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在拳掌上胜不得温如风,剑法展开,咬着银牙,招招进逼,恨不得……剑穿心,杀了温如风,方泄心头之愤。
温如风使的却是一柄普通竹骨纸面的摺扇,扇面反覆,回转如轮,划起一片扇影,扇起一片劲风,层层包围着他身子,任你紫英仙子剑势如何劲急、诡异、千百点剑尖,密集如锥,也无法突破他护身的扇影。
在他们右首,古太希和紫云子之战,两柄长剑也愈战愈见凌厉,古太希白眉白髯,貌相清古,年已八十开外,一生练剑,差不多也练了七十年以上,一柄剑在他手上,已是炉火纯青,他使的是八卦龙行剑,当真剑剑如卦,步步似龙,老而弥健。
三十年前各大门派围剿玄阴教,他已是八卦门的掌门人,对玄阴剑法知之甚谂,是以和紫云子动上手,始终略占上风。
紫云子是个气量狭窄之人,一开始剑招就受制于人,心头气愤已极,长剑挥动,内力反击,左手一抬,倏地从大袖中飞出一支二尺五寸来长的黝黑铁尺,配合剑势,朝古太希左肩直戳过来。
古太希原因紫沙岛主从未问过江湖之事,他三个人又是龙大海邀约而来,为朋友助拳,也情有可原,不想和紫沙岛为敌,是以他只使出八卦剑法,把紫云子困住,希望他知难而退,并未施展杀手,那知紫云子此时忽然取出一支黝黑的铁尺,凌空直戳过来,一缕极阴寒气袭上肩头,左肩顿觉一麻,心头方自一楞!
突听温如风大声道:“古道长小心他的阴极尺!”
喝声入耳,还不知道阴极尺究是何物?
紫云子狞笑道:“老匹夫,你中我阴极尺,午不过子,你还是料理后事去吧!”
“这么说来,阴极尺果然阴毒无比!”古太希心头不觉升起一股怒火,但在这一瞬间,他已感到手指僵硬,整条左臂都已麻木不仁,心头一凛,急忙默默运气,封住左肩穴道,口中怒笑道:“就算贫道午不过子,道兄可知这是什么时候吗?”
这时正好快要晌午了。
紫云子哼道:“你还有六个时辰。”
“不错。”古太希微微颔首,突然双目神光暴射,冷然道:“紫云子,贫道原希望你知难而退,但你却妄使如此歹毒的阴极尺,只怕你挨不过日直午时了。”
喝声甫出,手中长剑突然一紧,重重剑影,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朝中央裹紧,直到此时,才显出八卦剑法的威势来!
如果此时有人纵身直上三丈高处,俯身下瞩,就可以极清晰的看到地上排列了一个雪亮的银色八卦,紫云子左尺右剑正在中间挣扎,另外正有一条极淡的灰影,在八卦之间飞一般游走。
不用说,那个银色八卦,正是古太希长剑划出来的一道道剑光了。
但听场中响起连续不断的一阵呛呛剑鸣,丽日当空,飞溅起一连串的火星!紫云子剑尺并举,少说也挡开了十七、八剑,一个人从一片剑影中冲出,但也不过奔出了三数步,就身躯摇晃,跌倒下去。
大家直到此时,才看清紫云子道袍破碎,全身血污,身上少说也中了七、八剑之多,手中已只剩下半截断剑,缺口累累,想是伤得极重。
紫云子的大师兄紫宸子从棚前一步跨到场中,他这一步,足足跨出一丈有余,落到二师弟身边,嗔目喝道:“道兄如何伤了二师弟?”
古太希微哂道:“令师弟先以阴极尺点伤贫道左肩,还说午不见子,双方交手,死伤各恁武功,贫道只是嫌他出手太过阴毒,才予以薄惩,六十四剑之中,他只接住了一十八剑,应该身中四十六剑,那就没有命了,还是贫道不为己甚,撤招得快,才只中了十八剑,而且还只是皮肉之伤,昏倒在地,只是令师弟气量隘小,急怒攻心所致,比起贫道拜领他一记阴极尺,要轻得多了。”
正在这边一连串金铁交鸣堪堪响起,温如风也清笑一声:“你也可以住手了。”
一道开山斧似的扇影,随即欺入,把紫英仙子一柄长剑劈面夺过。
紫英仙子方自一怔,低头一看,自己一头披肩长发,竟被对方摺扇划过,割断了尺许长一截,散落地上。
这下,直把紫英仙子看得粉脸发青,布满了杀气,咬牙切齿的道:“姓温的小子,本仙子和你拼了。”
这也难怪,本来有如春云般的秀发,这下被削断了一尺有余,要多少天才能长得起来了年轻姑娘,谁不爱美,自然要和你拼命了!
