着他道:“拿来。”
归于我被不眠恶狠狠的眼光看的也着实有些心慌,但还是笑着跳下了青牛,一边抚摸着牛背,一边说道:“三叔公,你不相信我的话,我把这青牛给你放在这里做人质……”
归于我说着,冷不防地撒腿就跑,不眠早就防备他逃跑了,归于我这一跑开,他立刻提气追上,虽然归于我逃跑经验丰富,但怎么能逃脱出有防备的不眠掌心,不眠一个大鹏张翅,向前一冲一扑,便将归于我扑翻在地,归于我奋力爬起来时,领口已被不眠紧紧攥住,再也休想逃开半步了,不眠仍是恶狠狠地说道:“拿来。”
举起一只手掌,作势要打,他只这么比划了一下,手掌举的高高的,忽然归于我竟哇哇大哭起来,一下子便涕泪滂沱,大哭道:“爹呀妈呀,你们死的为什么那么早啊,为什么不带走我呢,害得我一个人活在世上,吃不饱饭,睡不好觉,替人保管东西还要被人怀疑……”
归于我一下子哭的轰轰烈烈,两只手掌伸出抹眼泪,弄得手上脸上眼泪到处都是,不眠一下子有些心软了,但仍不肯放松地道:“你把我的书放在哪里了?”
归于我哭的通红着眼睛说:“三叔公,我真的放家里了,要不你跟我去家里拿好吗?”
不眠想想也只能这样了,道:“你家远吗?好走吗?”
归于我擦着眼泪道:“不远的,就在前面。”
不眠点点头道:“好。”
正待要走,忽然后面有人喊道:“不眠道长你去哪里?”
不眠回头,只见赵正和不休远远地走了过来。
待走近了,赵正一看是许久不见的小牧童,此刻和不眠在一起,而且还满脸的泪水,奇道:“怎么回事?”
被小牧童骗了的事说出来毕竟不光彩,所以不眠一直都没跟赵正讲过。
现在赵正问起来,他正想怎么说来好,一旁归于我已悄悄地溜了出去,不休见状,想起以前不眠说的小牧童偷走修真宝录的话,一定有什么蹊跷的,见小牧童偷偷溜走,一纵身,便跳到了小牧童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归于我见这和尚一纵一跳之下便这么高这么远,简直不是一般人,立刻吓得脸色煞白,不休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归于我抓了回来,惯在地上。
不眠见这小牧童竟又要逃走,怒气又升起来,道:“你不是要带我去你家吗?怎么你一个人先走了?”
归于我语塞,低下了头。
不眠忽然想到什么,怔了一怔,旋即大怒道:“你刚才不是说你爹妈都死了,你怎么会有家的。”
归于我低着头只是不说话。
赵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小牧童天生狡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做的惹恼了不眠,正想劝说算了之类的话时,小牧童归于我忽然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眼中已换上了威武不能屈的神色,斩钉截铁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想怎样便怎样,多废话什么。”
“你……”不眠和不休倒是吃了一惊。
赵正苦笑一下,他知道这个小牧童很难弄的,道:“算了,我认识这小牧童的……”
没想到不眠像是受了小牧童的刺激似的,脸色有些激昂,声音也有些颤抖,道:“不能算了,他不但偷走了我的银子,而且连……连那本修真宝录的原本也一齐偷走了……”
“啊。”不休张大了嘴巴,原来不眠没有骗他,真的是小牧童偷走了修真宝录。
归于我这时还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说过我回去拿给你的。”
不休已不理会他了,决然上去在归于我身上掏摸起来,归于我双手舞动阻止不休掏摸,但哪能挡得住,不休一顿掏摸,果然在归于我的身上翻出了一包银子和一本修真宝录,不休大喜,翻开了前后一看,有头有尾,果然是那本修真宝录的原本。
归于我见自己的财物被劫掠一空,料到自己抢不回来了,鼻子竟冷哼一声,大义凛然地一甩袖子,跳上了青牛,扯起鞭子来狠狠打了几鞭子青牛,青牛哞的叫一声,甩着尾巴走开了。
不眠不忿,这小牧童好像有理似的,这么的恨,他转过身去,还想教训教训这小牧童一番,赵正摆手道:“算了,既然你的东西找到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不眠转过了头,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小牧童走开老远,算着即使是和尚跳得远也追不上自己了,才大声地骂道:“你们三个老小子等着,总有一天,我归于我做了大官,抓你们三个老小子去砍头。”
他走的远了,声音传的也听不清楚,不眠和不休浑然无觉,只有赵正是神药之体,每个字都清清晰晰地听了进去,苦笑着摇了摇头。
望着追回来的修真宝录,不眠和不休同时长长地舒了口气,失而复得,这是怎样的心情呢。
可是现在在赵正眼前,该怎样和他说明啊。
第483章 怀念()
难道能和他说他们将修真宝录影印了卖钱,并且挣了许多钱,这些,当然是不能说的,赵正是他们的好朋友,他们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想让好朋友伤心。
赵正以前见牛头妖拿了许多修真宝录的影印本,一直疑惑修真宝录怎么会传出影印本的,现在从不眠的口中知道了这竟是原本,翻起来看了看,确实与牛头妖留给自己的修真宝录有些不同,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的惆怅,眼光看向不眠和不休,希望从他们那里能得到答案。
不眠一指不休道:“你问他,他全都知道。”
不眠轻轻巧巧地说着,把自己引出头绪的这么一件事情就全部推过去了。
赵正诧异地望了望不眠,不眠将头转到了一边,他又将眼光看向了不休,不休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一连声地说:“这个,这个……”
