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是一月形的拱门。
几人走到拱门前时,小和尚却对阿香说道:“请女施主暂时留步。”
阿香怔了一怔,小和尚道:“内中乃我佛门弟子清修之所,所以不方便女施主进入。”
白微尘朝阿香点点头,阿香会意,只得留在原地。
小乙看看阿姊一眼,因为好奇,所以也就随着白微尘走入了里边。
只见一入拱门,便是一条长长的小石子砌成的弯弯曲曲的小径,走不上十几步,木鱼之声便响彻耳际,一声声的木鱼之声虽然低沉,但每敲一下,白微尘不由得心中一动。
小径一直向东,又折而向北,再走不上几步,一座小小的阁楼便立在了正前方,只见阁楼上却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剃度室”三个大字。
白微尘心中不解,这小和尚难道是走错了路,怎么带自己来这里了。
他知道剃度室是新入佛门弟子剃度的所在。
他疑惑地看看小和尚,动问道:“方丈大师何在,在下有事相求。”
小和尚面色平静,恭恭敬敬地说道:“请施主里面说话。”
当先推开剃度室的两扇门走了进去,白微尘和小乙随后走进,只见里面十分清洁,两旁是两排的长凳,中间是一张长长的矮桌,矮桌上依次放着一把剃刀、一块毛巾、一本佛经,桌子下面放着一个蒲团,而矮桌的前方,坐着的正是那了一和尚,只见了一和尚神情肃穆,双手合十,一动不动地坐着。
白微尘恭恭敬敬地道:“方丈大师好,在下白微尘又来打搅了。”
却见了一一动不动,也不还礼,也不相让坐下。
白微尘有些惊讶,又重复了一遍,方丈亦是不言不语。
这时,一旁的小和尚说道:“白施主,方丈大师已圆寂多日了。”
白微尘一惊,怎么会……
举头向了一望去,只见了一神色不变,嘴角微微有一丝的笑容,双目饱满着莫名的光彩,炯炯地向自己这边看来。
怎么看也不像是已死之人。
白微尘不相信地又呼唤了一遍,了一亦是不答,白微尘有些心慌,走上前去,试探鼻息,触手处毫无感觉,这才啊地惊呼一声。
了一和尚确实是死了,怎么会这样?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快。
小和尚低首道:“师父已圆寂三日了,三日前师父曾告诫弟子,三日后白施主将会到此,师父要我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说着向着那矮桌上的东西一指。
白微尘看那矮桌上,乃是一剃刀、一毛巾、一佛经。
他有些懵懂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想到了一竟然有未卜先知之能,着实令人惊异。
白微尘嗫嚅道:“方丈大师他好好的怎会……怎会圆寂?他准备这些却又是何意?”
小和尚眼光依然低垂着,道:“方丈大师临终说道,日后请白施主主持我寺事务。”
这一句话就像在白微尘的耳边忽然响了一个惊雷,白微尘被唬的心头一跳,了一竟然让自己代替他做这寺庙的方丈,自己是马上就要与阿香成婚的人,怎么可能……
他心中响起“荒唐”两字,但却怎么也不能够将这两个字与了一的所作所为结合在一起,但是了一的这种行为也太匪夷所思了。
白微尘愣怔了一下,使劲地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下。
抬头看见了一肃穆的神色中,仿佛正有什么期待一般。
白微尘有些心烦意乱,他所来的目的瞬时被摧毁的无影无踪。
他又深深地望了一眼了一的面容,那面容间仿佛也抒写着不可思议,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拉着小乙道:“咱们走吧。”
转身便开门出去,走了十几步,却听后面的小和尚道:“白施主等等。”
白微尘站住,只听小和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听他说道:“方丈大师临终前说道,白施主只有剃度,皈依我佛,才能逃过此劫。”
白微尘一怔,背上没来由的忽地发冷起来,但他几乎没有犹豫,毅然决然地拉着小乙走了出去。
背后似乎还传来了小和尚微微的叹息之声。
小乙迷惑不解地望着白微尘急匆匆的神色,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老和尚临终时会让白大哥做和尚,还有小和尚临出门时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劫不劫的,但那白微尘双眉紧缩,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忧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走出月形的拱门,小乙当先便看到院子中的大鼎之下躺着一人,定睛一看,竟是阿姊,小乙大惊失色,白微尘见了也惊呼起来,俩人慌忙跑过去,白微尘抱起阿香来,见阿香双目微微闭着,叫了她几声,她也没反应,摸了摸鼻息,呼吸匀称,谅无大碍,看来是昏过去了,但不知怎么会这样。
白微尘环顾四周,见院落中空空落落的,并无一人,只有那大鼎中不断地氤氲着烟气,真不知阿香是怎么昏过去的。
白微尘一咬牙,抱起阿香,朝小乙道:“你阿姊大概是平日太劳累,刚才站在这里受了凉,才昏过去的,没事,咱们回吧。”
小乙看着白微尘坚定的目光,这才放下心来,随着白微尘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回大柳村。
回去后,白微尘将阿香放在床上,去熬了一些姜汤给她喝。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阿香才悠悠醒转,眼睛朦胧地睁开,看着自己回来家了,才心里有些安定。
第462章 说话()
咽了口姜汤,喉咙里只觉得非常痒非常痒,他不由得咳嗽起来,小乙赶忙过来给她拍拍背,阿香觉得喉咙里顺畅了许多,不由得哦了一声。
她这一声的发出,白微尘和小乙都是同时一惊。
阿香因患喑哑之疾,一直口中呜呜咽咽地发不出什么清晰的声音的,没想到突然却发出了这么一声清清晰晰的“哦”字。
两人大惊,诧异地看着阿香。
难道是幻觉吗?阿香都喑哑了十几年了,忽然怎么……?