温如风望着她冷哂道:“拳掌、兵刃都已比过了,你还不服输?”
紫英仙子脸色狞厉,尖声道:“我要你的命。”
温如风把夺来的长剑,一抬手“夺”的一声,落到她面前,插入地上,冷喝道:“你不要不识好歹,本公子一再容让,当真太不自量力了。”
紫英仙子飞起一脚,把温如风掷还的长剑,踢得飞射出数丈之外,右手在腰间一按,撤下一条金光灿烂的金环来,左手一抖,从她箭袖之中滑出一柄黝黑的铁尺,厉声道:“你接着了……”正待奋身扑上!
紫宸子俯身在二师弟身上,连拍了两掌。紫云子剑伤不重,他确是急怒攻心,才闭过气去的,此时双目一睁,倏地一跃而起,手中铁尺一抡,切齿道:“老杂毛呢,小弟和他拼了。”
紫宸子眼着二师弟、三师妹都败在人家手上,心头也极为愤怒,沉声喝道:“二师弟、三师妹,咱们从紫沙岛来,总不能损了紫沙岛的盛名,古道长、温公子,还有哪几位有兴趣的,就请他们一起上来吧!”
一面从左手大袖中取出一柄黑黝黝的铁尺,低喝一声:“列阵。”
他们三人,各有一柄铁尺,(阴极尺)但却长短不同,紫英仙子手中的只有两尺来长,紫云子的一柄长约两尺五寸,如今紫宸子取出来的,却有三尺六寸。
若是从他们铁尺长短上看来,大概是功力越深,铁尺也随着加长了。
原来他们手上铁尺,乃是紫沙岛海底发现的万年寒铁,玄阴经上,原载有阴极尺的练法,那是从玄阴真气再进一步凝练阴极寒之气,从铁尺(普通尺)上贯注伤敌,谓之阴极尺,原是阴功的名称,并不是指的兵刃(铁尺),但这种阴功如果由万年寒铁制成的铁尺使出,威力自然要比普通尺强过千百倍了。
古太希在这一瞬之间,但觉整条左手,不但僵硬若废,而且其冷如冰,虽然他己闭住经穴,但丝丝冷气,依然从肩头向身上渗入,一个人止不住打着寒噤。
温如风一下闪到他身旁,出指如风,连点了他左肩前后数处穴道,低声道:“道长为阴极尺所伤,只有任少侠九阳神功可解,但此刻他们准备施展的可能是三极阵法,也只有练过九阳神功的任少侠能破,道长只好先请回转芦棚,等破了他们三极阵,再由任少侠替道长施展九阳神功驱除寒毒了。”
古太希点头道:“不妨,贫道还忍耐得住。”缓缓退入棚去。
紫云子身上被古太希剑伤一十八处,伤虽不重,但一件道袍已经支离破碎,血污狼籍,此时眼看古太希退了下去,不由仇怒交织,大声道:“古太希,怎么临阵退却,不敢和咱们紫沙三子再对一阵么?”
温如风他传音入密朝任云秋道:“任兄,你代古道长下场吧!”
一面脸色一正,朝紫云子冷冷说道:“紫云子,你可知道方才古道长中了你阴极尺的偷袭,伤在左肩,你还告诉他午不见子,照说他那时已经使出八八六十四剑先天八卦奇门剑法,你只挡住了一十八剑,还有四十六剑,足可把你剁成一团肉酱,古道长没有这样做,因为他身为一派掌门,高龄已超过八秩,不愿再开杀戒,才及时收手,轻轻放过了你,你不知心存改悔,内疚神明,居然还敢向古道长叫阵,真令人为之齿冷!”
