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确切地说,他已与赵正的头发融为了一体。
所以,从此后,他便一心鼓荡着赵正去做违心而伤天害理的事情,因为只有做了这些事,赵正才能开辟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这样,赵正成就了,自然也就是他,石之纷如成就了。
所以,石之纷如才鼓动赵正去杀死寿儿杀死阮邬衫,夺取浮寿山,从而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独特的成功。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违反赵正的本性的。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石之纷如理想中要做的事情。
赵正一头想,一头哭,有时想到狠处,真想自己自寻短见,可是自己天生便怕死,那样的事情想想还可以,要是着手去做的话,那是一万万个不可能的。
天越来越黑了,赵正却为自己怎么走下这巅峰犯愁了,真个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这颠顶之上根本没有什么路径,天又黑了,便是有路自己也根本下不去。
赵正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喊叫了好半天也没个回应,这颠顶之上,连鸟都飞不上来,别说是人了,眼见天愈来愈黑,睡又不敢睡,生怕一个翻身便滚下崖去摔成肉酱。
悲苦之际,不禁又想:我还真不如一闭眼睛从这上面跳下去的好,也省却了这许多烦愁,也省却了被石之纷如缠绕,也省却了这世间的许多莫名哀痛。
想到自己从来也没有对一个女子迷恋过,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总算迷恋上了一个女子,可是又是那么的绝情,自己要在黑沙鼎中被烧死的时候,她反而也没有一点情义,反倒说:练成药材就好了。
好无情!
他越想心中越是悲苦,越想越是想轻生,可是越是有轻生的想法,越是害怕。
最后想到,我便是不从这崖上跳下去,我便能活得了吗?难道还会有人来救我?
他哪里知道,他此刻的身体已经达致天人之境,即便是闭着眼睛从崖上跳下去,也是不费吹费之力的。
既然能轻轻易易地上得崖去,自然也就能轻轻易易地下来了。
只是他被固有的观念所束缚住了,以为自己是不可能从那么高的山崖上下去的,所以他也就真的下不去。
有时候,人的潜力是很大的,你相信你能,你的潜力便能发挥出来做成功这件事;你认为你不能,你的潜力便退缩,你便会在一件自己本可以成功的事情上退退缩缩,浅尝则止,所以最后也只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然,为什么同样是四肢九窍的人,人生却是截然不同,有天地之差呢?这也是一方面是个人的际遇不同,更主要的还是每个人对自己的相信能力不同吧。
不然,人们怎么会说性格决定命运呢?
赵正胡思乱想着,脑中一窝乱,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再也支撑不住,就那样趴在山石上沉沉入睡了。
第二日待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是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着的。
不由得哑然一笑,原来昨天的事情都是梦中见到的,怪不得那样不顺心呢。
原来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梦啊。
要是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是一个梦,那该多好。
他一下子觉得全身释然,从来也未有过如此的轻松。
还好,那是一个梦。
他乐呵呵地笑着,正准备将梦中的情景,以及梦中听到的那些荒唐之言当笑话说给众人听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衣服上,手上,全是湿湿的泥土。
他忽然很震惊,这一发现严重地把他打回了现实。
这是哪里来的沙土,他细细看,那分明是山巅才有的。
那所谓的梦,原来不是梦。
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他释然的心情又彻底冰冻起来了。
可是,可是自己怎么在自己床上呢。
他摸摸头发,头发还散乱着,但是他忽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痛。
满头的头发,发根都是在微微作痛。
这一下,他全都明白了。
是石之纷如。
石之纷如曾经指使着自己的头发凌空而行,已经有过几次了,每次都是将自己的发根拽得很痛很痛,这次虽然没有以前的厉害,但仍能感觉得到,微微的发痛。
第227章 修书一封()
自己,被石之纷如救了。
是,石之纷如救了自己。
他的世界如被浇了一桶的冷水,他,瞬时,从头冷到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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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赵正都迷迷痴痴的,师兄弟们忙来忙去张罗着日常的杂事,张仁李义宋直都跑去与其他师兄弟叙旧去了,赵正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里发呆。
一会无柄过来看他,无柄来这里后,换了衣服,穿上了浮寿山的服饰,因为面容已毁坏,见人总有些不自在,便用布缝制了一个头套戴在头上,只露出眼目和嘴巴来,虽然这样打扮也挺引人注目的,但总好过于拿张丑脸对人了。
浮寿山一般招收弟子并没有什么门槛,只要是心甘情愿就行,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了,穿上浮寿山的衣饰便就是浮寿山的弟子了。
赵正见无柄穿上浮寿山的服饰完全是又变了一个样子,从今往后,无柄便是和自己师兄弟相称了,从今往后,无柄又开始了新的生活了。
谁说妖人都是恶的呢?
无柄现在不正是一个改过自新,再世为人的妖人吗?