一贯能言善辩的他,这时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仿佛是受了良心的谴责,可是他一贯就没有良心,这次真不知怎么回事,连他自己,对自己的这种反应都不解起来。
也许是在这浮寿岗上,这曾经的浮寿山上,说谎话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有曾经的浮寿山的英灵们在看着在听着。
不休脑门上竟渗出了汗,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
赵正茫然地看着他,有些迷惑不解。
忽然,不休跪了下来,对着浮寿岗,曾经的浮寿山,慢慢地跪了下来,眼睛看着沧海桑田的这里的一切,声音小小的,但略微带了一丝的哽咽,道:“小僧对不住浮寿山啊。”
接着,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悔恨,反正在不休脸上表现出来的悔恨,很真很真。
他用悔恨的语言诉说自己过往的事情,自己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从蒙面人手中夺得了修真宝录,自己又是如何被蒙面人追杀,自己又是如何苦寻赵正,但是没有找到;自己为了报复蒙面人又是如何想出影印修真宝录的妙计,一则是为了摆脱蒙面人的追杀,二则是为了用这种方法气死蒙面人给浮寿山的兄弟报仇,只是不知道蒙面人在得知修真宝录已被影印的满天下都是的时候会不会气死;自己是如何托付不眠转交修真宝录原本给赵正;而自己得知不眠丢失修真宝录后自己没脸见赵正又是如何的沉默寡言……
总而言之,是他对不住浮寿山,他没能及时地将修真宝录交到赵正手中,以慰浮寿山众人的在天之灵。
不休说着,悔恨的泪水流着,声泪俱下。
不眠听着不休的这一派言语,却有些傻眼了,不休说的亦真亦假,真中带假,假中有真,本来不休是浮寿山的罪人,可是让人听着听着,怎么感觉他仿佛是功臣了,他将真真假假都圆润有余地糅合成了一个整体,再也不能分开,自己有心要揭露于他,但竟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不眠先是傻眼,接着是傻口,待他看了一眼不休后,他简直要整个傻了。
不休的满脸已是泪水交织,比刚才小牧童的泪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心里明明知道这是假的泪水,但看了一眼后,却让人也忍不住要一同忏悔。
那分明是悔恨的泪水啊,恨不一死谢故人。
不眠简直要无话可说了,只想陪着流泪。
不休诉说了一阵,停住了,但还有哽咽时时发出。
接下来,许久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有风吹过,轻轻的,拂在每个人的脸上。
赵正的脸上,久违的泪水又流了出来,无声地,轻轻滑落在他的脸颊,他至始至终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转过身,也跪了下来,向着浮寿岗的方向,他的喉咙里想声嘶力竭地喊出什么来,但什么也喊不出来。
不眠见了,也默默地跪了下来,挨着不休。
一时,又是许久的沉默,有风吹过,拂过每个人的脸颊,风中似乎还有隐隐的哀叹声,轻轻地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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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飘过,在荒凉的山路上,两个人影踽踽而行。
狐秃在前面一跳一跳地行走,时不时还要回过头去看看身后的寿儿。
寿儿和它隔了七八尺的距离,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走着,手中仍是抓着柴刀,眼睛注视着地下,专心致志地看着地上的脚步。
狐秃的喉咙不由自主干咽了一口,越走到荒凉的地方越是往后看的频率增加。
它心里隐隐在预测着什么会发生,比如说这小子会不会趁自己不注意,一下子从后面来上一柴刀,将自己砍死,这个很有可能,狐秃不由得脊背上一阵寒意,迅速地转过了脑袋,但后面的寿儿好像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种动作。
它又转回了脑袋,但没走几步,它又迅速地转过去了脑袋,仿佛在下一刻便是寿儿的挥起柴刀来。
奇怪,自己现在怎么这么害怕这个小孩呢,以前都是自己随心所欲欺负他的,而他总是哭鼻子,以前那种感觉真好啊,看着他哭,自己总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真是怀念啊。
可是后来,后来这小子平白无故地不再哭了,而且也不再说话了,更重要的是这小子隐隐让人感觉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让自己都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说是平白无故,其实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最明显的分界线便是自己砸了他一石头,然后就不一样了,会不会是自己将他脑子砸坏了,这个很有可能,不过付东流说是天帝斩妖台开启时天地间必有一股戾气,他说是这小子经常在外面所以感染了戾气的缘故,这个也很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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