他这番话声音清朗,南北二棚的人都可以清晰听到。
紫云子目射凶芒,厉笑道:“老杂毛要今晚才断气,你们这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人,却不会活到日落西山,算来老杂毛已经够幸运的了。”
第二十五章 四路破敌
紫英仙子不耐道:“二师兄还和他们说些什么废话,叫他们早些下来送死吧!”
定心大师手持禅杖,合掌道:“阿弥陀佛,三位杀孽一动,即生魔障,善哉!善哉!”
任云秋听了温如风传音通知,要自己下场,也随着定心大师身后,朝场中走来。
叶菁菁也随着闪身而出,说道:“我也去会会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
温如风含笑道:“叶始娘,咱们三个对三个,人数够了,你还是给咱们掠阵吧!”
他心知对方这三极阵,以阴极尺为主,一经动手,阴气大盛,除了自己有护身真气可以不惧,任云秋练的是九阳神功,是对方的克星,这位少林老和尚,是方丈派他出来的,谅可应付,叶菁菁武功再高,只怕也无法承受得住他们尺上的极阴极寒之气,但这话可不能说出口来,是以只好叫她替自己三人掠阵了。
叶菁菁因对方只有三人,自己出去,变成四对三,也就停下步来,只听师父以传音入密说道:“徒儿,你回来。”
叶菁菁回入棚中,垂手道:“师父可有什么差遣么?”
刀魔女道:“玄阴三极阵,是极阴极寒的阵势,你是女子,不可和他们联手,连掠阵亦非所宜。”
叶菁菁道:“师父,难道温如风不是女子乔装的么?”
刀魔女笑了笑道:“温如风虽是女子,但她练的可能是玄门功夫,和为师练的不同,女体属阴,遇到阴极尺,容易被阴气侵入,为师所以要把你叫回来,另请陈盟主指派几位练纯阳功夫的道兄出场掠阵才好。”
她的坐位,被安排在副盟主凤箫女的旁边,和春申君只隔了一把椅子,因此她的话,春申君自然也听到了。
春申君虽是盟主身份,但和各大门派,只是道义结合,不好指派哪一位,只得朝衡山青云道长道:“道长练的是离火神功,不知还有哪几位道兄练的是纯阳功夫?”
青龙帮主铁背苍虬李公健道:“兄弟练的是少阳神功,兄弟也算一个好了。”
排教长老姬传灯接口道:“兄弟练的是旁门杂学,但却和火功有关,兄弟也想追随青云道长、李帮主之后,凑个数大概还可以。”
春申君笑道:“姬长老客气了,武功一道,那有正派与旁门之分?只是要三位去掠阵,岂不小题大做了?”
刀魔女道:“陈盟主莫要小看了三极阵,三极阵出于易理,暗合三才,他们又有三支阴极尺,只怕不好对付呢,青云道长,李帮主、向长老三位,名虽掠阵,其实也等于后援,咱们出场的三人中,如有一个略现不支,就得有人去把他替下来。此阵十分凶险,等到败象一露,就来不及了。”
春申君听她把三极阵说得这么厉害,这话出之于大名鼎鼎的刀魔女口中,自属可信,这就抱抱拳道:“那就有劳三位道兄了。”
青云道长、李公健、姬传灯三人相继走出棚去。
这时场中定心大师、任云秋、温如风三人,已经各自掣出了兵刃,面对对方三人站定。
紫宸子、紫云子和紫英仙子三人各以左手执着黝黑铁尺,除了紫英仙子右手还提着一条二尺来长的金连环,其余两人都空着右手,品字站在中间。
紫云子复仇心切,三人刚一列阵,就厉声喝道:“你们准备好了么?”
温如风哼道:“咱们用不着准备,你们有些什么邪门功夫,只管施展就好了。”
紫英仙子冷笑一声道:“死在眼前,还冒什么大气。”
任云秋少年气盛,听得大怒,嗔目喝道:“好个妖女,你敢出言不逊,看任某不把你劈了!”