他很替无柄高兴,但从无柄遮掩的眼神中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也一样高兴,他们寒暄了一阵,无柄便出去与其他师兄弟做杂务去了。
又自怨自艾了一会,赵正也整理整理心情,出去干活了。
这样又过了几日。
这日午饭后,阮邬衫无意中听知几个弟子闲聊神医医不死的事情,说的出神入化,阮邬衫心有所动,询问从哪得来的消息。
那几个弟子回说是听得今春下山的张仁诸人说的,阮邬衫一时怒起,叫来了张仁四人问为何对自己没有说起。
张仁李义宋直赵正四人很是委屈,说是当天禀报过了,只是师父有心事没有注意听罢了。
阮邬衫这才怒气稍敛,又细细询问了些公羊有命的医术之类的话,张仁众人向其他弟子炫耀时不免添油加醋,把公羊有命说成了是自己的好朋友,即便是身有小恙,他们一声招呼,公羊有命也必将千里迢迢赶来侍诊。
如今师父亲自相问,这谎还如何扯,可即便不扯,已扯出去的谎又如何圆。
几人只得老老实实地问一句答一句。
最后阮邬衫渐渐说道节骨眼上,原来是要请公羊有命来给寿儿治病。
赵正也恍然惊觉,他原先并未想到公羊有命,因为他们是从公羊有命那里逃出来的,一心只想着他是个刽子手,怎么会想到他是个神医呢。
现在师父一提及,众人才恍然,确实公羊有命医术神妙,可……
没想到阮邬衫真的说道:“听其他弟子说,你们这次下山交了许多的朋友,其中神医医不死便是一个,又听说你们关系非浅,可是真的?”
阮邬衫拿犀利的眼光看着这几个弟子,虽然其他弟子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他还总是怀疑这几个不成气候的弟子能相交到那样有大本领的人物。
四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阮邬衫怒道:“到底是也不是?”
这些大话都是当时李义和宋直扯出去的,当下俩人推脱不过,只有强应道:“是,师父,弟子们与公羊有命……”
两人本想说与公羊有命只不过是认识,并没有深交。
但阮邬衫一听到这个说“公羊有命”这几个字,眼睛里立刻便放出相信的光芒来,立刻大叫:“好徒弟。”
原来一般人称呼公羊有命不是以神医便是以先生相称,即便是说起来也是这样称呼的,而直呼其名的一般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仇人,一种便是朋友了。
而自己的弟子们不可能与神医结仇的,这样亲热的称呼,当然是朋友了,而且是深交的朋友了,看来其他弟子所言不假,看来这几个徒弟江湖历练确实长了许多本事,连这样的神医朋友都交上了。
阮邬衫很是高兴,又连连夸奖了几人几句。
几人这时还如何改口,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一个个扭扭捏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下一步师父会说什么了。
果然,一阵喜悦之后,阮邬衫说道:“你们也知道寿儿的病,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请了许多的郎中,吃了许多的药,都是时好时坏,总得有一个彻底的治疗法子才是,我想那神医既名医不死,当是有些手段的。你们说是不是?”
四人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都汗流浃背,我们刚从虎口逃生,难道再次入虎口吗?
都低头不语。
阮邬衫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们为寿儿的事情心里不好受,但现在有了这个希望,你们也不必太难过了,事情终究会好起来的。”
阮邬衫会错了意,以为他们的神色扭捏,说话不多,是因为寿儿的病而心里难过才这样的。
他们之中,恐怕只有赵正一个人是真心的难过吧。
赵正知道一定是师兄们先前炫耀口舌,才被师父误解的,他好想上去解释,可是看到师父憔悴了许久的面容此时才有了一点点的喜色,他还哪里忍心呢。
他什么也没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低下头,眼角有泪水在慢慢滑动。
现在寿儿病成那样了,师父比谁心里都难过,可是,他反倒过来安慰我们。
赵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阮邬衫长长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看,终于说道:“我早就有心思带着寿儿去寻名医,可是寿儿身体太弱,要是路上再也什么,岂不是……岂不是要客……”
阮邬衫将脸转过一边,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四人见师父容颜悲哀欲泪,也都是心中一阵凄凉,他们知道阮邬衫要说的是客死他乡四个字,师父舔犊情深,也是平时他们都看出来的,可是想不到今日师父竟在他们四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来。
四人心有所感,都很不是滋味。
隔了一会,阮邬衫转过脸来,眼角微微有些***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量也将悲痛压抑住了。
又顿了顿,他道:“现下只有你们修书一封,烦请神医来为寿儿诊治疾病了。”
修书一封。
第228章 寿儿苍白的脸上()
四人心有所感,都很不是滋味。
隔了一会,阮邬衫转过脸来,眼角微微有些***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量也将悲痛压抑住了。
又顿了顿,他道:“现下只有你们修书一封,烦请神医来为寿儿诊治疾病了。”
修书一封。
四人心头如被点燃了一个爆竹,轰的大炸了开来。
仿佛看见了公羊有命接到书信后大发雷霆,当场撕得粉碎,并当场将送书之人一掌打死。
赵正也仿佛看到了公羊有命得知了他的所在,仇恨他偷吃千年灵药,毁掉黑沙鼎,立刻派了武功高强的阿魏阿胶前来浮寿山,将他浮寿山满门杀戮泄恨。
想到这些,赵正惊得心惊肉跳,脱口而出道:“师父,万万不可。”
张仁李义宋直都被赵正的激动言语吓了一大跳,纷纷举目看他。
阮邬衫奇道:“怎么?”