阿香一转神之际,也有些诧异,看着两人直盯盯地看着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微尘心跳加快,看着阿香道:“阿香,你……你刚才……”
阿香着急了似的,口一张,一个清清晰晰的“我……”字从口中迸发了出来。
白微尘和小乙这次听的真真切切,阿香确实是发出声音了。
白微尘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声音都因紧张而有些颤动,“阿香,你……你说话了。”
小乙也紧张并且兴奋地看着阿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刚才明明,明明有一个字清楚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阿香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说出一个字来,她摸摸自己的喉咙,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她那一刻心跳的飞快,紧紧地抓着白微尘的手,想再说一个字,但不知说什么好,或者是不知怎么才能把声音说出来。
也许是,十几年的喑哑,她早已忘了如何运用舌头说话了,只有在无意中,潜意识里的功能才能运用出来。
白微尘和小乙紧紧地看着阿香,他们的眼神中似乎带着鼓励,但更多的是带着急迫,他们想让阿香再说一点话出来。
阿香这时却很焦急了,想要说话时,反而不知嘴该怎样用了,舌头该怎样用了。
她咬着嘴唇,将嘴唇咬下了深深的印。
这时小乙忽然将手边的那个阿香刚喝过姜汤的碗将地下扔去,阿香见了,心里一急,竟开口说道:“要碎了。”
随着她话音刚落,那只碗掉落地上,咣当一声,碎成了几片。
几乎是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白微尘和小乙两人同时惊呼起来。
“阿香,你真的会说话了。”
“阿姊,你好了,你会说话了。”
两人欢呼起来,跳着笑着,仿佛是过节一般。
阿香脸上已涨的红扑扑的,她简直不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收敛了一下嘴唇,专心致志地、用力地说道:“我……会……说……话……了。”
当她说出这几个字时,她仿佛仍不相信似的,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当她终于确认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时,她的眼眸中发出异乎寻常的喜悦光彩来,轻轻地说道:“我真的会说话了,我真的会说话了。”
接着她喜极而泣地向着小乙道:“小乙,好好的一只碗,就被你砸碎了。”
小乙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白微尘神色庄重地注视着阿香,最终有些含情脉脉,道:“阿香,你会说话了,你……你的声音真好听。”
阿香脸一红,嗔道:“说什么呢。”
小乙也笑着说道:“阿姊,白大哥说的没错,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白微尘这时才有些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掩不住的喜悦,笑呵呵地看着阿香,好像重新认识了一回阿香似的。
小乙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阿姊,你在那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我和白大哥出去时,见你在地上躺着,不省人事。”
阿香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变了,默默地摇摇头,悠悠地说道:“我闻到那大鼎里的香气好闻,就忍不住靠近看看,看里面烧着什么,我靠近后,可是,却看到……我忍不住被吓得大叫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阿香说着这些,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渐渐有了些恐怖之色,仿佛她所看到的是异常可怖的情景,白微尘看在眼中,疼在心上,想阿香一定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忙柔声安慰道:“阿香,只要你好了,就比什么都好,不管你看到了什么,说不定是祥兆……你,你不是好了吗?这也是因祸得福吧。”
听着白微尘的安慰,阿香怔怔地望着他,仿佛明白了似的,道:“真的是祥兆吗?”
