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允许再收您的稿子了,恐怕以后其他的报刊杂志也不会再收您的稿子了。”
雪兰听了,一脸惊诧,半响后,她失落地垂下了头。
“说实话,也许沉寂两年也是不错的选择,要是跟他们硬碰硬,谁知他们会不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呢,若是伤了先生一家,那时就后悔不迭了。”许编辑摇摇头说,“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答应让您写《大国崛起》的。”
不只是雪兰,坐在一旁倾听的李氏也愁眉不展,过了一会儿,她柔声对雪兰说:“五姐,要不……咱就不写了,咱是小老百姓,不能跟当官的斗。”
许编辑也忙劝道:“您不用担心,《燃秦》等书的版权都还在,没有不让您出版,咱们报社会一直照应先生一家的,等风声过了,先生大可以换个笔名重新开始。您要想开才行,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您还年轻,遇到坎坷要放宽心,总会柳暗花明的。华夏正是人心思变的时候,我相信会越变越好,那些小人威风不了多久的。”
雪兰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劝告,心中却一阵茫然,她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无论任何时代,任何国家,对于言论自由都会有一定的底线,自从南北统一以后,自从两党合作破裂以后,这种控制就更加严苛了起来。一些民国的大作家甚至组成了联盟来抗议这种‘言论不自由’,一些首脑人物还遭遇了通缉和逮捕,雪兰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没想到还是经历了这一切。
如果她没有写《醉拳》,没有写《大国崛起》,只是继续写类似《射雕英雄》,暗喻外来国家会侵略华夏的武侠小说就好了,那她还可以继续写,继续把自己想写的东西抒发出来。可惜现在,她没有机会了,在华夏即将面对侵略的前夕,她却什么都做不到了。
而最可惜的就是《醉拳》了,她本打算在这部小说里抒发对东瀛的警惕和小心,并鼓励华夏人团结一致,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现在它却被拦腰斩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光明。
那么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吗?在东瀛即将发动侵华战争的前夕,她一个来自百年之后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什么都做不到吗?
后来,报社收到了许许多多寄给她的信,有些是相信了报纸上的鬼话,所以来辱骂她的。有些是支持她的,说她是这个世上少见的奇女子,会永远当她的后盾。当然还有一些无聊的人,专门纠缠她是女人的事情,写一些乱七八糟的情信给她,让人非常无奈。
为了避免看这些信影响心情,雪兰干脆把所有的信都封存了,连报纸都不再看,简直像做了与世隔绝的神仙一样。
自从雪后山岚被曝光后,她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了,当然也没有再去上学,学校的事情似乎也被曝光了,有一些记者经常围堵在那里。她叫刘五姐,十六七岁,通阳人士,雪后山岚曝光后就再也不出现了,简直是不打自招。
李氏发现雪兰很消沉,便提议出门散散心,不要整天憋在家里。
最初,李氏只是带她逛商场、听戏,但看到女儿的心情并未开朗起来,便使出了狠招,她开始培训雪兰做菜、缝衣。
说真的,李氏也很能折腾。
她过去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姨太太,本来也不会做饭,针线活也很一般。结果出来这几年,她愣是把自己变成了个中高手。不过她比较疼女儿,所以家务活她和大妮一手包办了,根本不用三姐和雪兰插手,也许在她眼里,女儿们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太太命,将来都是有人伺候的,根本不用干活,也用不着学这些。
不过这次她看女儿眉头不展,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戏里头那些小姐太太就爱哭丧脸,落个花也能伤心上半天,这矫情劲,多半是吃喝不愁的人才有的,就不见哪个整天忙忙碌碌的人有这种闲心。你也别光想那些烦心事了,年纪不小了,也该学学女人的活计,将来嫁去婆婆家,也有个讨人喜欢的本事。”
雪兰一听她唠叨这个就满头黑线,李氏现在对两个女儿真是恨嫁恨得了不得,一天到晚跟各路媒婆打交道,急急火火要把三姐嫁出去,那拼命劲,简直觉得三姐过了二十岁就再也嫁不出去了一样,而现在李氏把这股劲头使到雪兰身上了。
于是雪兰认命的跟着李氏学做菜,学缝纫。
只是刚学了两天,就切菜切到了手指头……
嘤嘤嘤,流了血还要被骂笨手笨脚,雪兰捂着受伤的手指和心灵躲了出去,准备去公共图书馆坐上一天。
从她家去公共图书馆需要坐电车,这种电车可没有前门上车,后门下车的分别,就是一个门,有人上车,就有人下车,所以车门处总是很拥挤。雪兰好不容易挤上车,找了个座位坐下,却发现自己包裹手指的白纱布刚才挤掉了,手指上的伤口还被扯裂了,鲜血涌出来,落了两滴在旁边的座椅上。
雪兰急忙找出手绢,包裹住手指,就在她低头忙碌的时候,一个人恰巧在她旁边落座了。
这个人似乎也是刚刚挤上车,热得一头汗,还拿帽子不停地呼扇。
雪兰攥着自己的手指,呆愣愣地盯着那人的屁股。
这个人十分骚包,他穿着一身白西装,雪兰可以想到此时他屁股底下的惨状。
冷汗默默流了一头,雪兰一直盯着那人的屁股,在说和不说之间来回颤抖。
终于,她鼓起勇气去看到那人的脸。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印象中十分深刻的中分头。
啊!怎么是他啊!他不是在北平吗?
