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在一旁站了很久都不敢出声,于柏徽的怜惜连她这个旁观者看着都疼,深叹一气后缓缓走过去,先生,你还是先出去吧。一会我给她穿好裤子就送进病房里,她如果醒了,千万别给她吃辛辣的食物,喝水的温度不能太烫,不能受凉。这流产清宫手术第一次最繁琐些,明后天的就会快很多。
他转过脸,微怔一瞬,明后天,还要做?
护士点头,深叹一气,没办法,安全起见,这类患者都是这样过来。
于柏徽的喉结滚动了下,脸色有些阴暗不辨,下一次她还会有疼昏过去的可能性吗?
这个
护士的欲言又止,让于柏徽的眉头皱到了极限,唇角也跟着抽搐了下,目光又缓缓移到她的脸上
空气中布满了一种清淡的花香,乔菀闭着眼睛,仿佛置身在一片花圃中。
睫毛轻轻颤动,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白色的天花板上日光灯关着,侧脸,第一眼便看见窗外细细散散飘着的雪,一片一片,一片又一片。
目光转向另一边,于柏徽做在床头,靠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昨晚他应该就没有好好睡,能撑到送她进手术室,已经是奇迹。
他,明明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乔菀想不明白。
手,有些热热的,他靠着的位置,离她的手好近,流出鼻尖的气息有节奏的打在她的手上。
于柏徽的眉心是皱着的,他在担心吗?怎么会?
她深吸一口气不小心呛了风,剧烈的咳嗽起来。
听到这重声音,他蓦地惊醒。
睁开便看见她带有疑惑的凝视,唇角的笑纹还没来得及扬起,听到的却她出口的一句,怎么还不走?
于柏徽的表情刹那间有些僵硬,良久才迟缓地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乔菀低下头,声音细弱,原本就和你无关,当然也不需要操心。
没想一句话竟让于柏徽站起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他的眸色很锋利,出口的话更是强硬,乔菀,你说话能不这么伤人心吗?好想一把捏死你。
乔菀有片刻的不可思议,但却没有缴械投降的意思,倔强的目光迎上他的严厉,轻笑一声回了句,好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掐死我最好,来吧。
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情绪是真的会因为一句话,一个表情受影响。
于柏徽早已隐忍到近乎发疯的状态,乔菀这话一出,惹得他深镌的五官瞬间扭到了一起,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跳出来,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糟践自己?
她剥开掐在下巴处的那股力道,稍稍愣神后不卑不亢地回道,历史上曾有一位帝王十几岁登记,却无可救药爱上了一个比她大近二十岁的女人,万千宠爱于一身,而这个女人又老又丑。爱情这种东西,怎么有理可循?
于柏徽紧紧握着拳,短暂闭眼后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问了句,想吃什么?我去买!
乔菀抬眼看着他,明明想拒绝的话出口却化成一句,姜丝炒蛋。
她是真的饿了,从前天晚上开始,几乎没再吃一点东西,就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于柏徽没料到她的一句话能换来自己最真实的笑容,没再多说什么,他几乎是奔出门去的,出了医院扫了眼附近的小餐馆,却又怕伙食不干净,拦了车,冲进五星级大酒店,不顾别人的鄙视,喘着气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姜姜姜丝炒蛋!
菜一出锅,又马不停蹄地奔回医院。
他出来的时候,担心当他回去,病床空空的画面。
幸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乔菀坐在病床上等她的食物,虽然知道,她等的不是人,是吃的,可于柏徽还是觉得很幸福。
走到她身边把包装精致的餐盒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打开,一边随口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会跑。
跑?我还能去哪?她已经没有地方去了,一个人如果真的下了决心好好藏起来,她相信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
老家!回不去。
春花!不能找。
就连进医院的名字都换得体无完肤。
这就是她的决心。
一个要保护自己爱人的决心。
无所谓了,她现在能依赖谁?就算面前的男人是个让她有阴影的人,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只是她当下没料到的是,往后漫长的治疗过程中,于柏徽会寸步不离,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竟成了她黑暗日子里出现的一缕阳光
☆、第131章窗外的雪停了
这几天的雪断断续续地下,一直没彻底停过。她坐在病床上,目光盯着飘落下来的雪花,疯狂地思念着一个人。
简言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有没有像她思念他一样,无奈到只能飘落的雪花发呆。
护士从外面走进来,将药片放在她床边。见她愣神,轻轻唤了声,简小姐。
乔菀缓缓转过脸来,眸中浮动着点滴晶莹。却在见到护士的那一瞬,强扯出一抹笑,清淡地扯开喉咙,有事吗?
护士一眼便看到她眼里打转的水雾,怔愣片刻后回了句,哦,这个药片一会饭后半小时吃下去。
她点头,声如游丝,好。我知道了。语落之际,目光又转向窗外那片苍白。
护士微微叹出口气,实在有些于心不忍,简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乔菀闻言,拧住了眉,转脸问了句,什么话?