赵正情急之下脱口而说,这时却不知道如何对答。
嗫嚅道:“我……我……”
阮邬衫想了一想,道:“你是说书信相请有些不恭敬吗?”
“对对对。”
赵正已经不知道如何回复了,随口答道。
“那……”
阮邬衫思索道,“你们看如何呢?”
张仁李义宋直都不言语。
隔了一会,宋直小心地说:“师父,你看咱们先寄封书信看看,不行再……”
他心里还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阮邬衫摇摇头,道:“不妥。”
忽然抬头,道:“只有你们四人再下山一趟了,备些礼物亲自去请,这样最好了。”
阮邬衫说出这句话来,四人都心惊肉跳起来。
真的要羊入虎口吗?
上次好不容易从公羊居跑出来,这次回去,还不被公羊有命生吞活剥了吗?
他们呲着嘴,欲言又止,真的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阮邬衫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刚回来没几天,寿儿的病也不急这几天,不用着急下山,等歇息几天再启程吧。”
四人咧着嘴,都是有苦说不出。
等阮邬衫走远了,张仁才放开喉咙骂道:“都是你们两多嘴多舌的后果,这次可完了。”
李义宋直互相埋怨了一番,这个说是你说的,那个说都是因为你夸大其词,吵吵了一番,最后谁都嘴上占不了便宜,便把枪口一致对准了赵正。
宋直说:“都是因为你多嘴多舌的,用书信多方便,公羊老儿不来的话最多生一顿气,而你倒好,说什么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咱们再跑去就万万可吗?”
李义也凑过来道:“赵师弟啊,你一点记性也不长,不该说的每次都乱说,就是我们去了,那神医还会乖乖的跟咱们走吗?你一点脑子也不长。”
张仁走过来,眼神里满身不悦地盯着赵正看了一阵,想说什么,终于气愤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拍拍赵正的脑袋,以当泄愤。
被师兄们一顿埋怨责骂,赵正也没来由的心有愧疚,生出悔意来,都怪自己头脑太简单了,便是去了公羊有命也可能来的,去了很可能白跑一顿,更可能说不定还得给公羊有命的千年灵药和黑沙鼎偿命,总不能答应了去而不去,回来骗师父吧。
这样一想,确实是自己有欠考虑,而多嘴多舌,便低头不语任师兄们饱饱责骂了一顿。
自那日石之纷如的声音出现骚扰一番赵正,再也没有出现,赵正也就渐渐淡忘了。
他这几日每日去看寿儿,给寿儿带些爱吃的东西,和小玩意儿。
寿儿很是欢喜,心情好转,脸色也比先前多了些红润,也能渐渐下地和赵正玩耍了。
阮邬衫很是高兴,山中的杂务便不要赵正再去做,每天只要陪伴寿儿就行,把杂务都推给了张仁李义宋直三人,三人都愤愤不平大骂赵正取巧偷懒。
这日赵正陪寿儿在屋里,喂了一碗莲子粥给他喝,看着他把一小碗粥吃的干干净净,赵正很是高兴。
寿儿道:“赵叔叔,我好久都没去外面玩儿了,我好想出去。”
寿儿睁着一张可怜可爱的小嘴跟赵正说着,两只眼睛里满是期望的神色。
赵正安慰道:“外面有些凉了,咱们别出去了好吗?”
寿儿摇着头一个劲地说闷。
赵正看他身体好些了,王妈也因为有事出去了,自己带寿儿出去逛会,师父不会知道的。
虽然师父嘱咐过不要出房门,但整天待在屋子里,没病也会憋出病来的,还不如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的好。
赵正拗不过寿儿的央求,给他又添了些衣服,轻轻掀起门帘,带他出了房门。
此时正是初秋时节,天气虽然凉了,但还不是特别的凉。
午后的阳光还稍稍有些晃眼,寿儿在屋里待得时间久了,一下子还不适应也明亮的天光,眯了好一会眼睛才能睁开好好地看看外面的世界。
院中微风飘荡,空气中弥散着花粉的淡淡味道,树上的几只鸟在互相叽喳着缠绵,远远的青山遮挡在云雾中,仿佛仙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