邻座的人正是跟雪兰一直有联系的王品宪先生的儿子,曾经在大学的辩论会上站出来帮雪兰说过话的那个年轻人。
话说,这位应该是个大少爷吧,怎么穿这么烧包的衣服来挤电车?
也许是雪兰的视线太过灼热了,那位少爷偏头看了看雪兰,然后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这位少爷忽然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个令人难以形容的微笑。
就是那种得意又傲慢的小笑容,只不过映衬着他油光瓦亮的汉奸式中分头,显得颇有些诡异。
雪兰还呆呆地握着自己的那根手指头。
‘手指头破了,血滴在座位上,还没来得及擦,你就一屁股坐下了’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还没等她鼓足勇气说出来,坐了两站车的少爷已经起身,走向了车门口。
雪兰就这样,目送着正好在屁股中间的两滴鲜红色走下了电车……
王少爷走下电车后,身后的车子便绝尘而去,王少爷按了按头上的白色礼帽,大摇大摆地向父亲下榻的饭店走去。
父亲本来是不许他来的,但他偷偷跟来了,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想要见见……那个人。
于是他带上了自己最好看的几套衣服,偷偷跟来了沪市,见面的时候应该可以给那人留下些好印象吧。现在看来自己的仪表还是很不错的,刚才电车上那个年轻姑娘都对他看呆了,那一脸傻样。
哼!老子就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于是,人见人爱的王少爷,但凡所到之处,皆有人伸长脖子行注目礼。他就在这种自我得意洋洋的愉快心情中,招招摇摇走进了王老爷下榻的饭店,直到最后才被自己老爹指出裤子后面沾了两滴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忙了,到现在才有功夫写……
☆、第85章
其实雪兰早就跟王品宪先生通过电话,他对那些合起伙来欺负雪兰的人异常愤怒,曾提出要公布雪兰捐款的事情,只是雪兰拒绝了他的提议。
她捐款是为了帮助别人,不是为了名声,更不是为了在有人攻讦她的时候,拿出来当挡箭牌,这有违雪兰做这件事的初衷。
王品宪先生接受了雪兰的解释,并表示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有需要,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帮助雪兰。
只是雪兰没想到会在偌大的沪市当街遇到他的儿子,可惜自己实在太挫了,做出那种事后,都不好意思主动跟人家结识了,她本来还想当面谢谢他呢。
一连许多天,雪兰都在公共图书馆里消磨时间。
雪兰的《大国崛起》广受诟病的一个原因就是,很多人指出她的书里有各种错误,并认为她书里列举的很多实例根本是子虚乌有。其实雪兰大部分的数据资料都是查阅而来的,完全具有可考性,当然也有那么几个数据是凭借上一世的基础知识,而这些数据都是经过后世人科考得来,目前根本无从佐证。所以雪兰想查阅更多现有书籍,试图找出更充实的数据来证实自己,她也不愿意就这样被人无端的指责和侮辱。
人都是这样的,有一股子倔强劲,不肯认输。雪兰不愿意承认的是,她现在已经失败了,就算她能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也不可能发表在报刊上澄清自己了。
这座图书馆很大,里面的藏书不少,雪兰在这里看到了许多珍贵的图书,她还找到了一本自己一直想收藏的《联邦海关手续指南》,可惜这里的书只能借记,不能买卖。
雪兰很想收藏这本书,可是找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有找到,这是原文书,市面上根本没有译本。终于有一天,她在一家书屋的货架上看到了这本厚厚的图书。但询问老板的时候,却得到了失望的回复。
“这是专门收购的,从美国漂洋过海而来,仅此一本,已经有主了。”带着眼镜的老板解释说,“不过我可以写信给朋友,让他再收购一本,只是可能要等待很长时间,这本书就整整等了半年呢。”
雪兰点点头,这个年代搞海外代购还是太高大上了,竟然要等半年啊。
于是,她跟着书店的学徒到一旁付定金去了。
老板正要同去,一抬头却看到了个熟人,笑着招呼道:“哎呀,真是巧,周教授来了,您又来这边授课?”
“您好,我受王教授所托而来,听说他的书找到了是吗?”