护士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手术前你吩咐的,可是那个于先生真的很关心你,你们确定连朋友都不是?我实在是有点震惊!
突然的盘问让她哽住了喉,比起护士的疑惑,乔菀更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抿了抿唇,挑起一边的眉毛问了句,何出此言?
我不知道昨天进手术室以后的事,于先生有没有提起。但是我一时好奇故意说了句,你今天还要再做一次,当时他的脸色算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话说一半,护士觉得这些事不该她管,便没说下去。
起身想离开,乔菀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医院的病服穿在她身上,让整个画面更揪心了些。
你说的话我没听明白。能不能说具体点?进手术室后我只记得自己疼得受不了,你说的是我晕倒的事?乔菀的嗓音因为好奇变得更加急切。
护士回头睨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哎,看来他没告诉你。于柏徽的形象在护士眼里就更高大了些。在医院工作,见得男人也不少,有些是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而有些是用行动表示的。
乔菀本就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很快问出来,发生了什么吗?每个人应该都受不了话说一半不说的感觉。
护士心都软了,说实在的,病人的私事我们做医护人员的不方便多说,可我一旁观者看着都感动了。
如同一枚小石头滑进心脏,乔菀的心口泛起涟漪,出口的声音徒增了一分谨慎,嗯?什么意思?
护士见她是真的好奇,便一件件的逐一道来,你手术过程中确实疼晕过去了,之后于先生发疯似的命令给你做手术的医生把副院长请来。等你手术做完,他立马冲进来看你。当护士这么久,像于先生这样的男人我说话我还真没遇见过。你说你们连朋友都不是,我一时嘴快,忍不住试探了下。你的下次手术在下周,我当时骗他说是明后天,结果他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都心疼。
乔菀的心里咯噔一下,没来得及说上什么,于柏徽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提着从外面买来的午餐。
护士见状,就打了个油头趁机离开。
于柏徽慢慢走近,他的身躯,居高临下。白色的光,打在他外套上几片尚未融尽的雪上,散落银白的光影。
护士的话仍然回荡在耳边,似乎世界都在旋转,包括眼前硬朗的轮廓。
他将午餐放在桌上,没说上只字片语,乔菀出口便是一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和简言不是死对头吗?她真心想不明白。
在金三角的时候,她猜想于柏徽所说的,所做的,只是为了逼简言抓狂,可听过护士说过的话之后,她不禁重新考虑于柏徽这么做的原因。
她不得不承认,昨天她的心里是有恐惧的,于柏徽的陪伴虽不是她所想要的,可却似有若无让她踏进手术室的一刻多了分勇气。
他的目光刹那间落在她眉心的疑惑上,乔菀的眼光很焦灼,可他要怎么说?说自己不忍心?说自己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守着她?这么没骨气的话要说也不是现在这种情势下。
坏笑着,不紧不慢地道出一句,好歹我也吻过你,算起来,也是我半个女人。关心下理所应当。
乔菀一听,立即低下了头,别再提那件事了,我知道你那时候是故意的。
炽烈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投向面前的女人,故意?乔菀,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情不自禁。你的情商怎么这么低?无奈的一笑荡在唇角,要强的点点头,既然知道我那时是故意的,就别再胡思乱想,好好把身子养好。
他们谁都没有发觉,在于柏徽说完这句话的一刹那,窗外的雪停了,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飞入他的眼里,让那双幽深的双眼,片刻得柔和。
耳畔,是他如同自带磁场般低润的嗓音,今天你说午饭随便,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带了几道清淡的菜,还有这道汤一定要喝,我问过医生,产后喝点红枣鸡汤很好。
他明明说的很严谨,没想却换来美人一笑。
乔菀盯着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听说你养了二十来个女人,要是天天这么操心,你可和古代的皇帝差不多了。关爱若是分得不平均,说不定会上演现代版甄嬛传。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果然是照顾女人照顾出经验了。
于柏徽一听,差点要当场抓狂,这女人不但情商低还极度白痴。世界上哪有真的把爱精分的人。
暗暗咬了咬牙,笑着回了句,说得真好,果然是高手在民间,你大学毕业没事做什么法医啊?演相声多好。语落之际,不动声色将手上的鸡汤递了过去。
乔菀接得很自然,哈哈哈,我也觉得我有时候说话挺犀利了,连你也这么说,其实小时候我妈有想过让我去当谐星来着。
可是话一说完,她脸上的笑容点滴的落下。她好想自己的妈妈,好想春花,好想简言。
☆、第132章残缺的迂回
简言坐在车里,深锁的眉头已经几天没有解开了。右手紧握成拳,嵌在齿间,摩出了血丝。
出城方向四个大字一闪而过。
从江城到乔菀老家有整整七八个小时的路,她离开的日子,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他真的好怕,怕这个女人会一去不返,甚至在他生命里彻底的消失。她一个人,说不定往后不能顺利的怀孕。离开了他,今后的人生要怎么过?