白微尘隐隐感觉阿香确实是看到了不平常的事物,连他自己也不敢想下去,那香气萦绕的大鼎中究竟燃烧着的是什么,他重重地点点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真的,要不你十几年的疾患怎么一下子便能好了呢。”
阿香咬紧嘴唇,嗯了一声,仿佛白微尘的话真的给他解了心宽,她仿佛也相信她所看到的正是祥兆,只是,只是,那一幕,萦绕早脑际,久久不能挥去。
小乙也忽然道:“我和白大哥进入里面时,那小和尚竟然说老和尚吩咐让白大哥……”
他还没说完,白微尘慌忙拿眼睛看了一眼小乙,小乙会意,忙改口道:“让白大哥经常去寺庙里玩……”
阿香没看见白微尘的眼色,疑惑地看着白微尘。
白微尘解释道:“方丈是我故友,他说……他和我极投缘,有空常去坐坐。”
白微尘第一次在阿香面前撒谎,口舌竟有些笨拙。
阿香也不介怀,以为是他因自己会说话了而太高兴的缘故。
阿香问起白微尘让方丈选的吉日了,白微尘嗫嚅着说不出来,想了一会儿才道:“方丈说,对有情人来说每天都是吉日。”
阿香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心想和尚还挺会幽默的,不过她很是满意老方丈的解释。
对有情人来说,每天都是吉日。
似乎隐隐还含有哲理。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微尘不住地给小乙打眼色,怕小乙一不小心把方丈已圆寂并叫自己做和尚的事说了出来,小乙乖觉,没有说什么话,但心里觉得这样对阿姊说谎话不好,但想起刚才阿姊的表情,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受刺激了。
第463章 神兽()
当下,他们三人兴高采烈地聊着,阿香仿佛这一天就要把过去十几年积攒的话语全部说出来似的。
破旧的小屋里,欢声笑语不断地在空气中荡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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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这么快就来了,今夜的夜空,没有月,但侥幸还有几颗星星,在遥远的苍穹里一眨一眨的,像微弱的烛光一样,点缀在黑暗之中,虽然微弱,但既然是光了,就有些用处,使夜行的人不至于辨不清回家的路径。
王中散韩稚魏踏金不换四人伏在野树林子里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
远远的清沙滩里,合山派的人这时也不见动静了,似乎是隐藏在了周边,等待着什么,而他们所说的埋葬那些殒命之人,影影绰绰中,也没见他们怎么埋葬。只好像他们当地挖了一个大大的坑,把那些尸骸全都搬运的扔到了坑里面,就像扔石头一样,也不见他们对这些无辜而死的人有什么尊重,然后又全部散开,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反而不去理会那满满一坑的尸骸,也不拿土覆盖。
真不知他们是在搞什么。
王中散捶捶已经发麻的肩头,忽然说到:“公羊有命的药真灵。”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众人都是一愣。
却听得王中散接着又懒洋洋地说道:“上次跟他求了几颗治疗老寒腿的丹药,没想到真灵,吃了几颗就再没疼过,今日都趴了这么久了,这腿还好好的没不舒服的感觉,要是以往呢,这样长时间的趴着,双腿早已是僵硬不能动了,啥时能再见到公羊有命呢,这肩膀也有些不舒服了。”
王中散说着,口中又大大地赞美了一顿公羊有命的医术,还时时地流露出甘愿为其做牛做马的语气来。
众人都没有接口,其他人都年轻力壮的,没有身体上的疾患,所以对神医也不甚关心。
这时韩稚忽然一声冷笑,语气中非常的不屑。
王中散不高兴了,道:“老伙计,你在笑话我?”
忽然想起韩稚的双眼失明,不禁高兴地说,“老伙计,下次见了公羊神医,我一定为你求治疗失明的灵药,说不准,你还能重见天日呢。”
韩稚哼了一声,很是不屑,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老朽这瞎是胎里带来了,他要那么能,那岂不是神仙了?”
王中散说的高兴,接口道:“对对,公羊神医就是仙风道骨神仙般的人物,童颜鹤发,衣袂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上次在公羊居,公羊有命智斗荆吉门四使……”
王中散说溜了嘴,一不小心将公羊有命描述成了他印象中神仙的模样,不仅相貌出众,而且无所不能,他也知道自己说这些很是违心,但为了与韩稚斗气,再说他也不知道公羊有命,自己怎么说,公羊有命还不得长什么样。
王中散虽然这么说,韩稚嘴上还是很不服气,道:“那么能,让他来为老瞎子治治,要是治不好,哼哼,那就不要怪老朽手下无情了。”
韩稚从来也不自称老瞎子的,也极其忌讳别人叫他老瞎子,这时明显是心动了,但嘴还是很硬。
王中散心下高兴,但还是装作平常的样子,道:“想得美,公羊神医岂是见人就给治的,要不是我王中散跟他有过命的交情,他哪里肯赐药,嘿嘿,你倒是想得美。”
韩稚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中散正想再开口讥讽几句韩稚,这时身边的魏踏忽然开口道:“老前辈,你说那公羊有命现在会在哪里游历呢?”
王中散猛然听见魏踏说话,这才记起魏踏和冯暴虎都去过公羊居,都见过公羊有命,自己因为说的激动,竟忘了他们也是见证人,他们一直默默地听着自己的谎言不揭穿,这一开口,不是要透露自己谎话的海底眼了吗?
当下,老脸有些烧,但幸好黑夜没人能看到,隔了一会儿,咳嗽一声,道:“公羊有命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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