“是啊,前几天刚刚到,这本书可不好找,整整等了半年呢。”
“我有事来这边的大学,王兄便托我帮他取了。”周寒震道。
老板笑盈盈地说:“正好,正好,我也正愁呢,若是邮寄去北平,只怕把书弄皱弄坏,那王教授就该心疼了,不光他心疼,我也心疼。有人能跑腿最好,不然还不如给那位姑娘呢,她也正到处找这本书。”
周寒震顺着老板的眼神往旁边一扫,却一下子愣住了。
有位穿着学生装的年轻女孩正趴在柜台上写着什么,她身材娇小,扎着两条大麻花辫,白皙的面容宁静素雅,淡然的像支百合花一样。
老板还在喋喋不休:“人家刚才出了两倍的价,就要这本书,大概是替父兄来寻的吧,只是这书还得给懂它的人才能体现出价值,我听说王教授现在正在著作新书……”
周寒震没有听清老板在说什么,他只是呆呆地凝望了那边很久,然后他拿出钱来结算了这本书。
“我帮您包好。”老板说。
“不,您帮我送给那位姑娘。”周寒震说。
“啊?”老板惊讶地看着他。
“哦……”周寒震不由得脸色一红,也觉得自己非常鲁莽,于是解释说,“她应该不是为父兄寻找这本书的,您给她便是。这书王兄早有一本,只不过他癖好怪,重要的书总是收集两套,所以还是给着急需要的人吧。”
说完,他又看了那姑娘一眼,便急匆匆走了。
老板呆滞了半天,然后摇摇头笑了,拿着那本书走向雪兰。
雪兰刚刚交付了定金,正准备带着凭条离开,却看到一本厚厚的书被摆在了自己面前,正是自己需要的那本。
“姑娘……那个……这书您拿着吧,定金也退还给您……”老板憨厚地笑了笑。
雪兰一愣,怎么回事?
“为什么……白给我?”雪兰问。
“这个……是周教授给您的啊。”老板说。
“哪个周教授?我不认识什么周教授。”雪兰惊奇地四处张望,根本没见到任何熟人。
老板讶然:“怎么会?周寒震周教授啊,他明明认识你的嘛,刚才他来取这本书,听说你想要,就直接付了钱,把这本书送给你了。”
“周寒震……秦风!他不是北平人吗,怎么会在沪市?”还有他认识我吗?为什么送我书?
老板笑笑说:“人家是大教授,全国各地跑,经常在各个大学演讲上课,来沪市不是很正常嘛。”
“那他人呢?”
“走了啊,刚刚出门。”老板说。
雪兰急忙追出去,在门口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真是摸不着头脑,她转身走回书屋,对老板说:“实不相瞒,我跟他一点不认识,所以不能要人家的书。”
老板听了,一脸惊讶,然后苦恼地说:“这位做事真是不拘一格,随性而为,我本以为他跟您相识呢,所以才答应帮他送书,不想竟如此尴尬。只是他书都送了,您也正好想要这本书,两相赶巧,不如就收了吧,也省得一等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收到一本。”
“这……不太好吧,这书漂洋过海而来,价值不菲,我怎么能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呢。”雪兰摇摇头说。
“若真是陌生人,周教授就不会送您书了,我知道他,他看不上的人,别说送书,白眼都不屑于送。何况他根本不是沪市人,一年半载也碰不到几次面,您若不收这本书,我又怎么处置呢?老朽虽然是买卖人,也是要名声的,不能乱占客人便宜不是。”
雪兰无奈,只好从老板这里要来了他们留在这里的地址,留下地址的人叫王爱年。
雪兰想无论如何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反正他是给这个叫王爱年的人来取书的,一定互相认识,干脆把钱寄给这个人好了。
想通了这点,雪兰欢欢喜喜地收下了这本她寻找了好久的书。
然而这天回家后,雪兰却忽然接到了王品宪先生的电话,他说自己这阵子来沪市办事,马上就要离沪北上了,希望能在离开前见她一面。
雪兰跟这位先生虽然经常联系,但也只是通过他向北方灾区捐款而已,她一个年轻姑娘还是不方便跟一个男人单独见面的,所以雪兰就婉拒了这个要求,只说自己家教森严,母亲不允许她随便出门跟外男见面,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通过电话和书信商谈。
王品宪先生很有风度,直言无碍,他只是想感谢雪兰一直对他们这个公益组织的支持而已,所以想请她吃顿饭,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放下电话后,王先生就对自己的儿子说:“你都听到了,人家一个闺阁姑娘,不能随便出门跟外男见面的。”
王少爷失望至极,叹息道:“她一定还在为报纸上那些叫嚣声难过,我给她写了那么多信,她也没有回复,真不知她看到了没有……”
王先生很为自己的傻儿子忧郁。
“她可不是寻常姑娘,像你这样写篇文章都要先查查字典的人,人家一个大先生怎么会看上你,她身边的追求者必定不知凡几,哪个都比你强,你还是实际一点吧,找个现实中的女孩子谈谈恋爱。”
王少爷气呼呼地说:“谁说我追求她了,我根本不在乎她是男是女,我崇拜她,是因为我喜欢她,喜欢她的故事。她这次遭遇了这么大的非议,这么大的不公,可她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已,真是难为她了。我想见她,只是想当面跟她说我支持她而已,告诉她不要气馁,无论她是男是女。不光是我,我中学和大学里的很多朋友也都支持她。”
说实话,雪后山岚是个年轻的少女的事情在北方简直轰动一时。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个中年男人,家中有妻有女,这个印象深入人心。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中年男人就变成了个年轻小姑娘。
最初,大家都不肯相信,接二连三去《京郊晚报》打听,直到不得不相信……
王先生笑了笑说:“年轻人,真是脾气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