简言想得越多,心里的疼就越清晰。和乔菀在一起,从形同陌路到死生契阔,一切来得太顺理成章了。
有时候,他常常在想,他们好像没有谈过恋爱就自然的在一起了。
有时候,又会觉得,他们的恋爱惊心动魄,轰轰烈烈,可算来算去,少了句他的决心,他的态度。
正因为少了这句话,离别成了焚心的遗憾。那三个字,他从未对她说过,他始终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一个人总不能在世上凭空消失了吧,今天找不到,那就明天再找,明天找不到,那后天再找。一年找不到,那两年可不可以,两年若是还没音讯,五年呢?总够了吧。
乔菀,你到底在哪?早已太过轻易得依赖上她,世界上有两种痛,一种是不管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还有一种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
每一寸空气都包裹着冰凉。出城后,简言开了还没到一千米就被一辆长长的面包车拦住。
车子横在中间,格挡了他的前路。
春花从车里下来,走到简言的车身旁边,敲了敲玻璃窗。
车窗缓缓滑下,那张憔悴得不成样的俊脸一下便刺进她的心里,叹了口气,春花问了句,你是要去她老家吗?
嗯。简言目光散开,低低应声。
她摇摇头,别去了,我代你去。
简言的目光很快移到她的双眼上,心也跟着猛然悸动了下,略带沙哑的音色听上去好颓废,春花,你最实在,也不会撒谎,你不让我去,是不是根本就知道她在哪?
说起来,乔菀和简言的这段时间以来的事她都参与了,也目睹了,乔菀兴许是因为知道就算来找她,她也不会残忍得隐瞒行踪,所以才没联系的。
春花摇头,我冤啊,我真不知道。要是知道,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能藏着掖着吗?这么不厚道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他不明白,有刹那的恍惚,声音就更哑了,为什么不让去?
简言深沉的爱连没心没肺的春花都忍不住感叹,眉毛垂着,多了分语重心长,如果她不在家里,为她操心的人又要多一个了。就她妈那身体本来就不好,血压高,还贪酒。你突然跑去,她该怎么想?没准一操心,醉倒在炕上。再说公司的好多决策都等着你签名呢。找不到你,打你电话也不接,我就猜你可能会出城去找乔菀,就先来等等看。
他一笑置之,都现在了,我还什么心情管那些事。语落的一瞬,用手支住了额头,酸涩的眼睛明显泛着刺痛感,疲惫却远远不如他的恐慌和不安来得剧烈。
春花的眉心拧得更紧,你不去不行,今天上午,有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
简言蓦地抬头,两道散了许久的目光一下找到了焦距,不该出现的人?
春花迟疑了片刻,沈若天回来了。
他?要是没记错,沈若天的姐姐明明说他失忆了,如果真失忆了,为什么会来江城?
我听别人说,之前简氏有个生态基地的计划。当初沈若天要插一脚,是你不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简董事长在你不在的那段时间默许了这个计划的实施工作。你筹了钱要还沈若天,他也一直没收。简氏现在有了麻烦。你要是不去救火,就算乔菀回来,还能给她以前衣食无忧的生活的吗?总不能让坏人得逞吧?菀的老家,我替你去!
话锋一落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又补了句,包在我身上,要她真回家了,我非揪着她的耳朵拽你面前来不可。
一双深眸稍稍眯了眯,像是在考量着什么。良久后,他轻点了下头,方向盘往右一打,原路返回。
一方面,春花说的有道理,他突然跑去确实会让丈母娘胡思乱想。另一方面,沈若天救了他,可他却连一句谢谢都没说上就匆匆离开,这件事隔在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油门踩得更深了些,凿开地上的冰雪,溅起无数冰片
于柏徽正在给乔菀削苹果,护士刚好走进来,睨了眼后,问了句,嘿!苹果现在可不能削给病人吃,太凉了。
他一愣,目光在乔菀脸上停留了一秒很快落向护士,谁说我要给她吃了?别说她现在不能吃,要是能吃,那也得她自己削。说完,将削好的苹果塞进自己嘴里咬上一口。
乔菀淡淡一笑,这几天她从于柏徽身上看到了不同的一面,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形象,还有时常耍无赖的时候。
于柏徽从她美眸中读出笑意之后,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他知道,乔菀此刻的笑容是属于他的,和简言无关。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表情,却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一次次撞击着胸口。他甚至在想,在医院的日子如果能多一分,哪怕多一秒,也好!
所谓旁观者清,护士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没太在意的女人和一个用全部在爱的男人,这个画面在护士看来,似乎挺有意思的。
医院的陪客床今天空出一张来了,于先生你今天不用坐板凳了,一会自个儿去取吧,在医生办公室旁边,我就先走了。护士甩出一句,说完就离开。
无心之话,倒是让乔菀有些小小的内疚,撞上于柏徽的第一天,他是在她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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