紫宸子年岁较长,也看出对方三人极非易与,他一直没有开口,此时沉声道:“三师妹,多言无益。”
话声中,右手铁尺缓缓朝上举起,高过头顶,他这一举起铁尺,定心大师等三人顿觉四周空气往下一沉,一股寒气随着自天而降,气温登时下降了许多。
三月中旬,本是春光最灿烂的时候,太阳晒到身上,会有暖洋洋的感觉,穿着夹袍,只要多走几步,就会热得冒汗。这一瞬间,忽然从温煦的三月,好像又回到了腊月严冬,风寒澈骨,当头丽日,也变成柔弱无力,毫无温暖之感!
大家真没想到对方仅仅举起铁尺,还不是正式交手,已有如此厉害,看来这三极阵果然非同小可!
就在紫云子铁尺举起的同时,紫宸子左手铁尺却往下沉落,指向地面,紫英仙子本来竖立胸前的铁尺也缓缓向外,变成平举。
任云秋看着三人,低声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温如风含笑道:“他们一个铁尺指天,一个铁尺指地,一个铁尺当胸指的人,就是他三极阵,暗合三才。”
任云秋道:“他们怎么还不发动呢?”
温如风道:“这是他们发动前的准备,咱们也该列阵才好。”
定心大师道:“咱们该当如何列阵,老衲悉听施主调度。”
“调度不敢。”温如风道:“咱们三人只要站成鼎足之势,这叫做以三才对三才。”
定心大师和任云秋依言各自跨出一步,站成了鼎足之势。温如风低声道:“大师,任兄,快请运起神功,他们要发动了!”
话未说完,突见三人身形一晃,忽然分散开来,这一行动宛如三楼轻烟,一下就闪到了定心在师等三人外围,站定下来。
这一来,正好一人面对一个,定心大师对面是紫宸子、任云秋对面是紫云子,温如风对面是紫英仙子。
定心大师怀抱禅杖,对方没有出手,他也静立不动。
任云秋因紫云子生得脸型瘦狭,目射凶光,嘴角之间还簿露不屑,哪还忍耐得住,口中大喝一声:“无知鼠辈,你们再不出手,任某耐心有限,要先出手了。”
正待举掌拍出!只听温如风以传音入密说道:“任兄不可,咱们只要一动,就被他们占先了。”
任云秋听不懂他说的话,自己一出手,怎么会被对方占了先去?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只好忍了下来,把举起的手缓缓放下。
只见紫宸子高声道:“玄阴一举先天动。”高举的铁尺在上面划了个圈,左脚倏地朝左跨出。
紫云子接着道:“阴极之气动地来。”铁尺随着指地,划了一个圆圈,左足急急跨出。
紫英仙子接道:“阴极之阵无古今。”铁尺随手乱挥,左足也急急跨出。
紫宸子紧接着大声喝道:“天冻地寒皆寂灭……”
三个人随着喝声,围着定心大师等三人外面,绕场行走起来。
他们这一绕圈走动,阵内三人登时可以感觉到从对方三人尺上放射出来的极寒之气,随着大盛,这股澈骨寒气也随着他们绕场飞旋,把一丈方圆,紧紧裹了起来。
这时定心大师和任云秋才听温如风以传音入密说道:“阴极阳生,大师、任兄,现在咱们可以出手了。”
呛的一声,从他右手大袖中飞出一柄两尺三寸长的银色短剑,朝前推出。
任云秋早已忍耐不住,刷的一声,软剑漾起一道青虹,跟着朝前劈去。
“阿弥舵佛!”定心大师口中低暄一声佛号,把禅杖往地上一插,合十双手朝外推出。
三人这一发动,虽然只有一招,但这一招是他们凝蓄已久的功力,从剑、掌上发出,威力何等强大。
哪知两剑一掌朝前推出,围着他们在外面绕场行走的三人连正眼也没看他们一下,紫宸子依然右手当胸,右手高举铁尺,向上划圈,紫云子一样把指地铁尺不住的划动,紫英仙子也一样把当胸平举的铁尺一路向前方左右乱摆。
只是在定心大师三人攻出一招之时,三人身形稍微一晃,便自让开,在这一瞬间,三人脚下突然加快,还是在绕场疾走,当真是风起八步,凛冽奇寒,愈来愈强,一丈方圆,天寒地冻,几乎冷得令人血脉凝结,呼吸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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